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金发警官先生看上去还算不错, 西装笔挺,站姿从容得像是觥筹交错晚宴上默不作声的幕后黑手,唯有闻声望来时的冷峻眼神带着箭在弦上的紧绷感。

那份猫科动物般警惕在见到长冢朔星时悄然消散。

降谷零动作利索地上了车, 换了身便于行动的衣服, 检查着随身装备。

窃听器一类的自然是早已筛查过一遍。金发警官能够察觉出同期明显过激的态度,但他并不认为这会影响到长冢朔星做出正确中肯的判断。

朗姆这一次的动作激起了千层波涛。与组织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一尾尾游鱼般迅疾穿梭在东京的大街小巷中。

“你怎么想的?”长冢朔星一手把着方向盘, 窗外的光影被拉成色彩斑斓的长线从玻璃窗上一条一条划过,车内两人的对话也跳跃起来。

“无论怎么想也需要你啊。总之既然无论如何都要去现场看看,何不理直气壮一些。”降谷零衣摆微甩,手掌握住配木仓, 带着警校第一惯有的自信傲然,“何况你既然准备事后对朗姆动手,就算有些疏漏,他也不可能能够继续追究了。”

“他一定会生气的。”长冢朔星叹了一声,“但你既然已经决定了,冒险也就是定局了。”

“这可不叫冒险,只是随机应变下稍显危险的行动。”降谷零摇了摇头,“总之, 我们现在的目标是抓卧底吧?”

“当然。”长冢朔星点了点头, 无论是作为警察的目的, 还是接下来需要表演给朗姆的目的, 都是抓卧底。

“是我拿到了消息想要找琴酒, 但中途接头被你发现, 只好被迫和你合作。”

“至于卧底的角色......”

“当然是交给朗姆自己来决定。”长冢朔星面上虽是笑着,银亮的眼眸却含着碎冰般的冷光, “反正就算怀疑有诈, 他也做不出别的安排了。”

“所以, 琴酒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现吗?”降谷零将手搭了一只到同期肩上,话中的试探几乎就是走个过场。

他相信自己的同期——尤其是在有了那样一个糟糕透顶的梦以后。

“朗姆当然不会相信他什么也没有发现。”长冢朔星利落地打着方向,“那他就发现了。”

“朗姆最近胆子小。”

这话省去了朗姆曾在某次行动中险些被人一枪狙掉的前因,也略去了人不会到达现场的结果,没头没脑,若非熟悉只怕以为这是句废话。

“在场的心腹?”

“我最得力,不过还得靠你防着他直接动手。”

“一定被另一位情报人员嫉妒了吧?年轻有为的卧底先生?”

“不要用萩原的语气说话,可以算恨到不惜动用组织的力量来处理我。”

这句话一听就是编造的,长冢朔星却应下:“从朗姆那里学的好手段——理由?”

“我挡了他们财路?”

“那可得数目不菲——人真的贪财吗?”

朗姆不可能对下属没有了解,尽管他们不需要缜密无破绽的借口,但也不能是一眼便能戳破的谎话。

“只有这点我能保证——何况以我对朗姆的了解,他会相信的。”

“那我先叫人。”长冢朔星腾出一只手向降谷零摊开,金发警官费了些时间找到手机,稳稳扔了过去。

“朗姆放出的消息还有好几个小时,虽说我们要提前,也不用这么着急。”降谷零一边听着长冢朔星拨出的一个又一个电话,一边抽空安抚了一番同期。

两人语气虽是飞快的,车内气氛倒是从容不迫。两人凭着在警校时培养的默契捕捉着对方的节奏,迅速敲定了大体的行动方案。

于是白色的马自达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直奔目的地。

朗姆正耐心等着曼哈顿酒的回复。

他们的计划很简单,捏造一个不存在的情报消息,放出风声,然后将人引过来处理掉。

伪装被逼的人留下需要紧急交接的情报信号,再由组织运作将消息散播出去,接头地点就是埋伏场所。

非常简陋,但非常有效。因为要瞒住这个消息本就不容易,所有的争斗其实都在于信息本身。

给出的消息指向的是卧底绝不可能放弃的情报,只要没有走漏风声被提前觉察,总能抓住一两个。

但要封锁消息调动人手谈何容易?何况有的人在组织中根深蒂固,并不是那么容易处理,若非朗姆狠下心准备错杀立威,这种做法绝不可能出现。

朗姆在监控中看到了一辆白车气势汹汹无所顾忌地冲了过来。

朗姆眉毛跳了跳——现场交给了龙舌兰和爱尔兰。他没有以身犯险,却也离得不算远。在高楼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东京城,自有一种唯我独尊的睥睨快感。

但此时他却皱着眉头,彻底压不住自己的急性子了。

从车上跃下的褐发青年手腕迅速一抬,毫无顾忌地开了一枪。

对方没有张扬又潇洒,语气带着懒洋洋的杀意:“坏事的家伙,原来是你们啊。”

“怎么,组织内的大红人,一边和我们合作,一边想把我们卖出去?”阴影处传来一声枪响,朗姆看到自己并不那么怀疑的心腹波本走了出来。

他心中一瞬升起了怀疑与杀意。

金发青年的声音似是有些讶然:“你们卧底接头,原来还组队报团啊。”

朗姆深深皱起了眉。

明面上这个地下车库里只藏着一个接头人,然而波本与另一个人毫不客气各领着一方对峙起来——目的正是抢夺那个接头人。

“跟踪人的小老鼠……”长冢朔星眯起眼睛,听着微型对讲机中的报道。

还没有找到朗姆藏身的位置,必须把他对降谷的怀疑压下去——这里一定有炸弹。

局面迅速向着失控方向发展。

来的人是波本,虽然对方向来得力,但若能够压下琴酒,对朗姆来说牺牲几个下属也不算什么。他确实隐隐有怀疑,但不是怀疑波本是卧底。

长冢朔星是个麻烦。那位先生对这人颇为关注,何况他还代表着两个组织间的合作。他出现在这里,朗姆就不可能直接将地下车库炸掉。

何况这人与琴酒的关系颇为密切——这人出现在这里,是否意味着琴酒早有知晓?

而且波本的反应,似乎是抓住了长冢朔星的把柄。

朗姆最终选择了让龙舌兰出去控场,他相信自己的布局,也贪心于隐隐露出一角的巨大利益。

稍微等一会也没什么……总不能空手而归。

降谷零见到带着不少人加入对峙的龙舌兰,语气危险了起来:“哦?龙舌兰。”

看来的确是个假消息……既然这样,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朗姆认定,背叛他的是另一个情报人员了。

因为憎恨波本而投靠琴酒,并将这次的事件当做投名状,完全是可以解释的理由。

hiro应该可以利用好双方的信息差揪出那个内鬼……他们只需要拖延时间。

希望hiro在动手的时候能够分一点怒火给saku。

降谷零许了个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