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向元关上门后,马不停蹄地回了书房。

柏母兴奋地问小儿子道:“确定锁上了?”

柏向元连连应声:“锁了。”

“不过,”柏向元干笑两声,“真的没事吗?哥不是才说过别搞这些事吗?”

柏母摇头:“没事啊,反正门又不是我锁的。”

“?”柏向元双目圆睁地看着母亲,“妈!没有你这么过河拆桥的!”

柏母笑着对小儿子招了招手:“想什么呢?妈又没叫你背锅,你想想,你哥刚才的话是不是一直在和我一个人说?他又没和你说,你锁了门他也没办法,再者,你哥什么时候对你动过手啊?”

听完母亲的话,柏向元竟觉得十分有道理,忐忑的心也因此受到了安抚。

他这才想起之前母亲的承诺:“那……”

柏母心领神会地示意小儿子坐下,问他:“你哥高三下学期转去翎城的事你还记得吗?”

柏向元低低地叹了口气:“当然记得,我不是也一起去了吗?那时候奶奶身体不好,想落叶归根,可又舍不得我们俩,就问我们愿不愿意一起走。

“那时候哥没几个月就要高考了,转校也不是小事,他也一直没表态,可忽然有一天他就同意了。再后来,咱们三个一起去翎城待了几个月,哥高考结束那天,奶奶也去了。”

回忆了半晌,柏向元才讷讷地问母亲:“不过,这和嫂子什么关系啊?”

柏母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对我们离开那天拦小沉的那个男孩子还有印象吗?”

柏向元眨动眼睛,模模糊糊地回忆起一点。

说来也奇怪,搬去翎城的那天,他们原计划是上午出发的,可柏沉故却硬是在房间里空坐到了傍晚,无论周围怎样嘈杂,他始终毫无反应。

谁也不知道柏沉故那天到底在隔着玻璃窗看什么,直到落日迟暮时母亲又催了他一遍,他才终于拉着行李箱走出家门。

窗前,洋桔梗身上披被的阳光彻底散尽,浅淡的紫色吞没于阴郁之中。

柏向元嫌哥哥走得慢,干脆先上了车。

等了半天人还没来,他疑惑地从后车窗瞧去,却看见有人抵住了柏沉故的行李箱,试图挽留。

他们的距离不近,他又是在车里,自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那天后,柏沉故的性格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母亲尝试了很多办法,但都无济于事。

仔细想想,一切似乎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柏向元有点反应过来了,他小幅度地抬起手,指向门外:“嫂子不会就是当年那个想留下我哥的人吧?你撮合他们结婚也是因为这个?”

柏母“嗯”了一声:“不过,我本以为他俩只是因为你奶奶的事不得不分开,可现在看来,好像是那时还发生了别的事,才让你哥到现在都在钻牛角尖,还跑来怪我多管闲事。”

“会不会是搞错了?”柏向元提出了另一种可能性,“或许他们以前就是普通朋友呢?”

柏母摇摇头,坚定道:“不会,你哥要是不喜欢小寻,是决计不可能答应这门婚事的。”

数月前,柏母无意间得知了时寻要成婚的消息,立刻就飞了一趟津松。

她知楠漨道柏沉故没有时间,便开门见山地问他有没有结婚的打算。

不出意料的,柏沉故当场回绝。

柏母也不急躁,只是静静地把时寻的照片推到了他面前:“这个也不行?”

柏沉故只看一眼,眸光便定住了。

他足足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一分钟,才抽离视线道:“我不会结婚。”

说着,柏沉故就准备离开房间。

柏母却遗憾地叹了口气:“哎,我还真蛮喜欢小寻这孩子呢,想着你要是也喜欢他,还能伸手救一救,真可惜了,可怜这孩子以后就要受苦了。”

柏沉故驻足:“什么叫救?他为什么会受苦?”

