郝少东拿着两个军用水壶去车厢头接了热水, 回来刚走到卧铺车厢门口的时候,湘湘就咚咚咚小碎步跑到他跟前,“爹~”

小丫头仰着头望着他, 见到她爹手里的水壶,又念叨着,“喝...水...水。”

“小心点, 等我放了来。”

郝少东绕过她往里走,把水壶递给陈叶云放到中间的小托板上。

湘湘就跟在他身后进来,像个小尾巴,自从会走路以来, 她就爱到处走。

郝少东转身单手把她抱起来, 放到腿上, “想喝水是不是?”

“嗯!”说话的时候穿着黑色棉裤的两条腿还轻轻晃着, 整个身子又倒在郝少东怀里,“嘿嘿嘿。”

今天陈叶云给湘湘绑了两个小揪揪,缀在左右两边的头顶上, 配上她肉嘟嘟的小脸,更显可爱。

郝少东用脸颊蹭蹭湘湘的小脸蛋,“坐火车这么开心啊?”

第一次出远门坐火车的湘湘狠狠点了头,真是太好玩了。

“来喝水水。”陈叶云学她说话,倒了一小杯水出来, 给她吹了吹,又自己抿了一口试了温度再给她喂到嘴边。

湘湘着急啊, 两只手就捧着小杯子吨吨吨喝起来,喝完还发出一声享受的, “哈~”

“哈哈哈哈哈湘湘怎么这么爱喝水水。”玲玲走过去捏捏她的小脸。

“嘿嘿。”湘湘喝了水小嘴红润, 咧嘴一笑能看到里头长出来的四颗牙齿, 白白的。

没过多久,火车发出一声“呜”的鸣笛声,出发了。

湘湘感觉到在动,耳边还有哐且哐且的声音,她好奇的看着火车地面,想看个究竟,结果什么都没研究出来,头越来越往下低。

“再低人都要掉下去了。”陈叶云在一旁看着发笑,把半个身子都要掉下去的闺女捞起来。

“动!”湘湘转头对她娘说话,神秘兮兮地像是在告诉她什么秘密。

“对,火车在动,跑起来了呢,没多久就能见到爷爷奶奶了。”

“爷...奶...”她又晃着小腿练习了。

没多久卧铺车厢里又来了一人,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姐,穿着一件黑色棉袄,上头打着几个补丁,肩头扛着个大袋子就进来了。

“哎呀,都这么多人了!”

她一进车厢就扫了四处扫了一眼,“你们挑的哪几个啊?”

陈叶云开口回她,“大姐,两边上铺都空着的。”

“好嘞。”那大姐后看了一眼把拴在腰上的小包裹解下来扔左边上铺去了,再卸下大包裹往陈叶云的下铺底下塞,然而她东西太多包裹太鼓,还有些塞不进去。

郝少东起身帮她塞,他劲儿大,“大姐,里头东西担心压坏不?”

“没事儿,随便压,谢谢你啊,同志。”

郝少东听了这话就使了劲两下给她把包裹塞进去了。

大姐放好东西,又去外头打水,没多久回来人,“热水都快没了,我打完都没多少了了,你们打没有?没打赶快去。”

“我们打了水了。”玲玲坐在下铺床边回答她。

大姐往上铺爬去,车厢里一时又静了下来。

不过外头闹哄哄的,没座的人就自个儿拿张报纸垫着或者干脆直接坐在地上,看着墙休息。

“姐,我头发散了。”玲玲挤上火车的时候也是费了力气的,这会儿小辫子有些散,她凑过来想让陈叶云给她绑。

她自己也能绑,可就是喜欢姐姐绑的,更好看,她只能编两股小辫子,姐姐能编三股。

陈叶云和她坐在左边的下铺,给她编著辫子,玲玲头发也好,没一会儿就编了两条漂亮的小辫子。

玲玲双手摸了摸,又高兴了。

结果抬头就看到对面的湘湘盯着她们,自己还伸出右手拿发顶摸摸了,她五指一抓只抓到短短的头发。

“姐,你看看湘湘哈哈哈哈哈哈。”

“湘湘也想编辫子是不?等我们长大了头发长长了再编啊。”陈叶云对闺女说话。

郝少东瞧着闺女的模样也是没忍住,也摸摸她头发,像柔软的小草。

“妹子,这是你闺女啊?长得挺好啊。”上铺的大姐探出头来。

陈叶云仰头看上去,笑着回她话,“是。”

