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去春来,北国的冬日虽然异常寒冷又漫长,但相比于春天停不下来的暴虐北风,却是要安静许多。

也好在北国的春和秋,都极为短暂,无声无息间,便让人忽视了。

以前的北国人因着不擅种植,所以一贯的种植方式都是照搬了晋国的,可北国和晋国的地质条件不一样,温度和降水量也有着很大差别,这就导致了过早的播种使得很多种子失去了活性,最终收成惨淡异常。

秋骊原本学的就是农学,她对种植方面的实践经验不足,但是理论知识拉满,再加上从晋国带来了经验丰富的农人,这就使得第一年的收成虽然平平凡凡,但第二年经过了养地措施再进行的耕种就要比第一年的时候轻松许多。

站在地边看着地里冒出的嫩绿细苗,秋骊心里十分充实,所谓民以食为天,只要有足够的粮食,就能有够用的人力,当初来到北国时曾想在凉城建座城中城,现在目标似乎正在一步步的实现当中,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秋骊对此耐心十足。

反正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进行着,一点点的进步那也是进步。

盐场的生意已然步入佳境,现在除了北国人吃湖盐,多余的还能拉到边境地区赚一点别国子民的钱。

王宫后殿内热闹非常,殿外也是一片喜庆,但大家都并未宣之于口,只是彼此之间对视时都是喜洋洋的。

来到这个世界两年多了的秋骊今天终于满了十八岁,古人成熟早,十五六岁结婚的大有人在,原身骨架小,发育有些迟缓,初初嫁到北国来时,便还是个稚嫩的小姑娘模样。

一年多过去,可能是草原辽阔,又以牛羊肉奶等为主食,吃得过于高热量,时间一长,她的身板也长开了,成了大人模样。

青梅端着个托盘快步走进房内,步履行动间,肉香随着她的走动溢满室内。

“正是好火候的烤羊腿,殿下您快尝尝味道。”

秋骊这次过生辰对于整个北国来说都是个喜事,一是她趁此机会往下发放了不少适合当地土质的改良版高产粮种,二则是即日起精心培养的高品质牛羊也开始向外贩卖了。

一些经验老道的牧民在见过养在庄园外围的牛羊们,心中清楚那些牛羊的好,但他们也曾问过,里头的人说短时间内不会向外卖,要留着自己繁育一段时间,当时他们还觉得很是可惜,现在终于可以买到那样好的羊羔牛犊,这些牧民们早早的就去庄园外等候,弄得那里活像是过大年一样热闹。

秋骊看着摆满了一整条长桌的美食,又看了眼空****的身侧,心里稍有些遗憾,但还是道:“好,我这儿没什么可伺候的了,今儿高兴你们也松快松快,好好聚一聚。”

相处许久,多细枝末节的动作也逃不过青梅的眼,她心里清楚自家公主虽然看似大大咧咧,好像并不十分在意汗王,但到底是朝夕相处的夫妻,这般重要的时候见不到人,哪里会真心情好。

但汗王巡视军营也是大事耽误不得,青梅只能感慨一句不巧,十分了解自家公主习惯的她弯腰斟了一杯酒放到秋骊身前,便默默退出了,走前还没忘记叫上守在殿内的其余侍女,让她们快去院中一起热闹,自己则是不放心的受在殿外,生怕自家公主有需要没人应。

而被自家小侍女认为会沮丧的秋骊此时却是正高兴着和自己的群友们分享美食,桌上的食物种类丰富,但秋骊也只能是每个群友分一点点尝尝味,毕竟她饭量有数,要是太过明显,会显得有些奇怪。

穿来古代后还算谨慎的秋骊十分清楚古代人有多迷信,她可不想有诡异的传闻流传出去,说她是妖怪之类的。

庄园每日都在扩展,秋骊城中城的筹建也正在进行,秋骊清楚这是一项大工程,短时间内急不得,但只要一直都进行,终有一天会是竣工之日。

秋骊一顿饭吃了将近半个时辰,她的生辰虽说一整日都极为热闹,但**还是晚宴那顿,此时王宫内倒也欢聚在一块,却并不敢过于放肆,只吃些烤肉,一滴酒都没敢沾。

大约又过了半盏茶功夫,青梅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推门进入,就见秋骊半撑着头,似乎有些醉了,她连忙提高声音叫来同样没敢大意,一直警惕着的侍女们进来收拾。

