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烈火中永生

不要用眼泪告别!同志们,让我们用欢笑来迎接胜利。

——将赴刑场时,江姐鼓舞战友勇敢地迎接胜利的到来

影片档案

拍摄年份:1965年

黑白/彩色:黑白

出品:北京电影制片厂

编剧:周皓、夏衍

罗广斌、杨益言

导演:水华

摄影:朱今明

作曲:朱践耳

剪辑:严尚华、朱小勤

主演:赵丹饰演许云峰

于蓝饰演江姐

张平饰演李敬源

项堃饰演徐鹏飞

历史背景:中美合作所·渣滓洞集中营

中美合作所

“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的简称,国民党政府和美国合作建立的情报特务机关。1943年根据军统局局长戴笠和美国海军情报官员梅乐斯签订的合作协定,在重庆正式成立。除在重庆瓷器口的白公馆和渣滓洞等地设有庞大的集中营,其他省份也设有训练班、监狱或看守所,专门训练特务,逮捕、囚禁和残杀共产党人和民主进步人士。1946年三月撤销,所辖集中营全部移交国民党特务机构。

渣滓洞集中营

国民党反动派囚禁共产党人和进步人士的集中营。位于重庆瓷器口,原为一煤炭厂旧址,附近有一个煤坑,故名。1939年军统在此设立集中营,1943年后改为中美合作所第二看守所。1949年11月底重庆解放前夕,囚禁于此的革命志士200余人被国民党反动派集体杀害。

人物:江竹筠

江竹筠,1920年8月20日出生,四川省自贡市大安区大山铺镇江家湾人。江姐是同志们对她的爱称,以表敬爱之情。1939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45年与彭咏梧结婚,婚后负责中共重庆市委地下刊物《挺进报》的组织发行工作。

1948年,彭咏梧在中共川东临时委员会委员兼下川东地委副书记任上战死,江竹筠接任其工作。1948年6月14日,江竹筠在万县被捕,被关押于重庆军统渣滓洞监狱,受尽酷刑仍然坚实的不吐露任何消息。1949年11月14日被敌人杀害并毁尸灭迹;同志们习惯称她江姐

本电影故事就是根据共产党员江竹韵的英雄事迹改编而成。

光影故事

这是一九四八年三月下旬的一天。黑夜的氛围渐浓,近处街道上熙熙攘攘,行人形色匆忙。忽然,一辆警车疾驰而过,向“精神堡垒”(今重庆市内的解放碑前身)驰去。不一会儿“精神堡垒”的周围,就被警察团团围住。行人们不明所以,都好奇地驻足观看。只见一个警察抓指着“精神堡垒”上贴的一个宣传单,凶巴巴地向一个人问道:“看到谁贴的了吗?”那人说没有。警察明显有些气急败坏,忙将“精神堡垒”封锁起来。看到这里,许多人心里大概都有了数:原来这些警察是来抓贴宣传单的共产党的。

在重庆市的另一端,侦防处处长徐鹏飞没有心思理会贴传单这种小事。他穿着崭新的美军便服,坐在办公室里。他原本的络腮胡子被剃得干干净,这个新形象虽然少了几分凶恶,但又平添了几分狡诈。徐鹏飞自己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些,此时他正边吸着烟,边听部下报告突击检查的战果。

“……一共逮捕了嫌疑分子二百一十四人,其中青年学生……”

徐鹏飞一挥手,打断部下的报告,问道:“报纸《挺进报》的线索,找到了没有?”

