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两个人都起得很晚。郁清灼是因为醉酒,梁松庭则是因为出差回来太累。

郁清灼醒来以后记忆有点断片,前一晚自己说过的很多话都想不起来了。

他只记得梁松庭出现在KTV楼道里的那一幕,而且这个记忆点清晰得可怕,细致到梁松庭穿的什么衣服,戴没戴表,都能准确复原。

之后又发生了什么郁清灼就开始恍惚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大胆地抱了梁松庭,又好像只是单纯睡了一觉。

郁清灼洗漱以后又回到床边,撑着床沿坐了一会儿,不太敢走出卧室。直到梁松庭在外面敲门,问他,“起了没。”

郁清灼应了一声,起身去拉开门。

梁松庭看样子也起来有一会儿了,穿的已不是昨天那身衣服。他和郁清灼说,“出来吃点东西。”

已经快十一点了,吃的这顿算是早午饭。

郁清灼犹豫了下,还没开口,梁松庭好像看出来他想说什么,扔给他一句,“衣柜里的衣服自己拿,不用问我。”

昨晚郁清灼是合衣睡的,他一向爱干净,隔夜的衣服今天还穿着,肯定是想换掉。

郁清灼低声说了句,“谢谢庭哥。”

梁松庭转身去了餐厅那边。过了几分钟,郁清灼换好衣服也进了餐厅。

梁松庭没有亲自下厨,但是叫的外卖很丰盛。有鼎泰丰的包子烧麦,还有附近一间新式中餐厅做的周末套餐。汤菜兼搭,正餐和点心都有了,各种大小尺寸的餐盒摆了满满一桌。

郁清灼大概没想到梁松庭点的外卖这么丰盛,他站在桌边,对着七八道菜愣了愣,又转而去看梁松庭。

梁松庭坐在长方形桌子的一边,往郁清灼跟前放了双筷子,说,“怎么,还等我给你拉开椅子?”

郁清灼赶紧坐下,筷子拿在手里却没有马上夹菜,他淡淡笑着说了句,“我以为像我昨晚那种表现,实在不配吃得这么好。”

梁松庭也没有立刻开吃,看着郁清灼说,“你往造诣送了那么多顿外卖,我也不好意思心安理得地受着。”

郁清灼真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这个,那天梁松庭当着前台的面让他把外卖拎走,郁清灼以为他根本看不上自己做的这一切。

郁清灼跟着问了句,“之前送来的那些晚餐做得还行么?”

郁清灼不会下厨,就挑选一些高档餐厅下单,什么菜贵他点什么。给梁松庭花钱他太乐意了。

梁松庭说,“还行。”顿了顿,补了句,”以后别送了,别烧钱。“

如果梁松庭留在造诣吃外卖,多半是晚上加班有活。郁清灼送来的套餐里都是些虫草汤,鲍鱼干贝汤一类大补的食材。太过了,梁松庭喝完都觉得上火。

郁清灼还想聊,梁松庭把一碟烧麦推到他跟前,再聊菜都凉了。

郁清灼乖乖吃了一颗烧麦,面皮和肉粒在嘴里被慢慢咀嚼着,同时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这样的气氛太好了,太平和了。

从昨晚到今早不过十几个小时而已,他和梁松庭的关系忽然有了质的改变。郁清灼自己都有点懵。

他其实很想问问梁松庭昨晚的细节,又不敢问,怕碰,怕万一碎了。

一顿饭消消停停地吃完,郁清灼没有立刻就走,他问梁松庭下午还在家休息么?