聊嗨了,没忍住喝了些的秋骊浑浑噩噩的被青梅扶进了内室。

小憩了大约半个时辰,秋骊将醒未醒时,君屹却顶着夕阳余晖,从西部军营赶回来了。

北国疆土辽阔,虽说多是些沙丘荒漠,但到底也曾是强国之一,周边又有几个并不怎么老实的邻国,本就剽悍擅骑射的北国汉子们组建而成的军队,强悍有之,纪律倒是确实差些。

但这也正常,毕竟在君屹之前,北国的军队更是如同一盘散沙,靠得全身士兵们的肖勇,但若说到谋略,那才真是半个将才帅才都难挑得出来。

而前北汗王虽说是因着曾为质子在中原生活过一阵,读了不少书,但又过于文质,回了民风彪悍的北国后更是格格不入,下达的文书令法对于当时的北国子民们来说,着实是有些剑走偏锋了。

好在君屹是经受了前北汗王的教育,又是土生土长于北国,蹂杂了两方特点,上位后下达的指令大多都是改良过适合北国的。

风尘仆仆,骑了将近一整天的马,君屹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北国王宫。

王宫内热闹极了,一部分宫人正在往墙角屋檐上挂灯笼,微微有些暗的天色下,灯笼里发着不起眼的光亮。

“汗王归宫了…”

人才进宫门,消息就飞快的传了进来,众宫人急忙完成手里的活计,便静等着给汗王问礼。

王宫里的宫人大多都是秋骊从晋国带来的陪嫁,于礼节上较为认真,一开始宫里其他的北国宫人还有些不习惯,但时间长了潜移默化,也学得规矩了起来。

君屹大步进来内院,几个眼尖的宫人就瞧见了护卫们身后牵着的几头金黄色皮毛的小兽,心里头很是好奇,但又顾及着宫规没敢凑近了瞧,倒是有那懂的北国宫人说了句那是黄金骆驼,众人这才恍然,原来牵着的是小骆驼,难怪身高马大的护卫们都遮不住,骆驼那东西长成了个可高着呢。

“嗐!你们不知道,骆驼这东西呀合群,要是只弄来了一两只,怕是还养不住,但你瞧,这起码得有个四五头吧?”

一个宫人倚在靠门的大石头上,踮着脚朝外院看了眼,补充道:“这几头小骆驼应该是汗王送给殿下的吧,我刚刚瞧见有宫人拉着大骆驼往西边走呢。”

王宫的西侧是一片草地,平时若是想跑马,大家都是去那里。

骆驼个大,也只有往那里牵才能有地待。

那宫人身侧的是个年轻的小姑娘,生的娇小,看模样也就十一二岁。

她面带疑惑的看着绕过了一堆假石,已经看不见影儿的护卫和小骆驼,问道:“骆驼好像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吧,为啥汗王要这样大张旗鼓的弄到宫里来?”

骆驼这东西对于生于中原的晋国人而言确实不常见,但他们已经在北国生活了几年了,北国耕地不多,但是牛羊马一类的牲畜却是很常见,骆驼虽然也大多都是野骆驼,但总有些商队会驯养骆驼,在北国的集市上,也能经常见到骆驼。

要她来说,骆驼和牛羊还不一样,牛羊能吃肉,有的还能产奶,但骆驼吃得多又占地方,肉的味道也算不上多好,养那么多骆驼不走商的话,着实不划算。

说到这里,那倚着石头的宫人可就有话说了,她眉毛上扬,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骆驼和普通的骆驼可不一样,你没看到它们的毛发是金黄色的吗?这还小看不出什么来,等长大了,骆驼能产驼绒,这金黄色的驼绒价值堪比黄金,只不过这种骆驼数量稀少,没想到汗王竟能找到这么多,要是养好了,那可真是和产黄金也差不多了。”

她这话可把个见识不多的小丫头惊讶得不行,回过头来又去看刚刚小骆驼们走过的影儿,这回的眼里就都是艳羡了。

掰着手指算了算,要是金黄色的驼绒和黄金真的等价,那这样的一头骆驼一年能产多少驼绒?