“又查到三份,都是邮检处查到的。”部下忙回答道。

这时,伴随着一阵叩门声,秘书疾步进来,把朱绍良送来的文件轻轻放下。徐鹏飞走到拆开信,认真地阅读着。没过一会儿,秘书又进来报告说渝站来电。徐鹏飞拿起听筒,等一接通,他就大声吼了起来:“找到人没有?什么?查不出来?”电话另一头大概在解释,徐鹏飞却忍不理会那一套,继续厉声说道,“你难道不知道,总裁手令,限你们三天破案,抓不到人,你们休想活命!”说完,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太阳东升西落,转眼间又是新的一天。一艘长江轮船伴着黎明的薄雾中渐渐靠向码头。在众多乘客中,有一位身穿淡蓝色布旗袍,外面套着深蓝色毛衫的女人,她手提一只箱子,静静地站在船头,面带微笑。她,就是江姐。

江姐来到船舷边,忽然看到了穿着长袍,西装裤,皮鞋的许云峰,笑着,举手招呼。船梯缓缓放下,江姐扶着扶手下船。她笑着向一个穿着西装的青年走去,这个人是他的工作同事,共产党人许云峰。

许云峰带着江姐来到安排好的住所。没有来得及休息,二人就开始说起了工作,谈论起江姐的爱人老彭为什么提前回去的缘由。并交代沙坪区下一步的工作计划和关于《挺进报》的工作安排。

二人还在交谈的时候,他们另一位工作同事李敬源从后面进来。江姐看到李敬源后很开心,三人彼此寒暄了一下,就开始讨论下一步工作的问题。江姐向二人强调了上海局的嘱咐,既要防止信心不足,麻痹“右”倾,也要防止“左”倾急躁的盲动主义。之后,江姐又去了重庆大学,找到了华为,商量了一下进山的事情。并安慰了孙明霞这位因为不能进山而正在闹情绪的小同志。

西南长官公署会议室里,死气沉沉,一片沉默。徐鹏飞、严醉、沈养斋、秘书长等几位高官密谋着下一步的破坏工作。经过一阵激烈争辩,最终决定先突破《挺进报》这条重要的线。

另一边,江姐已经收拾好行李,跟着华为进了山。许云峰交代并帮助安排了一下进山的事情。她手拎着一只小手提箱,来到码头。甫志高提着送给江姐的一口大箱子,满头大汗地追了上来。浓雾渐散,汽笛声响起。旅客们纷纷提着行李走向码头,江姐也站起来,提了箱子向船上走去。望着甫志高在人丛中消失,江姐陷入沉思。

波澜的江面上,这艘“民运轮”逆江而上,波涛在太阳的映射下闪闪发光。远远的岸边,有隐约可见几只插着小红旗的差船和几只民船,纤夫辛苦地挣扎前进,江风吹来时,可以隐隐的听到川江号子高亢、豪迈的声音。

当江姐和华为到岸下船的时候,已经下起了大雨。江姐和华为提着行李在进城的公路上走着,雨越下越大,没有停下的意思,街道和远处的城楼被雨雾笼罩着,朦胧一片。在这样的雨天,街上应该没有什么人才对,但是在不远处的城墙边却围了一群人,好像是在看着什么。

江姐很是好奇也向城墙边走去。城墙上贴着一张大幅的布告,上面列着已经被处以死刑的共产党员的名单,但因被雨水淋湿,字迹已经变得模糊不清。江姐看不清字,便向上面的照片看去。照片虽然也有些模糊,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其中的一个人。江姐不可置信地再去看向照片边上的字,这回,她清楚地认出了上面的一行字:“华蓥山纵队政委彭松涛”。

彭松涛!她的丈夫彭松涛!

江姐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想再看一眼布告,也许刚才只是她看错了。就在她鼓起勇气打算再确认一下时,一阵风吹过,掀起了残缺不全的布告,露出来的正是彭松涛的照片,显然是就义前照的,头发很乱,胡子发黑,但是昂然不屈,两眼藐视敌人。

雨依旧倾盆而下,江姐觉得整个世界已经随着这雨倾塌下来,悲伤与痛苦疾风骤雨般地向她袭来。但当华为走上前询问她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她竟强忍住悲伤,对他说道:“走吧,咱们不进城了。“

彭松涛的牺牲不仅带来了悲伤,还告诉江姐城中的危险。她不得不跟着华为赶去另一条线的联络站。

江姐和华为沿一条曲折的石板路爬上山去,来到了华为的家。一进家门,华为就热情地为自己的母亲介绍道:“妈妈,这是江姐,江雪琴同志。”老人走近一步,眯起满是皱纹的眼睛,细心地端详了一下,忽然用力地抱着江姐的肩头,欣喜地说道:“早就听说你要来了!走,里边休息。”老太婆热情地牵住江姐的手,领着江姐进入里面的寝室。

