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步步杀机(1)

审讯室里。

三个穿着制服的男人并排坐在我的对面,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庄严和冷峻,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被带到这间该死的小房子里来,而且还要接受他们像审犯人一样的审问。我根本没杀人,那把水果刀为什么会跑到我的包里去?

其中一个问我:“你为什么要杀她?”

我心里一凉,全身僵硬:“她死了?”

另一个厉声地说:“先回答我们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杀她?”看他的表情,似乎杜枚就是我杀的一样,他现在只是想知道我杀人的原因。

“我没杀她,我跟你们说过了,我没杀她,没杀!我为什么要杀她呢?我只是想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她还……还活着吗?”

“你希望呢?”他盯着我的眼睛。

我叫起来:“什么叫我希望?我当然希望她活着,难道我希望她死了?”

“请注意一下你的态度!这是在警察局,不是在你家!”

第三个警察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朋友。”

“什么样的朋友?”

“普通朋友。”我感觉全身压抑,透不过气来,我试探地问,“我可以……抽根烟吗?”

他们面面相觑,然后有一个年轻一点的警察拿了一根烟给我,帮我点着,我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感觉好多了,我轻声对他说谢谢,他没理我,看也没看我一眼,转身坐回了他的位子。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不记得了。”

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加了点力度。

“去年六七月左右吧。”我紧张得手心里冒汗,长这么大,我从来没被这么多警察审问过,而且还是戴着手铐。

“你们今天谁约的谁?”

“我约她的。”

“以前也常约吗?”

“不,第一次。”我实话实说。

“今天约她出来什么事?”

这个问题把我问住了,我总不能告诉他们是因为夏小宇常三更半夜给我打电话我才约的杜枚吧,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给我打电话,这么荒谬的事情没有亲身经历他们是不会相信的,一旦说了,杜枚的事情没完又要把夏小宇的死牵扯进来了,只怕到时会越来越麻烦。

啪的一声,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说!今天约她出来什么事?”

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我怯怯地说:“我以为她跟我男朋友……”

“那刚刚为什么犹豫?”

“我想,这牵涉到她的**,所以……不过我们说清楚了,是我误会了。”

“你怀疑她跟你男朋友,所以你约她出来?”

我说:“对。”

“然后你趁着酒吧关灯那五分钟的时间把她杀了?”

“不!我没有!我没杀她!我都说了是个误会,我没有理由要杀她!”

“但是,在关灯之前,有人曾看到你们发生争执。”

我说:“是的,我开始以为她跟我男朋友有什么关系,我很生气。”

他接过我的话,很肯定地说:“你很生气,所以你怀恨在心,最后把她杀了!”

“我没有杀她!”我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我劝你老实一点,如果不是你杀的,你的包里怎么会有凶器?我替你解释吧,其实这件事你已经预谋了很久,你之所以把她约到那间酒吧,是因为你知道那间酒吧会有五分钟的关灯情况,你选择在那个时候将她杀死。因为别人是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进去谋杀一个人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你!”

“天!我没杀她!我真的没有!你们要怎么样才相信?而且我根本不知道那间酒吧,是她带我去的,不是我带她!还有那把水果刀,我又不是白痴,我杀了人还会把刀放在包里吗?更何况上面根本就没有我的指纹!”

“在受害人还没有脱离危险之前,我们无法相信你的片面之词。”

她还活着?我眼睛一亮,心里燃起一线希望,谢天谢地,杜枚还没死,否则我只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时,有人敲门进来:“小陈,电话。”

坐在中间的警察问:“医院那边来电话了吗?”

“还没有,如果一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您。”

我的心又沉了下来,都这么长时间了,杜枚还没被抢救过来,她一定伤得很重。我在心里暗暗祈祷,杜枚一定不能有什么三长两短啊,否则我怎么原谅自己?

“你男朋友叫什么名字?”

“安启凡。”我脱口而出。说出口我就后悔,这个时候,我怎么能把启凡也拖进来?

“安启凡?是那个心理医生吗?”

“你们……认识?”

他们没回答我,对看了一眼,又耳语了一番,靠门边的警察站起身出去了,我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名堂。不过很快让我想起来了,启凡曾在三年前帮警方破获过一起杀人案件,凶手打死也不肯交代自己的罪行,最后还是启凡用了整整五天的心理战术破获了那宗曾轰动全城的杀人碎尸案,也是因为这样,启凡在S市才颇有名气。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又升起一线希望,仿佛跌落水中的人抓到了一块浮木一样。这么晚了我还没回去,启凡一定担心死了,他们没收了我的手机,我根本没办法跟启凡取得联系,他如果知道我像个犯人一样被囚禁在这里,他会不会发疯?

“我可以打个电话吗?”

“对不起,在受害人没有脱离危险之前,你不能跟外界联系!”他看都没看我一眼。

“那可以告诉我现在几点了吗?”

“四点五十七!”

