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12 高官的小女人

V012 高官的小女人

唐糖把手上那个画得巨丑的小布人拿到夏佳宁面前,说:“来,你也来扎,你看那些皇宫里的女人想咒谁就做个小人来扎,这样恶运就会转到这小人身上,你这段时间这么倒霉,快点扎一下好除霉运。”

夏佳宁扁嘴,“这好像不太好吧,人家跟我无冤无仇的。”

“咱俩是不是好姐妹,他跟我有仇就是跟你有仇,快扎,去霉运的。”唐糖噗牙裂嘴的警告她。

夏佳宁歪头想了想,的确是要转下运了,绝对不能把霉运带到新年里去,管这人是谁,反正她也不会认识,再说了,都是迷信,也不可能她扎了人家就真的会被咒,也只有唐糖这种电视剧看多了的才想得出来,这样一想,心里就舒坦多了,拿起针,狠狠地扎下去,唐糖又摸出一根针,两人把小人按在办公桌上,扎得哈哈大笑。

办公室里宁晓夏屁股上跟有刺一样坐得东倒西歪,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只穿着三点式的女人**照,丑死了,胸这么小还敢穿成这样拍,他打赌也就是个A,宁晓夏摸着脑门上的红包把手机恶狠狠地扔进了放满水的洗手盆里。

说白了上次他就是有预谋的,现在人的手机就等于一个小型电脑,平时活动的蛛丝马迹都藏在里面,为了拿到这女人的手机,他才故意激烈她,反正他的车有人管修,损失也不大,所以警方让那女人赔的时候他什么钱都不要,就指明要这个手机了,不就是个土豪金嘛,她竟还当个宝,其实还给她也没什么,反正里面的数据他都拷出来给一个信得过的警察哥们去调查了,如果她今天好好说,他也就给了,可这女人就是个泼妇,给她?他信她个邪。

渝城的冬,冷得透骨,她看着街头来来往往的人,心生悲凉,觉得自己像个被判了死刑的人,除了绝望还是绝望,为什么别人都能活得那样简单,而她偏偏就要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她夏佳宁何德何能,老天这样看得起她,要她来受这样的罪?

她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而已,而他是天之骄子,凭什么要来讨好她,原以为没有他的日子会很难熬,事实上……日子照样过,只不过回家的路变得漫长,疲惫。

下班的时候,她第一次特意绕去了江南巷,曾经飘着饭菜香味的巷子如今只余下漫天尘土飞扬,停满翻斗机,叉车铲车,她住了二十多年的家被拆掉了,整条巷子都已经拆完,只剩一堆堆瓦砾兀立在那里,不久也会在机器轰鸣中一切将归于尘土。

她数着青石板路上的青砖,想找出夏宅原来的位置,可是她怎么都找不到了,曾经闭着眼睛也能回家的路上现在就算把眼睛睁到最大也再也找不到家了,那个时候的她,最快乐的事情都是与秦勉有关的,只是现在她认识的那个秦勉不见了,于是快乐也就跟着统统不见了。

这里就像地震后的废墟,只待重建。

爸爸的血,妈妈的泪,都已经被沙土掩埋,还有那些街访愤怒的叫骂声,哀号声,呼唤声,交叠在一起,声声都将她撕扯的支离破碎,泪水模糊了眼睛,觉得自己走到了一个死胡同,无论她怎么坚韧怎么反抗,那堵厚厚实实的阻碍还是挡在面前,不单只她自己走投无路,她还捎上母亲弟弟受屈辱受伤害。

爸爸没有了,家也没有了,她立在一片断墙残壁上,沙尘被风卷起来,迷进眼里,越擦越痛,掌心湿了一片,干脆就蹲在寒风里委屈地捂着脸呜咽,直到一哭不可收拾,将这几日胸腑里的恸殇尽数悲号而出,有工人不停进进出出路过她身边,好奇地看着她议论纷纷,甚至还有人过来递给她一包纸巾,她接过,哑着声道谢,然后顶着一对红肿的眼睛离开。

哭了,发泄了,又能怎样?不能逆转不能改变,没有奥特曼和机器猫,她还是要站起来面对现实。

江南巷的后续工作正如火如荼进行着,秦勉背着手站在一片瓦砾的残片当中,忽然想毁了一切,所有的一切,如果……能回到最初,没有后来,那该多好?

