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有些微的战栗,似乎像触电,呼吸滞在喉间, 耳边像蒙着一层水膜, 听不清。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没再做什么,只是将她抱在怀里,拍着肩哄着。

五感似乎慢慢归位,陈听热意上脸,打了他一下, “你怎么……”

他深吸一口气,闻她的味道:“没忍住。”

她小声说:“看你这理直气壮的样子。”

他却微微退开一些看着她, 问她:“不喜欢吗?”

陈听:“……”

他一眼将她看穿, 问:“最喜欢哪个部分, 说说,下次我争取让你更满意。”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能有这种能力,明明什么也没干,经他的嘴一说出来, 倒像他们真做了什么一样。

她小声嘀咕, “最喜欢你闭嘴。”

“喜欢我闭嘴?”他眼神扫过她嘴唇, 意味不明地流连, 又吊儿郎当说了句, “那刚让你张嘴, 怎么那么乖?”

陈听不想理他了, 推他胸膛。

他也没再逗她, 抬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拍了拍, 起身去了洗手间。

陈听慢吞吞坐起身来, 头发乱得没边儿,边整理着,边看着屏幕上已经不知道播到什么地方了的剧情。

在清楚感知自己身体变化的同时,两人离得那么近,她也感觉出了他身体的变化。

后知后觉转头看向洗手间,长虹玻璃门透出微弱的暖光,过了会儿,放水的声音响起。

这一晚,路淮津在洗手间里待了许久。

*

两天后,陈听突然接到了婆婆何玉君的电话,女人语调平缓,在问她有没有时间陪她去看个艺术展,陈听看了眼日程,其实是没时间的,但这是何玉君第一次主动约她,即便没时间也要挤出时间来,于是,陈听把日程挪了挪,当晚熬了个大夜剪之前商务合作的片子。

转天,路淮津忙影视公司的事,一早就走了,中午也没回来,倒是挑了个时间给她来了个电话,问她吃没吃饭,吃了什么,又交代她说自己已经吩咐了司机,待会儿来接她。

两人没说几句,他就匆匆挂断,她能听出来,他确实有在挤出时间,跟自己好好“谈恋爱”。

艺术展的时间从下午三点开始,陈听从以往何玉君的打扮能看出来,她喜好偏向艺术性的穿着,但看起来都是不出格的。

于是,她从衣柜里挑了套新中式风的裙子,浅褶,带墨染,也很搭这个被命名为“寂静之外”的影像类创作艺术展。

陈听在美术馆门口等了几分钟后,看到了路家的车驶来。

司机下车替何玉君开了车门。

今天何玉君没盘头发,披下来的中长微卷黑发显得她的气质更为冷然。

陈听心里莫名打起鼓来,人倒是十分有分寸地迎了上去,笑着叫“妈妈。”

何玉君冲她扯出个疏离的笑,说:“马上开始了,进去吧。”

因着这个展比较小众,来看的人并不多,陈听基本没去看过艺术展,虽说她很小的时候就对拍照感兴趣,但对艺术领域并没有太多研究,这方面实在算不上她的长处。

而何玉君作为艺术学科的教授,陈听更是没打算在她面前班门弄斧,心想着只需要从视觉欣赏的角度去看这场展就行了。

一进美术馆便是一条长廊,两侧放了不少情绪摄影作品,以摄影作品为素材,进行二次艺术创作,每一张照片都很贴合“寂静之外”这个主题,极度安静的画面,展现出来的却是激烈的情感。

陈听津津有味地研究着,一转头,见何玉君自顾自安静地看着,并没有跟她讨论的意思,陈听也便自顾自看了起来。

走过长廊就是展厅,这边的作品较长廊上的风格更为多变,创作也更为大胆,大多数都用了照片与油画结合的方式,增加了许多艺术性。

陈听拍了几张照片发给几个朋友,顺带给路淮津发了一份,又转头,偷偷拍了张何玉君安静看画的背影图给他发过去,却在拿下手机时,微微愣住。

何玉君站在角落,并没有看面前的那副作品,反而,视线越过大半个展厅,正盯着不远处挂在半空的一副巨幅作品看。

陈听仔细打量那张照片,在满目沉寂的展厅中,那张照片里的少女灵动跳脱,虽长相普通,但一张圆脸上挂着感染力极强的笑,眼神狡黠,正看着镜头。

陈听原本以为何玉君这样的性子,不会对这种照片感兴趣,下意识观察才发现,她盯着这幅画,久久不见动弹。

陈听觉得奇怪,走过去,正准备说话,却在看清她侧脸时,愣住了。

何玉君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似乎挂着一丝痛苦,嘴角颤抖着,眼泪流了满脸。

陈听吓了一跳,脑袋一片空白,而何玉君也在此刻察觉了她的视线。

她转头看向陈听,眼眶里蓄满的泪掉下来,眼珠子没什么神采,仿佛满目空寂。

陈听张了张嘴,问:“没事吧妈。”

“没事。”何玉君抬手,手指轻轻擦掉脸上的泪,冲她弯了弯唇,陈听这才想起来去包里翻出纸巾递给她。

何玉君很快处理完一脸的狼藉,又恢复到了之前平静的模样。

陈听过去扶她:“要不然咱们别看了吧,我带你去吃东西?”

