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 两人俱是一愣。

过了几秒。

路淮津走到近前,一手轻轻撑住陈听坐的椅子。

她感到压迫,不敢看他, 随后, 听见他说:“想接吻吗?”

“……”

陈听讶异,抬眼看他。

他补充:“和我。”

陈听想往后退,可椅背将她困住,完全退不了,只能涨红着脸急急摆手:“不想,不想。”

路淮津垂着眼, 笑。

这笑看得她心虚,刚刚的小纠结和小委屈似乎全都了无踪迹了, 她被困住, 几乎喘不过气, 于是急忙给自己找补,解释道:“我、我是想说,你不真亲,万一有人看出来怎么办。”

“也是。”路淮津煞有其事点点头, “那待会儿出去, 认真亲一次?”

“什么认真亲一次啊……”她声音极小, 脸红得不行。

他却变本加厉, 视线在她嘴唇上定住, 微微偏了头, 凑近, “现在先试一次?”

陈听抿唇, 看着他清晰的下颌线, 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 这人明显是在逗她。

于是大着胆子去抓他衣领,清了清嗓子,拔高声调说:“只亲一次怎么够……”

门一下被打开,赵铭睿干咳一声,走过来,“那什么,他们叫我来叫你们去敬酒了,来,这是你让我去拿的酸奶。”

说着,他瞅着路淮津没事人一样起身,转头接过,插了吸管递给脸颊红红的陈听:“先喝两口垫垫。”

赵铭睿又咳嗽一声,脸上带着笑:“刚我什么都没听见哈。”

陈听:“……”

外头宾客还在吃着,眼见着一对璧人从旁侧走过来,旁边簇拥着伴郎伴娘,不由纷纷朝那头看去。

最先敬的是主桌,两家人的亲戚就占了三桌,陈听一眼看到小叔一家,坐在陈可一旁,小叔不知道正说着什么,陈可神色敷衍,垂眼看手机。

察觉陈听视线,路淮津问:“那是?”

陈听小声说:“我小叔。”

“跟你不亲近?”

陈听老实点头,看着满场的宾客,她直觉自己肯定要醉掉,一时间愁到不行。

眼见他们过来,路东霆先拍了拍苏卓然,“亲家公,快,小两口来了。”

一桌人跟着站起来。

这桌都是老辈,路淮津招呼大家不用起身,满是诚意干了第一杯。

敬酒选的是白葡萄酒,度数不高,陈听自知自己酒量,听话地只抿了一小口。

路爷爷开心极了,笑得合不拢嘴,还不忘替陈听解释:“我这孙媳妇酒量不好,大家见谅。”

陈听闻言也跟着说:“见谅见谅。”

一位精神矍铄的奶奶笑眯眯地说:“这小孩真好看,怪不得你家小二那么快就要结婚。”

“那是,不止容貌好,别看她年纪小,优秀得很,给人拍照做博主,粉丝不少,学习也好,跟小二一个大学。”

外公听见亲家公这么夸自己孙女,骄傲不已,下巴微微扬了扬。

这一幕恰好被余漾看在眼里,端着酒瓶站一旁抿唇笑。

下一桌就是陈可和路淮煜所坐的那桌,小团团看见路淮津,笑眯眯地,张着双臂要抱抱,路淮煜笑说:“又来,看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你爸在这呢,你叔叔马上就自己生了。”

话音一落,似有若无的几道目光落在陈听身上,她看了路淮津一眼,默默喝了口酒。

陈可拍拍她,小声说:“你还喝,等会儿喝懵了。”

陈听笑了笑,“没事儿。”

小叔笑眯眯地,端起酒看向路淮津:“路总年少有为,陈听真是走了大运,以后我们家就承蒙你照顾了,我这边有个项目,我眼界浅,等会儿还要找路总交流交流。”

陈可笑了笑,“小叔这是有什么项目了,我怎么不知道?”