老天!我从十点半被他们关到现在!我根本没杀人!所有的委屈跟怒火凝聚成一点,在这一刻爆发,我不可遏制地叫了起来:“我受不了啦!我说了我没有杀杜枚,我没杀她!你们可不可以放我走?我快被你们逼疯了!你们到底想把我怎么样?我没杀人!我没杀人!我……”

砰的一声,一个烟灰缸砸在我的脚边,碎成了两半:“闭嘴!”

这时,有人开门进来,还是第一次进来的那个警察。他说:“刚刚医院来电话了,受害人因流血过多,抢救无效,已经……死了!”

我只觉得所有绷紧的神经在这一刻全部齐刷刷地绷断,我喃喃地说了一句:“她死了?”然后,我眼前一黑,一头栽倒下去。

我生平没有如此疲倦和虚软过,像一只烧熔了的蜡烛,全身都瘫痪了。仿佛站在一条蜿蜒漫长的山路上,那山路直通天边,无论怎样走,也始终走不到终点。我的头涨痛而眩晕,舌干唇焦,喉咙、胸腔和胃部都在烧着火,我用舌头徒劳地舔着嘴唇,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宁静的白色,我还没来得/book/222800/

七根蜡烛由乡村小说网的网友上传,乡村小说网免费提供七根蜡烛阅读及研究这是在哪,刺眼的阳光使我又闭上了眼睛,我眉头微锁,挣扎着想动动身子,从喉咙里发出喑哑的声音:“水,水……”

一只胳膊****我脑后,扶起我的头,随即一杯水放在我的唇边,我如获甘泉,大口大口地把水喝完了。

“七月,你醒了吗?七月?”耳边是疲惫沙哑的声音,我慢慢地睁开眼睛,好半天才适应刺眼的阳光,触到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他的脸上有参差不齐的胡须,憔悴不堪。我轻声地问:“我这是在哪儿?”

“医院,你已经昏迷了两天,七月,你总算醒了,你要吓死我了。”

医院?昏迷了两天?我茫然地看着启凡。我为什么要在医院?然后,我猛地坐了起来,抓住启凡的手:“杜枚呢?杜枚怎么样?我是不是一直在做梦?杜枚还活着的对不对?哎哟!”我呻吟了一声,手上的刺痛迫使我放开了启凡,我的手上还插着针管,但我仍用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他,“ 杜枚没有死对吗?你快告诉我她没事。”

“你先别激动,七月,他们已经尽力了,杜枚她……”

我一下松开了他:“这么说,杜枚真的……死了?”

我们的举动惊动了在一旁打盹的启凡的母亲,我一直没注意到她也在,直到她大声地喊:“医生,快叫医生!这孩子醒了,仁松,你在哪儿?快叫医生!”她的声音随着她一起跑出门去,很快又进来了,对启凡说:

“别动她,快让她躺着,可别动她的身子。”她的紧张让我有些手足无措。

“妈,看把你紧张的。”启凡尽管这么说,他还是小心地把我放下去躺着。

“阿姨……”

她坐过来把我的手放在她温暖的手心里,温存地说着:“好了,醒了就没事了,你把我们大家都吓坏了。”

“对不起,阿姨,让您担心了。”我望着她,她眼睛下面有着清楚的黑眼圈,她反复地说:“没事,没事,醒了就好了。”

这时,我看见启凡的父亲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医生,我说不出话,连招呼都忘了跟他打,我的这次晕倒居然惊动了启凡的父母,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医生职业性地摸了摸我的额头,量了体温,说道:“还有一点点烧,已经没什么事了,休息两天就好了。”

启凡的母亲似乎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紧张地问:“那孩子呢?孩子没事吧?”

“放心吧,大人跟孩子都没事,让她多休息,别让她再受到刺激,她现在身体……”

“孩子?”医生后面的话我没听进去,什么孩子?我莫名其妙。

启凡的母亲笑吟吟地说:“是啊,你还不知道,你已经怀孕了两个多月。”说完,又转头对启凡的父亲交代,“去,仁松,把这鸡汤拿去热一下,昏迷了这么久,可别饿坏了。”

“怀孕……两个多月?”我觉得不可思议,我完全没有做母亲的心理准备,而且我跟启凡在一起一直都有吃避孕药的,这么多年从来没出过意外,这次怎么……是不是搞错了?我疑惑地望向启凡。

他拍拍我的手:“对,七月,我就要做爸爸了。”

还没等我接受这件事情,我一眼瞥见站在房间里的两个警察,其中有一个就是那晚审问过我的,我惊慌失措地往启凡怀里钻:“不,不要把我抓走,我没杀人,启凡,我没有杀杜枚,我真的没有,你别让他们把我带走,我不要坐牢,不要!”

“乖,七月乖,别怕别怕,我在这里,没有人能把你带走。”转头又对那两个警察冷冷地说,“你们出去吧,我老婆需要休息。”

一个警察低声说:“局长说让我们二十四小时保护。”

“保护?我看是监视吧?那把刀上不是没有指纹吗?再笨的凶手也不会把刀藏在自己包里吧,她自己都这么弱,怎么杀得了人?”

