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萧凤青痛哼一声,却不扯开她,只让她死死咬住自己。

夏兰看见聂无双泪流满面,咬得浑身打颤。

“好了,没事了……”而被咬的萧凤青回过神来,却仿佛没有察觉到痛一样,一反常态柔声安慰。

过了许久聂无双失去力气,这才瘫软在他的怀中。大夫这时赶到,切脉问诊,开了几帖安神的药,看着满地狼藉,惶惶退下。

聂无双犹如一只受伤的猫缩成一团,除了流泪,她不发一言。萧凤青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房中又恢复了死寂。夏兰打来热水要为聂无双擦身,才刚碰上她的身子,聂无双就如受了惊一样拼命往里缩。

萧凤青幽幽叹了一口气:“我来吧,你先退下。”

“是,王爷。”夏兰转身刚想要退下,又犹豫上前:“王爷,您的伤。”她刚才看见萧凤青的胳膊被聂无双咬得沁出血来,想必伤势也很重,连忙问道。

萧凤青摇了摇头:“没事,你先退下。本王来照料她。”

夏兰只好退下。

烛火摇曳,满屋的狼藉。他看着缩在床里的聂无双,幽幽地开口:“你也不必如此心急,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聂无双仿佛没听见一样,木然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他还没说完,聂无双不知什么时候抬头,美眸幽幽地看着他:“王爷在可怜无双么?还是王爷觉得无双还有利用价值?”

“如果王爷是在可怜妾身,王爷可以走了。”她说完依然木然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仿佛这个世上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

萧凤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慢慢地道:“我给你讲个故事,曾经有个大家族。父亲生的个个儿子都非常优秀,直到有一天,他领回了一个长相异于别人的私生子,一起带回来的还有他庸俗卑贱的母亲,他的母亲太过卑贱,甚至不能有任何名分,可是父亲却非常喜欢他,甚至动了想要把家业传给他的念头。”

“可是,他的念头给这个儿子带来了灾祸,不到两年,他的母亲就被莫名其妙的杖责而死,因为这是其他窥视家业的人要给这个儿子警告,警告他不能有半分的奢望。”

“后来,这个儿子学乖巧了,天天不务正业,最后父亲失望了……”

“最后,这个糊涂的父亲只好立第三个儿子继承家业,而这个第五个儿子就成了没有任何实权的闲散王爷。”聂无双接过他的话头。“王爷是在说自己吧。说自己多么忍辱负重吗?”

聂无双冷笑:“相信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无双更明白这忍辱负重四个字的含义!”

萧凤青顿了顿,看着在**面色冷然的聂无双,冷笑:“你不明白。你只是在恨,在怨。你在想,如果本王提前告诉你大哥已经逃往秦国,如果本王提前告诉你如何可以让你一步步引起皇上的注意,你就不会失败。”

“难道不是吗?”聂无双反问。今天她的失策,他难辞其咎!

“不,什么是忍辱负重,不单单是忍,还要用你的决心。”萧凤青猛地靠近,异色的眸毫无感情地看着她的眼:“不死不休的决心。哪怕已经濒临绝地,只有那一点点的可能。”

聂无双一双美眸冷冷地看着他:“不过王爷还是骗了我。”

她从**下来,对着破碎的铜镜慢慢地梳着自己如瀑的长发:“你瞒着我大哥逃到秦国的消息,不过是怕无双跑去秦国找他寻求庇护。这样会害得你的边防地图成了一张废纸,而你辛苦**无双又通通成了一场空。”

“王爷让我当上睿王府的侧妃不过是想看无双谋智到底有多深,因为你想让无双混入后宫,争那三千宠爱。你需要的是后宫中绝对的势力。皇帝枕边最宠爱的妃子。”

聂无双转头,泪痕未干的面上似笑非笑:“睿王爷,不得不说,您的算盘打得真好。”

萧凤青神色未动:“这些你早就知道了。何必多此一问。”

“不,这些无双虽然都知道了,但是无双忽然觉得,王爷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些。”聂无双靠近他,吐气如兰,绝美的脸上带着妖冶的红晕。

萧凤青异色的眸微微一眯,随即幽冷一笑:“这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记得,本王承诺过,只要我大权在握,就有你报仇的一天。你和我,只不过是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么?聂无双忽然笑了。他,直到现在还在欺骗着她。等他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知晓这一切的她又岂能苟活于世?

……

“聂无双,本王的条件太过优渥,换成多少女人都会答应,你如果要报仇,只能和本王合作……”

闭上眼,还能听见萧凤青冷冷的声音,一遍一遍,不停回**。聂无双枕着瓷枕,终于累极睡着。

一连几日,聂无双愁眉不展。吴嬷嬷见她如此,淡淡道:“殿下说得对,尚未到了绝地不可轻易放弃。”

但是聂无双却已提不起任何心情。别苑中已是盛夏美景,对她而言不过是满目衰败。吴嬷嬷劝她出去走走散散,聂无双只得听从。

一日她散心归来,一进屋便微微一惊,只见软榻上躺着萧凤青,他眼眸微眯,似已经睡着了。

“你回来了?”他听到声音微微睁开眼睛。

聂无双避开他的手。她的冷漠疏离令他不悦地皱了皱剑眉,随即又释然一笑:“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大哥的消息?”