抬眼,沙尘中掠过一袭熟悉的背影,她终于还是肯回来了?他没像从前那样上前去拦住她,只远远的凝视着那道背影越来越远。

就算追上去又能怎样,不过也是那些他背都能背得出来的话,她肯定又会冷笑着对他说:“秦市长,你觉得,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当你每次听到江南巷三个字的时候,有没有做过恶梦呢?”

说实话,他还真没做过恶梦。

她弟给了他一刀,他都再度发扬只对她一个人才有的宽宏大量的品格,可是从他住院到出院,她没来看过他一次,就算连个电话都没有,如此绝情,他还有必要再念念不放吗?

“夏佳宁,只怕你是我遇见过的,最狠心的女人了。”的确,宁晓夏说得对,一出点事,立马就翻脸无情,即便是有苦衷的,她也能将他伤至心扉,怪也就怪自己投入太多了,事到如今,想收都收不回来,伤刚一好他就出了院,重新投入到工作中,但坐得久了仍旧还会隐隐的痛,就像他想这样了断掉这段感情,可内心最深处的地方,只要一想到这个名字,还是会很痛很痛,宁晓夏问过他,夏佳宁这样的女人哪里没有,也不见得有什么特别之处,他为什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他没说话,其实是不晓得怎么答,的确,比夏佳宁懂事的女人真的太多了,他不否认宁晓夏的话,只是爱情这种东西,如果能那么清楚的知道为什么爱为什么不爱,恐怕就不值得人那样神往了,他很明白,自己对这小女人的感情真没那么容易就放下,他只是在等一个重新翻盘的机会而已。

南方的雪通常不会下太久,下得最多的还是冰雨,“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暖暖的眼泪跟寒雨混成一块,眼前的色彩忽然被掩盖,5S的影子无情在身边徘徊,我的心彷佛被剌刀狠狠地宰。”

一早上唐糖的凄凉的歌声就在办公室里响起来,最近她只做两件事,上课和扎小人,一边扎一边配唱着这首歌。

唐糖那乌鸦嘴一唱,到中午的时候果然就开始下起了冻雨,连绵至傍晚才收了雨势,潮湿的空气夹杂着泥土味和刀子般的寒风,快放学的时候年级组长过来找她,说她的表弟从新西兰留学回来了,男孩在表姐的集体照上看到夏佳宁,立即很有好感,想要和她认识认识,一起吃个饭,她原本是没心情去的,但对方说不管成不成就当交个朋友,一定要去吃个饭,她想了想,也许新展开一段恋情,才是最快的疗伤药吧,所以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跟着去了。

吃饭的地点好死不死你说在哪儿?正好就是秦馆,夏佳宁差点就掉头跑了,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想他一个市长,成天吃不完的饭,其实也根本碰不着的。

男孩倒真是个不错的人,有学识又儒雅,夏佳宁虽然不喜欢,但她终究要嫁人的,总要有一个选择,她不能不为自己的将来打算,难道失恋一次就终身不嫁,她不会。

席间出去上洗手间,手机收到唐糖发来的短信,说那小人被她俩扎成了马蜂窝,已经没处下针了,她要重做一个,还很热情地邀请她明天继续扎,她一边看一边笑着走回包厢,

还没等走回包厢就看到一群西装革履的人从正对面走过来,笑容瞬间凝固在嘴边,因为走在最前列那人漆黑的眼瞳正紧盯着她,她想闪已经是来不及。

看得出这是一次级别不算高的宴请,她别开脸,佯作镇静贴着墙避开路,手指却不由捏紧了衣服的下摆,心狂跳个不止,天知道这些日子她是有多想知道他的情况,他的伤好了没有?还痛不痛?有没有人照顾他?洗澡怎么办?

秦勉和秘书低声说了句话,就由秘书引着吃饱喝足的一行人走出了门,他则姿态优雅的半倚着墙,若有若无的笑意在嘴角,盯着她。

她背对他,水晶灯下,样子充满静态的美感,头发像是才洗过,还泛着洗发水的甜香,那么好的发质,就随便在脑后扎起一束,黑发下的耳朵在灯影里剔透如珠,之前因应酬的躁闷瞬间一扫而空,只是觉得就这样不说话看着她也是开心的。

他绕过去挡在她前面,也不说话,如芒刺在背,夏佳宁胸口象是堵着一团麻,呕得要命,干脆满是戒备地抬起脸仰脸望向他,真的是因为他们之间的缘份未尽吗?城市这么大,怎么就偏偏遇得上呢?