老人很高兴江姐的到来,亲自递给江姐一杯热茶,说道:“先喝口茶吧!”不等江姐说话,老人又忙着低声解释,“这几天敌人封锁得很紧,不容易上山,老彭特意要我赶下山来接你。”

江姐端着茶,看着眼前这位慈祥的老人。这位老人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但依稀还是可以看出她当年打游击,做指挥员时的英气与干练。她知道老人这样急着提到彭松涛,是想隐瞒彭松涛已经牺牲的噩耗。她心中感到一丝安慰,开口说道:“妈妈,我全知道了!”说着,积蓄已久的眼泪再也控住不住地留下来。

看到这样的悲伤的江姐,老人也留下了泪水。她紧紧地抱住哭泣的江姐,想要用这个拥抱传达自己的安慰与力量。哭过之后,江姐抬起头,对老人坚定地说道:“妈妈,把我派到老彭工作过的地方去!”

老太婆被江姐的坚定信念所感动,用低沉而有力的声音激励江姐和华为:“要革命的人,是杀不完的!”

在靠近沙坪坝学校区的街道上,几百个学生在举行游行示威。警察在马路上拦起了有铁丝的木架子进行突击检查。一个名叫郑克昌的人被检查的时候,警察和便衣从他的口袋里搜出了《挺进报》。警察拿着《挺进报》如获至宝,立刻逮捕了郑克昌。

郑克昌被徐鹏飞的人逮捕后,很快就在酷刑下把地下党的一个联络站供了出来。徐鹏飞得到重要情报很是神气,立刻下达命令:晚十一点钟书店和银行两处同时行动,一齐破案。

徐鹏飞的行动计划被许云峰知晓。许云峰立即督促陈松林转移,但甫志高却不听劝告,最终被国民党反动派抓获,并在严刑拷打下叛变了革命。

这一天上午,茶园里茶客不多,戴黑框眼镜、穿咖啡色西装的李敬源和穿蓝布长衫的许云峰坐在茶室的一个角落里,从这里正好可以看到茶室的进出口。两人谈论着昨晚的事,认真分析当前形势,并一再强调提高警惕,防止敌人进一步破坏。李敬源把省委的特别联络站告诉了许云峰。

就在二人分别离开茶室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叛变了的甫志高带着一伙特务埋伏在茶园门口,将刚走出茶园的李云峰逮捕。由于甫志高并不认识李敬源,李敬源才得以逃生。徐鹏飞对许云峰百般威逼利诱,许云峰始终不为所动。敌人无可奈何,只得把破坏地下组织的重任寄托于甫志高身上。

江姐从华为那里得到了重庆出事的消息,但他并不知道甫志高已经叛变。甫志高利用江姐对他的信任,带着几个特务来到山上,把江姐抓了回去。

江姐戴着手铐,坐在一辆吉普车中。车子疾驰在一片荒野中,不久,他们的目的地就出现在眼前。

一座监狱匍匐在一座高山的脚下,笔陡的山峰除了暴雨冲击形成的沟壑外,再没有道路。起伏的山峦像压在牢房的脊背上,黑压压一层层通着电流的铁丝网和碉堡守望着整个山谷。这大概就是有名的渣滓洞。江姐下车后,看了一眼迎面的高峰和这眼前孤零零的牢房,没有多说什么。随着国民党反动派的押送,走在昏暗寂静的走廊上。

第二日,徐鹏飞就迫不及待地提审了江姐。中美合作所集中营的审讯室里,徐鹏飞走到躺椅边,故作镇定地坐下。在狱警的押送下,江姐缓缓走进审讯室,神色平静,不卑不亢地看了一眼徐鹏飞,坐到了一个椅子上。

徐鹏飞故作亲切地劝道:“一个女人搞什么政治?丈夫刚死,丢下一个小孩,谁来带养?何苦走你丈夫那条死路?”

