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制服

“已然叫人来了,只是那疯妇人力气大得很,纵是那六尺男儿也制不住她!”雪稚道。

“那、那妇人平日劳作,”陈璇堪堪被吓哭,带着哭腔大喊,“你们快些叫人来啊!”

正当时,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出现在厅外,疯疯癫癫,手中拿着那沾了血的柴刀,可怖至极,吓得两个丫头跌坐在地上,其中有一个还失禁了。

陈璇闻见了那股骚味,皱着眉头,又是惊慌又是嫌弃。

几个家仆围着她,却不敢上前,手中持着的也不过是扫帚、木棍,只敢上前挥一挥,被那妇人柴刀一吓就立刻败下阵来,慌忙躲开。

妇人哭喊道:“陈洪在哪里!我女儿……我女儿幺儿你们藏到哪里去了!”

蓦地,那妇人抬眼,目光如电般直射郑芸而来。郑芸打了个激灵,立刻喊道:“快!快将门关上!快!”

丫头们都吓傻了,不知动作。还是雪稚回过神来,将那扇门阖上。可不过一扇门,怎么能挡住那疯妇人?只见一道锋利穿破板门,众人尖叫一声后,那锋利收了回去,一只眼睛乍得出现在门外,那眼睛在厅中瑟瑟发抖的众人身上盘旋一圈后,死死地落在了郑芸身上。郑芸惨厉嘶嚎,抱头往后退去,那陈璇本是躲在她身后,未料到她这一动作,因而一下子就被撞倒,摔在地上,伴随着这少女短短一声惊呼的,还有清脆的破碎声。

“镯子!”陈璇忍着手腕上的疼痛,心疼地看着那磕到地面,碎成十数块的镯子。

这样的境况,还有心思去心疼那镯子的,大抵只有她一人了。众人惊惶不已,因为那疯妇人还在不断地砸门,眼见板门上被砸出了数道刀痕,胆小的丫头哭啼不止。一时间,屋内又是便溺的骚味,又是惧怕的哭声。这时,道鸾隐约听到屋外传来男性的呼声,随后是那疯妇人的嚎叫声,随后那门被撞了一撞,虽然只是虚惊,却又将人吓了个不轻。待一切平静之时,门外有人道:“女郎!这疯妇人已经被我们制服了!”

雪稚听出那是护院之声,悬在心头一块大石落下,对道鸾欣喜道:“女郎,那疯妇人已被制服,我等无事了!”

道鸾虽未曾露出惶惶之色,但见她唇色发白、额汗不止,亦是被吓得不轻。她勉强笑道:“是么,我们出去看看。”说罢,提步往前,谁知脚下一软,若不是雪稚及时扶着,怕是要摔倒在地上。道鸾抓住雪稚的手臂,稳住步子,回头对那方缓过神来的郑芸道:“婶子,秀……脚下虚浮,怕是要缓一缓。可否请婶子出去为秀看一看现下状况如何?”

郑芸自然亦是面如土色,她本是想借故推辞,但转念一想,这可不就是个表心意的好机会?方才她也听到那动静了,想来十有八九那疯妇人已经被制服。既然无害,有何不可?郑芸理了理被汗打湿的鬓发,将那门打开。

只见三五个精壮的汉子将那疯妇人按在地上,手脚都束缚住了,那妇人犹如瓮中之鳖,动弹不得。为了防她呐喊,嘴中塞进了一团麻布。此时她见了郑芸便又如牛般瞪眼发怒,发出呜呜的嘶吼,却无可奈何。郑芸绕着她走了一圈,见她动不得说不得,心中畅快无比。

伴着郑芸出来,厅里头的人也有出来了。陈璇方才手腕被那玉镯碎片所伤,娇嫩的皮肤划出了数道细小的口子。她又是个娇生惯养的,待心疼镯子的心思过后,便握着手腕喊疼。道鸾让人将那便溺的、吓晕的丫头一一抬走,又叫人取来伤药为陈璇上药。陈璇可怜兮兮地看着道鸾,好似在盼望第二只镯子。

道鸾问那又进来的郑芸道:“婶子打算如何处置那妇人?”

如何处置?当然是带回庄子里了,闹出这么大的事情,不动用私刑惩治一番她怎么甘心!郑芸正要将打算说出,却被一个冲进来的家仆打断了:“女郎!衙门的人来了!”

郑芸错愕道:“衙门的人?是谁把这件事捅到县衙的?!”

“定是方才家仆见事滋大,到县衙告官去了。”道鸾问那家仆,“来了多少人?”

“来了五个白役,就在堂前呢。”

“婶子,到这地步,怕是要去衙门走一遭了。”道鸾为难道。

本不想把事情闹到衙门,奈何总与所想不同。郑芸只好眼见那些家仆将陈李氏五花大绑,送到堂前。道鸾方才受了累,便先行回去休息。陈璇虽只是伤了手腕,仍旧哭哭啼啼,郑芸因而把她留在花厅,自己跟着那些家仆到堂前去。

那五名白役乃是县衙里平日驱使用的,见了那被绑得严严实实的陈李氏,皆哂笑道:“不就是一个农妇吗!”言下之意,是说区区一介农妇,让他们如此心焦劳力,真是可笑。

家仆们受了气,对这些个白役也不好言相对,反唇道:“那你们就解开她,看看能不能押到衙门去!”

那五名白役果真解开了陈李氏,莫看那陈李氏蔫蔫的,但一解了绳索,立刻蹦起来,越过那团团围住的家仆,直取郑芸!

郑芸本以为事已了,只待看县衙中如何办,却没想到这群空吃饷办砸事的,居然把陈李氏给解了!陈李氏的柴刀被缴了,又折腾了那么阵子,力气失了大半,但徒手亦不可小视。她看准了郑芸那蔽髻,一把扯了下来!郑芸那满头珠花顿时落了个满地,披头散发不说,还被陈李氏攥了一把在手里,众人一拥而上要将她二人分开,一来一往,扯得郑芸面容狰狞,毫无平日里矜贵的样子。

“谁见着那假髻了!那可是真发啊!”

“快让她松手!松手!”

“陈李氏你再不放手,我们就把你的手给砍了!”

“这、这、这陈夫人好像晕过去了啊!”

“来人!拿刀来!”

一阵子鸡飞狗跳,最后也不知松没松手,众人好不容易将她二人分开了,气喘吁吁,也顾不得看那郑芸如何,先行将陈李氏又给绑了个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