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寻和柏沉故回程时坐的还是他们来时开的那辆车,不同的是多了一个驾车的司机。

柏母虽然来了,却没和他们坐在一辆车里。

时寻从车内向后探看,甚至能看见她正朝着两人巴巴地张望。

手背处传来一下弹动,柏沉故的声音随之传来:“转过来,别看了。”

时寻听话的转过身,手里被塞进一个保温杯。

他转动手里粉嫩嫩的杯子,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

“山药粥。”

“啊?”时寻呆滞地眨着眼。

柏沉故问:“不吃山药?”

时寻拨动脑袋瓜:“那倒也不是,只是你才说过我需要禁食六小时的。”

“嗯。”

柏沉故的语气淡淡,伸手替时寻拧开杯盖,镜面似的杯盖上划过几道修长的指影,伴随着杯口涌出的水汽而消失。

“现在六小时过去了,能吃了。”

时寻瞪眼看着面不改色扯皮的柏沉故,默默感慨着他睁眼说瞎话的功力。

好歹也是大老远跑了一趟,居然一口饭都没吃就走了,怎么想着也是亏。不过也好在他没吃,万一真是吃过敏了,他短暂的假期估计就要在医院里渡过了。

原本以为柏沉故不许他吃饭是公报私仇,现在看来,是早有先见之明。

杯子的保温效果很好,热气从杯口冒出,勾缠着时寻的指尖,他一边吹凉杯里的粥一边好奇地问柏沉故:“你是怎么知道所有菜里都放了花生碎的?”

柏沉故不想重复当时的情形脏了时寻的耳朵,就没说实话:“就是看见几道菜都有,随口一说的。”

路面有些颠簸,杯子里的热粥左右摇晃,从杯口溢出。

柏沉故眼疾手快地托住杯身,避免了粥水烫到时寻,可溢出的滚烫却反向流过他的指尖。

时寻清楚地看见柏沉故的手指应激地向内缩动了一下。

他忙从纸抽里抽出两张纸,包住柏沉故的手指。

柏沉故捏住纸巾,彻底端过那杯粥,擦好周围残留的粥汁才放在车内的水杯固定架上。

他抽出酒精湿巾,边擦拭边道:“别想这些没用的,过去就过去了。”

时寻轻笑一声:“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到,花生碎肯定是时贝扔进去的,毕竟在那个家里,知道我花生过敏的,怕只有那个恨不得随时都把我扫地出门的弟弟了。”

柏沉故扔掉湿巾,露出一块烫红的皮肤。

时寻紧张地扒住他的手查看:“你烫伤了?”

柏沉故收回手,快速藏住指尖:“没事。”

见时寻迟迟不肯收回视线,柏沉故又补充了一句:“我是医生,我说没事就是没事。”

“医生?”时寻扯了扯嘴角,“你刚才逼时贝吃那块蟹肉的时候,我都快忘了什么叫医者仁心了,他万一吃出点事怎么办?”

车辆穿过两侧植树的窄路,枝叶的阴影压在柏沉故的眼底,盖下一层阴翳:“他给你洒花生碎的时候,可没想过你会怎么样,你还担心他?”

“谁管他啊?”时寻不屑地轻嗤道,“我脑子又没病,干嘛关心害我的人的死活,我担心的是你。我担心他吃出毛病会牵连到你身上,你以后还要救很多人,没必要为了这点儿小事和他置气。”

路边的枝叶变得稀松,树叶间漏出的光线促使车内都亮堂了不少。

柏沉故抚动着落在手背上的阳光,心情也明朗了许多。

他解释说:“不会有事的,他们既然敢逼他吃,就知道他一定不会出事。况且我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开始给他催吐了,最多也就挂个水,遭点罪罢了。”

时寻放心地点点头:“不会影响到你就好。”

“不过,”时寻这才又想起来,“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他海鲜过敏的?”

“你以前和我说的,不记得了?”

柏沉故的一个反问打回来,直接把时寻问懵了:“有……吗?”

对方自然地点头:“有一个周末,你本来约了我帮你补习,后来你说你弟弟吃海鲜过敏了,要去照顾他,就爽了我的约。”

时寻对此完全没印象,只得干笑两声:“这种小事你都记得,不愧是学霸的大脑,存储结构都和别人不一样。”

柏沉故似乎对他的遗忘并不意外,只是接着之前的话题继续问他:“如果你当年知道自己一直保护的弟弟会这么对你,你还愿意像从前那样照顾他吗?”

时寻不假思索道:“为什么不?长坏了是他的问题,但要是在小时候就欺负他,那就是我的问题了。”

看着时寻脸上轻松的神色,柏沉故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

车开了好一阵,还没吃午饭的时寻早已饥肠辘辘,他视线下移,重新端起杯子里的粥。

他大力地冲着粥面吹了好几口,才将将嘬了一小口进嘴,可即便这么谨慎,他还是被烫到了。

异常的疼痛从唇面处传来,时寻哽了一下,立刻觉察出了不对劲。

他拿起一旁的杯盖,端着镜面质地的盖子对着嘴唇照。

这一照可了不得。

时寻这才知道自己的嘴上生生多出了好几处伤,上唇的右侧肿得像是丰唇针打了一半。

他奓毛地放下杯子和杯盖,冲柏沉故低吼道:“你是属狗的吗!又不是不让你亲,咬成这样是想一次把我咬废,以后都不亲了吗!”

车辆的行进方向偏移了一下,又很快归到正途。

柏沉故心虚地舔动唇角的伤,难堪地避开时寻的质问:“回头再说吧。”

时寻负气地拿起杯盖,边照边按动自己饱受摧残的唇瓣,愤愤地咕哝道:“我知道了,你属王八的,还是个会咬人的老王八……”

“你看你看!我就说小寻嘴上的伤是小沉亲出来的吧!我儿子可太出息了!”

小声的呼喊从安静的车内传来,兴奋得反常。

时寻循声望过去,看见了躺在副驾驶上正处在通话中的手机。

柏沉故也同样发现了手机,直接起身挂断了电话。

他向后面跟着的车瞥看了一眼,无可奈何地揉了揉眉心。

车辆继续行进,柏沉故叹了口气,倾身向时寻靠近:“我错了,我是会咬人的王八行不行?”

时寻不理他。

柏沉故只得又问:“你要怎么才能消气?”

时寻受不住柏沉故的温柔,心软地偏过头。

他扬起下巴,朝着柏沉故的方向送了送自己的唇:“你先亲我一口再说。”

空调风口温和地向外送着风,时寻闭上双眼,等待温柔的安抚一吻。

那一吻迟迟没有落下,细小的笑声倒是钻进了他的耳畔。

时寻一睁眼,就看见了正在憋笑的柏沉故:“对不起,钟予章总是会给我发一只狗被蜜蜂咬肿嘴的表情包,我实在是没忍住。”

这一笑彻底惹毛了时寻。

他火速支起身,顾不上自己磕到车顶的头,抓着柏沉故的肩膀就往他身上扑。

“柏沉故!我今天不把你咬得和我一样,我就跟你姓!”

柏沉故的笑意还挂在嘴角,就猝不及防地向后倾倒过去。

与此同时,车门被人从外叩开,柏母的话还没说出口,车门就“啪”地一声重新关合。

一阵大笑随后从车外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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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母:前排兜售一线磕糖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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