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在镜中短暂对上, 陈听移开,再转回来,却发现他仍旧看着自己。

“好了。”化妆师转身, 收拾化妆工具。

余漾站一旁照镜子, “麻烦帮我也补补。”

陈听转头看她,再回过头来时,发现身侧站了个人,是路淮津。

她坐,他站,居高临下着。

“怎么了?”她开口, 语气带点别扭。

路淮津俯身凑近了,“有根睫毛。”

“哪儿呢?”

化妆师听了一耳朵, 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 刚她凑那么近, 连新娘子脸上的小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哪有什么睫毛,于是憋着笑,注意着那边。

男人抬起手, 凑近了, 在陈听脸上轻轻蹭了两下。

“弄下来了吗?”

陈听话音刚落, 就听见一声咳嗽声。

路淮津直起身, 转头一看, 陈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站在一旁, 拎着个袋子, 给陈听递过来, “呐, 你这外公,非让我去排队给你买来。”

陈听认出来,这是她最喜欢的老式蛋糕,小时候她妈妈经常给她买,店面一直开到现在,生意火到不行,不提前预订的话,排队都不一定能买到。

陈听笑着说:“我姐真好。”

路淮津看着陈听欣喜的样儿,垂眼看了几眼,最简单不过,塑料包装的鸡蛋糕,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之处。

眼见着路淮津看着她手上的东西,陈听往前递了递,“你吃吗?”

路淮津下意识想摇头,却莫名其妙,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

余漾刚补完妆,转头就看见这个画面。

想到上次她给路淮津拿蛋糕时路淮津的反应,她甚至以为这人吃了蛋糕会休克,于是撇了撇嘴。

看来这人也不是对谁都油盐不进的。

她狗腿地对着陈可叫了一声“姐”,吃起鸡蛋糕来。

*

宴会厅内。

客人大多已经来了,坐在席间边吃水果边聊天。

周淼懒得听赵铭睿插混打科,挂断电话,顾钦尧剥了个小橘子掰开,往她嘴里塞了半个,问,“说什么了?”

“让我跟着招呼下,他这安排人安排得,跟他自己结婚似的……诶,那边那个是不是他弟?”

顾钦尧和何意鸣闻言转头看去,赵铭睿的父母身侧站着个高个男生,脸臭得与婚宴氛围格格不入。

周淼笑道:“何意鸣,看,居然还有比你更能臭脸的人,真新鲜。”

何意鸣扫了男生一眼,说:“跟来砸场子似的。”

顾钦尧眼见着周淼多看了赵铭轩几眼,拍了拍她。

“干嘛?”

顾钦尧视线看着她领口,抬手轻轻将她衣领往上提了提。

周淼一愣,反应过来,一下拍开他的手,随后将领口往后拉,直至完全遮住锁骨,低声骂道:“这是谁干的好事啊?”

“不知道啊,是我吗?”顾钦尧低头笑笑。

何意鸣看了顾钦尧一秒,吐槽:“属狗的?”

顾钦尧接话:“属她的。”

周淼气笑了,骂他:“你土不土呀!”

“不喜欢?”顾钦尧也笑。

“烦人。”

何意鸣被无语到起身去自助小食区拿可乐,晃眼看到进来个人,结婚仪式还没开始,她就已经伤心上了。

他认出,这是马家的小公主,马启青,明恋路淮津多年,怎么追也追不上。

上次她闹得有些过火,借着喝醉的由头要去抱路淮津,路淮津一点面子也没给,她便硬气得赌了一个月的气。

没成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到了路淮津要结婚的消息。

旁边簇拥着两人,劝着什么,其中一个好像还给顾钦尧表过白?

何意鸣看见这些人,有些头疼,等回到桌上时,发现几人已在旁边一桌落座。

周淼见都是熟脸,偏头跟几人点了点头打招呼。顾钦尧转头,视线对上一道哀怨目光,他面无表情转头,继续给周淼剥橘子。

不多时,婚礼开始,没有繁杂冗长的环节,也并不上演母慈子孝出嫁不舍的温情场面,一对新人站在真金白银堆出来的布景中央,跟着司仪走必须要过的流程。

“看看,我就说路淮津对她不上心吧,流程都懒得走,并且,看见她的婚纱没?”

