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11 高官的小女人

v011 高官的小女人

绵绵的细雪,飘飘洒洒,敲打着她身边的玻璃窗,又顺着晶莹的玻璃流淌下去,透过雪片,她望着街道上一对对撑着伞依偎走过的情侣,仿佛看见他还站在车边,望着她笑:“怎么不用你那环保又锻炼身体的十一路车了?”说完他就紧拥着她,一起撑着伞和在雨中漫步。

那样的雨天,年年会有,而那个雨天,永不会再回来。

窗外的雨夹雪越下越大,飞溅的冰花打在玻璃窗上,像眼泪滴落在地一样,瞬时破碎,她的世界从此只余下点点滴滴的沉痛,也许,这就叫做现实。

这个叫做现实的东西已经逼得她从一个单纯无知的小女人一夜之间领略了生存在这个社会上的残酷。

她没有再去看自己的微博,她相信留言肯定是骂声一遍,曾经很同情她的网友一定会用最难听的语言骂她的。

车子在路上飞驰,夏佳宁握紧手中的大袋子,都是夏超喜欢吃的东西,其中还有他的真爱张奇让她带给他的几条烟,夏家的家教很严,她上学时不许交男朋友,夏超不许抽烟,所以读大学以前他是不吸烟的,一定是上大学没人管才开始的,她就知道她这个弟弟本来人就冲动爆燥,被人一激就会做傻事,当初她就该拦着不让他去那么远,要不也不至于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是她错,都是她的错。

关押夏超的市公安局刑警一大队不算远,就在市内,但路上有点堵,花了二十多分钟才到达目的地,在大门**上大袋子检查,一边登记,好在早就有人打过了招呼,接待她的警官们还算客气。

她顺手将几条烟全递过去,小警察便笑了,态度更客气了几分,反正她也不想夏超抽,这样子他在这里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夏超剃着铁青的头出来,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皱了皱眉。

她坐在夏超对面,这里和监狱不同,桌子没有那么宽,伸长手就可以触到他。

“姐,你终于来了,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啊,奇奇呢?我的事没吓着她吧?”

夏佳宁冷笑:“出去?你犯错的时候怎么没想好什么时候能出去?你连自己都欠人管,还想管人家?”

夏超软下来:“姐你别骂我了行不行?我这都要坐牢了。”

她继续冷笑:“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一米八的个头,怎么就打不过一个小秘书,要是当时你跑了,我再去求求人,你也未必会在这。”

夏超嘿嘿笑,看了看门外,“姐,我当初真是想不到啊,原来你在电话里跟我说起的那个男人竟然是市长,不过市长算老几,我才没那么孬,照样给他一刀,不死也脱层皮,对了,他没死吧?”

夏佳宁一怔,问:“我来就是要问你,到底是谁告诉你这些?又是谁怂恿你去刺杀他的?”

夏超转了个话题:“奇奇有没有让你带烟?”

“带了,不过我都送给警察了。”

他狡猾地看着门外的警察,小声说:“你就是个猪,那是云南那边弄到的走私烟,很难得的好不好,托我一云南的同学才好不容易弄到的,下次你别来了,让奇奇来就行。”

夏佳宁悻悻:“你要不是我弟,才懒得管你,到底说不说?”

夏超换了一个笑脸,“姐,现在的网络信息这么发达,想知道什么上网一查不就行了,你不常说我是愤青吗?路见不平一声吼啊该出手时就出手,歌不就这么唱的,这还用人怂恿,那就算刘欢怂恿的好了。”

“你就贫吧你,别以为爸不在了你就翻天。”她气结,一向搞不定这个头痛的家伙。

“姐,你真接到妈的真传了,真是越老越罗嗦,一点都不象以前了。”夏超笑起来眼眯眯的,只有这个时候带着点天真,她看着他,心里酸酸的。

想了想,还是开口:“是不是云启跟你说了什么?”

