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始终开着灯,时寻根本分不清时间。

虽然中途柏沉故给他喝了好几次水,但他还是渴醒了。

他没敢出声叫柏沉故给他倒水,生怕把人吵醒了再扯着他“活动”一次。

时寻本想着挺一挺直接睡过去,但许是嗓子使用太过度,无论他怎么熬,始终都无法入睡,他困乏至极,大脑却坚持不肯放弃逼迫他下床喝水的指令。

时寻只得起身,肢体却像是蓄满了棉花,无论接触什么都只能传来轻飘飘的触感。

床头柜上摆着一次性水杯,里面不知道还有没有剩下的水。

时寻先探出半个身子到床外,随后借助重力脱离了床铺的束缚。

他坐在床头柜前的地板上,伸手时却受到了阻力,他半眯着眼查看情况,却目睹了自己手腕处的惨状。

揉搓到发皱的领带还挂在那里,留下的红痕未退,以手腕为中心蜿蜒出一幅惨烈的图画。

……靠。

时寻暗骂一声,不耐烦地甩甩手,脱开了领带的纠缠。

他费力地捞起纸杯,把内里所剩无几的矿泉水一饮而尽。

手机屏幕还亮着,电子时钟的计时还在走动。

这会儿是早上六点一刻,柏沉故的正常上班时间是早八点,加上早餐、开车、交班时间,他应该会在每天六点三十到四十分醒来。

虽然不知道柏沉故的生物钟准不准,但时寻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人就快醒了。

想起上次他回到酒店看见空**床铺时的失落,一股忿忿涌上心头。

那种愤懑带给时寻力量,他按住床头柜的边缘,支撑自己站了起来。

他瞥了眼**还在酣睡的柏沉故,憋着劲穿好衣服离开。

坐电梯到达一层,时寻走到前台,连礼貌招呼的余力都分不出,直接道:“麻烦开间房,距离电梯口近的就行。”

前台的姑娘接过他手里的身份证,声音迟疑道:“先生,您的状态似乎不太好,需要送您去医院吗?”

时寻闭了闭眼。

就是一个医生把他搞成这幅样子的,还去个鬼的医院。

他没法解释,只是摇头:“不用,我就是太累了。”

前台不再说话,加快了动作。

片刻后,身份证和房卡沿着台子向他推过来。

时寻拿起卡片,不安心地嘱咐道:“酒店有义务保护入住客户的隐私,不会向任何人透露我的行踪对吧?”

前台措辞标准地回答道:“自然是的,但请问‘任何人’里也包括和您一起的先生吗?”

“是。”时寻肯定道。

在得到前台的确认后,时寻拖着疲累的身子上了电梯。

“滴——”

长声之后,时寻进入新房间,踏进屋子的一刹那,那点勉强维持的精气神彻底丢失。

他不管不顾地扑进床铺,柔软的被褥重新包裹住酸乏的肌肉。

手机反扣在**,跟随主人一同进入沉睡。

意识被梦境吞没前,时寻最后的想法依然倔强。

上次丢下他不知道哪去了,这次就算一报还一报,扯平了……

蒙头大睡了良久,门口传来门铃按动的声音。

他不想理会,可对方却没打算停手。

在和大脑争斗了八百回合后,时寻还是挣扎着起了床,可他的觉简直和白睡没区别,状态完全不见任何好转。

他昏沉地倚在门板上,开口道:“谁啊,走错了吧?”

门口的人停止按动门铃,定声道:“先生您好,酒店检测到您名下的入住积分达到SVIP,这是为您提供的午餐。”

“啊……?”

时寻迷迷糊糊地疑惑着,酒店积分现在都不用会员卡,直接改实名制了吗?要是这样的话,他之前在这里住了三个月,积分确实足够高。

门铃声再次响动:“先生?”

时寻默默向门旁的墙边倚靠,打开房门。

工作人员把餐食送到他手里,便静默离开,没有再多嘴。

时寻还是累得厉害,把东西随手一放就又睡死过去。

不知又过了多久,手机的连声振动才吵醒了他。

他随便抓起手机,贴近耳畔,迟钝的听觉终于迎来清明的声音。

段颂飞问:“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

电话那头惊讶地“嚯”了一声:“你这声音,昨晚是叫了多久啊?”

时寻彻底睁开眼。

如果眼刀可以顺着电话线传过去,段颂飞现在估计已经万刀穿心而亡了。

没人理他,段颂飞照样能自说自话:“听见你这个声音我就知道成了,有空把‘一日男友’的钱给我结了,这得算你们俩的恋爱经费好吗?”