马启青都快哭了:“他本来就不像是愿意走很多流程很在意仪式感的那种人,婚纱很好看啊,布景也是我喜欢的那种。”

朋友劝道:“好看是好看,但只是为了不折路家的面子,这婚纱,不是重新设计的高定,而是路家找品牌设计师买的成品婚纱,笑死,要真的上心,就路家这财力,能忍受让自己老婆穿日后要拿去出售的婚纱?这已经明摆着是不在意了。”

另一个女生也跟着应和:“是啊,我就有小道消息说当时路家这婚纱都是找的成品图给新娘子选,连重新设计都懒得。”

马启青垂着脑袋不说话,只是眉头微蹙,眉宇间多了几分不悦。得知路淮津结婚的消息时,她几乎立刻就去打听了陈听家。

论家世,她家可谓比陈家好太多了,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出这个陈家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路淮津这么快就决定结婚,难不成,真是因为喜欢?

她抬眼看向台上的女生,脸小肤白,长相气质均是出众,不笑时,颇有清丽出尘之感。

原来他喜欢这样的……

她咬着唇,眼中闪过一丝妒色。

司仪拿着话筒:“下面,进行到我们的婚礼誓词环节……不对,婚礼誓词环节也被取消了……”

朋友更是乐了,“噗,宝,我都跟你说了,他们俩能结婚准是老一辈要还人情债,看看,连誓词都不稀得说。”

话音刚落,就听见司仪接着说:“那新郎新娘,你们既然取消一切煽情环节,那么,你们有什么话是要对对方说的吗?”

陈听闻言,刚想摇头,却见路淮津抬手,接过了司仪手中的话筒。

司仪适时退到一旁,陈听见状,心里发憷,不知道他到底要干嘛。

说对不起,我不喜欢你,我喜欢的人回来了。

然后呢,当众悔婚?

她就这么忐忑着,紧张着,盯着他。

随后见他犹豫,又犹豫,最后开了口:“陈听,你愿意嫁给我吗?”

陈听听见自己鼓擂般的心跳声,在耳边鼓噪着,听见在宴会厅内的议论声、笑声,以及吵闹声中,赵铭睿站在台下,笑着大声吐槽的声音:“都结婚了讲什么废话呢你!赶紧亲!”

话筒被司仪接过去,笑着说:“看来新娘在被求婚的时候答应得不是那么干脆哈,现在新郎在婚礼上当众求婚了,新娘怎么也得给个说法吧。”

陈听接过话筒,点头,语速极快地说:“我愿意。”

她自小便不喜在人前出风头,在众人面前发言的机会少之又少,想着赶紧说完了完事,于是,内心的羞怯激动全被匆促的回答掩盖,甚至,在别人看来,似乎多出几分态度非常流于流程的敷衍。

台下又是一阵哄笑。

路淮津看着她,眼神似乎在那一瞬黯了黯。

司仪也笑,接着说:“下面,请新郎亲吻新娘。”

陈听愣住,她跟路淮津对流程的时候没有这个环节啊。

厅内的客人们原本还对仪式并不感兴趣,纷纷低头吃菜,闻言,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抬眼看向台上,满脸期待。

“哇哦。”周淼拍了拍顾钦尧,微微够着脖子好奇地凑着看,她自小就没见路淮津碰过哪个女生一下,有生之年,能亲眼看到路淮津当着大家的面跟人接吻,太难得了。

她眼见着路淮津朝着陈听走过去,托起陈听的脸,偏头亲过去。

“哈哈哈哈!亲了亲了!”

何意鸣满脸嫌弃,顾钦尧扬起唇角,轻轻笑了,“那么喜欢看别人亲?”