“你们一家人挺好的。”说完,人又躺回去了。

快到中午了,车厢里列车员推着小车四处叫卖午饭和吃食,不过由于过道上都是人,她走得异常艰难。

“今天午饭有青椒肉丝,萝卜炖排骨,蚂蚁上树...”叫喊的都是最贵最招牌的。

声音越来越近,陈叶云刚想说话,郝少东就开口把人叫住了。

“同志,买点啥?”工作人员挺高兴地开口。

“你来看看买什么?”郝少东不参与选菜,媳妇儿买什么他吃什么。

陈叶云走过去一看,这大冬天的里头有五六种菜,而且瞧着色香味俱全,伙食还挺好。

她胃口也来了,火车上买吃的还不要票,“打一份青椒肉丝,蚂蚁上树,土豆丝,番茄炒蛋,四份饭。”

“好嘞,一共一块七。”

陈叶云从包里掏了钱递过去,大军和玲玲帮着拿菜,每份菜都装在铝制长形饭盒里,等吃完列车员会再来收。

不一会儿小托板上就摆了四个装着菜饭盒,另外旁边摞了四个装着米饭的饭盒,塞了满满当当一桌。

“同志,那蚂蚁上树多少钱这份啊?”上铺的大姐突然半起身问她。

“六毛,来一份不?”

“哦,那算了,我不要。”大姐摆摆手也躺回去,嘴里嘟囔着,“那卖得是贵哎。”

卖饭的列车员看她一眼,“这要坐几天的,能吃上热腾腾饭菜就不错嘞。”

说完就推着小车走了。

陈叶云几人围坐在一起,因为那小托板很小,一边也不好坐两人,大军和玲玲便干脆站在中间过道位置吃,身高倒还正好高出一两个头。

“大姐,要不要下来吃点饭菜?我们打得多。”陈叶云刚听见了上铺大姐的问话,仰头问她。

“不了不了,我自个儿带了吃的,你们吃。”说完,就掏出小包裹里的干粮吃起来。

陈叶云也只好作罢。

饭菜味道还不错,虽然比不上陈叶云的手艺,可对于大锅饭来说已经不错了。

郝少东抱着湘湘,右手拿筷子吃饭,左手给她拿着口水兜擦嘴。

湘湘的吃食是提前做好的,给煮得软烂的蔬菜小米粥,撒了两颗盐,刚拿热水烫了。

这几个月家里都在教湘湘自己拿着勺子吃饭,孩子也聪明,现在基本能自己吃了,就是拿勺子的手有时候奇奇怪怪的。

“少东,你瞧她手。”陈叶云提醒男人看。

郝少东瞥一眼过去,湘湘右手握着勺子,大拇指和小拇指还不太服帖,就直直翘起来了,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她进食,一勺蔬菜粥吃得可香了。

“你这手势跟谁学的?”郝少东笑意爬上眉梢,伸手给她按了按,纠正了孩子的握勺子手势。

“好吃不?”陈叶云问弟弟妹妹。

“好吃。”

“好吃,姐,我们要坐几天啊?”大军嘴里包着饭菜,吃得很香。

“说是两天一夜。”陈叶云望了望窗外,外头有群山环绕。

“哇,好久啊!”两个孩子都挺高兴,他们喜欢坐火车,都觉得有趣。

“姐,你看湘湘。”大军刚准备伸筷子去青椒肉丝的饭盒里夹菜就看到一个勺子爬到了饭盒边。

原来湘湘自己吃了会儿,看着桌上花花绿绿的菜也动了心思,便趁大家没注意拿勺子去够菜,结果还没成功呢,就被小舅舅发现了。

小手被她爹一把拉了回来,勺子也被送入蔬菜粥的饭盒里,她撅了撅嘴继续吃饭。

吃了饭,大军自告奋勇要去给湘湘洗饭盒,不过陈叶云不太放心,担心孩子在上头迷路,准备自己去,却被郝少东拦住。

“男孩子让他锻炼下。”郝少东又对大军说话,“出去往左边走,有水池。”

“好!姐夫。”大军拿着饭盒就要出发,临走还去湘湘面前露脸,“是小舅舅给你洗的哟,要记清楚,不是你小姨。”

