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放飞理想
画室的那盏小电灯泡仍然在深夜里发光发热的滚烫着，散发着很集中而没有扩张性的光芒。恰逢这一束暗黄色的光线，斜射在于欣的脸上。
她的半边脸倒映着亮堂堂的光芒，半边脸却黯然无神。这像极了她的心情，喜忧掺半。区李佳嘉伸出手，脸上有着出人意料的自信。
“你说呢，于欣姐姐？”于欣把她的手艺奉若神灵。她毫不怀疑这个小巧玲珑的女子可以成为一个闻名遐迩的艺术家，不过是个时日的问题。
但是她不管怎么样也无法想象，她一个势单力薄的小女生，可以凭着区区一双手，赢取那笔巨款吗？
她不知道区李佳嘉的来历，毕竟这是一款游戏。于欣不过是入戏太深，她至少看到了一丝渺茫的期盼。这个世界还是有知音的呀！
十万块，是什么概念呢？她平均每个礼拜需要耗费最少两百块的生活费，每个月至少要花去八百块。一年十二个月不吃不喝分文不动就是9600块。
那么她至少要在这样的模式下活个三五年，直到自己完全具备了独立生存的能力，才能拥有这样一笔存款。这个世界不公平呀！
为什么别人就能才华横溢地举起摄像头，拍出让人瞠目结舌的效果呢？
“小欧，我是十分欣赏你的，你绝对是一个潜力股，不管别人怎么否定你，我一定会肯定你……可是，你知道这是多么困难么？”
原来在游戏里，人们依然人手一台手机。她打开了人气排行榜，此刻高居榜首的仍然是他，他已经持续了超过72小时。在这个竞逐激烈的大环境下，他是这个平台的佼佼者。
“于欣姐姐，”区李佳嘉牵起了她的手，全神贯注地看着她的眼睛，“你猜，我要耗时多长时间？”
“你在说什么呀？”于欣根本无所适从，这样一个人小鬼大的小女孩，却比她身旁的任何人都能带来不可名状的安全感。她的老师不行，虚无缥缈的哥哥也不行。
“我把世界地图拼装起来，花费了整整2个小时58分，你猜我把‘它们’拼装起来，要花上多久？”
于欣怔了。不止是她，还有身为旁观者的我，竟然隔着一层荧屏读透了她的心理活动！
这幅“樱桃树”，这棵支离破碎的樱桃树，一定是她收到过最惊艳的，却不是区李佳嘉送给她的第一份礼品。
在这个自由开放的平台，人们竞逐，想必都离不开现实里的一技之长吧？于欣机缘巧合地加入，看到这里人才济济的，人的意识都是模仿性的，她不能掉链子。
所以她才来到了画室，遇见了青出于蓝的区李佳嘉。她第一次见到区李佳嘉，瞬间被她的手绘征服了。
她上的色彩或浓或淡，层次分明、线路清晰。栩栩如生地展现在她面前。这不是一个孩子应有的水准，也不是一个孩子的理解力可以达到的高度。
她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是一朵荷花。于欣没有临摹过荷花，她却记住了周敦颐，她不能不记住周敦颐。这紧系着她的分数，紧系着她的未知虔诚。
所以她倒背如流，出淤泥而不染。于欣不是荷花，那么区李佳嘉一定是朵荷花。她是上过有关赏析的课程的。色调不能乱上，思路要入木三分。
艺术必须是自由的，也必须是缜密的。她的作品很好懂，一朵绽放在湖面的荷花不过是陪衬，真正的主角是从绽放的荷花中，伸出的一只芊芊玉手。
为什么荷花长出了一只少女的手呢？少女是必须要向荷花一样纯净的呀！这是少女万不能失去的价值呀……正是这样的纯洁才能带来这么鲜明的色彩，才能张开这样一只手。
这个纯洁不能以性来一概而论，也不能以懵懂无知来区分的。它是一种专注，刻骨铭心的专注。一种热爱生活，并且不容置疑生活必定会带来美好的赤子之心呀！
不管它的主题是多么的高贵，它不能脱离自然。多么好看的手，长在荷花上终究是断肢。只有人才能操纵指尖的一举一动，荷叶终究是要染红的，这是代价。
从此于欣迷上了她。于欣并不崇拜留长发、长胡须的所谓超自然的画家。至少她能看到盼望。人到底拥有欣赏水平吗？她认为，绝对是没有标准化的。但是可以产生共鸣。
这种共鸣跟动物之间的惺惺相惜并没有什么区别。此时此刻，区李佳嘉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她说，要“拼装”起来。
“你要拼装什么呀？怎么拼装呀……”
“首先，我要购买一棵樱桃树。”区李佳嘉已经盘算着消费金额，她是一个顶精明的人。“然后，我需要一个模特。像你一样的模特。”
“啊——”于欣吓坏了，连忙下意识地捂着口鼻，就像面临震灾一样。“……你，你要把画上的内容……重复在现实里？”
“你傻了呀，”于欣已经快分不清虚实了，委实让区李佳嘉觉得好笑。区李佳嘉也一瞬间明白了，为什么人们愿意无止尽地掏钱加快建设服务器，让平台日新月异地运转着。
于欣可是个心怀远志的人呢，是广美的录取生。她下一步是要奔往央美的，不是吗？她一个少不经事的小女生都能参透其中的奥妙了。
不论是真戏假作，假戏真做，还是假戏假做，都没有关系呀！因为这里最不欠缺的就是模型了，不就是一个现金支付的问题么？一个好看的模型不过是两位数。
“人们为什么喜欢这里呀？因为在这里，喜欢唱歌的人可以和偶像同台了呀。喜欢拍戏的人，也可以和小李子同台。喜欢踢球的人，身旁就是贝利和马拉多纳了呀。这里可是东部世界。所以Jason才会把我们这样的人召集起来，他可开创了开膛手杰克的模型！”
于欣恍然大悟，她差点忘了。她忘了到底是被自己蒙蔽，还是被游戏蒙蔽了呢？游戏是现实的产物，现实中是阶级分明的。游戏当然也是如此了。
这里一样有琳琅满目的香车美女、百货大楼。不过投资区区几百块，不过与现实中长得一模一样，就能让人这么引人入胜了。
她没有花一分钱投资，她也不舍得花。所以她在这里仍然是基层的水平，除了她的长相，在这里即便是无关痛痒的陌生人，一样会在车上对你吹口哨。一样在车上放着饮料瓶。
“那么，就让我们来创造这样一个模型吧？她像于欣姐姐你一样，有一颗热爱艺术和热爱生活的心。她的一生是被嫌弃的。她只有在画室里才能放飞理想。可是，她不希望她的艺术品被别人看到。直到有一天，她遇上了一个相亲相爱的男朋友。她的男朋友是个雕塑家……男朋友第一眼就被她的画给迷上了。他毕生最大的梦想，就是让画里的内容成真。最后，他成为了一个杀人犯。这个女孩儿甘愿将脖子洗净，将美术刀磨得像匕首一样锋利……她倒在了他的怀里。他忍痛斩断了种在后院的樱桃树，斧子也对向了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