夏超依旧无所谓的笑笑,“怎么会,我和他一直都没来往,不过我看得出来他想泡你。”

“真的不是他?你别帮着外人来骗姐,这个事情对我很重要的。”她声音有些沙哑。

夏超舔舔唇:“好好,我跟你说实话,就那天早上,云大哥来找你说那男人就是市长的时候,我就站在门里听来着,其实当时我就想找他给爸报仇了,但一想那个时候那杂种肯定有防备,我这才忍了这久,说放假不回来也是不想让妈知道,那杂种这样骗你,还害死爸爸,我要是能出去,早晚还砍他,姐,我早就说过,我会豁出命保护你的,谁欺负到你头上就是找死。”

“你闭嘴,犯法你还以为有功了?夏超,你给我听着,我和秦勉的事,从头到尾都是我自愿的,我们是自由恋爱,从始自终我没有半点苦衷,我爱他跟他上床都是自愿的,我和他的关系不是你听到的那样,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你那把刀刺在他身上,也同样刺在了姐的心口上,你如果想让姐跟他一起死,你出来后就去找他,尽管找去,可如果你还当我是姐,你就不要再管这个事。”夏佳宁对他大吼,极力压抑着怒火,但说话的时候还是泪水飞溅。

“姐,你别哭,我错了,对不起姐你别哭了我求你。”夏超也红了眼睛。

她双手捂着脸,摇头,不怪他,弟弟也是为了父亲和她才犯下这么大错的,是她的错,一切都是她的错!

终于,时间总有尽头,临离开前,夏超冲她做了个鬼脸,神情是叫她放心,事实上她也知道,这里的警察肯定受到过特别关照。

直到她离开后,夏超还坐在原地,垂着头,十指埋入头发,他也搞不清楚究竟该信谁了,那个人说是秦勉欺骗了姐姐,不仅害死了他父亲,还把姐姐骗上了床,恣意玩弄,姐姐还在北京差点受到坏人强 暴,他这才疯了似的回来找秦勉算帐的,人家还告诉他什么时间到市政府才没人,到了后要找谁可以避过安检,怎么说才能见到秦勉,还教他刺哪个部位不会死人但又能让人生不如死。

可是为什么姐姐说的却完全相反?而且那个人被刺伤了,姐姐看起来是真的很难过,他不明白了,应该是姐姐怕他再惹事才会这么说的吧,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做都做了,后悔也没用,他是男子汉,答应人家的肯定会做到,说不出卖他就不会出卖,严刑拷打都不会说,不是说男人这一生一定要进一次派出所才算是真正的男人吗?他就当进来练级好了,反正不管他干嘛,奇奇是不会离开他的。

直到走出公安局的大门,夏佳宁才吐出一口气,告诉自己,没关系,总会过去的。

可是夏超从来没有进过公安局,对她,仍旧是个夜不能寐的打击,又还要想办法瞒着母亲,不让她给夏超打电话,真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但愿真的像夏超说的,不是云启教唆的他,否则,她会对人性彻底失望,夜里醒转后,手紧紧抓住被子,眼泪从耳际流到枕头。

宁晓夏边跨进门边把手上戴着的羊皮手套摘下来扔到秦勉盖着的被子上,然后歪着身子一屁股坐下来,一脚踩地,抬起的另一只脚就这么吊在半空中晃**着,伸手把秦勉正在看的报纸一把扔飞,“你都躺这儿了还看得进报纸?我早警告过你,早晚你得栽那女人手里,你非不听,这下玩大了吧,那王八孙子,我宁晓夏不卸掉他身上一个零件,我就他妈也是一孙子。”

秦勉抬眼,声音轻冷但掷地有声,隐约带着威仪之色,“听着,这个事不用你管,别再给我惹麻烦,难保有人就盼着我动手好给他们抓住把柄呢,小心踩了别人的陷井,不能义气用事,对了,我爸妈不知道吧?”

宁晓夏绷着脸,“你不说谁敢吱声哇。”

秦勉点头,“不能说,我让你查的事有眉目了吗?”

宁晓夏挑眉,“我还正想说呢,你那个班子的人太多,放眼看去哪个都有嫌疑,等一个个查完,都不知道是哪个猴年马月了,所以我打算换个方向入手,这事不是夏天仙在出头吗?我就从她接触的人开始查,夏天仙交际圈子小,这个太容易了,目前就发现两个人和她走得挺近的,我刚把北京那边的事交给莫剑打理,近段时间就常驻渝市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大鱼就浮出水面的。”

秦勉抿了抿唇,没说什么,宁晓夏做事粗中有细,他还是放心的,这几天伤口还在恢复中,他一直没能下得了床,刚看报纸才知道夏佳宁又搅得满城风雨了,马上召人来问,分管政法的副市长倒是很坦白,立马说这是他的主意,想到这些人个个背了个处分,心里不痛快是肯定的,他们为自己的仕途前程着想,再说本来背的也是个冤枉帽子,急着洗清本也没错,再来他那两天人也不清醒,副市长是有权利代管的,现在新闻发布会也开完好几天了,他也不好发脾气,只是夏佳宁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怕是对他更加恨上添恨了,但他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被人这样侍候过,都快被夏家那两姐弟气死了,那女人,他再也不会低声下气的去和她解释什么了,就这样吧,遂了她的意,分就分。