小叔一顿,“小项目小项目,我这边处理就行。”

小婶闻言,急忙拉起还在垂脑袋玩手机的堂妹,“快跟你姐夫打招呼。”

堂妹今年刚念大一,听见陈听才大三就结婚,以为陈听傍上个肥头大耳的大老板,还跟她妈嘲笑了陈听好久,没成想,新郎是路淮津这样的。

她抬眼看着路淮津,视线晃开,一时有些害羞,又有些嫉妒,为什么这种好男人都被陈听给碰上了。

扭捏了下,终是不情不愿叫人:“姐夫好。”

路淮津点了点头,喝酒,全程没跟小叔应承一声,只是对着陈可叫了声“姐”。

陈听挽着路淮津胳膊,笑意盈盈道:“他比较认生,不爱跟陌生人说话,小叔小婶不要介意。”

至于这位堂妹,她是理都没理。

小叔笑僵在脸上,点了点头,也跟了一杯酒。

赵铭睿招呼着大家:“大家吃好喝好啊!”

陈听呼出一口气,视线远远越过半个厅,恰好看见周淼,她惊喜地冲她笑了笑。

周淼冲她无声说着:“少喝点。”

陈听会意,笑着点点头,心说自己的酒量到底是有多差,几乎逢人就被劝着少喝点。

周淼坐下,吃了两口菜。

隔壁桌,马启青全程就没怎么吃东西,她坐这一桌子平时都是对她多加吹捧的各家千金,见状,又开始埋汰起陈听来。

“这一个厅的基本都是男方这边的人脉关系,门不当户不对的,真的指不定能坚持多久。”

“女方家就剩个外公和姐姐,朋友也没几个,还全当伴娘去了,搞笑得很。”

众人笑起来,另一位同伴正想接着她的话说下去,不防插进来一道嗓音:“指不定能坚持多久?要我看,你们也不了解路淮津啊。”

周淼起身,抱臂站在跟顾钦尧表过白的那个女生身旁,神色不虞。

打从上菜起,这桌子人就没停过,她一开始想着这是朋友婚宴,不好跟人起冲突,没成想这堆人倒是愈演愈烈。

一个女生斜着眼看她:“我们也没说路淮津什么啊。”

周淼冷笑,“刚才说——路淮津不重视新娘,给她挑成品婚纱的,是不是就是你?”

“那行,我告诉你,之所以选成品婚纱,是因为路淮津太着急结婚,怕稍微拖那么一两天的,陈家妹妹就被别人抢走了,所以才从现有的设计师品牌里挑了那么几条去给新娘子选。”

说完,她看向另一个女生:“至于你说的什么,要是重视,路淮津怎么可能让新娘子穿要拿去出售的婚纱,那我可以给你解答一下,这条婚纱确实是准备投产的,但在这之前,就已经被路淮津买下了所有设计,也就是说,任凭他是天王老子,也买不到同样的款了,清楚了吗?”

周淼讲话音调不高,语调也不急,慢吞吞地,字字句句没冲马启青说,却字字句句都在反驳奉承她的人,就像在打她的脸。

马启青惯是喜欢作出受害者姿态,这会儿也忍不住了,表情染上愠怒,看向周淼。

周淼也恰好朝她看过来:“要我说,与其觊觎别人已经结婚的老公,不如趁这个机会物色物色新的目标,毕竟,今天能来的,都是多少能跟路家搭上点关系的,虽说不可能比得上路淮津,但也勉强够看。”

马启青面上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已经没了,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耐,终是忍不住了:“别跟他多在一块玩了几天就觉得自己能教育我,混在男人堆里的女人,不就是汉子婊?以为自己多高尚。”

一桌子人哄笑起来,旁边有人附和:“是啊,还让我们物色新目标,真是眼里只有男人,没别的事了了,笑死。”

顾钦尧闻言,面色一沉,平日里压下去的痞气似乎尽数显现,不管对方是男人女人,几乎是拎着椅子就要上去揍人的架势,周淼见状,轻轻拉住他手臂。

倒是何意鸣,抱着臂站在一旁,冷不丁说了句:“一整顿饭,嘴里没离过男人的好像是你们吧,听得烦。”

一桌子人均是愣住,何意鸣这人冷冰冰的样,没人敢接近,更没人想到有一天能听到他的吐槽。

周淼倒是半点没被刚才那些话激到,毫不在意轻轻一笑:“可不是吗,我也是奇了怪了,跟男人关系好就是汉子婊?那马阿姨天天跟刘叔叔蔡叔叔他们约着去打高尔夫,还因为这个跟马叔叔吵过几次架呢,她也是只爱在男人堆里玩吧,这又算是什么?”

