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上的五谷香包大概真有些用处。临月郡主当晚将崔府闹个人仰马翻,出了一口恶气就回到端王府待产,足月后顺利生下一个儿子。

洗三那天,姬羲元带来礼去看望,临月郡主私下与姬羲元不住抱怨:“怎么是个儿子,如果是女儿就好了。和我姓姬也不碍着什么,和离了带走也方便。”

姬羲元白眼送她:“你若是真能狠得下心来,生女生男都是能和离的,少与我空口白牙。若是真想要女儿,再生就是了,总会有的。”

临月郡主靠在倚枕上唉唉叹气:“生这一个孩子就差没要去我半条命,没三五年,我可不敢再生了。我可算是知道你怎么不急了,太疼了。当时我是真觉得自己要活活疼死了。过了三天,还觉得没缓过来。”

这时,端王妃喜气洋洋地抱着孩子进屋,给姬羲元看:“长善可别听临月浑说。可要抱一抱,也好为长善你添一个童男童女来。”

姬羲元瞥了眼红被里的红皱皱孩子,笑着推拒了。她暂时不打算生孩子,更不想要儿子。

“阿娘,我难得与长善说两句话,你快快把那丑小子带出去吧。”临月郡主捂着额头,不能接受自己生下的儿子奇丑无比。

无论是她的样貌,还是崔三郎的样貌,都是一等一的,怎么生下个丑儿子。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刚出生都这样,过把个月我们家囝囝就白嫩了。”端王妃瞪了临月郡主一眼,要不是怀里抱着宝贝孙子抽不出手,非得教一教女儿。

临月郡主推着端王妃,催促她赶紧走:“那就过把个月再抱来给我看。”

“你呀,都当阿娘了还是孩子脾气。”端王妃顾及姬羲元在侧,给女儿留三分颜面,嘟囔着出去了。

留下临月郡主与姬羲元抱怨:“我耶娘倒是高兴得不得了,崔氏人来了两趟都被他们挤兑回去了,为了孙子那是硬气极了。肯定嫌我不是儿子,现在抱着孙子不撒手,连女儿都不顾了。”

话是这么说,临月郡主叫侍女将姬羲元赠给她的五谷香包带去给端王妃放在洗三盆里添彩。

姬羲元随大流在洗三盆里添了一只金平安锁,与端王笑语:“这孩子还没取名吧?”

端王憨厚的脸在婴儿的哭声中笑得见牙不见眼,“是啊,取大名,要问过亲家才好决定。”

“名字是小事,要是能随姬姓就好了。”姬羲元笑意不减,在端王复杂的视线中,轻轻摇了摇孩子的手,“真是健康又有福气的孩子。”

端王夫妇故意将临月郡主养成简单好懂的性子,临月郡主翻不过父母的手心,只要勾起端王的心思,剩下的就好办了。

不管怎么说,孩子的出生终归是一件喜事。

五月,更大的喜事来临了。

镇北军与九黎狠狠地打了一仗,闵明月立下不小的功劳,升为都尉。凭借闵氏在镇北军中的声望,闵明月距离将军只有一步之遥。

镇北军大将军闵清渊回京报告战况,闵太尉主持庆功宴。

在这种欢庆的氛围里,越王府的崔枝诞下一双龙凤胎,受封孺人。满月礼时,姬羲元千里迢迢去了北境,为升职都尉的闵明月庆功。托姬娴转赠金镶玉的项圈,指名道姓送给侄女儿。至于两个侄子,完全不在姬羲元的关心范围内。

姬羲元有预感,这一趟出行,可能是她最后一次出游。此后,她就要和她皇帝母亲一样,做一尊高高在上的鬼神。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姬羲元没像上次一样四处参合。有些事情不是一次两次的扫**可以根除的,她清楚这一点。

姬羲元抵达边境的商塞城这一日,鼎都的消息慢一步传来。

越王孺人赵紫产下一子,十五岁的越王荣升一女二男的父亲。

这很不错,姬羲元想,她准备的一份礼物已经足够了。

这些男孩不出意外,都只是牺牲品。要么姬羲元没了老去的机会,要么他们失去长大的未来。其中似乎很难有共存点。

落霞不安地动了动,姬羲元抚摸它的鬃毛聊做安抚。落霞垂下头,亲昵地蹭了蹭主人的手。

苍茫的草原在姬羲元面前展开,这片地方刚刚经历一场战役。尸骨被掩埋,兵器收拢,但受伤的草地依旧留下了痕迹。刚刚结束的细雨,将血腥味从土地中腌出,再一次滋润这一片草地。

城门被士兵严密的把守,姬羲元的护卫上前说明情况。

姬羲元的目力很好,看见那士兵很惊讶地张了张嘴,面朝里面大声喊了句什么。城门从里面打开一道缝,一个身穿银色铠甲的人从中挤出来。她与士兵简单说了句话,姬羲元猜测是脏话。