江姐微微地扬起眉,不屑地瞥了一眼徐鹏飞,没有理会他。

徐鹏飞见状,不甘心地继续说道:“你们华蓥山上那几个土共,成得了什么大事。孤儿寡母闹什么革命?你把老太婆找来,我和她谈一谈……大家不伤和气好不好,我把你们放了,让你们去养儿育女。”

江姐坚决地反驳道:“你看错了人。”

徐鹏飞有些意外,决定用酷刑威逼江姐:“那也好,人是血肉做的,这中美合作所有几十种新式刑具,你经得起?”

江姐毫无畏惧,干脆地答道:“随你的便。”

徐鹏飞见江姐软硬不吃,勃然大怒,大声对手下朱介命令道:“整!”

朱介听命按了按桌上的电钮,江姐身后的一道铁门哗哗地敞开了,里边摆满了各种刑具。徐鹏飞还想劝诱江姐投降:“我再给你一分钟。”

“一秒钟我也不需要。”江姐的双脚向后移动,脚尖一踮,坚定而从容地看也不看敌人,转身向着敞开铁门的刑讯室走去。

时间已经是重庆的夏天了。戴着重镣的江姐刚刚经过酷刑,正在昏迷中。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孩子,走近她的牢门边。这孩子的身子特别细弱,手脚都很小,却长着一个圆圆的大脑袋。江姐从昏迷中睁开眼来端详着他。孩子大胆地把圆脑袋伸进了风门。这个孩子叫小萝卜头。他从衣兜里快速摸出一张纸条说,“给你的!我来过好几次,你都没有醒!”

江姐接过纸条,警惕地退后一步,打开来,上面写着:“你是这场斗争中的焦点,也是组织和同志们的安全线,我们信任你能战胜敌人的一切阴谋和迫害。致革命的敬礼!附告:云儿无恙,可释念。”

江姐看过后很是激动,忙问小萝卜头:“谁叫你送来的?他在哪里?”小萝卜头指着许云峰所在的牢房。她看到许云峰在向她点头致意。再往别处看,江姐发现很多的牢房里都有人在向她点头致意,江姐心中感慨万千。

黄昏,一列车队在歌乐山谷里奔驰。徐鹏飞、朱介等大批二处的特务又要夜间审讯。女牢里有人出来了,虽然昏暗里看不清楚是谁,但一听到铁镣的声音,整个监狱顿时寂静。随着镣声的渐渐清晰,同志们看到了几近衰弱的江姐带着两副重镣从门前走过。虽然受尽酷刑,江姐仍然向大家微笑,告诉大家不要替她担心。

徐鹏飞心急如焚,他准备今天作最后决战。刑讯室里的人好像一群饥饿的野兽一样,他们目露凶光,仿佛迫不及待地要迎来一场嗜血的杀戮。江姐走进刑讯室,站在正中央。她的眼中没有胆怯,她平静地看向面前的“野兽”们,毫不畏惧。

徐鹏飞看着如此坦然、平静的江姐,控制不住地害怕起来,就连打手们也显得有些紧张。过了许久,徐鹏飞才突然惊醒版似的,拖过一把椅子坐下,恶狠狠地说道:“你仔细想过了没有?今天是你最后的机会,说!”

江姐极为平静地说道:“上级的姓名,我知道,下级的姓名,我知道,但是我早就告诉过你,这是我们党的秘密,不能告诉敌人!”

听了江姐的话江,徐鹏飞气急败坏,愤怒地盯着江姐,牢房里一片寂静,即使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清晰地听到。许多人伏在牢门上倾听。这是一种不安的沉默,是一种不祥的沉默!

突然,徐鹏飞咆哮起来了:“你不讲,好嘛,我们帮你打开嘴巴,来人!”一阵脚步错乱的声音,敌人已经准备好刑具。特务们抓住江姐,施刑。整个过程中,江姐没有求饶,没有妥协,她只是咬紧牙关忍耐着,直至因疼痛而昏迷。不知过了多久,江姐渐渐苏醒,但是轻微一用劲,又疼得像是要昏迷过去。

徐鹏飞看着痛苦的江姐,威胁道:“再不说,还有更厉害的!”