“行,你好好养着吧,我先去把建筑公司的事打理好。”宁晓夏小时候爬树摔断过腿,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天天打针,打出了后遗症,最怕的就是闻医院那股味道,五分钟他都坐不住,久了就尿失禁。

秦勉一说话就扯着伤口痛,也懒得跟他聊,淡淡地点点头,眼睛已经闭了起来,宁晓夏摇头,一遇夏佳宁误终身啊,秦勉从小风光得意,现在怎么都活成这样了?早知如此,当初他还不如怂涌莫剑把秦勉给推倒办了呢,幸好莫剑没来,否则他看到秦勉这副样子,肯定又要心痒得三天睡不着了。

宁晓夏一边YY自己两个兄弟滚床,一边甩着车钥匙奸笑着去拿车,孰料就看到有个疯女人拿着什么东西在他车门上乱喷,凑近一看,是用喷漆喷了个猪头在他车门上,要死了,“干什么你?”他大吼。

那女人也不跑,还很嚣张的冲他挑眉,“怎么了,你说我干什么了?”

“是你。”这下宁晓夏倒是笑开了,很悠闲的依在车上,他刚不是和秦勉说准备从夏佳宁身边的人入手吗?他跟踪过一段时间夏佳宁,发现她的圈子实在是小得让他大失所望,也就是和两个同事在工作外来往较为密切些,一个叫云启,另一个就是这个女人,那名字他都不爱说,他最讨厌吃糖了好么。

他总觉得女人坏心眼多,说不定就是某个官员包的小三情妇,所以第一时间就把这个唐糖列为重点嫌疑对象,没事就跟踪她,然后再把她接触过的人查一遍,有一次,他不记得是哪天了,这女人勾着个包去逛商场,他懒得走路,就把车摆在她的车尾,关上窗睡觉,醒来后就听到这女人在骂街,然后掏出钥匙狠狠在他副驾驶的窗玻璃上猛划了一道,再然后他就欢快地打开车窗很淡定的一边点开手机里的计算器开始跟她算赔偿费,他这可是奥迪最新款,近百万的,最后这女人在警察的协调下不得不把刚买的水果5S赔给了他,估计这女人是记着他的车号了,这几天回了北京没空跟踪她,没想到居然被反跟踪了。

其实唐糖也是这几天白带有点多,被她上个不靠谱男友玩得过头了,这才准备到医院看一下,没想到车就正好停在这男人的车旁,她一下车就看到了这个让她做梦都要骂醒的牌号,她花了两个月工资才买了不到两天的5S啊,就这么被这个长了张娃娃脸的不老妖给讹了去,妈的,她找他不是一天两天了,真是老天开眼,手机不还给她,信不信她把他祖宗都给刨出来。

宁晓夏又掏出手机点开计算器,说:“这次你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赔的,先拿出来我估个价。”

唐糖跳着脚骂:“少来这套,你哪只狗眼看到是老娘画的了?我告诉你,我都查看好了,你停的这个地方是监控死角,你没证据了猪头三,要是不把我的5S还给我,老娘今天就在这跟你死磕。”

“哎哎哎,你怎么像个泼妇一样,怪不得那些男人都不要你。”宁晓夏皱眉,他们这种家庭出来的人脾性再不好,修养还是很注重的。

“我呸,我看你还一同性恋咧!你娃扯巴子,你娃溜洽子,你娃涮坛子,你娃倒桶子,日你龟儿子,街娃二流子,屙屎不带纸,屁儿长颗痔,今天老娘就站到这堂沟,你碰哈我告一哈,不要以为你长得莽戳戳的,毛了我直接捡块砖头焊你娃儿脑壳高头!”