湘湘听得似懂非懂的,只管咧嘴笑。

玲玲看了直皱眉,“哼!湘湘,小姨给你擦嘴。”

说完又拿起口水兜给湘湘干净的小嘴又擦了擦。

下午,大伙儿躺**睡了个午觉,难得有这么闲的时间,一觉睡醒就快到停靠站了。

陈叶云起身活动活动筋骨,火车卧铺挺窄的,睡着肯定不如家里,要是躺久了会有些腰酸背痛。

郝少东和大军已经起了,大军正缠着姐夫给他讲故事。

湘湘还在酣睡,小脸蛋都睡红了,小小的呼吸声起伏。

陈叶云往中铺瞧了瞧,玲玲也睡着,就没叫她。

“哎,妹子,吃点苹果不?”上铺的大姐正巧从外头回来,手里拿着两个苹果。

“不用,你吃。”

“你客气啥!来拿着吃。”大姐直接把左手的苹果塞她手里,咬着右手的苹果出去了,一直到晚上才回来。

停靠站到了,车里上下乘客,右边上铺的人也来了,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后生,人看着挺腼腆的,一来就爬上铺去了。

火车上人多味儿大,一家人吃了晚饭,天也逐渐黑了。在火车上闲得无聊就是睡觉,湘湘下午倒是睡饱了,这会儿正把自己的腿搭在陈叶云腿上,乐呵呵对着她娘笑,发出一阵笑声。

“嘘。”陈叶云用手指放在嘴前,让闺女别出声,小声说,“不要吵着其他人睡觉,知道不?”

湘湘有样学样,也对着她,“嘘。”

陈叶云被闺女给逗笑了,揉揉她脑袋。不过湘湘似是真的听懂了,后头就光是咧嘴,没发出笑声。

睡得早,醒得也早,第二天醒来,一家人吃了带的干粮当早饭,给上铺的大姐和小同志一人分了两块糕点。

两人都连连道谢。

今天湘湘对外头的风景格外感兴趣,就乖乖坐在她爹身上看着外面,这会儿火车一路往北走,温度逐渐降低了,外头也裹上了一身银装。

陈叶云拿着人体结构学的书在看,开年回去就有一次小考,她得多温习。

大军和玲玲在外头晃悠,不过因为陈叶云的嘱咐,两人没敢走太远。

“姐,姐夫,那儿有人说书呢!”

大军和玲玲急吼吼回来,一脸兴奋。

陈叶云掩了书本,问他们,“这火车上还有人说书?”

“嗯!”玲玲激动地说话,舌头差点打结,“就在那儿坐着,他身边围了一群人呢。我们去看看呗。”

“走,看看去。”郝少东把湘湘抱起来,单手环着她,走到对床的媳妇儿身边,“歇会儿眼睛。”

陈叶云躺着还有些懒得动,她正犹豫着,突然被俯身下来的男人捏了捏脸蛋,“出去活动活动,再躺着骨头都要软了。”

“你...”陈叶云睨他一眼都是嗔怪,这可是火车上,旁边都有人呢,这人胆子也是大。

不过人还是起来了,她把自己的小包拿着,其他行李里也没值钱的东西,一家人便出发了。

“妹子,你们去吧,我帮你们看着东西。”大姐拿了人两块甜甜糕点,主动开口。

“行,谢谢大姐。”

大军走在最前头领路,身后是玲玲,姐姐,抱着湘湘的姐夫。

湘湘四处望着觉得一切都很新奇,出来的时候陈叶云给她戴上了虎皮帽,帽子下面就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当时就把这大帐之中各路诸侯都给惊呆了...①”

人群中有个三四十岁的男人坐着说书,手边拿着个搪瓷盅当醒木。

几人刚走到隔壁硬座车厢,就听到声音洪亮的说书声,抑扬顿挫,情绪起伏,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郝少东听了一句,立马朝身边的陈叶云说,“《三国演义》。”

“你还挺熟啊?”

“以前老爱磨蹭着不回屋,就想多听两句,我爹想抽我,我爷就出来护着我,最后我爹也不敢说什么。”

陈叶云话中带着笑字,“你还挺会找靠山。”

“好!”