毕竟像她这样的小宫人一个月的月钱也才七八钱左右,因着年纪小,只做些跑腿儿的轻省活计,这都还是因着在宫里做活,才能有这么些银子,不然就像她这个年纪,哪里能不仅管吃管住,还能有月钱拿?

被羡慕的秋骊此时酒劲还没过,思绪还有些迷迷糊糊,她望着床顶帐幔,脑中空白,偏偏又睡不着。

正当她百无聊赖的时候,殿外传来宫人的声音,紧接着便是脚步声,这脚步声对于秋骊而言太过熟悉,轻快却又稳当,是那种一听就知道是习武之人的脚步声,她脑子一热,从**爬了起来,吓了正坐在床边小凳子上缝东西的青梅一跳。

“殿下?殿下是要喝水吗?”

醉酒的人容易口渴,青梅老早就准备好了温水,就备在一旁。

那晓得秋骊却是摇了摇头,继续踉踉跄跄的往外跑。

青梅瞧她神智似乎还不大清明,又穿着单薄,连忙伸手去拦。可平日里看着四肢不勤的人,醉酒后却是敏捷了许多,一个转身,就在青梅眼前闪过,人转眼间就到了内殿的门前。

眼瞧着人蹿得老快,青梅又是好笑又是着急,这人醉成这样,万一一个磕了碰了,她可如何交代?

偏生这人不能多想,不然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青梅才要追上去,就见秋骊恍恍****的左脚被自己右脚绊了一下,眼见着就要脑袋朝下栽倒在地。

青梅的心在一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好在几息后她没听到重物落地声,眨眨眼再去瞧,就见方才还醉眼朦胧的殿下此时已经窝在一健硕男子的身前了。

她定睛一看,身着一身银甲的君屹左手虚揽着自家殿下的腰,其余小半个身子则全靠在那片银甲上,或许是因为银甲过于硬凉,殿下嘴里嘟囔着不舒服之类的话。

自家殿下人生得娇小,这一年虽然张开了些,但到底还是他们晋国女子的身形,比之北国汉子的体格,依旧显得单薄孱弱,这好好的两个人站到一块,一个是高大的树,一个是美丽的花,虽说差距不小,但却异常和谐。

青梅默默的朝后退了两步,觉得自己该出去躲一躲,虽然说她和殿下自小一块长大,但这般时候,她还是挺有眼力见儿的。

毕竟殿下和汗王已经成亲两年多了,这房都还没圆,到底还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虽然说至今为止也不见老王后催,但青梅也明白,不催不代表不急。

她倒也不是想要自家殿下明儿就怀上,来年就生小主子,但她到底不是自家心大的殿下,这男女之事急不得但也拖不得,拖得太久了实在容易出事儿,从前见到殿下不急,她也不好催,但瞧着今儿或许有戏,她又怎么可能做那坏事儿的人?

若真的能成,倒也算双喜临门。

她默默的退出门去,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左右瞧了瞧,发现其余的宫人都低垂着头没敢往这里看,她就朝前贴了贴,耳朵趴在门上,仔细去听里头的动静。

只是到底是离得太远,她没能听到什么太多动静,正准备再细听一听,肩膀就被拍了下。

青梅被吓得抖了抖,转过头一看,蒲扇大的手悬在半空,比她高上一个头还多的汉子笑得一脸憨傻。

“你干嘛呢?里头咋了?”