闵明月完全融入镇北军了。

确认了人,姬羲元翻身上马,迫不及待地要与闵明月相见。

落霞却犯起小脾气,撅着马头不愿挪动。姬羲元与落霞拉扯的间隙,闵明月借了侍卫的马,迅速地奔向姬羲元的所在。

太阳下,闵明月的银甲灿烂夺目,伸出的手比从前粗糙而有力量。

顾不得落霞,姬羲元借闵明月的力上马,揽着闵明月的腰腹被携带着向无边的草原奔去。闵明月大笑着带走姬羲元,后面的侍卫手忙脚乱的来追。

迎着夕阳,她们说尽高兴的事,分享欢喜与荣耀,在同一匹马上共饮一囊美酒。她们俩就像躲藏起来任由长辈着急的小孩,任性又得意地玩到日落西山才回城。

城中已有人为她们备下热水与姜汤。作为闵明月帐下最得力的军师,杨子青冷着脸安排一干人的衣食住宿。

他长得实在太漂亮,非得板起脸才能让人勉强升起一点敬畏之心。

姬羲元擦着头发披着闵明月的衣服从屏风后走出时,闵明月已在大快朵颐了。

摆在桌案上的是炙羊肉。看在远道而来的贵客份上,伙夫烤了五十只羊,两只送入闵明月的帐中,由着姬羲元选择爱吃的部位。

即使呆了大半年,杨子青脆弱的肠胃也没能适应粗糙的食物,炙羊肉于他而言只能闻闻味。他简单快速地吃完一碗肉羹,坐到闵明月身后帮着擦干头发。

姬羲元与杨子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心底升起一丝奇异的感觉,感觉对方有一点碍眼。

闵明月对杨子青的照顾习以为常。她下定决心进入军营的那一天起就遣散了侍女,仅剩的几个也是通武艺,在战场上拼杀的女兵,闵明月舍不得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娇贵郎君总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分担亲兵的工作,照料闵明月的起居。

她在烤全羊身上切下姬羲元爱吃的部位,放在姬羲元的手边,“尝尝,吃惯了觉得还不错。”

姬羲元细细咀嚼后咽下,笑道:“很香,可惜酒已经喝完了。”

军营中禁酒,唯一的已经进入两人腹中的美酒,是姬羲元一路带来的。

吃饱喝足,两人相约同塌而眠。闵明月还要在外面值守,姬羲元留在帐中翻看书架上的各色书籍。

从营帐中可以看得出,杨子青渗入了闵明月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

姬羲元坐在闵明月的案前随手抽出一本兵书来读。杨子青就坐在对面,他还担任了部分文书工作。

“等过段时间,我盘算征一支女兵。届时明月身边也不缺人了,到时候把你调回去?”姬羲元细读书上写下的一些批注,会心一笑。

杨子青花了一点时间判断姬羲元只是随口而言,婉言拒绝:“就是回京我又能做什么?留在这还能帮一下闵都尉。”

闵明月可比姬羲元有良心得多,姬羲元对待闵明月也比对他杨子青有良心,他昏了头才回京给姬羲元做牛做马。

姬羲元头也不抬道:“你那两个堂妹我给换了户籍安排在弘文馆读书,你可以回去教书。阿娴年底要成婚了,你难道不想去看看?”

吴小郎与姬娴的婚事,是皇帝与辅国公之间的默契。

回鹘平定了内乱,这两年开始对被大周夺走的贾州虎视眈眈。吴小郎在成婚后就要赶回镇西军,辅国公虽然勇猛,可她毕竟是个老人了。选定吴小郎为继承人也有益于缓解辅国公姊弟间的矛盾,帮助辅国公掌控全军。

至于杨子青,正好有在镇北军中的经验,过去就能上手。

杨子青沉吟片刻:“是教书到年底,然后作为安图公主的嫁妆之一到镇西军中给吴郎君做副手吗?”

姬羲元的如意算盘被勘破,佯作惊讶:“我怎么会做出那种事,就是想让你回去休息两天,探望亲人罢了。”

合上手中的兵书,她笑语晏晏:“只是请你回去教一教阿娴军中的事例,免得她到了镇西军中做睁眼瞎。你若是想,再回来也是一样的。”

姬羲元退了一步,杨子青见好就收,“既然如此,我向闵都尉告假。”

闵明月回来时正逢姬羲元准备休息,她们俩小时候常一起午睡,并不介意什么。闵明月褪下身上衣物,着里衣上榻。

轻薄的白色里衣挡得住视线,也描出伤口的形状。

姬羲元摸了摸闵明月左臂上愈合后越发狰狞的伤疤,“我看战报,说你一箭射穿了敌方将领的脖子。却没提到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闵明月笑得开朗:“正因为他意图射杀我,才让我有可趁之机。我既能活着与你说话,便是他下地狱了。”