无聊又漫长的坐火车过程中,突然有人来上一顿饱满激昂的说书,大伙儿都高兴,纷纷鼓掌叫好。

大军和玲玲也兴奋一个劲儿拍手。

湘湘在她爹怀里,见大家都在拍手,她也使劲把两只手互相拍打。

不过别人是鼓掌,她像是自己打自己手。

许是这节车厢动静越闹越大,列车员担心是出什么事儿了,赶紧过来喝止。

“别围着了,都回自己车厢自己位置去。”

“列车员同志,我们都是这节车厢的。”

旁边群众跟她插卡打诨。

不过列车员哪里不懂,“这节车厢装得下你们这么多人啊?快散了。”

一时,说书声止,人群四散,不过由于到处都是人,有些拥挤,有人没站稳往后一倒把上头的行李架子碰到了,上面塞得满满当当的行李受了力,接二连三滚落下来。

众人往地上一看,“好家伙,全是布啊!”地上散落着十多条布匹,瞧着颜色布料都挺好的。

“让开让开,哪个不长眼的给我碰倒了。”一对父子冲了出来,赶紧把布匹用黑布包起来,又费力地塞了回去。

旁边有人小声嘀咕,“这是投机倒把分子又出来了。”

“投机倒把又萌芽了哟。”

回到车厢里,陈叶云小声跟男人说话,“那是把布拿去卖吗?”

郝少东点点头,“这车是从广市发车的,应该是从那儿买的要拿去北边卖。”他看着行李夹子上还有那对父子脚边都有个包裹,瞧着形状,买的布匹不止地上散落的那点儿。

“那走得也是够远的。”

“卖的钱也多,走再远也值了。”

“能赚多少钱啊?”大军听了一耳朵,好奇地问姐夫。

“够你吃一辈子的糖了。”郝少东随口回他。

“哇!”大军听了眼睛都在发亮。

经过两天一夜的行驶,绿皮火车终于到达了晴北市,这里比青峰市冷不少,家里人下车前,陈叶云让大家都换了件厚棉袄。

不过一下车,众人还是被这冷空气吹得打了个寒颤。

“这儿好冷啊。”玲玲说话都有些哆嗦。

“把手揣兜里。”陈叶云检查大家的衣裳,看着棉袄都扣紧了。只有郝少东,最上头两个扣子没扣上,她将人拦住给他扣严实了。

郝少东一手抱着湘湘,看着专心给自己扣衣裳扣子的陈叶云弯了嘴角,他忘了说,他在这儿生活多年,倒没那么怕冷。

“好了。”陈叶云抬起头看他,眼睛明亮又清澈,她给湘湘把帽子戴好,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蛋,有些凉。

“出去就有车了。”郝少东带着几人出发。

这会儿下了许多乘客,火车站门口,贺秀英带着司机等在外头,到处搜寻儿子儿媳一家人的身影。

“哎!少东!”她看到了人,连忙喊了两声,朝他们挥手。

“娘!”陈叶云和郝少东一家走近,被迎上了红旗牌小轿车。

车里车窗关得严实,将温暖留住了,众人上车后赶紧搓手,陈叶云把手搓热了再给湘湘搓手。

“冷不冷,乖宝。”

湘湘刚想说话,发现自己一张口就吐出一口明显的白气,她被这团白气吸引了目光,一时忘了想说什么。

“娘,你等久了不?”

“没有,我们也刚到。”贺秀英和陈叶云,玲玲,湘湘坐在后面一排,郝少东抱着大军坐在副驾驶位置。

郝少东和司机李叔也是熟识的,两人几年没见也在寒暄。

“玲玲,叫人没?”

玲玲刚来个陌生的城市还有些拘谨,她腼腆地开口叫了一声“英婶儿。”

“英婶儿!”大军在前头也喊了一嗓子。

“乖!”贺秀英觉得这个年热闹,心里十分高兴,她伸手朝陈叶云怀里的湘湘去,“奶奶抱会儿行不?”

“湘湘,叫奶奶。”陈叶云笑着对婆婆说话,“她在家里都叫爷爷,奶奶呢,练半天了。”

“哈哈哈哈哈哈那感情好。”贺秀英接过湘湘,孩子这回倒没拒绝,乖乖坐到了奶奶怀里。

她扭头看一眼亲娘,见她娘嘴里说着奶奶,她想起来,便又扭头过去看着贺秀英,奶声奶气地唤了一声,“奶~奶~”

声音黏糊糊地,又奶得很,甜到贺秀英心里去了!

