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狗太监
从丞相府出来回到家里，籍福心里真不是滋味，没要到地没什么，可答应了要荐举司马相如的事情没办成，实在窝心。这不是因为小窦侯爷的礼物，更因为司马相如是同乡，是蜀人的骄傲。
正在籍福唉声叹气的时候，门房回禀，同乡毛四来访。
籍福忍不住一皱眉，这个同乡毛四是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仗着有个在宫里当太监的哥哥，整天四处打秋风。吃点拿点还不算什么，这个毛四最讨人厌的就是好酒贪杯，见了酒不要命，屁股沉的不得了，喝起来没完没了，喝多了醉话连篇。
籍福虽然碍于同乡，看着他太监哥哥的情面每次敷衍他，可心里对这个人实在是非常鄙视。今天，正好心里烦闷，刚要吩咐人去挡驾。不料，毛四已经迈步走了进来。一步三摇地说：“籍福老兄，哈哈，咱们今天一定要好好喝几杯，你看我拿什么来了！”说着把手向上一举，籍福只好站起身来，拱手陪个笑脸，顺着毛四的手一看，只见他手里提着一个酒坛子，忍不住话里有话地说：“毛兄，今天兴致这么高，一定是又从谁家讨了好酒了吧。”
“谁家？”毛四鄙视了一下，“你看看，你看看，这可是相如酒！是当今天下第一名酒，除了宫里，别处哪里还有啊？”
“哦，相如酒？”籍福也是一惊。
“对，相如酒！”毛四得意地在桌案上坐下，腿一抬架在了桌子上，籍福一皱眉，忍住了没好意思发作。
“怎么样，我够意思吧？这是皇上赏给我三哥的，我哥不喝酒给我了。我想着，平日里尽是喝老兄你的酒了，今天我有了这御酒，也不能忘了你啊，就提着它找你来了。”
籍福一听，内心暖暖的，这个毛四虽然腌臜粗俗，可心里明白，说的这话也实在让籍福感动。于是，一面招呼人杀鸡布菜，一面让人给毛四奉上好茶。
毛四一看籍福比平日更加殷勤，心里得意。忍不住喋喋不休吹嘘起自己的太监哥哥来：“我那毛三哥，可真是皇上面前说一不二的宠臣，就说这个御酒吧，听说是千里迢迢从咱们蜀中运来的，统共就是十几坛，娘娘丞相都轮不到喝，可你瞧瞧，皇上就赏给我哥了。你说说，这是多大面子，这是多大恩情啊！”
听他这样说，籍福心里忽然怦地一动，想起怀里的绢帕，言语更加恭敬。
不一时，酒菜摆上，两人对案而饮。两杯酒下肚，籍福试探地说，“毛兄，咱们蜀中有人才啊，可是在朝廷中却没有多大势力，说来说去还是不够团结，可惜可惜啊！”籍福摇摇头，品着手里的酒。
“不团结，这话怎么说？”毛四停下了筷子：“我觉得，咱们兄弟是无话不说，两肋插刀的交情啊，怎么不团结？”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意思是咱们蜀人要互相提携、互相帮衬，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咱们就不愁吃肉喝酒了”籍福举杯又敬了毛四一下，一饮而尽。
“老兄说的对，可我不知道怎么帮啊？”毛四放下酒杯吧嗒着嘴说。
“你说这个相如酒，好不好喝？”籍福神秘兮兮地问。
“这还用说啊，太好喝了，太有劲了！这是天下第一的好酒啊，是皇上喝的御酒啊，要不是我哥哥是宫里的宠臣，咱们能喝到这么好的酒？”毛四兴奋起来。
“对啊！可你知不知道，造这个酒的司马相如不光会造酒，还是个大才子呢。他写的辞赋天下无敌，是蜀中第一才子。唉！可惜没人引荐，只能沦落街头酿酒为生，唉！”籍福无限悲伤地说。
“其实，酿酒也不错啊。你看这酒，多好喝。他造的酒成了天下第一的好酒，皇上都爱喝。要不是我哥哥是宫里的宠臣，咱们能喝到这么好的御酒？”毛四出于热爱，倒是对造酒没有职业歧视。
“话是这么说。可凭着司马相如的才干，要是有人引荐一下，当个郎官，封个侯爵都不是难事”，籍福眯着眼睛看着毛四，“能不能让你哥哥帮着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呀？”
“这个……这个……”，毛四没想到一杯酒引出这么大任务，脸上有些慌乱，“我哥哥的事……宫里的事……我也不懂，等我去问问再说吧。”
“这事，成不成的在天，努力不努力在咱们。你看，我这里有司马相如的《上林赋》，你就让你哥哥在皇上看书的时候送上去，皇上一看一准喜欢”，籍福趁热打铁拿出了绢帕。
“这个……这个……”，毛四脸上的汗更多了，“实不相瞒，我哥不是在书房伺候，他是……是……一个狗监……”。
“狗监？”籍福惊奇地问。
“对狗太监，给皇上养狗的太监。你说，让他送个绢帕，好像不妥吧……”，毛四抹一把冷汗在袍子上擦擦。
“这个……这个也不妨，你让三哥试一下，你把这个带走给他，万一有机会就给皇上看看，实在不行就算了”，籍福说到这里，又让人送过两锭黄金，和绢帕装在一起送到了毛四几案上。
毛四诚惶诚恐地收下，酒也不多喝了，起身告辞。籍福送他到门口，毛四忽然又走回来，从几案上提起剩下的半坛子相如酒，客套地问：“这酒，老兄收好啊。这可是御酒，千万收好！”
“好。我一定妥善收藏”，籍福拱手谢过。
“千万你收好，我就不拿回去了。下次我再来找你喝，或是哪天我请贵客喝酒，再来这里拿”，毛四眨巴着眼睛，眼珠子滴溜溜转着。
“哦……老兄，我平日也不喝酒，你把它带回去喝吧，这样珍贵的御酒放在这里实在干系重大，兄弟也是承受不起”，籍福说着拿来塞子，把酒坛子盖好。
毛四高高兴兴地接过，这才走出门去。
籍福送走了他，回到堂中喃喃自语：“司马相如啊司马相如，不是我不帮你，是田大人看不上你。我能做的都做了，成不成的就看你自己的造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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