叽叽歪歪,听不懂她骂的是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宁晓夏满脸菜色,喊来保安将这个女人扔出去,孰料她竟摘下高跟鞋,对他脑袋就是一下,嘴里还叫骂着,“告我哈告我哈,我跟你们这帮不要脸的有钱畜生拼了,妈了个巴子,我是刨你家祖坟了还是强-奸了你老爸,你把老娘的手机还回来%%%&U&##^$,更多污言秽语,宁晓夏忙坐进车里,听不下去,捂着被砸了个包的脑门,真他妈倒了血霉,认了认了,钱也不要她赔先,只是别让他抓到这女人的把柄,否则保证没她好日子过。

唐糖骂骂咧咧回到学校,她把那猪头三的头打破了,还是没能要回5S,气得她包了个小人写上那家伙的车牌号用缝衣针扎了一下午。

夏佳宁一直面无表情的坐着,唐糖扎了一个小时才发现了夏佳宁的不对劲,捏着小人一边扎一边过来看她,“喂,脸色不好,怎么了?”

夏佳宁呐呐不语,低着头,知道她肯定还是被那个新闻发布会给吓坏了,唐糖虽然不知道内情,但以她对夏佳宁的了解,肯定是受到了什么要挟才会被逼这么做的,唐糖搬了椅子过来,逗她:“我跟你说,我今天上医院看到那个讹我水果的家伙了,那瓶在我车里准备了十天的喷漆终于派上了用场,我在他车上画了个猪头,谁知道正好被他逮着了,我靠,老娘才不怕,骂了他个狗血淋头,哈哈,你是没看他那怂包样,阿着个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临走老娘还把他那张不老娃娃脸脑门砸得那血流的哗哗的,他躲在车里屁都不敢放一个。”

其实宁晓夏没跟她对骂是因为听不懂她骂的是什么,另外他也没有血流得哗哗的,最多就是像二郎神一样两眉间多了个东西。

夏佳宁这才灰败着脸开口:“现在社会那么复杂,你一个女孩子跟那种男人吵什么架,不让他走直接报案不就行了,你这是遇到个软的了,要是遇到些地痞流氓,你以为你这么轻易就走得了。”

“哼,我才不怕,反正那车号我是记着了的,碰着一次我就搞他一次,我的水果5S啊,肉疼死了,扎死他扎死他。”唐糖叫完又狠狠的扎手上的小人。

夏佳宁最近是真被吓怕了,做梦都会被那些闪光灯吓醒,她又不放心的告诫唐糖,“我说真的,你下次千万别再这样了,躲在一边直接报警就好,你不懂现在这个社会有多黑暗多可怕,那些当官的有钱的没钱的通通都不是人,犯到他们手上比死还难受。”

她都不知道这几天是怎么挺过来的,好在风波终于过去了,这几天她不得不以多出门走动为由,天天在放新闻的时候带着老妈出门散步,否则妈妈肯定会气得再犯病不可,秦勉的伤势 怎么样了她不知道,反正人没死是肯定的,这让她松了口气,对夏超的处理结果也下来了,据说是秦勉亲自定的,行政拘留三十天。

市长被刺伤对外封口,对内也只说是拆迁户的极端行为,已交由警方处理,说心里话,按夏超的罪行都够重判了,秦勉这样的人估计从小摔一跤都会有一帮人争着去扶的富贵公子,在被夏超刺了一刀这样的情形下只让夏超行政拘留三十天,她那颗晃晃****的心才落回到了胸腔里,这里面固然有她和他们做的那笔交易的功劳,但秦勉能这样从宽处理,能这样大度,再想想她之前仅仅因为他因为一个身份骗了她就那样报复,真的是羞愧得很。

她后来直接问过云启是不是和夏超说了什么,但云启极力否认,她也不好多说,只是态度上就冷了下去,回到了最初她和秦勉还没认识的时候那种君子淡如水的状态,只不过母亲那里对他还是宠爱有加,只要他几天不出现,就会亲自给他打电话,但每次云启来她都找借口避了出去。

这次的事,她不怪秦勉,也不怨夏超,是她,都是她太倔太小心眼,眼里容不下半点沙子,总以为感情里不应该带有任何的欺骗,总以为自己清高得容不得半点污浊的东西沾上,才会闹出后续这些事,是她的自私,才害了自己,害了夏超,害了父母,也同样害了秦勉。

这些日子她没敢再给秦勉打电话,好几回她都站到了医院楼下,始终也没有勇气上去看看他,她知道,她和秦勉真的就这样完了,他一定不会再愿意见她,否则不会不给她打一个电话的,以他的性格的确是会这样冷处理的,他肯放过夏超也算是对当初占她便宜的交换,他这么做是想一身轻的和她划断界限,他一定就是这么想的,从此他做他的高官,她做她的小百姓,也许她连一句谢谢和对不起,都不会再有机会对他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