他用嘶哑的声音叫喊:“来呀!”

院子里的特务哄的一声都站起来了,跑动开了。牢房里。同志们的心弦一下子就绷紧了。一阵又一阵令人心悸的泼水声音……死一般的寂静充斥着整个牢狱。

薄雾轻轻地从地上升起。晨曦显现,太阳升起。高墙边的铁门打开了。有人喊道:“回来了!江姐!”牢房的人们一起拥到门边,只见特务抬进来一副担架,担架上的江姐已经昏迷过去。担架从牢门口抬过,同志们看不到江姐的脸,只看到一副铁镣拖在地上,链环拖得当啷当啷地响。人们屏着呼吸,仇恨的烈火在心中燃烧,眼里噙着的泪水和江姐的鲜血一起在往下滴。

鸟叫声稀稀疏疏地响起,黎明的阳光在期待中渐渐闪出来。忽然,一阵金属转动的声音响起。接着,当啷当啷……渐渐地节奏明朗,声音也响亮起来。“这是江姐的方向来的!”一个同志激动地喊。

谁能想到刚刚受过那样严重酷刑的江姐,在没有任何护理的情况下竟能自己这样快地站了起来!谁能想到大家天天在关心着的奄奄一息的江姐竟在这样的时候,用这样的方式和大家重新欢聚!大家狂喜地冲向门口,一个一个伏在签子门上,大声喊着:“江姐!”、“江姐!”

听伴随着铁镣的叮当,轻微的歌声出现了,雄壮的歌声在院坝里回**。江姐站在窗前,激动地望着大家。歌声像擂响的战鼓,像冲锋的号角,唤起人们无限的战斗**。江姐立在窗前,好像在向敌人宣布:胜利永远是属于我们的!春雷一般,万众一心的声浪,变得更加高昂豪迈,震撼着山岗,震撼着每个人的心!

初秋到来,微风带着落叶吹过。济南解放、沈阳解放、淮海战役接近尾声等消息接踵而来。狱中,为庆祝反动派的即将垮台开起了联欢会。院坝里欢声阵阵,同志们正热情欢舞。江姐读着许云峰送来的纸条:

“求和的阴谋,挽救不了敌人的灭亡,新中国要提前诞生了。我们要尽快完成一切准备,和党取得密切联系,大胆,沉着,冲过这最后的、也是最艰巨、最残酷的战斗,把红旗插在歌乐山顶,迎接祖国的黎明!”

她看着许云峰,用监狱里特有的无声的语言在表达对许云峰的尊敬、感激和自己誓死完成党的任务的心情。许云峰深深地懂得江姐的心声,他也用这种特有的方式去回答江姐。

爆竹声声,这时的重庆在过一九四九年的新年。重庆市中心,抗战胜利纪功碑上的扩音喇叭里播送着蒋介石的“求和文告”。大街上报童在大声喊叫“蒋总统引退”。这个消息让徐鹏飞十分恼怒,狡猾的他决定提前行动,把许云峰秘密关押。

监狱里,小萝卜头穿着一身干干净净的衣服跑到牢门边向江姐告别。并告诉她,南京、上海都已解放的消息。“再见,小萝卜头!”小萝卜头走了。江姐愤怒地长时间地站在那里。

华子良这时端着簸箕从江姐面前走过,走到远处。江姐从他的背影上看见他伸手按了按眼角,顿时触动了敏感的心弦。“这是谁?什么人才会有这样的举动?”华子良的种种行为让江姐百思不解,也让其他同志难以捉摸。

江姐用力把一个纸团抛向一间男牢房,偏偏丢在栏杆上,弹了回来,落在地上。“猫头鹰”刚巧正从后面走来,房里屋外的同志都急坏了。危急时刻,华子良把纸团扫进了簸箕,把握时机及时把纸交给了许云峰,并透露出了自己的身份。原来,他曾是华蓥山区的党委书记,因叛徒出卖而被捕入狱,后接受上级的特殊任务,一直以装傻的假象麻痹敌人,才得以长期地隐蔽下来。