柏母缓缓收回摆在桌子上的照片:“时家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公司近半年来连续决策失误,资产负债率节节攀升,有心之人趁机煽风点火,股东们的质疑声四起。

“他们想利用婚事找一棵好乘凉的大树,又舍不得他们的亲生儿子,就想逼迫时寻这个领养的孩子牺牲婚姻。”

柏沉故喉结轻动:“时寻不可能答应的。”

柏母苦笑一声:“事不由人啊,其他的我不清楚,但时家那个疯婆娘我倒是打过几次交道,她一定会拿着领养时寻出孤儿院的事胁迫他。小寻这孩子善良知恩,为了养育的恩情妥协也是极有可能的。”

柏沉故双手紧攥,指节间传出细小的吱咯声:“他们都给他找了什么人备选?”

柏母连啧几声:“什么人都有,我听说有身体残疾的,有花心薄情的,甚至还有年纪和他爸差不多的糟老头,倒也是有两三个适龄又健全的青年,但那长相配小寻,就真是一言难尽了。”

“青年?”柏沉故侧身看向手持照片的母亲,“备选里没有姑娘吗?”

“没有吧,据我所知是没有。反正那个疯婆子打定主意把时寻送出去当筹码,如果不是你,肯定还会有别人。”

柏沉故整个身体向下一松,像是某种抵在身体里的坚持须臾间塌下一角。

他讷滞地走到母亲身边,取回时寻的照片,呆呆道:“我答应了,我和他结婚。”

·

房间里,柏时两人面面相觑。

柏沉故拿出手机联系母亲和弟弟,但并无人回应。

之前是安装了屏蔽仪没信号,现在是有了信号没人理,柏沉故恼火地收起手机,坐在了桌旁。

窥见柏沉故认命似的表情,时寻悄然靠近。

“嘶——”

柏沉故倒吸一口气,偏头与不知何时走到他身旁的时寻对视。

时寻手里拿着下午买的药膏,刚扫过他唇边的指尖还微微翘着。

嘴角处沾着的药膏很快泛起凉意,丝丝缕缕地沁入皮肤,带来温和的舒适感。

柏沉故皱眉看向他手里的药膏:“这药——”

他的话刚起了个头,时寻就又抬起指尖向他的嘴角点了点:“哎呀,药不好也不耽误,你们医生就是穷讲究,我们这些不懂医的,这点小毛病都是在药店随便开点药,不出几天也能好。”

柏沉故嘴唇翕动,却没出声。

时寻边拧紧药膏边抱怨道:“又哑巴了,和我睡一间房你就这么为难?”

柏沉故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不是,我只是怕你为难。”

“嗯?”时寻睁圆双眼,“不为难啊,我一点都不为难,你哪儿看出来我为难了?”

他快速走到床边坐下,拍了拍床铺:“和你睡一张床也不为难,真的。”

柏沉故:“……”

时寻望着柏沉故,观察到他的神色微变,想来应该还在顾及昨天的事,便宽慰他道:“我保证不惹你生气了,你今天和我一起在**睡呗。”

他边说边用被子在床的中线处堆出一道分界线:“真的,我今晚绝对不跨过这条线,跨过去我就是狗。”

凝视着床中那道时寻垒起的被包,柏沉故轻叹了口气。

迟迟没得到答案,时寻只好一直守着等,但好在,柏沉故看上去也没有再打一次地铺的意图。

就这样,两人一直安生到熄灯后。

房间里还是留着夜灯,在黑暗中撑起一片片互不勾连的光亮。

柏沉故在浴室的玻璃门处搭上浴巾,借此换了套睡衣才走进卧室。

松软的鞋底吞噬了脚步与地板的摩擦声,也衬得房间里更加静谧。

时寻的余光一直扫着柏沉故的活动范围,终于等到了人上床。

身侧的床铺塌陷下去,时寻勾起唇角。

几乎没有停顿的,时寻一个大翻身,直接越过了自己堆起的分界线,缠在了柏沉故身上。

柏沉故身子一僵,呼唤他名字的声音都显得有些滞涩:“时寻,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刚说过什么了?”

时寻轻然一笑,又往柏沉故身上蹭得紧了些:“汪汪。”

“狗也行。”时寻愉悦道,“你没听过一句话吗?王八配狗,天长地久。”

“你说什么?”柏沉故震惊道。

时寻揶揄一笑,扣动手中的力气,防止柏沉故气得把他当场掀翻:“我说,我超喜欢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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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寻:我磕糖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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