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早知道是场乌龙,她刚才也不会胡编乱造了那些话。

但是话都已经出口了,现在要是慌里慌张的推翻刚才的说辞岂不是显得很欲盖弥彰。

许念眼睛动了动,稍一做思索,坚定道:“反正就是他。”

藏弥没听懂,不解道:“谁?”

齐褚侧眸,语气平静的问他:“书翻完了吗?”

藏弥对上他隐含威胁的视线,不带任何犹豫的摇头否认,收敛起好奇,慌里慌张的转身先走一步。

要杀人的眼神了,说不定他就没有猜测,就是他恶劣混蛋到了极致干出来的事情。

现在支开他,是准备威胁还是杀人灭口。

小姐太可怜了,现在还不知道他的真面目,藏弥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是脚步却不敢停,等到脱离他的视线,才恨恨的回头朝那屋里看了一眼。

许念整个人都往下缩进被子里,只留下一双眼睛看着他,“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说的话?”

她自认为是毫无纰漏,可他从刚才起就好像没信。

难道都到现如今了,他终究是还是信齐褚,所以对她这番话呈怀疑态度,这才不信?

许念在心底默默想:怪不得前世你输了,终究还是对人心险恶知之甚少。

齐褚看着她的眼睛在动着,思量考究,时而还皱下眉,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他说道:“小姐,你太奇怪了。”

他从前也觉得她奇怪,但也只是心里思索到底是哪里奇怪,这是第一次问出口,并不抱有能找到答案的希望。

“你才奇怪”,许念狐疑的盯着了他一瞬,“我刚才的那一番话就是说给我阿爹阿娘听,他们都要信,你凭什么怀疑我没说实话。”

还好真不是有个孩子,否则真要被他逼问的露了馅。

反正说也说了,出口的话没有回头路,现在只要她不松口,那就是真的。

况且也算不上是假的,齐褚做的不比那轻,只比那更过分,她还说委婉了呢。

齐褚忽然笑了一下,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陆知只是觉得小姐太过于轻信于人,怕小姐被人给骗了,这才多问了几遍。”

说得平静,刚才他可不是这样好说话的。

许念心里想,要说轻信于人,那也是你最轻信于人,她说了这么多,没信半分就算了,还怀疑她撒谎。

看来你终究还是相信自己血脉至亲多一点。

“反正欺负我的人就是他,不管你是信还是不信,你都答应过我,会帮我杀了他的”,许念凝重道,“他不是个好人,我最讨厌的就是他了。”

齐褚不动声色道:“他让小姐这样耿耿于怀,直接杀了他岂不是让他太轻松了。”

许念略一思索,觉得有道理,试探道:“那折磨一下再杀?”

齐褚刚勾了一下唇,又见她马上兀自摇摇头,否道:“不行,这样太夜长梦多了。”

齐褚从她的话中察觉到点东西,尾调微微上扬,问:“小姐你很怕他吗?”

竟然还会担心夜长梦多,是怕死灰复燃烧得更厉害些吗。

许念想要点头,又觉得这般实在没出息了一些,含糊道:“他是个很危险的人,还记仇,如果你一次没成功,以后都不会有机会了。”

闻言,齐褚笑了一下,瞳中**着点点愉悦道,“小姐对他还挺了解的。”

许念觉得他这般模样甚为古怪,还没来得及仔细想,就听他说出了后半句话来:“所以小姐当初刚收留我时,时常看见我就发愣,是因为见着了我这张跟他相像的脸,让小姐觉得恍惚是不是?”

齐褚想起那时候她看自己时那复杂的神情,倒是能解释得通一大半了。

许念看向他,精的时候精,固执的时候固执,就是都没用对地方。

她由衷承认道:“以前是有点,但是你放心,现在我看你甚为顺眼,不会把对他的偏见带到你身上来。”

齐褚微一挑眉,确认最后一件事,“他是欺负小姐的人,所以小姐对他恨之入骨,非杀了他不可?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许念十分肯定的点点头,目光中全是交托,恨不得让他马上就去把人找出来了断了。

不放心的叮嘱道:“切记不要手软,他心思深沉,狡猾多端,一定要一次性做好,不能打草惊蛇了。”

这就是她扭转命运的关键啊,重生的希望啊。

齐褚面色不动,抬眸,看向她,“小姐相信我就对了,小姐先休息,等陆知的好消息就是了。”

看着人转身走了,许念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

雨拍石阶,瓦滑珠落,春末的最后一场雨来势汹汹。

茶馆包厢之中,乌铮抱手禀告道:“属下已经查了,近半年来,与许家二姑娘接触次数最多的有两个人。一个是贺府小姐贺嘉——”

齐褚推开窗棂,雨珠滴落在窗沿上,牌匾上的许府二字卑冲刷得明亮。

“另外一个呢?”

