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殡仪馆 下*2

我屏住呼吸望着小孩。小孩渐渐抬起了头,这下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了。紧张死我了,幸亏不是像在电视上或者**那些整人的视频那样忽然跳出来吓死你的那种效果,这小孩看起来和平常的正常人没两人,这下我的心倒是一下子淡定了。

我仔细瞧了一下,小孩虽然面向我们,但是眼睛而紧闭着。

行仁智小朋友?我脱口而出。

过了一会儿,小孩说话了。

哥哥,你能看到我?小孩惊讶地问道。

小孩的声音听起来就是他那年纪的声音,而且还‘挺’好听的。而我却在不经意间渐渐松懈了下来。我问小孩,你在这里干什么啊?那个声音是你发出来的吗?

我说话的同时,仔细观察了一下小孩,发现他的脸颊两边各有一条细细的压痕,呈紫红‘色’,应该是那个二胡线造成的,我想。

嗯嗯。那个声音是我发出的,可是在这里的人都不能听得到,也看不到我。小孩回答,隐约能听到小孩带着一点点哭腔。

我看着小孩说,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死了吗?

过了两秒,小孩马上睁开眼,说,什么?

这下子,可真的吓到我了。我由心底里喊了出来,“哇”的一声,小孩似乎也被我吓到了。

我的妈啊,这小孩的眼睛怎么是全白的?我心想。

野猪似乎没有被吓到,但是他一句话也没说,他不是也看到嘛?真是的!我心里埋怨着。但是,当我看小孩的时间长了些时,我才发现,那双通白的眼睛,虽然看起来不太习惯,但是也并不是那么地可怕。

小孩渐渐低下头,似乎在想着什么,没说话。他好像不知道自己已经去世了,那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这里,孤单地、寂寞地……

这时,野猪说,小孩,你在这里这么久,有看到过白‘色’发光的人吗?野猪问小孩。

死野猪,别人才刚知道自己去世,居然还这么问!真是没良心的家伙。我心里埋怨着他。

小孩慢慢抬起头望着野猪,然后摇了摇头,说,没有。这时听起来那小孩的声音倒是‘挺’平静的。

我拍了一下野猪的肩膀,示意他低下头靠向我,然后他低下头,我凑向他的耳边轻声说,你有没搞错啊?别人才刚知道自己死了这么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你还若无其事地问他?怎么也要安慰一下嘛!

野猪用那双给人慵懒的双眼盯了我大概5秒后,直起腰来,对小孩说,你六年前已经死了,难道你没有发现过自己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野猪继续问道。而我却被他气得半死。

小孩回答说,其实,我是知道的,只是我不想承认而已。

他转过身背向我们,然后坐在了‘门’槛上,继续说道:这些年来,每当很多小孩在外面放鞭炮,我就知道新年又来了。这里的人,来来往往,无论我说什么,他们都无动于衷。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一直都留在我的身上二胡拉线,时不时我会演奏一下二胡,希望有人能听到我拉的二胡。而今天,哥哥你听到了,只不过,那个声音不能和我在生时的一样。

说到这里,他转过头望着我,他微笑着,眼睛半眯着。除了眼睛之外,小孩看起来,和普通的小孩没啥区别。也不知道从哪一科开始,我已经对小孩不再有那种胆怯的感觉。于是,我问他,那你妈妈呢?

小孩失望地低下头说,我妈咪走了。那天,她抱着我,哭着不断地跟我说对不起对不起。之后,她走了。那天她走的时候,她哭着,拼命地哭着,不管我在身边怎么大喊,想让告诉她,我还是会在她的身边陪着她的!我真的、真的很想跟我妈咪说,我没有恨她了。我知道我妈咪也是爱我的,只是,我知道得太迟了。

我听着小孩的话,心底的某个地方似乎被触动了似的,两个最亲的人,分开的滋味,有谁能用言语来道尽呢?

这么久了,都没有人来接你吗?野猪问。

小孩摇摇头说,没。

那你都一直呆在这里?为什么不去那妈妈那里呢?我问小孩。

野猪马上说,这小孩本来是要被使者接走的!

那也对,为什么这小孩还在这里呢?我心里想。

我原本也是想要跟着我妈咪走的,但是,但是,我走不出这个院子,就像有一道透明的墙在挡着,我试了很多遍,直到我放弃了。小孩说。

墙?我质疑问,然后面向野猪,问,野猪,小孩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他突然间一动不动,我看着就觉得奇怪,准备拍一下他的时候,他突然说,死了的人,是不能离开他死的地方的。

我问他,你怎么知道?又像百度一样?

他斜着瞧了我一眼,然后微笑着说,刚才我灵魂出窍了!去问了一个朋友,他告诉我,死了的分身是不能离开超过他死了的地方的一千米内的。

什么?你灵魂出窍了?就刚才那两分钟?我摆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问他。

对啊!野猪爽快地回答。

你居然灵魂出窍都不先告诉我一声?太可恶了!我重重地打了一拳野猪的前‘胸’,说道。

那怪不得我!我只是在循规办事而已,况且,万一你吵到我了,就不好了嘛,我是在保护自己而已!野猪解释道,双手护住‘胸’膛。

哼!好痒的你!我心想。

那这小孩怎么办啊?我问野猪,这刹那间,我忽然想起了美剧《鬼语者》,‘女’主角就是帮那些死去的人,如果愿了死去人的心愿的话,他们就会通向天堂的路的。难道也要我那样吗?去帮助那些人如愿那些未了的心愿?