“笑得这么开心?看起来你小日子过得挺哈皮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吃饭?”他笑,水晶灯下的俊脸神采飞扬。

夏佳宁的小女人心思瞬间被他一句话给打了个七零八落,骨子里的倔强又冒出来了,他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说这话的意思好像是她打听到他在这里吃饭,然后故意来制造偶遇似的?哪怕心里确实有这样的想法,但这样被人点破,面子上老过不去了。

“我男朋友喜欢在这吃饭,我当然要来,和你有什么关系?”她转身想走进包间,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瞪视她的眼神阴鸷,缓缓开口说:“男朋友?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面子能让心高气傲的夏老师看上。” 语气尖锐讽刺,说着就直接推包间的门。

海归男和表姐正吃得欢,看到夏佳宁突然和一个英俊男人走进来,尽管心里诧异,但还是笑脸站起来,海归说:“是你朋友吗?服务员,加套碗筷。”

秦勉也不客气,对众人一笑,拉开夏佳宁旁的椅子大喇喇坐下,说:“不用客气,是同事吧,佳佳性子倔,平时给各位添麻烦了。”说着搭在夏佳宁椅背上的胳膊滑下来,笼住她的肩膀一紧,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温柔声音说:“对不起来晚了点,洗衣服的时候我把你那件带花的内衣冲进下水道了,害我在家掏半天。”

这话一出,各人的脸上表情可谓五颜六色,唯有秦勉面露笑容,很淡定的夹了一个饺子塞进嘴里,再笑说:“今天这顿我请,你们谁也不许跟我客气。”

海归站起身,眼睛看着僵直着身子木着脸的夏佳宁,说:“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继续。”

秦勉立即一脸询问的表情望向夏佳宁,问:“你没和他们说过咱们的关系?”

不等夏佳宁愤然开口,接着对海归说:“她就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想脚踏两只船呢。”

夏佳宁再也忍不住端起面前的柠檬水泼了秦勉一脸,他闭了闭眼,之后很淡定地抽出纸巾一点点的擦干净,却还是笑着地说:“不就是在家吵两句嘴,至于当着外人的面闹吗?想谋杀亲夫?”

心里倒是窝火得很,另一只放在桌下的手早握住了那只不听话的小手,重重捏着。

夏佳宁气疯了,也口不择言的骂出声:“你才脚踏两条船呢,你全家都他妈的是船夫。”

一抬头,所有人皆做目瞪口呆状,夏佳宁顿时羞愧得无地自容,对年级组长说了声:“对不起”,拿起座位上的包就落荒而逃。

见鬼了!她为什么要出现在这儿?早该知道只要能和他扯上关系的地方都是灾难现场,这还是她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在公共场所骂脏话,还是在年级组长面前,她可没有唐糖那样的脸皮,丢死人了,这笔帐也要一并算在那家伙的头上,早知道他还是这么能吃能玩,她还白白担心他个鬼。

秦勉嘴角噙着笑意,目送夏佳宁出门后也站了起来,对还呆在原地的两位笑笑,“让你们看笑话了,我和佳佳在家说话都随便惯了,这和素质无关,我去买单,还有这么多菜别浪费了,可尽吃着。”

他追上她,也不说话,双手插在兜里就跟在她身后左右晃**,夏佳宁上公车穿小巷都甩不开这根尾巴,怒火已升至顶点,他一逮着机会就来羞辱她,本来还存有的愧疚也消散了,猛地停住脚步,直接向他开炮,“秦市长,原来你还兼职做无赖来着,你们到底有完没完?是又想到什么招来羞辱我了吗?能不能麻烦你们一次性说完?我想我早就说的很明白了,我一小老百姓,招惹不起你这个达官贵人,求求你放过我一家好不好,求求你让我过过正常人的生活好不好?”

“路是大家的,你能走我就不能?我又怎么你了?反应这么大?摸了?亲了还是睡了?”他低声嘲笑她,该死的女人,他因她受了伤,她居然就开始了相亲,这女人的心是铁打的吗?

“不要脸。”打嘴仗夏佳宁哪里是他的对手,她垂目望向地面的落叶,良久才语声微弱问他:“你究竟想怎么样?”

