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几家欢喜几家悲…

萌萌带回了大包小包的东西,挨家挨户地送。

听她妈跟邻居们说“都是萌萌从大商场买的,都是好东西哪。”

晚饭时,萌萌噔噔噔地跑来了,见锅里蒸好的热气腾腾的芋头,随手逮起一个,烫得嘴合不拢,边狼吞虎咽边说:“好吃好吃”。

兰花她妈就抓出了一小堆,说让她走时带着,萌萌高兴地在兰花妈肥脸上吧唧亲一口,惹得她妈说:“这孩子,哪儿学的歪歪样”。

兰花看着心底有些异样,她跟她跟她妈这辈子都不会这么亲热了。

小的时候她看到萌萌腻在她妈或者她爸怀里撒娇羡慕极了,她也想这么着的跟自己的父母亲热一下,可是大了以后,连一些亲热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萌萌跟兰花躲进她的小屋子里,神秘地取出一个红纸包着的盒子,用期待的眼光看着兰花。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红色的蕾丝女士内衣,小小的三角**是让兰花一看就脸红的那种款式。

兰花说:“咋买这个了,多贵”。

萌萌眼睛眯成一道缝说:“喜不喜欢哪,这可是某人——的心意呀。”

兰花就明白了,有些开心,但一想到定是萌萌出主意让他买的,说不定还是两人一起买来的,心里一刹那滑过一丝不快。

萌萌失望地问:“不喜欢哪?不喜欢了送我呀,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兰花就说:“这么露,哪好意思穿”。

萌萌她眼睛瞪得老大:“又不是穿在外面。顶多让某人——大饱眼福了。”

兰花想到她的所指,羞得满脸通红。

学校发了一大箱子的刀鱼鲅鱼和牛羊肉,她又去买了个大猪头回来,她妈乐呵呵地说,肉吃到二月二也吃不完哪。

鱼全用盐卤了挂在院子里,一院子的鱼腥气,引得邻居家的几只猫夜夜都要趴在他们家屋檐上叫,跟叫春似的。

兰花又给她妈300元,说给家里置办衣服及给亲戚小孩的压岁钱。

她妈这年过得十分喜气,简直大不同,把闺女像供菩萨似的供着,一点活都不让干。

兰花要洗衣服,她妈说:“你歇着,我来”;兰花要擦窗户,她妈说:“让旺旺干,他闲着也是白吃饭”;兰花要去劈柴,她妈忙喊:“个贺结巴死哪儿去啦,大过年的还不回来劈柴烧饭”,一想起大过年的说死不吉利,赶紧呸呸往地上吐两口唾沫。

兰花爸从外面进来,脸色有些难看。

她妈原本想发作一下,看她爸神色不对赶紧收拾饭菜上桌。

她爸一直冷着个脸,像是有极大的心事。

一家人年夜饭吃的有些索然无味,吃完饭她妈催着她爸去放鞭炮,她爸躺倒在炕上说“不放了”。

兰花心里怀揣着不安,又不知道她爸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做了一夜的梦。

第二天一早,事情就明白了。

拜年的人都谈论着这事,一阵功夫全村人就都知道了。

河南边的马连春大年夜死了,用村里人的话是“高兴死了”,兰花想这就叫“乐极生悲”吧。

马连春跟兰花父亲相同的年纪,也是村里的民办老师,曾教过兰花三年的数学课,二十九那天兰花还在商店里遇见他,眉目里皆是喜色,交代兰花说“叫你爸年晚上到我家喝酒,我一说他准明白。”

跟她爸一说,她爸果真明白,这是去喝喜酒。

马老师年后就转为公办教师,做了几十年民办盼的就是这一天,兰花她爸也很高兴,眼瞅着下一个就轮到他了。

她爸很晚才回来,嘴里哼哼着个调子,有些微醉,她妈嗔怪两句就不再言语。她的气也顺,最近很少数落她爸了。

没想到马老师这一高兴就喝了极多的酒,第二天早上他老婆怎么叫也叫不醒,家里人这才慌了,急急忙忙地拉到医院里去。

到傍晚人又拉了回来,已经断气了。

兰花爸接到消息急忙感到老马家,马连春的老婆扯着兰花爸又打又骂,说就是让他们几个给灌死了,要他们来喝酒的都去偿命之类。

兰花爸由着那发疯的婆娘打骂,他怎么也想不到,昨晚还头碰头喝酒的老伙计,说走就走了。

她爸也是悔得要死,不该由着老马喝那么多的酒,不喝那么多酒怎么会出这样的事。老马的死怎么说,他也是有责任的。

别人家热热闹闹地过年,老马家却是烟火不生,夜夜哀嚎。

可怜他的老婆,以为要过上好日子了,却一下子啥都没了。

她天天坐在灵前哭,兰花爸也是日日过去守灵,一来缅怀,二来也是赎罪吧。

马老师的老婆哭骂了几天,渐渐地没了气力,整日里不吃不喝,说要随了老马一起去了,这边过不了好日子,一起到那边去过。

兰花每去一次,都要陪着留一次泪。

直到她开学离了家,兰花爸还是日日过去守灵,他不怎么跟家里人说话,也不提自己是否转正的事情。

她妈说,他老马是自己高兴死的,关她爸什么事了。

兰花知道,她爸只有这样,心里才能解脱一些。

兰花觉得她爸很可怜,她想跟她爸聊个啥,实在开不了口,就跟她妈说,千万别让她爸熬出个啥病来。

她妈叹一口气说,老马家算是家破人亡了,不指望你爸转正啥的,没病没灾的就满足了。

兰花头一次握住她妈的手,眼眶禁不住又红了。

刚回校,她妈就来电话,说陶烁寄了大包的东西来,年前就该收到的,让磨洋工的投递员扣到现在。

她妈絮叨了半天陶烁的好,连连后悔没叫他回来过个年。

末了给兰花个电话号码,让她打个电话过去。

是个北京的号,兰花试着拨过去,竟马上有人接,有很吵的音乐,疑是打错了。

那边扯着嗓子问找谁,兰花报了陶烁的名字,那边说等一下呀,一等就等了几分钟,耳朵边全是音乐声,有个歌手在演唱,旋律不错听不清楚,似乎有些熟悉的感觉。

音乐停了,那边喊“喂~”,虽然好久不见,声音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陶烁很高兴,大叫着说“是老妹呀”,炸的兰花耳朵生疼,又说了几句,那边说“听不清楚呀”,问“电话多少,我待会儿给打回去”,兰花报了学校这边的电话,一会儿,电话又打过来,兰花问刚才是哪儿,不是在部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