两人热泪盈眶,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许云峰把省委联络站的地址告诉了华子良并委托其前往联络。华子良借采买的机会外出时联系上了,并巧妙地带回了越狱用的锯条。

高空夜航的运输机在细雨飘零的云雾中,间或透出点点红色、绿色的灯光。守望在女牢门边的人们,仰头看天,说道:“还在向台湾运物资。今晚又飞走了五十多架……”

华子良利用送饭的机会,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消息传到了监狱。江姐激动地念着报纸:“1949年10月1日,毛泽东主席在北京向全世界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激动的人们,低声欢呼着。一片欢乐的低呼,打断了江姐的朗读。

“毛主席万岁!”“中国共产党万岁!”巨大的喜悦激**充盈着整个牢房,黑暗中,闪烁着一片晶亮的眼光。“明霞!”江姐声音激动,招着手,让大家安静,以免惊动敌人。他们读着报纸上写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五星红旗飘扬在天安门”,仿佛此时就可以看见天安门前红旗招展,焰火冲天。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江姐,我们行动的时候,也要有一面国旗呀!”、“把红旗拿出来,马上做成五星红旗。”火热的目光都转向江姐,等待她的意见。

“江姐,把我们珍藏着的红旗拿出来。”孙明霞急切地恳求着。于是有人说道:“我这里有

针线。”于是大家你一针,我一线,一针一线织绣出闪亮的金星。江姐一边缓缓地搓着线,一边凝望着刺绣中的红旗。

江姐拿着绣好的红旗站起来,其他几人也站了起来。看着这面饱含无数先烈英魂的五星红旗,想着新中国的成立,大家都沉浸在幸福的时刻里。

成渝公路上,一辆辆沉重的军用卡车疾驰而过,天空中飞机不断发出嗡嗡的声音。一派兵临城下的慌乱景象。李敬源穿着西装,来到郊外,老太婆已先在等候了。两人商量接下来的工作,并把许云峰送出来的渣滓洞附近的地图细细研究一番,并制定了营救计划。

寒风萧瑟中的重庆已经是深秋了。深夜,敌人在密谋着新的破坏活动。广播中不时传来敌人为稳定军心而捏造的虚假消息。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穿着美式军装的郑克昌仓皇而来:“报告,我们到工厂检查工作,工人组织了纠察队,炸药运不进厂!”

“报告!”机要秘书也抱着一个密封的大信封交给徐鹏飞。徐鹏飞拆开,眉头皱成一个疙瘩,半天没有说话,然后拿起电话,拨打了一个电话:“喂!局座吗?对,密裁计划批准了,是,立即执行!为什么上边不签字?总裁口头批准的?那么局座签个字吧!什么?万一文件落在共党手中?”徐鹏飞放下耳机,慢慢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狠毒的命令:“提前分批处决!”

徐鹏飞的汽车急驶而过,开进中美合作所的大门,后面紧跟着一辆十轮卡车。徐鹏飞快步跨进特务办公室。严醉跟着特别顾问逃跑、沈养斋下落不明使得徐鹏飞气急败坏。亲自执行提前分批密裁的命令。

地窖深处,许云峰半倚半坐地侧身靠着墙角一动不动。徐鹏飞上前两步,用十分平和的声音:“许先生!”许云峰没有回答。徐鹏飞停了一下,又殷勤地喊道:“许云峰先生!我特地来告诉许先生一个好消息。”

许云峰坐直了身子,沉重的脚镣碰在岩石上,当啷地响了。久不说话的嘴巴紧紧闭着。

“也许,”徐鹏飞笑了笑,“这一年来许先生的消息不很灵通了吧?现在我可以把全部情况告诉你。成都失守,重庆危在旦夕……”

徐鹏飞摸出烟盒,送到许云峰的面前,许云峰毫无接受的表示,徐鹏飞缩回了手,满不在乎地点上一支烟,又说,“我想许先生听到这个消息,一定很高兴吧?”

