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恰恰相反,福尔摩斯先生,她认为守时是一种重要的美德,但是最近她有些不一样。”

“我明白了。请继续。”

“你应该能想象得到我内心的愤怒。几秒钟之后,我冲上楼梯,朝斯格默女士的公寓跑去。我已经能听见安妮在里面弹玻璃琴的声音了——那可怕又难听的调子,让我更加怒火中烧,我怒气冲冲地捶门。

“‘安妮!’我大喊,‘安妮!’

“但来开门的并不是我妻子,而是斯格默女士。她打开门,用我从来没见过的恶毒表情盯着我。

“‘我要见我的妻子,就是现在!’我大叫,‘我知道她就在里面!’就在这时,公寓里的琴声戛然而止。

“‘要见你的妻子就回你自己家去见,凯勒先生!’她一边低声说着,一边往前走了一步,把身后的门关上。‘安妮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学生了!’她一手放在门把手上,用庞大的身躯堵住门,不让我冲进去。

“‘你骗了我,’我故意大声说,好让安妮也能听见,‘你们俩都骗了我,我不会就此罢休的!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女人!’

“斯格默女士也越来越气愤,实际上,我气急败坏,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就跟喝醉了一样。现在回过头想想,我才意识到自己当时的行为确实失去了理智,可这个讨厌的女人欺骗了我,我很为我妻子担心。

“‘我只是好好教我的琴,’她说,‘但你非要来找我的麻烦。你喝醉了,所以,等你明天好好想一想这件事,会后悔自己的冲动的!我不想再和你说话了,凯勒先生,你永远都不要再来敲我的门!’

“听到这话,我的愤怒爆发了,福尔摩斯先生,我失去了理智,大吼起来。

“‘我知道她还一直到你这儿来,我敢肯定,你还在用你邪恶的想法蛊惑她!我不知道你这么做的企图是什么,但如果你想要从她的遗产里分得一杯羹,那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会用尽一切办法,绝不让你染指半分!我要警告你,斯格默女士,除非我妻子完全摆脱了你的影响,否则我会时时处处阻止你的阴谋,不管你再说什么花言巧语,我都绝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女人把手从门把手上拿开,握起拳头,看起来像是想动手打我。我之前说过,她是个身材高大结实的德国女人,我相信她能轻而易举地放倒绝大多数男人。但她克制住了自己的愤怒,她说,‘应该是我警告你,凯勒先生。你赶紧走,永远不要再来了。如果你还敢来找我的麻烦,我就要喊警察来抓你了!’说完,她转过身,走进公寓,当着我的面把门狠狠关上了。

“我气得全身发抖,立刻离开了那里,我回到家,一心想着等到安妮回来,一定要严厉责备她才行。我敢肯定,她听到了我和斯格默女士的争吵,让我生气的是,她居然一直躲在那女人的客厅里不愿露面。对我来说,不用找什么理由否认我在跟踪她;她应该很清楚这一点。然而,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我回到家时,她居然已经在家里了。我实在搞不明白——她不可能比我先离开斯格默女士的公寓,尤其那公寓还是在二楼。就算她真的设法比我先离开,也不可能在我回到家时,就把晚餐煮好。我当时十分困惑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直到今天,我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我们吃晚餐时,我等着她提起我跟斯格默女士争吵的事,她却什么都没说。我问她,她那天下午都干什么去了,她回答,‘我开始看一本新的小说了,之前,我还去‘物理和植物协会’的公园逛了一小会儿。’

“‘又去了?你现在还没去腻吗?’

“‘怎么可能会腻?那里很漂亮的。’

“‘你去散步的时候,没有遇到斯格默女士吧,安妮?’

“‘没有啊,托马斯,当然没有。’

“我问过她是不是搞错了,但她似乎对我下的定论非常生气,坚持说没有见过。”

“那她一定是在骗你,”我说,“有些女人很有撒谎的天分,总能让男人相信她们的话。”

“福尔摩斯先生,你不明白,安妮是不可能故意撒谎的,她不是那样的人。就算她撒了谎,我也能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当场就会和她对质。但那天不是,她真的没有对我撒谎,我从她脸上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来。我确定,她对我和斯格默女士的争吵完全一无所知。我真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能肯定,她当时是在公寓里的,就像我能肯定她没有对我撒谎一样。我现在满脑子都是糊涂的。所以那天晚上我才着急给你写信,希望能得到你的意见和帮助。”

这就是客户交给我的谜团。虽然它看似微不足道,但我还是发现了其中几个有趣之处。我利用自己早已建立的一套逻辑分析方法,开始排除相互矛盾的结论,直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可能的解释,因为我实在也找不到其他的可能来解释事情的真相了。

“在这家图书与地图专卖店,”我问,“你还记得见过除店主以外的其他员工吗?”

“我只记得那个老店主,没见过其他人。我感觉他应该是独自开店的,不过,他的状态似乎不太好。”

“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