沃德人生得粗壮,站在身前能把青梅罩个严严实实。虚实不清的灯盏更是拉长了他的身影,让他看起来更是高得像个柱子。

拍着自己的胸口,青梅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到底是相处了两年多光影,她和汗王身边的人还算是混得挺熟,被他吓了一跳,青梅有些不高兴,但到底有些顾及,没有大声说什么,拽了人朝一侧的假山旁去。

这也就是北国的规矩不严,男女大防也没太多讲究,若是还在晋国时,她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敢大咧咧的拽男人袖子。

“干嘛?”

沃德身板子壮实,按理来说青梅即使是使上全身力气也没可能拉扯得动他,但偏偏就用了点子力气就把人扯走了。

青梅嫌他憨傻,又是白了他一眼,小眼神儿活像小刀子似的唰唰带声。

“你说干嘛?我问你,汗王今儿怎么回来的那么晚?按理来说不该是午后就该回来了吗?去哪了?”

她个头不高,气势却足,眼睛瞪得大大的,语气凶巴巴的。

沃德被训了也不生气,只嘿嘿的笑,他往左右瞅了瞅,发现没人往这头看,又见殿门口站着一排人,便大手一捞,牵着人往西侧去。

青梅没有沃德的力气,又被牵了手脑子开始发懵,走了上百步后才发觉不对,连忙抽回了自己的手,又拿眼刀子瞟他。

沃德也红着脸嘿嘿傻笑,他挠着脑袋道:“能去哪儿呀,还不是汗王想给殿下弄点儿新奇玩意儿嘛,你跟我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得知汗王是去给自家殿下弄生辰礼物去了,青梅悬在半空中的心彻底落了地,但瞧着这傻大个一脸的期待,青梅刚刚被牵了手都没红的脸,现在却是莫名其妙的红了。

“那…那走吧,看看去。”

青梅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瞧着沃德的笑脸,她的气势也越降越低,提高的嗓门也变成了小声嘟囔。

两个人一高一矮的步履倒很是协调的走在一起,没一会儿就没了影。

殿内还有些在耍酒疯的秋骊却是一会儿兴奋的笑,一会儿又迷迷糊糊的闭眼要睡。

君屹把人抱进内室放到**,自己则是轻手轻脚的褪下兵甲。

他今日巡视西营军,倒是没有上场,只着了兵甲绕着军营走了一圈,和士兵们讲了几句话,把奖赏分发下去,又象征性的和几个将军说了些话,便匆匆忙忙的往回赶了。

巡视军营每三月一次,这是他早些时候定下的规矩,他是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和秋骊的生辰日撞上,但军令如山,他说出去的话若是不遵守,那么今后他下达的指令威力就会大打折扣。

正是因为如此,他紧赶慢赶,宁愿累些也没有向后拖延,原本他也是能够在午后返回的,却没想到会在路上遇上一群黄金骆驼群。

这种骆驼真的比较稀有,能碰上也算是好运气。

君屹清楚秋骊对牛羊一类的牲畜很看重,他作为北国的汗王,对牛羊虽也同样看重,但他不如她会养,君屹也承认他虽生于北国,但对农事和牲畜的了解却不如秋骊,所以他也只能是在背后支持她帮助她,有的时候遇到了明显的好苗子,他也会带回来给秋骊看,好的她就会收到庄园里去,不好的则是为宫里新添道菜,时间一长,他也习惯了出门在外的时候注意这些。

只是…

低头看着还有些迷糊的秋骊,君屹哑然失笑。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模样,才十来岁的小姑娘穿得倒是华丽,梳着高耸的发髻,化着成熟的妆,但眼眸里却还是稚子般的清纯,卸了妆后,更显稚嫩。

时光似流水般悄然而去,小姑娘也长大了,稚气褪去,现在更是多了些少女的玲珑雅致。

“唔…我好渴。”

**的人哼哼唧唧嘟嘟囔囔,声音从小到大,又从低到高,急切的甚至想自己爬下来去找水喝。

银甲落到地上发出一声沉闷响声,君屹顾不上去捞,身体快速一动,便把人从即将栽在地上“险境”中救了起来。

秋骊还有些懵懂,她砸吧着嘴,只觉得嗓子眼发痒,继续嘟囔着要喝水。

君屹被她闹得没办法,只能半抱着人将人挪到小榻上,然后才腾出手来给她喂水。

“咕咚…咕咚…”