作者有话说:明月奔我而来

第92章 姬羲元离开北境时闵明月骑马相送二十里外,两人依依惜别,车内装的是杨子青。

杨子青对跟随姬羲元回京这件事,没什么想不想的。他向闵明月请假,闵明月一口应下,对他毫无留恋。即使他深切地了解闵明月,也心有戚戚然。

外面两个女人是义薄云天的公主、英姿飒爽的将军,而车里的他是无所谓的去留的男人。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让他有种被负心的错觉。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姬羲元是的布置还没到收网的时候,将来总有闵明月回京的时机。

去年是姬羲元,今年底是姬娴的婚礼,明年是越王的婚事,这两年京中的喜气蔓延地四处都是。一个人成家,在旁人眼中不再是父母的附庸,才算是个独立的人。

有了小家、孩子,争取利益成为要紧事。谢祭酒开始试探地向皇帝提出为越王开府的请求,尽数被搁置了。

姬羲元上次没和崔公打招呼就将杨子青送走,这次送人回来倒是去知会了一声。还随了一卷梨花图做礼,不是送崔公的,是送他一心压海棠的白发弟弟。

活到知天命的年纪,崔公的脸皮厚如城墙,面临冬花的警告,面不改色地让人把弟弟叫来收下梨花图。

杨子青就这一点像崔公的学生,告别短暂的老师,理直气壮地跟着姬羲元住到公主府。公主府有为驸马专门开辟院子,驸马住的不多,东厢房让杨子青住进去也不妨碍。

下午时分,谢川从中书省回家,听说杨子青来暂住,换洗后正式招待了一番。

见不得杨子青清闲的样子,姬羲元入宫向皇帝请求让姬娴在公主府待嫁,让杨子青结结实实地给姬娴上了三个月的课。姬羲元偶尔会去旁听一耳朵,天文地理、排兵布阵、回鹘语言无所不包。姬娴在语言方面颇有天赋,骂人的那一部分学的最快,两个月就能与杨子青交流了。

去的多了,引得谢川跟着来,杨子青与谢川就回鹘语言即兴对了一段。

姬羲元学过一点,勉强能听懂几句,似乎是在吵架……真是无聊的男人。

杨子青时隔一年回到鼎都,发现原本安静无声的宗室竟成了话题的中心。自从先帝一代砍了半数宗亲,活着的宗室要么力图平庸,要么关起门来查无此人。

最令人意外的是,总是与人为善、厚道的端王,也有霸道的一面。

再打听,竟是与崔氏抢孩子。端王夫妇为孙子取了大名,姬厚。

崔三郎是崔氏的长房长子,这孩子是长孙,崔家哪里受得了孙子跟新妇姓,当即打上门去。先是好言好语相劝,端王便哭诉自家香火要断绝,崔家人多势众,何必与他们家抢孩子。

崔家自诩名门,做不出当众哭穷的把戏,无奈败退。崔三郎的祖父与崔公是堂兄弟,便请崔公上门讲理。崔公碍于人情推脱不了,教他们去告御状。姬乃国姓,岂是一般人能用的?

乍一听很有道理,崔家婆母便叫自己儿子写奏疏。

崔三郎到底比父母清醒一些,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皇帝不聋不瞎,她能不知道么?宫中没有反应,只能说明皇帝默许。

只要皇帝首肯,臣下的儿子能姓姬是举族荣耀。

崔公对这个侄孙还有两分情面,告诉他如果这件事要转机,只能从临月郡主本人下手。崔三郎面对父亲愁眉不展,母亲泣涕涟涟,只能往端王府求见临月郡主。

一个孩子的归属,只有他的母亲最有资格决定。而女人,对心爱的男人总是心软的。

端王妃虽也是姬家中的异姓人,却全心全意维护丈夫的姓氏,姬氏的香火。无条件支持端王的决定。知女莫若母,端王妃早一步将女儿送到长善公主府,叫崔三郎扑了个空。

临月郡主不理解父母为什么这么在意孩子的姓氏,姓姬、姓崔都是他们的孙子啊。

她轻易地被父母拿捏,只能与姬羲元诉苦。

翻来覆去都是那句话:“他们只关心孩子的归属,为了孩子连我都送到你这儿了。不过,幸好是来见你,耶娘做的事,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去见三郎。”

能让姬羲元一再忍受的人极少,临月郡主也算是个中翘楚了。

姬羲元道:“你生的孩子随你姓不好么,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崔三郎也配你去交代,受了一场苦的是你,又不是他。”

“三郎需要继承人呀,他本来就没受过分娩之痛,没有十个月的父子亲近,再无姓氏牵挂,父子之情怕是要断绝。”临月郡主嘴上不吝放狠话,真做起来还是心疼男人。

姬羲元随母姓,长到十九岁也没缺过什么,闵清洙更不敢薄待她。实在难以苟同临月郡主的观点。

她忍了又忍,忍无可忍:“你父母只生了你一个又不把你当成继承人教养,是他们的罪孽。现在这些事都是他们该受的,却不是我该忍受的。”

离开前吩咐院子里的仆婢务必照顾好临月郡主,除了出门以外的要求一概满足。

临月郡主追到院门口,不能相信姬羲元冷酷的与前些日子判若两人,“长善你还真就这么把我关在这里啊?”