“当然高兴。”许云峰毫不掩饰内心的高兴,脸上浮出肯定的笑容。

“事实完全如许先生过去预料的那样发展,大局已经决定了,但是”,徐鹏峰有些得意地说:“重庆还在我手里。共军进入重庆市郊,这座有名的山城也许就不存在了,焉知你们这批胜利者不会和城市同归于尽?”

许云峰忽然大声笑了,说道:“城市可以炸掉,人可以杀掉,但是,中国革命的胜利局面,是永远也不能改变了。”

徐鹏飞再次露出奸笑:“胜利就在眼前,可是却看不见自己的胜利,这多么遗憾。不知此时此地,许先生是怎样的心情?”

许云峰慢慢地站起来,缓步走到徐鹏飞的面前,直视对方,微微一笑,问道:“我倒想问问你,你此时此地的心情又是如何呢?”

听到这意外的话,徐鹏飞茫然失措。

“也许你可以逃跑,可是你们无法逃脱历史的惩罚!”许云峰不屑再讲下去,径直跨上石阶,向敞开的地窖铁门走去,他站在高高的石阶上,忽然回过头来,朗声命令道:“不用多说了,走!带路!”

皮靴声,踏过三合土阶沿,来到女牢门边提人。特务慌忙开了锁,探进身子,喊道:“江雪琴,收拾行李,马上进城!”“进城?”孙明霞追问着特务。“共军到了,欢迎江先生先进城去……”特务支吾着。孙明霞暗暗怔了一下,向室内走了两步,回头又厉声制止特务:“不准进来,人家要换衣服。”

孙明霞急切地走向地铺,一下子抽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匕首:“江姐,我们的队伍到了!”江姐平静地把孙明霞手中的匕首夺下:“越是关键的时刻,越不能轻举妄动!现在还没有听到炮声!”江姐走到墙边,拿起梳子,在微光中,对着墙上的破镜,像平时一样从容地梳理她的头发。她低声对孙明霞:“同志,他们要下手了!”此刻,孙明霞心里全明白了。而此时,江姐异常平静,没有激动,更没有恐惧和悲伤,黎明就在眼前,她已经看见晨曦了。

孙明霞激动地:“江姐,我们不能没有你!”

江姐梳着头,那么镇静,脸上是永恒不变的笑容。她回过头来对孙明霞说道:“明霞,你要对全体同志负责,不能这样脆弱。记住老许的话,时机在解放的前夕!为了全体同志,为了党的需要,一定要听到炮声……”

李青竹和孙明霞迷惘地望着江姐。江姐微笑着,有意把她们从痛苦与迷惘中解脱出来,问道:“明霞,你看我头上还有乱发吗?”孙明霞久久凝望着江姐刚梳好的头发,心里涌出无尽的话语,嘴里却简单地回答着:“没有,一丝乱发也没有……”

“男室也在提人!”有谁轻轻报告着,声音里蕴藏着痛苦与激动。江姐放下梳子,穿上了被捕时的那套衣服。她习惯地用手抚平了衣服上的一些褶皱。再次对着镜子,照了一下,回头在室内试着走了几步,像准备出席隆重的典礼似的。

这时,江姐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声地对孙明霞:“请你照看一下我的孩子,叫他跟着共产党走,建设新中国。不要娇纵他,当普通老百姓,粗茶淡饭过日子。”

这时,从男牢房的走廊上传来了一阵阵脚步声。十来个男同志从容地走了过来,一路上高呼口号,和每间牢房里伸出的手紧握着告别。“不要用眼泪告别!同志们,让我们用欢笑来迎接胜利。”江姐转身轻轻扶起哭泣的战友,让她迎向路过门边的男室战友们告别的目光,“你看他们,多么坚强。”

江姐微笑着,向大家坐着最后的告别:“同志们,再见!”

走廊上,许云峰站在那里。江姐走上两步,扶着倔强地移动脚步的战友。他们在走廊上迈步向前……

四周是陡峻的山谷,许云峰、江姐站在空地上,面无惧色,高呼:“中国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

一阵密密麻麻的枪声响起,江姐与许云峰英勇就义。远处传来一阵隆隆的炮声,

就在此时,监狱中的孙明霞突然对其他同志说道:“听!解放军的炮声!”

