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民政局进行离婚申请登记后, 何玉君拿到回执单,当天下午就从路家搬了出来。

劝路征离婚时,路淮津没什么想法, 但眼见着何玉君进进出出收拾着东西, 他却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他去了小花园,久违地,点了一根烟。

早就同床异梦的空间内,路征叉腰站在一侧,眼看着何玉君一样一样整理东西, 他帮忙也不是,不帮也不是。

但能看出来, 何玉君精神状态不错, 收拾东西的过程中, 甚至还偶尔跟他闲聊几句,以往路征习惯了她冷冰冰的模样,眼下突然这样,还是在离婚前夕, 他莫名有些吃不消, 可想到路淮津的那句“放过我妈吧”, 他嘴边有关对她为什么非要离婚不可的询问始终没办法说出来。

路淮煜帮忙把东西从二楼房间搬到一楼, 路淮津转头看了眼, 何玉君东西并不多, 分类整理得很整齐, 几十年的光景, 也不过积攒了这么几箱子东西。

他思绪一转, 莫名其妙想到了陈听, 比起何玉君,她的东西可真是太多了,时不时就见她拿快递给家里添置新物件,光是相机,就能摆满满一整面玄关柜。

他莫名其妙笑了下,想到她不喜欢烟味,掐了烟,摸出手机来给她发消息:【见到人没?】

因着是分离的场面,陈听怕尴尬,没跟着过来,而是趁着年关去见了自己好久没聚在一起的两个发小。

刚见面这几分钟,聊八卦正是聊得起劲的时候,陈听突然低头看手机,一时间想到他现在的心情,她莫名其妙,挺心疼,于是化身提问机器,打字:【见到啦,妈妈怎么样?爸爸呢?爷爷生气没?小团子呢?】

几乎每一句,字字写着关心,路淮津唇角一挑,回复她:【妈看起来状态不错,爸……我摸不清,但看着俩人相处莫名其妙,挺和谐,爷爷早把团子带出去了,怕她看见奶奶收拾东西会好奇,到时候我们没法,我哥说不想骗小孩,就让爷爷给带出去了。】

陈听想着路东霆带娃的场景,一时间唇角轻轻扬了扬,没一秒,又耷拉下去,接着问:【那你呢?】

那头久久没有回复。

“……我就说这小屁崽子小小年纪不学好,真的,大一就那么海,同时谈三个,还都是一个学校的,这三个女生愣是过了半年都没被发现!”

陈听听得一愣一愣的,刚想问是谁,手机又震了震,他的消息,很简单,两个字:【没事】

下一秒,添了句:【挺想你。】

因着八卦被提起来的兴趣似乎全被压了下去,她垂眼看着手机,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仍旧硬着头皮回复:【我也是。】

“你怎么回事!身在曹营心在汉?”

陈听急忙心虚抬眼,满脸讨饶的笑,“错了错了!”

孟书宇表达不满之后,就连余漾这个cp粉也开始小声吐槽:“把网给我断了,今天的主题是姐妹茶话会,行吗,暂时把你老公放一边去……诶,对了,你们……那什么,瑟瑟了没?”

陈听老实巴交点了点头,快速低头打字,跟路淮津交代说,被骂了,不能回消息了。

才刚老老实实断了网,肩膀就被孟书宇揽住,拖过去,“快,详细说说。”

陈听:“……”

她摇头,“我说什么,都说完了,你们继续聊啊。”不知道为什么能突然扯到这个,明明刚才还因为她听完八卦后没有及时给出回应而控诉她。

孟书宇一笑,“别废话,八卦哪有你老公重要,快点展开说说,怎么do的,什么姿势,几分钟,几次,爽不爽,他行不行……”

眼看孟书宇近乎收不住自己豪迈的嗓音,余漾在一旁边捂嘴笑,边转头看着来往行人的表情,好在似乎并没有人听见她这些胡话。

陈听张了张嘴,脸都涨红了,急忙抓住孟书宇的手臂,阻止她:“这是在商场,不是你的车上。”

“你老实交代我就不说了。”

陈听无奈极了,小声答:“姿势就,最普通的……没换几个,好几次,没数,哎呀行了。”

余漾“哇哦”了一声,“我就说,他不可能不行,哈哈哈哈!小听现在也是有**的人了呢。”

陈听眼见着就要到了游戏厅前台,急忙拽着她手,“你小声点儿。”

三个人太久没有一起来了,进去疯玩了一通,币全是余漾买的,陈听觉得她似乎是太久没放假,报复性消费了都。

一顿饭吃完,陈听看了眼手机,约莫七点了,他没给她发消息,估摸着是也想让她好好玩。

余漾见她心不在焉的模样,起身说:“行了,快回去看看他吧,怎么着也是爸妈离婚,任谁心里都不能舒服。”

孟书宇也点头,“要我送你么?”

“别,你们快去续摊吧,饭我请你们。”

陈听结完账,打了个电话给他问他在哪。

路淮津说:“在家呢,吃完了吗?”

“对,在哪个家,我来找你?”

“在你这儿,等着,我来接你。”

“不要你接,冷死了,我要赶紧打车回家,挂了!”