大声喝水的秋骊把普普通通的温水喝出了琼浆玉液的感觉,若不是君屹心细,她肯定是要呛到的。

但也因为这番折腾,秋骊喝到了杯子里九成的水,还有一成撒到了她的衣服上。

先前正在睡的秋骊穿了一身白净里衣,被水一湿,衣服立即贴了皮肉,很不舒服。

不舒服了就想脱,君屹拦都拦不住。

但总归已经是两年多的夫妻了,虽然因着年纪小还没圆房,顾及却没那么多。

君屹就上手给她换,秋骊里头还穿了一件,打湿的却只有外头那层。

原本以为是个简单活计,可光给她脱个衣服,君屹就出了一身的汗。

实在是太不听话太闹腾了,第一次见她喝醉成这模样,但…耍酒疯的样子,着实有些可爱,君屹见过她端庄优雅的模样,也见过她初来到北国时故作沉稳的样子,但今日酒醉后的孩子模样,却还是头一回。

君屹既觉得有些新奇,又忍不住对这样可爱模样的秋骊心软,从未服侍过人的他笨手笨脚,生怕自己的力道大了,弄伤了秋骊的细皮嫩肉。

好不容易把里衣脱掉了,君屹去衣柜里拿换的衣服,可还没等他把柜门打开,身后就贴上来一具柔软的身躯。

君屹:…

………

“这就是你要给我看的宝贝呀?”

看着笼子里既像兔子又像老鼠的小东西,青梅内心里觉得这小动物长得可爱,但表面上却露出一副有些嫌弃的模样来,弄得沃德再度挠起头来。

“是…是啊,这小东西可难抓了,我废了很大力气的。”

沃德委屈巴巴,他之前瞧这丫头喂养小狗的时候相当用心,便觉得她可能是喜欢这一类毛绒绒的小动物,为此特意去寻了新奇好玩,长得又乖巧的小东西来。

而他说的不好抓也是真的,这种擅长打洞的小东西在山地里就像是水里的鱼,如果不是采取了一些特别手段,空手想要抓得住,几乎是不可能的。

“好啦,确实是个新奇玩意儿。”

青梅直起身来从腰间扯下个荷包,从里头倒出来一块巴掌大小的白色糕点,伸手递给沃德。

沃德打小吃牛羊肉长大,牛奶羊奶也吃得不少,只是有些时候他也受不了牛羊身上的膻味,但自打自家汗王娶了王后,王后带来的却不止是种子和农人,还有无数新奇的点子,用的穿的玩的,尤其是吃的。

在以前北国人大多都是吃烤的食物,他也习惯了经常吃烤肉,但自从王后入了王宫,他们这样的护卫也能尝到别样的美味了,这和从前老汗王带回来的中原美食不一样,老汗王带回来的食物味道要么寡淡,要么就太过甜腻,着实不符他们北国汉子们的口味。

沃德把糕点放到嘴边咬了一小口,并不过份甜的糕点奶香味十足,他把嘴边残渣抿进嘴里,牙齿轻轻点在一起,只觉得嘴里弹弹的,既有韧劲儿,又有糯感。

嘴馋,又经常被投喂得找不到北了的沃德两眼冒星星的看着青梅。

“好吃!”

直白的赞美似乎是更能让人感觉到诚挚两个字,青梅抬着下巴露出一个算你识货的表情,又故作漫不经心的道:“我家殿下爱吃奶糕,这是我给殿下做完剩下的…”

其实奶糕是秋骊爱吃的不假,但她口味偏甜,沃德嘴里的奶糕口味上绝不是秋骊会喜欢的。

心大的沃德没注意到她脸上的别扭,同时也毫不在意吃别人的“剩食”,他笑呵呵的三两口就把一整块奶糕吃了个一干二净,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它要怎么养呀?”