话问了,可乌铮却消了音,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察觉到齐褚回头看来,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另一个就是殿下您。”

齐褚沉默了一阵,乌铮也不敢说话,直到片刻自后,他略过了这件事,只问:“齐玹没有出过宫?”

“没有”,乌铮道,“最近宫内传来了太子病重的消息,想来太子也成了弃子。”

雨势小了些,淅淅沥沥的,远处的青山却还朦胧在雨雾之中,齐褚的视线收回,再次落回在了许府门上。

他忽然问:“她从前有出过堰都吗?”

“不曾”,乌铮不知他为何忽然这样问,犹豫开口道,“殿下是还怀疑国公府和齐玹有所勾结?”

可若是怀疑国公府,那也应该从许思姜和许州章入手查起。

“不查她了”,齐褚略一沉思,转回身来,“安排一下,我要见齐禹一面。”

小姐有一句说的很好,他睚眦必报到了极致,没那么轻易放过任何一个人。

……

昏暗的长枝宫内,齐禹正闷声咳嗽,他也不知自己为何突然间就这样了。

太医都说他是倒塌的房子压太久了,沾染上湿气,染上了疫病。

可明明前几日他还试图拉住那个人为他的死垫背,短短几日,怎么可能亏损成这般模样。

口渴气燥,喉咙撕扯疼痛,他想要喝水。

他耗尽气力,试图唤人过来,可此时寂静的行宫之中,沉寂的好像只有他一个人。

人都被叫走了,况且疫病,如今谁也不敢来伺候他,迫于无奈,齐禹勉强坐起身来,身后去够旁边桌上的水。

“吱呀——”一声,久闭的大门被人推开,脚步声成了安静殿中唯一的声音。

齐禹狐疑,有气无力的问道:“谁进来了?”

只有靠近的脚步声,去无人答话,风吹起了纱帘,透过窗外的月色,能看见身影走到灯边。

却是只有个背影,辨别不出来人。

“大胆!”齐禹拖着无力的身体走出了几步,“你是哪里当差的,有没有规……”

烛灯亮了起来,齐褚抬起那盏灯,转回了身,光影把轮廓照应得忽明忽暗,齐禹也瞬间怔愣在原地。

他睁大了眼睛,一边后退,一边喃喃道:“我肯定是还在梦里……”

错觉,一定是错觉,他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齐禹,上一次我就当你已经认出来我来了”,齐褚在桌边坐定,不紧不慢的说道。

“不是错觉……”齐禹惊恐的看着那个身影,“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回来了他怎么能回来他不应该回来!

齐褚轻笑了一声,抬手给他倒了一杯水,递到了他面前。

齐禹看着他,就好像是看到了那日夕阳落下时,那位递他的那杯茶一般,他慌乱的后退着,碰倒了身后的花瓶,那巨大的碎响刺耳又惊人。

“这里住的还喜欢吗?”递出的水没人接,齐褚也不恼,站起身来,抬眼环视了一圈这宫殿。

他越是这般不动声色,齐禹就越是觉得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你敢来,你竟然敢跑到宫里来,我要去跟皇兄告发你。”

齐禹挪动着步子,焦急紧张的看向门口,只希望有人能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齐褚冷笑一声,开口道:“我不是你的皇兄吗?”

他松开手指,那碗水便是落在地上,又是一阵清脆响声。

齐禹觉得他疯了,齐玹到处找他,可他却跑进了宫来。

他不去找齐玹,来找他做什么!

他不敢想了,随着他靠近的脚步,缓缓往后退去,可他原本就是带病,此时根本没有什么力道,桌椅被撞的直响,怎么还没有人过来?!