梁松庭挑眉看着他,郁清灼还是带着点笑,说,“要是你不赶我走,我就陪你在家休息吧。两个人也没那么无聊是不是。”

追人这几个月下来,别的不敢说,脸皮的确是厚了。明明是自己想留下,硬是给说成了不想梁松庭一个人孤单。

梁松庭没回答他,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拿了自己用过的碗筷往厨房里去。郁清灼也跟着收拾餐具进了厨房。

不说话,不说话那就是默许了。

郁清灼这几个月追人追得一颗心七上八下,实在难熬。进厨房时他虽然稍微低着头,唇角的笑却藏不住。

梁松庭瞥见了他眉目含笑的样子,等擦干了手上的水,经过他身边时到底没忍住,往他头上揉了一把。

郁清灼偏头任他揉,小扇子似的睫毛眨了眨,就说了句,“哥,轻点儿。”

-

这天郁清灼一直待到傍晚才从梁松庭家里离开。

回国大半年了,这是他过得最踏实也最舒心的一个周末下午。

梁松庭在书房里做事,郁清灼就在客厅里安安静静地看电影看书,后来困意上来了,还窝在沙发里打了个盹。直到梁松庭去厨房里弄晚餐时,他听着动静醒过来了。

十月的北京,天暗得早了,醒来以后郁清灼靠在沙发里又回了回神,发觉自己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床毯子。

晚餐吃得比较简单,就煮了点面条,然后加热了早上剩下的外卖。

梁松庭也没拿他当外人,没那么讲究客套,这让郁清灼感觉更自在了。

梁松庭煮面时郁清灼帮不上什么忙,就站在厨房门边看着梁松庭忙活。

会做家务的男人太帅了,郁清灼一直这么觉得。烟火气也藏不住那种低调含蓄的性感。

郁清灼一直盯着梁松庭,一秒都不想错过。

梁松庭也不说什么,行动自若地洗菜煮菜拌面,由着郁清灼看。

从上午开始,这种和睦的气氛一直持续下来,郁清灼在梁松庭这里待了一个白天,心里也渐渐有点底了。

晚饭以后他没再多留,隔天是周一,他们两人都要上班。

郁清灼去卧室换上了洗干净的衣服,梁松庭送他到门口。清灼站在楼道里,一手扶着门,垂眸沉默了几秒,然后问梁松庭,“庭哥,我忍一天了一直没敢问,昨晚我们发生什么了吗?”

郁清灼依稀想起来了一些片段,不连贯也不完整。他还是很想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才让梁松庭变得缓和了。那么之后他或许可以继续按照这个路子来。

梁松庭还能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么,站在门里边,淡淡说了句,“你让我打你一顿。”

这句话郁清灼真记不得了,昨晚记忆最薄弱的部分就是他躺在**以后。

他很吃惊地问,“你打了吗?”

梁松庭面不改色,说,“打了。”

这怎么可能。

郁清灼上午换衣服的时候仔细检查过,自己身上干干净净的什么痕迹都没有。

郁清灼叹了口气,笑说,“那看来下次还得找机会,让你再揍我两顿。”说着,他顿了下,定定地看着梁松庭,又问,“要是再揍两顿,能和好么?”

梁松庭说,“不行。”

郁清灼也不失望,昨晚他在情急之下说过梁松庭连条门缝都不给他留,那时候他的感觉才是又崩溃又绝望。

可是今天就完全不同了。不单是门缝,郁清灼感觉自己已经可以在这扇半掩的门里进进出出了。

他点了点头,正正经经地说,“知道了,那我再想想别的招。”

说完,他也不打算一直赖在门口说话了,摆了摆手,说了句“走了”,这就干干脆脆地转身迈出去两步。

梁松庭一抬手肘挡住了防盗门,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出声叫他,“郁清灼。”

郁清灼回头看过来,梁松庭还是那种冷冷的口气,说,“别瞎折腾,别给我整那些事。”

郁清灼先是愣了愣。梁松庭这样的口气,就这短短一句话,却让他感觉太熟悉了,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七年前。

郁清灼倏忽觉得鼻酸,喉结动了动,尽量克制着情绪,继而冲梁松庭扬起一抹笑,说,“不会,我以后都好好的,不让你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