笼子里的小东西显然有些胆小,躲在笼子里给它弄的小窝里瑟瑟发抖,青梅有些心疼,就想先把这小东西安置好,不然没准谁一个不小心大小声,就可能把它给吓死了。

沃德伸过手去把笼子拎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起该给吃什么,该如何喂的话。

此时的青梅还不知道,她心心念念一直担忧的事儿就在她罕见的“溜号”时发生了,等她跟着沃德看完了小骆驼回到内殿的时候,就发现殿内没人了。

叫了守在门口的小宫人,问了才知道,说是汗王带着殿下去了□□院。

“去那干什么?”

□□院其实算是个“荒”院,那里平常不住人,特别之处也只是有一个大大的温泉。秋骊倒是喜欢泡温泉,但也只是偶尔会去,毕竟后殿就设有浴池,泡起来其实要比温泉更方便。

“这…”

那宫人有些害羞,但还是红着脸凑到青梅耳边轻语。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

青梅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直直的盯着宫人。

宫人被她突然提高的嗓门吓了一跳,但还是又低声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天呐!好!太好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快,快让小厨房备上补汤…”

老妈子似的青梅脸上挂着笑,嘴里却絮叨个不停。

那宫人被她这魔怔了一般的模样给吓得不轻,规矩的站回了原位,眼观鼻鼻关心,再不敢去多说一个字了。

早早的备上了补汤的青梅等了一个晚上,终于在第二天清晨等回了自家殿下。

一晚上,补汤热了凉,凉了又热,差点没熬干了,但瞧着自家殿下脸色红润,肉眼也没瞧到什么不对的地方,青梅也就放弃了给自家殿下灌下一肚子补汤的念头,转而让宫人们先把早食端上来。

“谢谢青梅了…”

秋骊红着脸蛋,眼神儿直直的放到桌上的餐点上,装作看不见身旁人愉悦的眼神。

“殿下啊,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趁着君屹吃过早食被催着去书房处理公务,青梅终于寻到了空隙,贼兮兮的凑过来问秋骊。

秋骊脸皮没那么薄,倒不至于被这样简单的调侃几句就害羞,她淡定的擦擦嘴,暗搓搓揉了揉自己发僵的腰和腿,轻飘飘的道:“没有不舒服的,倒是你,我十八了,你还大我两岁,你想啥时候成亲?”

青梅和沃德的事儿,她也不是不知道,只是青梅一直没提,这毕竟是个人私事儿,她也不好多说什么,但青梅的年纪在这个世界的确是不小了,秋骊也知道青梅舍不得她,但再是舍不得也不能耽误了婚嫁,不然错过了好姻缘,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

突然被提到婚娶之事,青梅到底还是女孩子,平日里再是利索,此时也羞赧得张不开嘴。

罕见的瞧她不好意思,秋骊都精神了起来,眼带揶揄的扭头去瞅她,只把青梅看得脸越发红了。

“哎…你要是喜欢沃德,就应了他呀,我听说那家伙三天两头…”

她话都还没能说完,青梅就捂着脸一跺脚跑开了,只留下句:“殿下你说什么呀。”

秋骊没办法,她也没想到向来爽利的青梅一提到嫁人的事儿就羞成这样,但看她这反应,秋骊也是清楚,青梅她是愿意嫁给沃德的。

想着也算是“考察”了沃德很长一段时间了,那傻小子除了人憨些,别的毛病倒是没有,毕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的这点子憨傻,对青梅而言怕是也算不得什么缺点。

哎…看来青梅的婚事还是得靠沃德努力一把,不然这得拖到啥时候才能喝到他们两个喜酒呢?