马启青根本没想到周淼会拿自己母亲说话,当即气愤咬牙:“你!”

周淼见她无法反驳的样,接着说:“说我眼里只有男人,不管我眼里有男人还是女人,都比觊觎别人的男人来得坦**。”

眼见着马启青丢脸得都快哭了,几人自是不敢再说什么。

周淼说完,一脸无所谓地坐回座位,转头一看,给顾钦尧表过白的那个女生正满脸愤恨看着她。

周淼转头看着顾钦尧,勾唇笑了笑,婊里婊气开口:“说话说得我好累,想喝点鸡汤。”

顾钦尧嘴上说着:“等会儿得给你买健胃消食片了。”手上却老老实实替她盛汤。

那女生气得要死,眼眶红红,转过头去。

周淼垂眼慢吞吞喝着,一碗汤还没见底,敬酒大部队就过来了。

远处看这新娘,已是极美,近看,更是绝色。

陈听喝得有点发晕,脸颊已是泛红。

她半靠在路淮津身上,黑色抹胸礼裙完美包裹着她的身形,不差一分一厘,盈盈一握的细腰贴在男人身上,肩背处露出的皮肤,是与黑对比鲜明的雪白。

这桌气氛怪异,看见路淮津过来,马启青更是直接委屈得开始掉眼泪。

何若语不明所以,但大概也从这位盛装打扮的女生神情中猜了出来,多半是感情债。

是有过一段最后无疾而终,还是求而不得?

她站在旁边,竖起耳朵想听八卦,视线越过这桌乱飘,却在侧边的那桌上扫到了个熟人。

她眨了眨眼,不是吧……

赵铭轩面色铁青坐在侧面一桌,一杯一杯喝着闷酒,听见这头动静,他愣愣看过来,视线定在一对璧人身上。

何若语满脸惊喜,拍了拍一旁的余漾,“听听前男友来了!”

余漾也瞪大眼:“卧槽,哪呢,我还没见过这个臭渣男!”

孟书宇也说:“不是吧,他还敢来?不对啊,今晚没请柬进不来的,指给我看看。”

于是,三人齐齐朝赵铭轩看去。

余漾拧着眉:“你认识他?”

孟书宇摇头:“没见过,怎么进来的……”说到这,她看见赵铭轩一侧正在跟旁边人攀谈的那位女士,不就是赵铭睿的妈妈吗,难道说,是他家亲戚?

本想问赵铭睿一声,但赵铭睿嘴就没停,一直在说,这会儿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马你也别太伤心,你路哥就是大气,今天大好的日子,餐点酒水管够,什么不够吃告诉我,我给你拿。”

马启青气得瞪他。

路淮津抿唇笑了笑,接话:“你招呼下。”

言下之意:他懒得再跟这人周旋。

赵铭睿怕这姑娘情急之下又做出什么出格事来,全程拦在马启青和路淮津中间,迅速接话:“好嘞!”

马启青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陈听虽然喝得挺懵,自然也是看出来了,她抬眼看着路淮津,心说,这就是白月光?看他反应,也不像。

所以,是另一笔情债?

不知是酒精放大了人的感官还是什么,她莫名其妙,有些吃味。

见她一脸委屈相,路淮津将头侧向她这边,问:“怎么了?”

男人喝了很多酒,依旧神色如常,不说话时,仍是平时淡漠疏离的调调。

但酒意催化下,那双眼睛似乎显得更黑更亮,也更迷人。

陈听的敬酒服是露出一小片腰的设计,他搀着她,炙热的手心碰到那一块肌肤,陈听莫名觉得很烫很烫,烫得心直发慌。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于哪种心态,视线相触瞬间,她无辜开口:“老公?”

嗓音里带了几分怯,殊不知,自己这幅模样到底有多娇媚。

路淮津微微怔愣,喉头发紧,差点没站稳。

与此同时,这声“老公”亦是清晰地传入了陈听身后,红着眼正准备开口的那个的男人耳中。

赵铭轩握住酒杯的手捏得很紧,几乎想把杯子捏碎,杯中的酒洒了一地。

作者有话说:

叫老公了,什么时候睡老公?

因为三次元比较忙,没办法一个一个回复评论,挑着回又觉得不太好,我都有看哦,谢谢宝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