何玉君点头,随后跟着陈听出了美术馆。

提议时陈听没想太多,等到出来了,她才犯了难,不知道到底带何玉君吃点什么好,左思右想,莫名脑子里冒出上次路淮津带她去吃的那顿火锅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带何玉君逃离这种窒息的氛围,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得去充满人气的,鲜活的,与何玉君的气质格格不入的地方。

于是没问何玉君,直接打了车,去往她之前经常跟何若语一起吃的一家冰煮羊店。

路上,她犹豫了下,到底要不要告诉路淮津,想想还是作罢,准备等他忙完了再说。

何玉君像是很久没来过这种热闹的地方了,陈听小心观察着,见她并没有排斥的情绪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笑着说:“这家店是我和朋友经常来吃的,离我们学校近,又便宜味道又好,待会儿要是您还有精力,我可以带您逛逛我们校园。”

何玉君闻言,点了点头,这顿饭,她总算吃得多了些。

吃完后,陈听带她去了小吃街买了几样拉肚子套餐,顺带买了一杯奶茶给她,随后边在学校的离湖边走着,边吃着小吃。

何玉君每样只吃了一点点,一杯奶茶更是基本没动,但能看出来她整个人似乎鲜活了些。

司机来接她时,夜幕已经降临,她坐在长椅上,轻轻拍了拍陈听的脑袋,眼神里似乎带着几丝期许:“我年轻的时候,很想生一个女孩儿。”

陈听一笑,“现在已经有女儿了呀。”

何玉君眼里又泛了泪光,过了几秒,被她憋了回去。

这一晚,路淮津回到家时已经约莫九点,几乎是才一坐下,陈听就拉着他,满脸担忧地讲起了今晚的事儿。

“你说她会不会是抑郁症?我之前刷到过相关的帖子,说突然就控制不住地哭起来,有可能是抑郁症发作的表现。”

路淮津闻言,眉心微拧,摸出手机去了阳台打电话。

那头,路淮煜正在家里带小孩,团团软软糯糯的声音叫着小叔,路淮津耐着性子跟她说了几句话,才叫了路淮煜:“去外头,有事儿问你。”

“什么事儿,神神秘秘的。”这么说着,路淮煜还是把孩子交给阿姨,起身去了花园。

路淮津问:“妈在家吗?精神正常吗?”

路淮津最是沉稳,平日里鲜少有什么情绪波动,这略显著急的语气让原本还懒懒散散的路淮煜立刻紧张起来,问:“怎么回事,她回得晚,说跟弟妹去看展了啊,难不成她发病了?陈听她没事吧?”

“没,”路淮津说,“没发病,就是莫名其妙哭了。”

路淮煜略一思索,拧着眉说:“那明天我带她看看去。”

挂了电话,路淮津摸出根烟,点燃,吸了两口,想到什么,他手上一顿,立刻掐灭,将烟扔进了垃圾桶里。

陈听听见阳台没动静时就走了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昏暗灯光下,几丝烟雾缭绕,男人掐烟的动作干净利落,看他神情,却明显能感觉到,他似乎在承担着某种无形的压力。

又或许说,这种散发出来的浅浅淡淡的情绪,似乎是担忧。

陈听走过去,钻进他怀里抱住他,“怎么不抽了呀?”

路淮津一愣,抬手扇了扇已经散开的烟雾。

才认识没多久时,他和陈听去吃饭,碰上个抽烟的,他眼瞅着陈听微微拧了拧眉,从那次起,他便没再在她面前抽过烟。

“不想抽了。”他这么说着,抬手去将窗户打开。

凉风涌进来,陈听瑟缩了一下,仍是将他抱得很紧,心里软绵绵的,像被泡发的海绵,她小声说:“哪是不想抽,是发现了我不喜欢烟味,所以不抽的吧。”

路淮津哼笑一声,摸她脑袋:“你还挺机灵。”

陈听笑着,抬起下巴,“亲一下。”

他偏开头,说:“抽了烟。”

却感觉衣领被人拉着,往下拽。

她垫脚,在他嘴唇上轻轻亲了下,嘴唇碰嘴唇,他并没有深入,甚至都没有回应。

陈听不满地又亲了他好几下,他任由她亲着,等她垫脚踮得累了,才直起身子,笑了,“你今天怎么了?”

“在安慰你啊……”陈听瑟缩着,抬手关了窗户,“这都看不出来,挺笨啊你。”

话才说完,就感觉手被他牵住,握在手心,轻轻摩挲了几下,也不知道是在替她暖手还是干什么。

陈听偏着脑袋看他,眼睛亮晶晶的,问他:“能告诉我吗?”

她眼神带着试探,是真切的、并不带任何压迫感的询问,也是接受他拥有自己的秘密的尊重。

他说,或是不说,她都接受。

只需要对视一眼,他似乎就全明白了,没什么好犹豫的,他走过去坐到沙发上,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对她说:“来,坐下。”

他的神情似乎有种说不上来的严肃,这让陈听对他妈妈的状况有了些许更为严重的猜测,于是,忐忑着,担忧着,走过去。

却在坐下那一秒,看见他那双夹杂着复杂情绪的黑亮眼睛时,莫名觉得有些鼻酸。

那双眼睛似乎在对她说——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 ,每次看到你们说我卡我都……挠头

我觉得写到那就结束了呀!!!

为什么要说我卡在那里呜呜呜

原来不行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