然后,我看着小孩,他低着头的用手指在地上打圈圈。野猪回答我说,在我刚才出窍的时候,我已经查到小孩妈妈住的地方了,不如我们去看看他妈妈?

我想了一下,觉得也许这样可以帮到小孩!于是,我点点头同意。

正当我想和小孩说我们要去找他妈妈的时候,一阵‘叮铃叮玲’的声音响起,像风吹响那风铃,很清脆,我问野猪,你有听到那叮铃铃的声音吗?

野猪疑‘惑’地望着我说,没有。

我不知怎么的,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们身边似的,心脏像被紧紧捆着,那是一种被压迫、压抑的感觉。而当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的时候,身边一道亮眼的光芒出现,并且逐渐呈现人体的模样。

然后,我跟野猪说,野猪,我!我又看到白‘色’发光人体了!

童灵,你要盯紧点,最好能和它沟通一下。野猪用吩咐语气和我说道。

这时,我注意到小孩也望向白‘色’发光人体,他似乎一点都不害怕。而白‘色’发光人体又在手舞足蹈,我实在不懂那个白光人在干什么。

然后,小孩转过来和我们说,哥哥,我要走了,我要去见我的妈咪了。

什么?不行!我脱口而出。那句‘不行’,连我自己也被自己吓到了!我知道我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思考过小孩能否跟白光人走的问题,却心里那种不安让我立刻说了出来。

小孩望了一下我,然后又望望白光人,而白光人正伸出手向小孩邀请握手。

而野猪这时说,喂,小孩!你妈咪没跟你说过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什么的吗?更何况那个是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你怎么还能跟它走呢?

野猪的话在我看来确实是很有说服力的,但是事情却不是按我想的那样发展。

小孩低下了头,然后又抬起头对我说,谢谢哥哥你能注意到我的存在,真的很谢谢哥哥。这么久以来,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被关注的感觉,但是,我太想妈咪了,我很想去看她。

于是,小孩握住了白光人的手,我紧紧皱起前额,说,不要!

其实,我很想说,我带你去见你妈咪!但是,这个想法在冒出的瞬间,我意识到,自己根本什么都不懂。即使心里感觉到自己面对着这个白光人有多么的不安,直觉告诉自己必须要挽留小孩,但是,我还是没法把那句话说出口。

野猪连忙帮话,对小孩说,你不能随便跟一个陌生人走的!你怎么知道它能带你去见你妈咪呢?你连这里的一千米外的地方都走不出去。

小孩微笑着说,叔叔跟我说,它有一种能力,能帮我穿过那个透明墙,我在这里六年了,除了能听到我说话的哥哥你们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现在这个叔叔,他可以帮助我,只要我……

小孩这时止住了讲话。

只要你什么?我焦急地问小孩。

叔叔说不能告诉你们的,不然就不带我去见我妈妈了。小孩停了一下,继续说,我要走了,哥哥!再见了!谢谢你们!

然后小孩就转过身去,跟着白光人走了,留下了我和野猪,伴随着叮铃铃的声音,一起消失了。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白光人为什么要带走他?我望向他们消失的方向,问野猪。

而野猪却说,走吧,既然这次我们没法知道白光人的消息。

这话可真的‘激’怒了我,我拉住了正往外离开的野猪,骂他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一个小孩居然跟着白光人走了,你不关心一下那小孩去哪了吗?你整天只顾着白光人白光人的?

不知何时,面对着我的野猪,整个脸‘色’都变得很严肃,我明显感觉到有一种‘阴’森森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他坚不可摧的眼神,正恶狠狠地盯着我。

他说,我和你一样,能感受到了白光人说给我们的不安的感觉,可是,你是执行者,也只有你才能看到白光人,连你都无法挽留,要我怎么去帮助那小孩?我能做的都做了,如果你真的想要知道那小孩去哪里了,唯有下次见到白光人的时候,问清楚它。

野猪一说完,便转身走出了礼堂。

野猪的话不是没道理,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帮助那个小孩,我还有什么资格去说能帮助小孩的话?我沮丧地低下头,心想。

不要去质疑自己!这时,野猪的话传到我耳边,我抬起头望着野猪。

野猪停了下来,继续说,你是执行者!独一无二的执行者!没有其他人能比得过你!所以,不要怀疑自己!不要低估自己!还有,对不起,我不是要怪你,我知道你还需要时间去适应——适应这一切。野猪一说完,便继续背对着我,迈出了离开的脚步。

我望着他的背影,笑了一下,然后也跟上他。

在我站在殡仪馆的大‘门’口外,我转过身朝小孩所在的那个‘门’前望去,心里已下定了决心。

童灵,你必须要找出白光人的目的!因为你是执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