“我的乖宝!奶奶亲亲啊!”贺秀英上去就是啵唧两口,亲在湘湘肉嘟嘟的脸蛋上。

“少东,你闺女长得真灵啊!那模样就跟你小时候一样,我瞧着眼睛鼻子都像得很!”李叔是看着郝少东出生的,如今又看到他闺女,心里真是感慨。

“哈哈哈哈是,像我又像她娘。”郝少东回头看一眼,“湘湘,叫李爷。”

陈叶云凑过去也教她,“李...爷...”

湘湘不认识他,淡淡的眉毛一皱,小嘴一嘟躲奶奶怀里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没事儿,下回再叫啊。”

“孩子小,等过两天熟了就知道叫了。”

李叔开着车一路开进晴北军区大院,郝宝军的住处,一个独栋小院门前。

这是一个两层小楼带个院子,院子里种着些花草,不过冬天开始休眠了。没了春夏的颜色。

“少东他爹这会儿还开会去了,估摸晚上才能回来,你们先歇着。”贺秀英把人迎进屋。

“秀英,少东回来啦?”

小院门口突然响起一阵声音,陈叶云望过去,门口站着一个中年妇人,挽着发髻穿着时髦的灰蓝色羊绒大衣,瞧着姿态优雅,她旁边站着个年轻姑娘,剪了短发,还把发尾烫卷了,穿着一件粉色羊绒大衣,俏皮可爱。

“玉芬,心洁,你们母女俩出去溜达啊?”贺秀英招呼一声,“一家人回来过年呢,这是我儿媳陈叶云。”

郝少东看一眼陈叶云,朝对面的妇人见了一声,“芬姨。”

陈叶云也跟着开口,“芬姨,过年好。”

“英姨,过年好,少东哥哥,好久不见了。”那个年轻姑娘也开口说话。

两家人打了招呼,又各自散去。只有叫心洁的年轻姑娘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郝少东揽着陈叶云的腰进屋去了,下一秒大门就关上了。

小楼一楼是客厅,厨房,厕所和两间客房,家里保姆住着其中一间。二楼有一间主卧和郝少东以前的房间,一间书房和两间客房。

房子看着整洁干净,里头所有家具装潢都是红棕色为主,大气又有厚重沉稳的气息。

“那是我们隔壁邻居,王团长的媳妇儿和闺女。”贺秀英一边跟陈叶云解释,一边让保姆宋姨把他们带的行李放屋里去。

客厅里,有一台电视机,对面是一个长沙发,几人在沙发上坐下,宋姨给泡了茶。

“再拿点糖果饼干来,小孩子爱吃。”贺秀英又吩咐道。

不一会儿,宋姨又端了一盘零食来,里头有几种糖,两种饼干,放在大军和玲玲面前。

“谢谢。”两人道了谢。

郝少东靠在沙发上,逗着湘湘,此时她正脱了鞋穿着袜子站在沙发上蹦跶,走来走去,走着走着就扑到她奶奶怀里去。

贺秀英是真欢喜,湘湘可爱得很,还往她怀里拱。

“湘湘,别太皮啊。”陈叶云坐在郝少东旁边,提醒闺女。

湘湘听不懂,照样皮,双手双脚乱舞。

等郝宝军回来的时候,一群人正在二楼话家常,他刚进屋就听到楼上一阵欢声笑语,宋姨在厨房炒菜。

“二哥,少东人呢?快让他出来见见,这么些年没见了。”

跟着郝宝军一同进屋的还有他堂弟郝宝林一家。

在这里军区担任后勤主任的郝宝林和他媳妇儿带着孙子过来。

“秀英。”郝宝军声音沉而有力,在楼下唤了一声,楼上众人都听见了。

“哎哟,终于回来了。”

“二嫂。”

“二爷爷。”

众人在沙发上坐着寒暄了几句,得知儿媳考了大学正在读书,郝宝军点点头,“你比少东出息,他可是看不上大学的。”

“我考不上无所谓,我媳妇儿本事就是了。”郝少东随口回他。

“你小子。”

“爹,你别理他。”陈叶云坐在他身边,悄悄从背后戳了一下他。

“开饭了。”宋姨把饭菜摆好了。

一大家子人坐在圆桌前,热闹得很。郝宝林又老生常谈,“二哥,上回让你买那种长桌你不答应,洋货,那坐起来大家吃饭多舒服啊!”