经段颂飞这么一提醒,时寻才又想起他干得好事,恼火道:“结你个大头鬼。”

段颂飞不乐意了:“嘿你这是过河拆桥,卸磨杀——”

话说到一半,他觉得不对,便收回话头,转而道:“问你件正事,你是不是和一个叫郑路的人有恩怨啊?我记得你好像是有一次喝多了,和我说过。”

时寻的声音骤然冷下来:“提这个干什么?”

段颂飞:“这两天总听同事提起这个名,听多了就想顺嘴问问你。”

时寻顿了顿:“北池和津松相隔千里,或许只是重名。”

“也是。”

段颂飞不再问,语气欠欠地提醒他要养好身体。

通话结束,时寻默默垂下眼睫。

过往的恩怨过去那么多年,早已尘封不解,想来除了重名,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回忆勾起的不悦很快从脑海里抽空,时寻看向手机,发现自己居然睡了一整天。

手机里柏沉故的消息还停留在早上,先是问他去哪了,后来是问他失联的原因。

时寻瘪瘪嘴,失联都怪谁啊?

他尝试翻身,只是动了一下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也太疼了!!

他暗暗啐了一口罪魁祸首。

这回算是给老王八开了荤,之后怕是只会没完没了,真是要了命了,事情怎么会这样啊!

时寻心如死灰地望向天花板,谁也怨不了。

不过昨天的事倒也是奇怪,他以前也赤.裸地勾过柏沉故,但当时明明就是怎么撩都没反应,这次怎么就痛快应了呢?

时寻努起嘴,认真思索着。

难道真是怕自己胡来给他家里抹黑,决定牺牲自己?还是说他之前的策略是错的,柏沉故就不喜欢黏人的另一半?

时寻想起他看过的一句话,大致意思是说多数人都喜欢自己靠努力获得的事物,对唾手可得的往往不屑一顾,对人也是如此。

这句话现在拿出来讲,还蛮符合状况的。

虽说男人在**的话不可信,但看昨天那样,柏沉故总该是对他有好感的,要是吊着他追追自己,这婚不就不用离了吗?

让柏沉故追他,听起来就公平。

他刚下定好决心,门口突然传来刷卡进门的声响。

时寻周身一震,他还没起身,视线便落在迎面而来的柏沉故身上。

柏沉故平静地缓声道:“醒了?”

时寻呼吸停顿,眼中的疑惑浓重:“你怎么找到我的?又是怎么进来的?”

柏沉故放下手里提的东西,堆叠在中午那份未动过的餐盒上。

“用了点不该用的权利。”

“怎么说?”时寻问。

柏沉故注视着时寻,记忆回溯到今早。

他醒来时发现身边空无一人,慌张地找遍了整个房间,确认人是真的离开了才赶去前台。

酒店前台对时寻的行踪缄口不言,他只能要求对方联系经理。

经由授权后,他调取了时寻走出房间的监控,得知人只是换了房间睡觉,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写了张餐食单,要求酒店方按照清单为时寻购买午餐,并要求他们确认本人收到。

时寻困惑地歪歪头:“说话啊。”

柏沉故实话实说:“这家酒店,目前在我名下。”

“……”时寻说不出话了。

很快,他就又想到一件事。

如果这家酒店一开始就姓柏,那他结婚前在这里住了三个月,还让段颂飞顶他名字泡吧的事,不就是白费力气?

怪不得等了三个月都没有退婚的消息,搞了半天是因为他下榻的酒店完全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竟然这样做了三个月的跳梁小丑!

时寻愠恼地吐槽:“垃圾酒店。”

他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望着床头柜上装着药膏的袋子,又起了坏心思。

时寻掀开被子,“无意识”地扯开领口,暴露出身上无数欢.爱的痕迹,又用他红印不消的手腕拉住柏沉故的手:“柏医生,我想问一个严肃的问题。”

他神色可怜:“我现在这情况,是不是得休养几天啊?”

柏沉故简短地应声:“嗯。”

时寻挑起唇角:“非常好。”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塑料袋,从中挑出一支药膏,直勾勾地看向柏沉故:“柏医生不帮我上个药吗?”

柏沉故自然地接过药膏,坐在时寻床边,乳白色的膏体从管内挤出,落于指尖。

他的手才探向时寻的锁骨,就被对方一把拦住。

膏体在半空一震,落了一点在时寻身上,盖住一小块青红。

时寻拉着他的手腕下移,停在腰腹以下,报复性地重复着柏沉故在他身上做过的事。

他轻声:“锁骨不疼,这里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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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人不作死就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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