炮声像是一个信号,,监狱中顿时传来“冲出去”的喊声。大家在华子良的帮助下,敲开镣铐,冲出狱门。一群人影在枪林弹雨中扑向铁门。华子良特别勇敢,他领着人群冲进地道,搬开条石冲出魔窟。

前面红旗迎风招展。朝霞穿透云雾。英勇的解放军、游击队胜利解救了狱中的党员同志,俘虏了以许鹏飞为首的敌人。五星红旗在人群中摇曳。旭日东升,东方绚丽的朝霞洒在五星红旗上,放出万道光芒。中美合作所集中营燃起的熊熊烈火中,仿佛看到江姐和许云峰在向战友们招手……

点击点评:多线并进·平行发展

导演准确地把握了反动派全局性毁灭的命运和在局部范围内的疯狂肆虐所形成的强烈对比的形势特点,产生了震撼人心的艺术力量。导演在影片的结构布局上,采用多线并进的方式,巧妙安排几个同时发生的事件平行发展,彼此紧密联系,互相补充和衬托,避免了平铺直叙,使矛盾冲突更为集中、紧凑、突出,这是影片中体现出来的一个重要艺术特色。

影片强烈的艺术感染力,还在于赵丹、于蓝、项堃等演员的精湛表演。作为老一辈的著名演员,他们在影片中的表演惟妙惟肖、出神入化、生动逼真,极富审美价值和艺术魅力。他们的表演,不仅是外形上的栩栩如生,似乎与观众共存,而且是一种内在的精神超越,与观众在心灵深处发生“碰撞”,产生艺术共鸣,因此而感人至深。

影片结构紧凑,戏剧冲突集中在许云峰、江姐和徐鹏飞等人身上展开,主要人物形象鲜明,同时,英雄群像也得到浮雕般的凸显,全片洋溢着视死如归的英雄主义气概。简洁严谨、细腻含蓄的风格在影片《烈火中永生》充分体现,同时片中充满了一种强烈的革命**。虽然是一部歌颂英雄的影片,但导演避开豪言壮语式的表现,注重挖掘生活细节,在真实感人的细节中展现英雄人物的精神风貌。

星光:于蓝

对大量《红岩》中幸存者的走访,长时间的生活和表演积累,加上夏衍的点拨,自己从内到外都找到了江姐这个人物的表演依据,较自觉地体现了导演对江姐塑造的要求——温柔的女性,坚强的战士。

——《烈火中永生》中江姐的扮演者于蓝

于蓝(1921年6月3日~ )演员,中国著名表演艺术家。1938年赴延安,先后在抗大和女子大学学习,曾任延安鲁迅艺术文学院实验话剧团、东北文工团、东北电影制片厂、中央实验话剧院演员。1956年毕业于北京中央戏剧学院表演专修班。

1962获得第二届莫斯科国际电影节“最佳女演员”奖。1995年在世界电影年之际获得电影表演特别奖、中国电影世纪奖;2005年被授予中国电影百年百位优秀演员,2009年获第十届中国国际儿童电影节杰出贡献奖、第二十七届中国电影金鸡奖终身成就奖。

于蓝在《烈火中永生》里的“江姐”以其坚贞不屈、英勇刚毅的性格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江姐的光彩不仅来自她的宁死不屈,也在于于蓝将女性的温和细腻融入到人物的举手投足之中,这些英雄形象影响了几代中国观众。于蓝说:江姐是一个善于思考的人,是一个内热而外表能以很强的毅力来控制自己情感的人。比如演到在监狱跟敌人斗争的时候,她没有动手拍桌子,因为江姐是外柔内刚。

为了塑造好江姐这个人物形象,于蓝多次去重庆调查,采访了小说的作者和几乎所有跟江姐接触过的人。于蓝始终认为演员必须很好地体验生活,才能有真实、感人的表演,她说:“(演戏)都得要深入生活,我一生都是这样去做的,光凭感情表演不行,你得要有人物生活,人物形象感,有人物的精神状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