郝宝军皱眉看他一眼,薄唇一张一合吐出四个字,“崇洋媚外!”

“嘿嘿。”郝宝林挨了数落也没反应,毕竟已经习惯了,“少东,你这回回来待几天啊?”

“半个月。”

“那感情好,你就是太久没回来了......”

郝宝军听得心烦,沉声说他,“吃饭就好好吃饭,一个劲儿嚷嚷什么?”

“好好好。”郝宝林这才老实了,忙闭嘴吃饭。

他媳妇儿周娟忙出来打圆场,“好好吃饭,别说话了。”

饭桌上一时鸦雀无声。

郝宝军今天才听人说他堂弟又借着他的名头去外面拿货讲价,心里本就憋着火,要不是今天儿子儿媳一家过来,他早就发作了。

大军和玲玲对视一眼,吃饭的动作尽量轻轻的。

贺秀英不知道今天自己男人怎么这么大火气,儿媳他们过来也不知道和颜悦色些,只抬腿踢了郝宝军一脚,再瞪了他一眼。

“啊...”韩宝林孙子吃到颗辣椒,一时喊出声,瞧着二爷爷面沉如水,赶忙闭紧了嘴,不敢出声。

“咿咿呀呀。”

安静的饭桌上突然响起一阵声音,是吃高兴了的湘湘发出来的。

陈叶云看出来公公今天心情不佳,连忙安抚闺女,可别撞枪口上。

“娘,吃!”湘湘把勺子里的土豆艰难地放到陈叶云碗里。

“好了,乖乖的。”陈叶云又嘘她。

“爹,吃!”湘湘又往左边给郝少东碗里放了块土豆。

贺秀英瞧着孙女笑弯了眼,她过去抱起湘湘,“给爷爷一块好不好?”

郝宝军心里正烦闷着,面上是止不住的阴郁,这会儿突然看到个小奶娃靠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努力放松脸上的表情。

“嗯~凶,凶。”湘湘瞧着爷爷那样就吓人,直往奶奶怀里躲。

“你板着脸干嘛?吓着湘湘了!”

“我...我没!”郝宝军努力挤出个笑,尽量温柔轻声对孙女说话,“来,湘湘,爷爷抱抱。”

桌尾处,郝宝林的孙子惊地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是他那个全军区最凶最吓人的二爷爷吗?以往他都不敢跟他多说两句话。

“嘿嘿。”见爷爷朝自己笑了,湘湘也愿意了,坐到了爷爷腿上。

“湘湘真听话啊。”郝宝军这会儿心情莫名地就好起来了,尤其是看着孙女肉嘟嘟的小脸,软乎的小手四处挥舞。

“吃,吃!”湘湘奶声奶气地开口。

“听见没有,湘湘叫你们吃饭呢。”郝宝军看着愣神的众人发话。

“好好,吃饭吃饭。”

“多吃点这个。”

饭桌上一时又恢复了欢声笑语。

饭后大家在屋里聊了会儿,因为知道儿子儿媳一家坐火车也累了,晚上也没耽误太久,让他们早早休息了。

郝少东和郝宝军谈完话从书房出来,回到二楼自己房间的时候,陈叶云已经躺在**了。

家里是安的电灯,房间中央挂着一个灯泡,比农场家里的煤油灯亮。

人刚洗了澡,头发已经晾得差不多干了,正倚在床头翻著书。

“这么用功。”郝少东凑到她跟前说话,结果人根本没理她。

“陈叶云。”

“小云。”

“云云。”

他在人耳边制造噪音,结果被人推了一把,侧身到旁边看去了。

郝少东锲而不舍追了过去,歪头一看,她刚翻了一页在看,书上印着一具男性人体结构图,各个器官部位标得一清二楚。

“你在看什么啊?”郝少东一时哽住,动了动喉结。

陈叶云回头看他一眼,发现他盯着自己的书页,视线正对着那具男性人体结构图下面部位,“你想什么呢,我在看书学习,这是人体结构的书。”

“哦。”男人这回挺好打发,翻身回去躺着了,没再打扰女人看书。

不过等陈叶云看完书,准备歇下的时候,却被郝少东一把握住了手,漫漫长夜,她被男人拉着好好了解认识了一番男性人体结构,印象非常深刻。

等陈叶云喘着粗气,大汗淋漓歇下来的时候,郝少东凑到她耳边笑着说,“学了就要用,理论是实践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