吃完了早饭,不知道去哪里害羞了一场,自己又恢复过来了的青梅再度闪现,招呼着宫人们把残羹剩饭收拾下去。

原本昨日晚上该是再聚一堂的,但作为主人翁的秋骊没出现,其余的宫人们便只留下守值的,其余人被管事们放了假,又让大厨房给宫人们添了几道菜,还发了一到三个月的月钱作为赏钱,一整个王宫将近两百来人都过了个难得节日似的。

秋骊吃完了早饭就又有些犯困,她自打来到了这个异世,每日里虽然需要操心的事儿增多了,但于时间上却也十分自由,若非还留有一点点的自制力,她没准还真的就会醉生梦死下去。

“我就去小憩一会儿,两刻钟之后叫我。”

青梅先是疑惑了下,后来立即恍然大悟。她还记得前天殿下说过的话,今日该是去见老王后的日子。

老王后出身突厥,民风方面和北国人高度相似,她老人家住了生在大帐,长在草原,即使是和老汗王新婚之际也不曾搬来王宫居住,因此夫妻两人关系较为平淡,好在老王后生性洒脱,在意识到自己的丈夫更喜欢纤瘦柔弱的女子之后,她就独居在大帐中,尽心尽责的抚养当时还是大王子的君屹。

老汗王虽然宠爱他从中原带回来的异族女子,但却也没糊涂,那些伺候过他的女子终其一生也没有生下过他的子嗣,余下唯几的儿子都是由北国女子生下的。

也正是因着曾受了些中原教化,老汗王极度看重他的嫡长子,虽然因为当初去的太过突然,还是给当初上位称王的君屹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但这些困难的来源却都不是他的兄弟们。

而是那个只比他父汗小六岁,但身子骨却远比前汗王强壮许多的王叔。

君睨时年三十有八,按道理都快是要做祖父的年纪了,但他的王妃身体不好,至今也不曾有过一儿半女。

先汗王与他同父异母,其母今年也也有六十有余,听闻因着君睨过于宠爱王妃,使得母子关系紧张。

在**躺了两刻钟,秋骊觉得自己舒服了许多,便开始着手里去见婆母时该带的礼物。

昨日是她的生辰,但来自于婆母的礼物却是早早的就派人送来了王宫,北国多牛羊,同样也不缺宝石,前些天送来的生辰礼里就有好几套宝石头面,秋骊收到后就上妆试了试,漂亮是漂亮,重也是真重。

相处之道在于礼尚往来,虽然这两年来和老太太相处的不错,但婆媳关系较为复杂,若想日子平顺,维持好关系的方法可不能少。

“殿下你这是要把咱们的库房搬空吗?”

看着摞得高高的礼品盒,青梅有些不可置信,她家殿下不说多扣门,但也不像个阔达的老财主呀,就这捡出来的这些,都已经能装一马车了,再多…那是能往哪里放?

秋骊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她看了看已经快没有落脚地的库房,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这些东西看着是多,但加起来也比不了那些头面。”

老王后当年出嫁的时候,也是带了大笔的嫁妆进的北国,后又做了二十多年的王后,小私库里好东西不少,秋骊虽然也有小私库,但论起质量和数量来,都还差得远呢。

青梅歪头不解,迟疑着道:“殿下是不是想岔了?老王后给您的东西是她老人家的心意,至始至终都没有要您回相同价值的礼品呀,这长辈给小辈的东西,是她老人家的一片慈爱之心,您过于在意价值,好像有点本末倒置了。”

秋骊没经验,自然想得不如青梅透彻,她抿抿唇突然脑袋就清明了,是啊,她有点想当然了,这长辈给的是一份心意,她若是太在意价值,反而会失了本意。

质量上肯定是比不得了,秋骊坐在珍宝堆里,重新思考起来。

其实她身上最宝贝的东西,无疑是从群友们那里得领到的东西,多是这个世界没有的东西,新鲜又很神奇。

可该拿哪样东西作为礼物才不会吓到那个可爱的小老太太呢?