……

黑夜里,长枝宫的火光一跃而起,猩红吞噬着一切,一只手从中伸手,极力想要抓住点什么,却只能被火舌攀附上后背,拽进火海。

齐褚擦了手,转身未再回头,像是从来来过一般,消失在夜色尽头。

与此同时,皇后生辰宴上,揽袖写字之人微一顿,“长枝宫走火?”

他让人调开了那里的宫人,要的就是熬死齐禹,倒是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一种死法。

“查查怎么起的火”,齐玹放下了笔,略一思衬,道,“还是我亲自过去看看。”

……

草药敷在眼睛上,凉凉的还挺舒服,许念任由热气笼罩自己,她身心轻松,觉得今夜必然能睡好觉。

昏昏欲睡之间,有脚步声在门口处停住了,许念眼睛上敷了东西,现如今不好动作,便直接喊道:“帘棠,水凉了,帮我再添些热水。”

齐褚叩门的手一顿,微微皱眉,视线环视一圈,没见着帘棠,倒是在门口见到了热水。

许念好半天没有听到声响,又催促道:“帘棠,你快些。”

这声终于是起了一些作用,门被推开,许念往浴桶边缘上挪了挪,试图让出位置来让帘棠加水。

热气氤氲,圆白的肩头没入水下,肩线若隐若现的留在水面上,那细嫩的脖颈此时就放松的依靠在壁沿上,毫无防备。

热气蒸腾,唇也红,脸也红,俨然是放松之像。

齐褚觉得那热气好像沾染到他身上,也朦胧了他的眼,等手中一轻,全部加完的时候,莫名缓出一口气。

许念却忽然从水中坐起身来,抬高手臂伸到把背后长发给顺到一边,重新靠回去,是让人给擦发的样式。

发丝被顺到了前面,一部分飘散在水面上,一部分沉入水中。

锁骨肩颈白得好似轻轻松松就能留上痕迹。

偏偏悠闲等着伺候的人还毫无察觉。

齐褚扫了一圈,不知道擦发的东西放在哪了,觉得还是去把她那个小丫鬟给找过来算了。

他这边刚有动作,身侧“哗啦——”一声响。

许念没等来帘棠的动作,先从浴桶中站起身来,不解道:“帘棠,你做什么呢,磨磨蹭蹭的。”

水面挪到了腰迹,从上半身滑落的水珠像是白日遭了雨的花枝,摇摇欲坠,顺着肌肤滚落入水里。

她侧了身,那微微泛红的身体可能是极热的,甚至是灼人的,不然他怎么会觉闷,呼吸停在那里,又好像是从那里才开始的。

可偏偏罪魁祸首不知收敛,伸手在眼前摸索了片刻,细白的指尖滑到桶壁上,探出来的指腹也是红的,从手臂上滑下的水珠一路到了指尖,然后在地上留下一个显眼的水印。

她扶住桶沿竟然试图迈步走出来,水波都在随着她的动作动着,晃着,全部映照入齐褚的眼。

齐褚觉得呼吸一热,许念因为被遮住了眼睛不习惯,想要伸手去拿掉那敷眼的东西。

一切迟缓的感官在那一刻被惊醒了,他先一步上前扶上了她的肩头,在许念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快速把她转了回去,重新按回水中好好坐好。

水是热的,掌心的细腻也是热的,可他的手是带着凉意的,因为许念被他冰得蜷了一下。

“帘棠?”许念不解的喊了一声。

但是回答她的只是空空的屋子,并没有人应答她。

帘棠远远的听见小姐叫她,快步走了过去,等推开门,进去的时候顺便从旁边被衣服压住的架子上拿下帕子给她擦发,解释道:“白日下雨,奴婢看府里那只小猫被困在房檐上下不来了,去帮了一把。”

许念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怪不得手那么凉。

……

许念确实是一夜好眠了,齐褚却好像掉进了一个和以往大为不同的梦魇之中。

没有刀剑血海,没有背叛相残。

是一个旖旎红衫,水雾氤氲的梦境。

浴池之中的人正眯着眼小憩,由远及近的铃铛脆响唤醒了人的思绪,齐褚倏的睁开了眼。

池台边,赤足的人正在起舞。

白肤细腕之上,红绳串着银铃,雪白玉润的脚趾踩在水渍上,溅开的水花随着裙摆一起生花。

齐褚抬眸,对上了一双璀璨清澈的眼,他喃喃喊道:“小姐……”