似乎是怕他非要接她,她挂断的速度极快,路淮津看着响起了忙音的手机,轻轻笑了笑。

似乎在这边待久了,他也就习惯了,一开始他窝在客房睡了挺久,现在想起来觉得既莫名其妙又憋屈,暗骂自己是真的从没这么蠢过,更新奇的是,这些事儿居然觉得像做梦一样,明明才过去没多久。

他随便扫了这屋子一眼,里头每一样小物件都是她弄进来的,处处是她的气息,上次他回了自己之前住的房子一趟,那边的装修是他原本最喜欢的风格,他却莫名觉得怎么看怎么不适应。

想到这,他窝在沙发上,心不在焉看着电视,等她。

莫名其妙的归属感,全都来源于一个小姑娘,他自嘲一笑,低声嘀咕了句:“陈听,你挺厉害啊。”

陈听打开门时,电视声响不大不小,她听得模糊,路淮津坐沙发上,垂着脑袋正回消息。

她关了门,身上似乎还带着屋外的寒意,她把大衣脱掉挂起来,趿着拖鞋跑过来,路淮津却仍是认真回复消息的模样,没抬眼看她。

陈听窝了窝身子,钻进他怀里,背贴着他,眼睛瞅他屏幕,“在干嘛呢?”

他任由她看着,手指快速打字:“交代点儿事情。”

里头几个专业词汇她看不懂,联系人的名字她也不认识,她只是察觉他似乎情绪不高,先窝进来再说,没成想,发完消息,路淮津手指往右一划,聊天界面退出,陈听一晃眼便看见他微信列表最顶头的对话框,明显是她自己的头像。

备注:小宝。

平日里他不是个腻歪的人,这么叫她的时候,也只有在**的时候,陈听身子往后蹭了蹭他的,小声问:“什么时候把我置顶的?”

路淮津放下手机,攥她的手,挺冰,他握紧了,答:“想不起来了。”

“备注呢,什么时候改的?”

“上个月?”他嘴唇去蹭她脖子,往上移,脸颊贴近时,发现她的脸也是凉凉的,手挪到衣摆那,捻起来试了试,“怎么就穿那么点儿?”

他手上紧了紧,因为这个很小的细节,陈听心头一动,转头和他接吻。

很轻,也很温柔,半晌,她退开点儿,问他:“怎么都不跟我说?”

不管是之前赵铭睿跟她说的那些事情,还是她自己发现的锁屏照片、微信置顶,他几乎向来只做不说,完完全全用行动在给她安全感,而不是虚无缥缈的花言巧语。

而他似乎没反应过来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意思,你挺喜欢我跟你邀功?”

她被他逗笑,柔声说:“就像之前你小麦过敏,但是不告诉我,我又是给你煮面条又是给你买包子,知道之后挺愧疚,还被赵铭睿批评了一顿。”

他抬手,揉了下她脑袋,“吃面条那次,你第一次煮东西给我吃,煮个□□,估计我也吃了。”

陈听笑着拍了他一下,“就夸张!”

他也笑,接着说:“后来想跟你讲来着,但这事儿实在太小,我过敏也只是会起小红疹子,吃点儿药一两天就好了,觉得特意讲挺奇怪。”

陈听已经乐得不行了:“我还觉得就我死要面子,合着你也死要面子,觉得主动告诉别人你会过敏挺不爷们?”

他斜着眼看她,可惜陈听只顾低着头笑,压根没看到他眼神里的警告。下一秒,他抬了手,揉着她,陈听霎时噤声。

“你怎么……”

“不是说我不爷们?这两天没收拾你,我看你挺能耐。”

陈听闻言,攥住他手腕,轻轻一推,他便松了力道。

对视的一瞬,两人似乎都懂了对方眼神里的东西,想到一处去了。

这两天,路淮津脑子里几乎都是何玉君的事情,今天下午他和路淮煜开车送的她,很多年前置办的一处房子,商品房,里头冷冷清清,路淮津替她往里搬东西的时候,突然觉得挺难受。

以往即便她不怎么说话,在人群中安安静静地,但她周围始终是热闹的,眼下她独自住在空****的房子里,路淮津挺担心,跟她说:“我让之前我请去小家做饭的阿姨过来照顾你。”

何玉君摇摇头,笑得柔和:“不用了,这两年我就没动手下过厨,身上一点儿烟火气都没,我挺想学做饭,也是一种乐趣。”

这话一出口,路淮煜惊讶之余,莫名其妙红了眼。

这是何玉君第一次对除了画画之外的事情感兴趣,似乎就像一棵枯树长出了新芽。

等到兄弟俩出门的时候,路淮煜松了口气,说:“我之前还挺担心她,毕竟前一阵子抑郁加重,后来又突然晕倒。”

路淮津当时跟他说:“多过来陪陪她,带上小团子。”

陈听眼见着路淮津在她面前出了神,没问他在想什么,也没多说什么,而是在他怀里蹭着,转过去用面对面的姿势抱住他。

两人贴得很近,他被她的味道包裹,瞬间放松了下来,下巴搁在她肩头,没用劲儿,在这一刻,近乎完全依赖者她,把自己的重量全给她,他闭着眼,什么也没说。

陈听摸着他脑袋,指尖轻轻拨着他头发,“别难过了,行么?”

“不行……”

声音闷闷的,陈听很奇怪地觉得,他好像是在撒娇?

她失笑,问他:“那要怎么哄才行?”

他的手抚上她脊背,毫无遮挡与隔阂。

他凑她耳边,流氓似的开口:“你来,坐上面,会不会?”

陈听反应了一秒,脸霎时通红,腿踩着沙发,蹬着,让自己往后挪,没蹭多远,被他握住腰,揽回来。

陈听就这么红着脸,被他哄着,“安慰”了他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