“我大哥到底在哪里?!”聂无双陡然变了脸色。

他只看着她笑许久才开口:“你修书一封,说服你的哥哥到应国来。这是唯一的办法。”

聂无双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你想要把他引荐给皇上?”

“聂明鹄少年一战成名,皇上早就心仪这样的人才,他如果能过来应国又被皇上委以重任,何愁这天下不是应国的天下,何愁你在应国没有靠山?”萧凤青异色的眸中熠熠有神。

大哥!聂无双不知不觉扣紧手中捏着的梳子,直到那尖锐的齿痕深深印入掌中。她忽然喜极而泣。

不知过了多久,一袭温暖的扑来,他已经把她拥在怀中。聂无双挣了挣,最后软软依在他的怀中,失声痛哭。窗外金光遍撒,她闭上眼,却看见满眼的血红。恨太久,原来也是一种负累。那么恨,恨那么满,原来她也不过是寻常女子需要依靠需要亲人……

一声长长地叹息响起。萧风青的吻落在她的发间,这一刻她收起利爪,蜷缩在他的怀中,泪零落若雨。莫名的,他忽然很想就这样拥着怀里的女子,什么也不做一直到老……

夜间辗转反侧,聂无双索性披衣起身。外间的夏兰听到声音,迷迷糊糊起来:“姑娘是不是睡不着?”

“拿笔墨来。”聂无双看着窗外那轮明月慢慢道。

“这么晚了姑娘还要写什么东西么,明天再写吧。”夏兰劝道。

“拿笔墨来。”聂无双重复,她坐在妆台前,铜镜映着烛火,她的容色幽幽,白得如鬼魅。

夏兰看她的模样顿时噤声,连忙拿了笔墨纸砚。窗台打开,草虫叽矶,一派春夜宁静,她心中却依然沉沦在那个风雨夜。眼前笔墨纸砚齐整,她忽然泼掉墨水,拿来裁纸刀,狠狠划破手臂。

“姑娘!”一旁的夏兰惊得不知所措。聂无双却一眨不眨,只看着满手的血流入碗中,然后蘸上毛笔,挥笔写下。一块绢布写完,她换上另一块,夏兰看着满眼的血字,只惊得不敢吭声。

许久,她丢下笔,拿出一块玉佩,放上道:“明天一早送给王爷,要记得亲手!”

第二天一早,聂无双起身,却见丫鬟们面色异样。聂无双问夏兰。夏兰低声道:“听说王府那边出事了,睿王妃善妒,下药打掉了秦夫人的孩子……王爷大怒,已经废去睿王妃……”

聂无双一怔。

夏兰又说:“听说睿王妃不甘,一大早跑进了宫中向高太后哭诉,唉……”

聂无双奇道:“高太后?”

夏兰点头道:“是啊,高太后的堂侄女呢。睿王妃一向在王府中十分嚣张呢。”

聂无双面上掠过似笑非笑,嚣张了许久的睿王妃怎么会这么巧在这个时候被废呢?这也许是一个信号,看来萧凤青要开始摆脱身上的枷锁了。

到了中午用午膳之时,萧凤青到了别苑,神情慵懒,不似刚刚休了王妃的样子。聂无双问起。他轻轻嗤笑:“本王已经忍了她够久了。”

“听说睿王妃是高太后的亲侄女?”聂无双又探问。“不过王爷一定不会让太后有办法帮忙回转王妃捅了的篓子的,不是吗?”聂无双笑道,美眸中水光点点,明明是笑的,却似寒光一般迫人。

萧凤青眼中微微一动,修长的手指捏着她精致的下颌,笑得欢畅:“知道本王最喜欢你什么吗?就是你的聪明,一点就透,而且还那么了解本王……”

聂无双扳下他作恶的手指,道:“无双只要揣摩准王爷的心思,天下所有男人的心思对无双来说便不再话下了!”

“不,还有一个男人,你也许永远也不知道他的心思。”萧凤青挑了长而漂亮的眉,俊颜上带着一点点阴郁。

“是谁?”聂无双问。

“皇上。我的三哥。”萧凤青薄唇一勾,吐出这句来。

聂无双皱起秀眉,能做上皇位的男人肯定并不如表面看起来的那样温和无害。她听吴嬷嬷说过他并不贪恋美色。即使外面传闻中他后宫三千,是个风流帝王,但是她从他清澈如水的眼中看不到一丝酒色过度的迹象。由此可见,他是个极自制的帝王。

聂无双皱眉沉思,这一幕落在身侧人的眼中,剑眉微微一挑,不悦之色一闪而过。纤腰又被他搂住,他从身后亲吻她白皙的颈。

“不许你去想他。”他的话飘入她的耳中,引起她浑身的战栗。聂无双想要挣开,却发现他的臂膀犹如铁臂,难以撼动。

聂无双忽然逼近他:“王爷要是想让无双接近皇上,就不要再几次三番靠近无双,王爷不知道眼睛会出卖人的么?要是让皇上知道你我余情未了您说,你和我会是怎样的结果?”

萧凤青琥珀色的深眸微微一缩,随即冷冷一笑,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离开。聂无双看着他走了,这才跌坐在软榻上,后背一身涔涔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