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真面目示人
“这就是你们的女儿，”玉荣郑重其事地指着荧屏上的绝美尸体，并捂着心口，眼神中充满了恨意妒意。
“这就是你们女儿的杰作，呵呵……我相信，你们很想观摩这件绝色的工艺品是如何打造的吧？”
玉荣不由分说地往键盘上敲响了Backspace，一副自动播放的五彩漫画有声有色地展现在我的面前，逼真极了。
场景是一间画室，天花板上亮起了一盏黯淡的电灯泡，不时地发出“嗞嗞”接触不灵的声音。
倏尔，我看到了她……与现实中的区李佳嘉根本没有差别！她精神奕奕地走入了画室，像回家一样的驾轻就熟。
她搬来了一张高高的凳子，顺势爬上，然后坐在支起的画板面前一丝不苟地上色。
我没有看到画板上的成品，却看到了一个袅袅婷婷的身影。她犹如不速之客，在“区李佳嘉”进来没多久，马上也走了进来，就手关上了门。
“画，画好了吗？”她的背影流露着香汗淋漓的气味。她很迫切，明明头发都没有干透，衣裳却已经被渗出的汗滴染湿了。她捂着领口，紧张兮兮地看着“区李佳嘉”。
“嗯，还有最后一道工序，”漫画里的区李佳嘉不论是神情、投足举手，在4D眼镜的帮助下显得是那么的栩栩如生，就连梳妆打扮都能真切地还原着现实。
迄今为止，我尚未见过有哪一款3D游戏能做到如此举世瞩目的效果。偏偏不过一个网页游戏，戴上了眼镜，就能达到多少像游戏巨鳄所无法达到的高度呢？
“好了，”如果不是4D眼镜给太阳穴造成的不适，我差点分不清虚实了。映像里的区李佳嘉居高临下地把一幅画，递给了前来索要的女子。
如果说，区李佳嘉建立了这么一个逼真的角色，那么这款游戏里的所有人都是以“真面目”示人么？也包括我身边意志消沉的玉荣吗？
女子接过了手绘，用一种欣喜若狂的神情看着坐在高椅上的区李佳嘉，像是仰望着偶像一样。
“小欧，”她的泪珠夺眶而出，恨不得融入画里。“为什么你能画出这么精彩绝伦的画……”
“这是我的命运吧，每个人的命运都是画好了的，”她不紧不慢地从椅子上爬了下来，旋即与这个粉丝并排站在了一块。
女子要比她高出一截，真实身高不亚于一米七。她该不会就是那件“工艺”的牺牲品吧？区李佳嘉面带微笑地看着她，虽然二人从身份、年龄上，是一边倒的局面。
可是区李佳嘉更像是一个知心的姐姐，正抚慰着看似伤痕累累的她。
“于欣姐姐，你喜欢吗？”这幅画在粉丝的眼里，就像是历经了久旱，终于求来了的雨露。可是在区李佳嘉的眼里，却不过像是便利店的阿尔卑斯。风轻云淡地看着。
她交予的杰作，竟然就是那副骇人听闻的“工艺”！我相信眼前的区李佳嘉，是我遇见的区李佳嘉。毕竟我们都姓李，她与我有着一脉相承的血缘呀！
她的手绘无比精湛，这都是我见过的。既然这款游戏可以无限地还原着现实的面貌，我不相信区李佳嘉胆敢在游戏中生出肢解这个于欣的念头和气力！
“喜欢呀，我怎么会不喜欢……如果不是你，我的人生，已经结束了！”于欣意识到泪珠已经滴落了纸张，打湿了还没有风干的颜料。她旋即诚惶诚恐地把手绘放在了一张桌子上。
“这就是我的人生，支离破碎的人生……”
“于欣姐姐，你知道我不过是一个手绘爱好者，我很懒，很贪吃、贪玩。在这里，人们可以看到我的手绘，我就很开心。我绘画全凭感觉，有的画得好，有的画得不好。有人拍案叫绝，有人嗤之以鼻。可是这都不重要了，至少我能像我哥哥一样，让人看到一片希望……”
忽然，玉荣敲响了已经半失灵的空格键，抓狂地看着我，一双通红的眼睛势要把我吞没的样子。
“看到了没有！这就是你的女儿，这就是你的女儿啊！你看她手里画的是什么东西呀，这能称之为艺术吗？这有资格成为艺术吗？这是渲染暴力，渲染血腥！这怎么可能是一个少不经事的小女孩画出来的……这！她该是一个多么阴暗的人啊？”
他青筋凸起，一涨一跳，就像微风拂过的湖面。他没有容许我说出自己的意见，继而又敲响了空格，让画面继续。
“你就是我心目中的梵·高，达芬奇……你知道吗？你怎么会知道呢？你年纪还小，我不能回家了，也不敢回家。我的继父原来是为了骗取保险金，才迎娶我的母亲！我的母亲不明不白地遭受了车祸……现在变成了植物人，全靠我外婆的退休金才供给的药物治疗！她已经没有希望了，我除了继父外别无依靠。他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他要住进我的房间里去！我今年已经19了，我上个学期本来就要去广美了……他却让我复读，说让我考取央美……可是谁都知道我家里哪能出得起这份钱呢？他不过是为了让我每个礼拜回家，好让我留在他的身旁！”
区李佳嘉于心不忍地看着眼前的于欣，竟然做出了一个十分神奇的举动。于欣是敬畏区李佳嘉的，区李佳嘉有着别人所没有的过人之处。
于欣蹲着，尽量压低自己的身架子与区李佳嘉处在同一高度。区李佳嘉竟然伸出手，像个知情达理的母亲轻抚着女儿的脸庞，给她制造着一间安全屋。
她放声哭，一边啜泣，倾诉不止。
“他有个儿子，按辈分我得喊他儿子叫哥哥。他不忍心我一直遭受他父亲的暴行，他握着我的手，告诉我要带我离开这个家。你知道吗？小欧，他是我唯一的救星了。除了他以外，我不知谁还能依靠！可是我每天都经受着灵魂的拷问呀！我到底算什么啊？我是不是一辆免费的公交，无偿地提供他们两父子使用……”
“于欣姐姐，”区李佳嘉的轻抚十分奏效。遍体鳞伤的于欣忽然变得很镇静，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区李佳嘉，像是看着曾经天真无邪的自己。
“我通常都是完成了手绘，才细细去观赏。我还小，有些能看懂，有些看不懂。有些别人觉得好，我自己觉得不好。我觉得好，别人也未必觉得好。这不该是你的人生，懂吗？这幅画是你的心理写照，可它绝对不是你的命运！这是我哥哥追求的，人不能被现况左右！”
“小欧，我怎么做才好……”于欣竟然把命运这把枷锁交给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女生。
“于欣姐姐，这就是这个游戏的迷人之处了。Jason现在弄了一个视频排行榜，不是吗？每天都是数以百计的视频推陈出新。如果谁的点击量能在最短的时间突破上一名的战绩，并且一直高居榜首，那么在一个礼拜后，将会得到大约十万元人民币的奖励，是吧？”
于欣一怔，难道这个小女孩真是自己的解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