究竟想怎么样?他也问过自己很多次,但是都得不出答案,按理说以他的身份地位,要说差女人根本不可能,所以说他单纯冲着夏佳宁的容貌这么放不下是不可能的,本来他已经决定放过她了,但要怪就怪她这么急就开始找下家,所以他不爽了,很不爽,不给她点教训,她还真当他是软柿子随便捏了,凭什么,他的女人别的男人凭什么那么轻易就能得到?偏偏他就那么难?秦勉那从小就不得不收敛的骨子里霸道行径被夏佳宁相亲的行为彻底激了出来。

夏佳宁突然哽咽住,“秦勉,夏超的事我一直想对你说声谢谢,新闻发布会那事我也认了,但我知道一个有担当的男人该拿得起放得下,更何况你是市长,有来整我的时间,为什么不去关注下民生,那些事情,我没法告你,也没法讨回公道,我认了,你就算要拿夏超来要挟我,我也认了。”

她神情委顿,连声音也没有了以往的气势,“你受了伤,我也受到了惩罚,我们已经两清了。”她彻底放弃尊严哀求。

两清?谁答应了?他掉转头,不想正视那双渴望的眼睛,刹那的心软让他呼吸一滞,想到将来没有她,想到她以后或者会和今天这个或是明天那些个男人在一起,他就觉得有只手掌撕扯着他的心,剧痛难忍。

他想怎么样?他只想和以前一样,她对他笑,他能在雨天为她撑起一小片的晴天,她为什么就是不肯再给一丁点的机会给他?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站在那里以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睨视着她,没有说话。

寒冷的空气带着雨后的潮湿和街边糕点店的腻香弥漫在沉默的两人间,耳畔只有远处过路人依稀的脚步声。

他眼神深邃莫测,居高临下睨视她许久,才语气平静地说:“我想我至少目前做不到,做不到看着你找别的男人。”

她眼中的一丝火苗最终熄灭,“那你想怎样?给我个明确的答案。”她的声音夹在寒风中远远飘来,无力而空灵,让他心口一堵,锉锉而痛。

“搬来和我住。”他好看的唇形缓缓吐出这几个字,他有眼睛,有感觉她应是还爱着他的,只是因为那些障碍阻挠教唆才会变得这么偏执,他只有让她远离那些人,时时刻刻呆在他身边,让他来开解,相信不需要多久就能让她重新认识他、重新了解他,他有这个自信能弥补之前的一切。

夏佳宁足足怔愣了五秒钟,才嘴角弯成弧形,似乎觉得此刻无比好笑,她恶劣地说:“原来市长是想省下嫖 妓的钱,也是,嫖 妓风险多大啊,万一被人捅出去名声还不好,在家嫖我就安全多了,我一不敢告,二不敢吵,多好。”

他没想到她会这样侮辱他也羞辱她自己,一时间愣住,几乎难抑冲动的想为自己辩护,可知她若他,她认定了的东西,他就是说烂了嘴皮子也没用,只能绷紧脸,决然说:“如果你非要这么想,那也随你,我只看结果。”

她良久没说话,最后哑然失笑,说:“我还有说不的权利。”

他冷笑,“当然,但我想只要你还在渝市,像今天这样的场景会无数次的重演,还有,听说夏超现在吃得好住得好,如果我下一道指示,任何官员的亲属朋友都不许特殊对待,包括市长在内……”

既然当好人她不领情,那他就彻底坏一次,她说得对,他也应该拿点男人的手段出来了,这样一味宠她下去,只会换来被她伤透心。

“够了。”夏佳宁咬牙,目光盯着他恨不能在他身上剜出两个洞来,她真是瞎了眼,当初怎么会看上这种披着衣冠丧心病狂的人渣禽兽。

他紧抿住嘴,心头掠过陌生的悲伤,就像心头破了个洞,由着寒风呼啸穿过,遍体生寒,那寒意渗透四肢百骸,在身体里面生了根,重重密密地渗进了骨髓。

这就是鱼死网破了吧!她该是对他的人品彻底绝望了,没关系,旧的不摧毁,新的如何重建,就跟江南巷一样,等重建好一定更能经历风雨,他们的感情不也正是如此吗?

答应,她的身体就会被害死自己父亲的原凶百般侮辱,可不答应,这种人渣是能说到做到的,她一家都不会有安宁的日子过,妈妈肯定是不能再被折腾了,还有夏超那里,至少还有近一个月的拘留,而且他随时都有可能重新让夏超彻底坐牢……多可悲,父亲因他间接而死,母亲因他间接染上一身病,弟弟同样也是因他断送了大好年华,她呢?也没有多好,未来的日子还要躺在他的身下任他发泄**,她是上辈子杀人了还是放火了,要用这样悲怆的一生来还。

四目相投,静静地对峙良久,终于,她转身前扔下一句,“我要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