“青梅呀,我有点渴了…”

青梅连忙起身去给她端水,守门的宫人离得又不算近,秋骊借机翻查了下“库存”。

这两年里她攒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但若论既要看着好看,又得拿得出手,好像还真没几样。

秋骊手里捧着了绿色的糕点,糕点中间裂开一条缝,绿唧唧的大舌头伸出来对着她的手就是一通**,弄得她的手上都是青色的汁水,青苹果果香也溢满周围。

她连忙把这个绿舌头蛋糕收了回去,又扯了手帕擦干净手,继续寻找。

丧尸王给了她不少晶核,这些晶核亮闪闪的,看着其实不比宝石差,但这东西是从…弄出来的,做成首饰带在身上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她便一直存着没找到用处。

翻着翻着,秋骊眼前一亮。

精灵女王前两天给了她一瓶回春灵液,功效是可以达到重返青春。

她现在才十八岁,重返青春的话岂不是回到婴儿时期?

但那灵液保质期很短,三个月后就会失去效用,当时她没想到,现在一回想,倒是个不错礼物。

想着也不能弄得太神奇,没得把自己变成妖怪,秋骊将一小瓶大约只有一口量的灵液握在手心里,等青梅回来后,又说她有些腹胀,想吃山楂丸。

青梅虽然奇怪她的折腾,但还是任劳任怨的又回内殿去给她拿常备的山楂丸了。

因为宫中庖厨厨艺越发厉害,和在长身体,秋骊这段时间经常吃撑,所以殿内经常备有山楂丸,青梅轻车熟路的找到山楂丸,刚好遇上往回走的秋骊。

“殿下?”

看着秋骊空****的双手,青梅又往她身后看了看,也没人。

“殿下选的礼品呢?”

明明刚才还在犯愁选什么礼品,这也才刚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难道就选好了?

“就在这呀!”

秋骊伸出食指点了点青梅捧着的装有山楂丸的药盒,笑容满面的道。

“啊?”

青梅大大的一个问号脸,她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药盒,满脸迷茫。

秋骊却是一把把药盒拿走了,大步朝内殿走去。

她和君屹约好了要在正午之后出发,到达大帐那里刚好是老王后午歇过后精神好的时候,现在时辰还早,她刚好可以趁机弄个好看许多的礼品盒来。

青梅亦步亦趋的跟着秋骊回到了内殿,就眼瞧着才消停不久的她又翻了起来,青梅忍不住问了句她要找什么,秋骊停下手,回头问她有没有看起来好看的盒子,就和这药盒差不多大的那种。

对秋骊的嫁妆和体己最为熟悉的便是青梅,她细想了下,从拔步床旁翻出个小箱子来,打开小箱子,里头整整齐齐的放着大小不一的小盒子。

“这个是小叶紫檀做的宝盒,可宝贵了。”

青梅小心翼翼捧着小巧玲珑的紫檀木盒,半响后才不舍的给了秋骊,显然她也知道这是要送出去的东西。

秋骊接了盒子对比了下,发现大小还真差不多。

她抬头朝青梅看去,就见她眼下发青,脸上有些疲惫。心下了然,知道她应该是担心自己,昨夜怕是一夜没睡,早上还被她支使得团团转,当下有些心疼,连连催她回去歇一歇。

平日里其实青梅大多也都是跟着她跑来跑去,毕竟王宫里宫人足够多,那些杂事也轮不到她,但一旦涉及到秋骊,青梅就习惯了亲力亲为,秋骊也曾劝过她,但每回她都是好好的应了,回过头来依旧还是那样。

时间一长,秋骊也拿她没办法,只经常催她去休息,想着这样能让她松快些。

青梅再度被催,便也没在执着于在秋骊面前晃悠,叫了个年纪大约在十四五岁的小宫人到近前,仔细叮嘱了几句,便回去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她一走,秋骊就连忙将山楂丸浸入到回春灵液中,眼睁睁的看着丸子们从褐色变成绿色后,这才将这些丸子小心翼翼的装进紫檀木盒里,重新躺回**,没多一会儿就再度睡熟。

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秋骊一心宽,就睡得更是香甜了,直到处理完了政务的君屹叫她,她才醒来。

“几时了?”

她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身体却诚实的靠到了君屹身前,有了夫妻之实的两人显然要比从前亲密许多,一些肢体接触都变得自然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