台下的人看完热闹,笑着继续吃菜。

陈听鼓噪的心跳慢慢恢复平静,她看着路淮津的侧脸,怔愣一秒。

别人没看出来,台下的赵铭睿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路淮津角度卡得好,打眼一看就是一对新人甜蜜接吻的画面,可赵铭睿看见了他放在陈听唇侧的手指,以及,台下欢呼时,两人嘴唇间的空隙。

陈听和路淮津往左侧走到台下,准备去换敬酒服。

孟书宇看着陈听脸色,觉得不对劲,余漾倒是像极了磕到甜甜剧情的傻白甜,小声跟陈听八卦:“什么感觉什么感觉,你跟他的初吻诶!初吻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莫名磕到了,好害羞哦,我宣布我取消了对他的偏见,真挺配的你俩。”

陈听抿着唇不说话,一双杏眼轻轻一瞪,倒是被余漾又磕到了:“你看你这害羞的样,好娇哦,羡慕路淮津一秒,真是救命了。”

陈听本来没害羞,被她这么一说,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你乱说什么呢……”

后头,赵铭睿眼见着陈听进了更衣室,拍了拍路淮津,压低了嗓子:“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演员,搞得了借位那一套。”

路淮津视线从更衣室拉回来,眉一挑,“你看见了?”

“废话,我是谁。”赵铭睿不解开口,“怎么回事,这时候不亲什么时候才能亲上,名正言顺的机会,你怂个屁。”

路淮津垂着眼,“本来想亲的。”

“那怎么没亲?”

他含糊道:“怕她不喜欢。”

赵铭睿听完彻底乐了,“结婚典礼上跟自己老婆接个吻,居然能小心翼翼成这样,这是我路哥吗?”

路淮津闻言,垂眼笑了笑,没应声,进去换衣服去了。

陈听和路淮津换完衣服出来时,离原定敬酒时间还有一会儿,余漾眼见一群伴娘伴郎窝在一处,心想这俩人第一次亲亲就没时间好好单独相处,于是哎呀了一声,说:“我们得去上面拿个东西。”

孟书宇问:“什么东西?”

余漾瞪她:“不好说,走就是了。”

何若语也会意,点头道:“走吧,咱一起去。”

余漾转头看向赵铭睿:“带上你兄弟一起来,我给你签名。”

人精如赵铭睿,自是瞬间明白过来,应声:“好嘞。”

几人离开后,一楼宴会厅后,专门用来做更衣室的房间只余二人。

路淮津看向陈听,她身穿黑色抹胸礼裙,肩背露出,肤白胜雪。头纱挪掉,换成了水晶发饰。

很好看。

陈听坐,他站,察觉他的视线,她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指了指头上的发饰,说:“你挑的?还挺好看。”

路淮津点头:“你喜欢就行。”

短暂对视后,一时无言。

陈听偏头去看更衣室的窗帘。

路淮津想了想,交代:“等会儿你沾下嘴唇就行,喝酒的事让我来。”

“好。”

陈听应下,又无言。

于是,就这么沉默着,尴尬着。陈听没办法,垂眼看了几眼手机,却是心不在焉什么也看不进去。

一抬眼,再次对视,路淮津没话找话:“想吃点什么吗?”

与此同时,陈听深吸一口气,看着他眼睛,终是没忍住,带点委屈,小声问他:“刚刚,为什么不亲我?”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上夹子哦,更新挪到晚上十二点,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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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一开始是比拥抱单纯的关系

#后来是想天天睡你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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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言和贺展打小一起长大,比朋友近些,离恋人太远。

可佟言知道,她喜欢贺展,并立志——

一定要成为他的第101个女朋友。

都说贺展女朋友换得快,快到每每一干人等还未见过就又换了姓名。

直到——

贺展吊儿郎当叼着烟,眉头微蹙,不知道为什么表白的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了惯常那句:“又分了。”

佟言一如往常问:“那新的叫什么名字?”

接下来的五分钟里,贺展差点想破脑袋也没能编出第100个女朋友的名字。

佟言拧眉,一脸严肃:“跟人谈恋爱不能那么渣,起码得把别人名字记住。”

毕竟,她会是你的最后一个前任。佟言默默想。

半晌。

“不想编了……”贺展无所谓地笑笑,抬眼看她,“就佟言吧。”

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