许念好似没有听见一般,银铃随着她的动作被晃得轻响,脚下的步子不停,齐褚这才看清,她也曾好好穿着外衫,红色裙衫的全貌,只是一层半遮半掩的轻纱。

那层轻纱随着人的动作,散开,合拢,周而复始,红与白相互照应,把肌肤显得如玉一般,藏起,又显于人前。

故意勾着人,半隐半现,把一身玲珑身段显得惟妙惟俏。

细细的薄腰就晃在眼前,好似在等着人的采撷。

齐褚喉咙口微动,他腰间忽然摸上来一双手,手指细长娇嫩,轻巧熟练的滑入了他的腰带间,许念忽然从水中钻了出来,那身轻纱被水一浸没,彻底没了遮挡的作用。

紧贴在身上,把起伏的轮廓直白的显出来,随着她贴近的动作,起伏挤动颤动着。

她好似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般,盈盈一笑,衣带散开,手指顺着他胸膛往上,滑过喉结,最终停在了他嘴唇上。

被她触上的地方,好似掀起了一阵火。

齐褚手不由自主的环上她的腰间,把她圈在自己的臂膀之间,她就主动俯下身,吻了上去,不得章法,两唇碰在一起,牙齿磕碰,嘴里的腥甜血味也不知道是谁的。

许念抬眼时候,眼弯弯,眸中有水波在动,好似诱着他来主导着这一切。

齐褚看了她一瞬,接替她的动作,舌尖探进去,撬开了贝齿,再不局限于吻,是啃咬,是撕扯,是恨不得吞入腹中的冲动,却也是小心翼翼的舔抵。

理智在消失,在遵循本能,在贪图软香。

耳边的喘息很急促,推搡的手软如骨似的,毫无力道,缠绵纠缠的身躯好似在叫嚣着什么。

许念满脸通红,唇齿间的所有声响都被吞噬得干干净净,那霸道强硬的身躯,紧紧的压在她身上,企图把她的呼吸也一并吞下去。

他看到她按在池边正在收紧的手指,颤抖的身躯上是欢愉,恐惧骇人的快感让她忍不住想要往后躲。

她开始抗拒,开始闪躲,挣扎着想要脱离这溺人的水。

坚硬滚烫的身躯带来的恐怖力道忽然让她慌乱了起来,手臂腰腹间爆发的力量像是随时都可能要了她的小命。

齐褚伸手,盖上她挣扎难忍的手背,嵌入她的指间,禁锢泯灭她所有想要逃跑的意图。

那后颈就在眼前晃动,他埋下头,吻上那脆弱敏感的地方,舌尖舔食,锐齿叼含,低吟喘息无休止的响起,压抑克制的呼吸声盖过了水波晃动的声响。

鼻息交缠,旖旎的水汽暧昧的声响,微微张开的红唇,不知所措舌尖好似忘了归处,随着换气露在人眼前,上面水光盈盈,是失神也是沉迷。

齐褚眼中也好似映照上了猩红,占有和侵略蒙住了双眼,许念转身向着池边爬去,脂玉圆滑露在眼前,他伸手拉上她的脚腕,让铜铃响,让她喉间求饶。

逃跑的人被拉回了原位,炽热的呼吸再度缠在了一起。

不远处池边,散落的嫁衣和常服堆放在一边,齐褚微微皱眉,可他好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只觉得碍眼。

腰腹在收紧,许念仰起脖颈,齿尖藏不住的声音都泄了出来,齐褚呼吸急促,把人拉回,紧紧的抱在怀间,闷哼喘息,终于是缓和下来。

背后的指甲印在烛光之下,暧昧旖旎。

怀里的人好似窒息住了,埋头在他肩上低喘了许久,才抬起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眸看他,红唇轻启,似是要唤他。

“……”

“——陆知?”

许念再度敲了敲门,微微皱眉。

往常的这个时候他早就起来了呀,想到他上次中毒的景象,心中微微觉得有些不妙。

不会又晕了吧?

许念又尝试喊了一声:“你再不出声我就进来了?”

齐褚猛然睁开眼,还来不及平息收整,推门声已经传来,他侧眸,正好与抬眼的许念碰了正着。

和梦里一样的一双眼睛。

刹那间,梦境里的场景又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