早在卅山县,她就知道有些人是没救的。只是没想到,临月郡主看起来正常,实则中毒已深入膏肓。

姬羲元走得更快了,头都不回:“我去崔府帮你问问,你这日子还能不能过。”

过是肯定能过的,当时为了显示郑重,崔氏的长辈入宫请求赐婚。现在想和离也没那么简单。端王府闭门谢客拖延时间,直到开宗祠正式将姬厚写入宗碟,才见了崔家人一面。

崔府见软的不行,什么难听的话都传出来了。既然姬厚上了姬氏的族谱,木已成舟,干脆就当没有这个孙子。只当是临月郡主不守妇道,生得一个野种。转头就大张旗鼓给崔三郎纳了一个良妾,定要给崔家生个长孙。

这些消息,姬羲元不瞒着临月郡主,在崔府纳妾当日给临月郡主盛装打扮,送还端王府。

端王府有了继承人,哪里顾得上崔家长不长孙的。端王当天就派人去民间遴选美男子,王府长史带着个个披红挂绿的美男子,去崔府取回临月郡主的陪嫁。

笑得那叫个和蔼可亲:“大王叫奴恭喜亲家大喜啊,咱们家郡主要照顾小王孙,家住三五年的不妨事。不劳夫人与郎君挂念。”

郡主的院落是有单独打通的门通向府外,搬起东西也方便,就是搅合地崔府上下不得安宁,客人也不知该不该坐。

事已至此,不能再叫御史上门了。

崔三郎遣散宾客,厚礼相赠未过门的女子作为嫁妆,又亲自与王府长史致歉:“家父家母年老,气昏了头才做出不合规矩的事,还请长史切莫见怪。”

持家多年长史见多识广,并不将崔三郎的小伎俩放在心上:“那我今日就与你分说分说。你这流言也传出去了,新衣也穿上了,客人也进府了,总不能都是令尊令堂一意孤行,至少你默许的。老夫活了这么多年,见过强逼儿子娶妻,没听过强逼儿子纳侧室的。我这话你认是不认?”

于公、王府长史是从四品上的朝廷官员,比起崔三郎目前六品通事舍人要高得多。于私、长史出身不低,与临月郡主是七拐八拐的亲戚,称得上是长辈。

崔三郎无法反驳,再拱手:“我无话可说。”

“那就好。”长史满意地点头,“这日子你若是还想与我们家郡主过下去,就亲自来王府请罪将人迎回。要是觉得这么过下去也行,我们王府也养得起郡主。《六典》有规定,五品的官员才有资格纳正式的媵。而你崔三郎还差一截。即使是传宗接代,那也得四十无子方可纳侧室。”

崔三郎能屈能伸,“某受教了,今后不止告诫自己,也会约束亲人,再不敢做出违背法典律令的事情。”

端王府与崔府的大戏落下帷幕,安图公主的婚事走上日程。

因为姬娴与吴小郎婚后不久就要奔赴西北,所以皇帝令人赶往西北贾州临时修葺一座合乎规制的公主府。因此,安图公主府并不算大选址也不是顶好。

婚礼由礼部主持,地点按照姬羲元的旧例,定在太极宫。温长公主好歹记得自己有个女儿,赶回来参加婚宴,送上一对旧年的玉佩作为贺礼。是她与杨驸马的定情旧物。

当晚,姬娴就将玉佩砸进火盆里。

荣升为驸马的吴小郎疑惑,“为什么要烧玉佩?”

姬娴答:“我想要的时候它是宝物,不想要了就嫌它晦气。”

婚礼前夕,姬羲元在中书省与诸公扯皮数日。从回鹘手中夺来的贾州人丁凋零,为了吸引人口去安家,定下移居的满十五岁的男子分十亩地。姬羲元据理力争改为男子分八亩地,女子分六亩地,无论男女皆在当地屯兵。

顺带的,姬羲元为北境的闵明月争取到了一支女兵。

随着年龄的增长,姬羲元身边的人都在不停的远去。送别姬娴的那一天,姬羲元给远方的姬姝写了一封信,问候安康。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