“可是,安医生……”

启凡低吼了一声:“出去!”

启凡的母亲央求着:“求你们了,你们就走吧,她不会杀人的。”

他们低着头,迟疑了片刻走了出去。

一会儿,启凡的父亲提着热好的鸡汤走进来,我看看启凡:“我不饿。”

启凡的母亲马上把话接了过去,说:“那怎么行,这么久没吃东西了,你不饿,你肚子里的小家伙也会饿了呀。” 说完就把鸡汤端到我的面前,直看到我喝得一滴不剩,她才欣慰地笑了起来,“真好,将来准能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启凡说:“妈,您跟爸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你们也两天没睡了。”

“好,那我们回去了。”临走之前又千交代万交代要我多休息,不要剧烈运动,不要动气。

启凡的父母走后,病房里恢复了一片宁静。我对自己怀孕一事仍百思不得其解,我问启凡:“怎么会怀孕了呢?我不是一直都有吃药的吗?是不是哪次忘了?”

启凡坐在床头边来,扶着我,让我舒服地靠在他的臂弯里:“我跟你说,你先别生气啊,我……把那些药换了……”

“啊?原来是你?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他抓住我的手:“说好了不生气的,你也看到了,我妈那么想抱孙子,难道你就不想咱们早点结婚吗?”

“当然不是啦,我的意思是,你要早点告诉我的话,我就戒烟了嘛。”

“对哦,以后可不许再抽烟了。”他搂着我,轻吻着我的发丝,“开心吗,七月?你就快要做妈妈了。”

“唔……开心。”说实话,我挺茫然的,我问他,“启凡,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都喜欢,但我更想要一个女孩,像你一样漂亮、坚强、聪明,等我们的孩子长大后我要送她去念最好的学校,接受最好的教育,你说好吗,七月?”

“好,启凡,杜枚真的已经……死了吗?”一想到杜枚,我的心又沉了下去,如果那天我没有打电话约她,也许她就不会出事,为什么凶手偏偏选择在那个时候杀她呢?还要把那把水果刀放在我的包里。我哆嗦了一下,抬眼看启凡,其实,这次我真的很感谢杜枚,如果不是她,我对启凡的误会不知何时才能解得开;如果不是她,我又怎能坚定对启凡的这份挚爱!

启凡叹了一口气,说“她被人用刀刺进后背,本来那一刀还不会致命的,但是凶手却又把刀转动了一下,所以……很显然,凶手是想置她于死地,很残忍。你们怎么会跑到那里去呢?太危险了,你不知道,我一接到电话,整个人都吓懵了。”

我说:“杜枚说那间酒吧刚开张不久,我就跟她去了,我根本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启凡,现在怎么办?我会不会坐牢?杜枚真的不是我杀的。”

“我知道,我知道,不会坐牢的。不过这件事情比较麻烦,所有的证据都对你不利,案发前有人曾看到你们发生过争执,而事后又从你的包里搜出水果刀,也证实了那把水果刀就是凶器,还好上面没有指纹,所以他们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就是凶手。七月,你当时没觉察出来什么吗?一个正常人在遭遇到袭击时应该会挣扎的,你没感觉到吗?”

我想了想,说:“中间好像有人碰翻过凳子,我也觉得杜枚踢了一下桌子,没有别的太大反应,我当时没在意那么多,本来乌漆抹黑的我就很害怕,我压根就没想到会有人要杀杜枚。”我回想着那晚的情景,依然胆战心惊,短短的五分钟,杜枚挣扎在死亡边缘,她那时用脚踢了一下桌子应该是在向我发求救的信号,她当时肯定多么希望我能发觉去救她,我就坐在她的对面,我们的距离这么近,当凶手残忍地把刀刺进杜枚的后背时,而我却一无所知。

我仿佛看到了杜枚在黑暗中那双充满了无助和求生**的眼睛,我知道,这双眼睛注定这一辈子都让我无法释怀。

“真的很难想象一个人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又是那么黑的情况下跑进酒吧找到他要杀的那个人,除非,他一开始就跟踪了你们,一直潜伏在酒吧里面,等待时机下手。”

“应该不会吧,我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啊。”

“傻瓜,杀人犯脸上当然不会写着凶手两个字,只是,他为什么要把凶器放在你的包里?那么黑,他是怎么找到你的包的?而他竟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杀人、藏凶器、然后离开,真是匪夷所思。”

我抬起头来:“启凡,你不会也怀疑杜枚是我杀的吧?”

“我怎么会怀疑你呢,我只是想不明白,凶手真的那么厉害吗?如果这些都只是一种巧合,如果当时不小心伤到的人是你,我真的不敢想。答应我,以后千万别去那种地方了。”

启凡的话让我的心咯噔了一下,如果是错杀呢?那么黑,凶手真能那么准确地找到他的目标?

“启凡,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杀杜枚,真的没有。”

他揽紧了我一些:“相信,就算全世界的人不相信你,我也会相信你。什么都别再想了,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任何人把你从我身边带走,还有我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