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浮出水面(1/3)

穆砚雪听闻这话,心神一动,看向沈郁。沈郁却自顾自道:“山庄的假凶杀案说完,该来说说真凶了。穆门主去看芝兰的时候,江老先生便过来同我商议,究竟谁 才 是凶手。最终,我们确定唯有一人可能犯案。”

他此时气定神闲,眉眼间却有股庄重,以及一丝丝几乎难寻的痛惜。穆砚雪错了错眼神,仍然能观察到那丝细微的痛惜,不由得怔忡。

“杀死江西语和芝兰的,就是玉澄。”沈郁嗓音淡淡,“她有了身孕,我那日原本要去让她躲藏起来,假装失踪,却不想在她房里闻见了红花的味道。她假装怀孕要走芝兰,必然是有问题,当时将她排除在外为时过早,我才中途收手。因而引发了‘凶手’先去杀芝兰、后去杀江西诚的误会。”

正堂一下子寂静下来。玉澄第一个笑出声来圆场:“听说沈先生向来爱开玩笑,不妨听听沈先生怎么说。这凶案能有真假,没准又能弄出真凶假凶来。”

“我详细问了江管家,那夜芝兰的行程,”听见沈郁提及自己,江俊杰颤了颤,沈郁并不管那么多,“江管家几次三番闪烁其词,我又去问了厨房,厨房说给西语的宵夜芝兰也没有去拿。因而我断定,江管家和芝兰,这两个人其中一个在事发当夜玩忽职守,另外一个,是凶手的帮凶!”

沈郁言辞骤然冷厉,是穆砚雪闻所未闻的。江俊杰此时早就已经吓得腿脚发软,此时经他断喝,“咚”地一声跪在地上:“沈先生,我是玩忽职守了,可我没有害小姐啊!”

沈郁瘦削的脸色线条绷起,薄唇轻抿不发一言,唯有一双眼睛锐若利剑,一瞬不瞬地盯着江俊杰。

江俊杰声音渐渐弱了下去:“那夜……我和少夫人在一起。”

“在哪里?”

“在后花园。”

玉澄站起身,喝道:“江俊杰,你莫要血口喷人!”

沈郁笑了声:“这么说, 你是在血口喷人,想拉少夫人下水替你顶罪了?”

“不是,不是……”江俊杰一叠声慌张道,“那夜,小姐似乎看见了我们,少夫人便叫我回去,然后……便不知道了。”

江西诚眼角一沉:“这还不好解释?你和玉澄**被西语撞见,然后玉澄就去杀了西语。”

江纲则冷静一些,看向沈郁:“沈先生,芝兰被虐杀,又是因为什么?”

“这点我盘算了许久,直到见到少夫人这身衣裳的时候,才明白过来。”

众人重又看向玉澄,因了长桥被毁,府中没有丧服,又是做戏,江纲没有强求,是以玉澄仍穿着素日里那身浅碧色绣池鱼的衣裳,并没有什么特殊。

穆砚雪第一个反应过来:“我想起来了,芝兰死时,身上穿的也是这身衣裳,不过被血污了颜色,一时没有认出来。”

沈郁点头:“不错。江西诺被‘杀死’的那天,芝兰忙里忙外,穿的正是这身衣裳。她断然是分不到这样好的衣料的,我记起夫人经常说,芝兰在府里就像半个小姐。恐怕是西语姑娘将自己的衣裳分给了芝兰罢?”

戚海容有些奇怪:“不知这身衣服能说明什么?”

“当夜,撞见江管家和玉澄的人,不是江西语,而是芝兰。但因芝兰穿着江西语这身衣服,让玉澄误以为是江西语。为了让江西语守住秘密,才邀请江西语外出,并杀了江西语。而芝兰不可能不知道玉澄邀约江西语的事,也晓得江西语因何而死,胆怯如她,只得隐瞒了这件事。待到玉澄以为万事大吉的时候,忽然山庄里和江西语有关的人一个个死去,又看见了芝兰穿着这身衣裳,才明白过来那夜撞破好事的人是芝兰而非江西语。如果她只是杀了芝兰,府里丢了个丫鬟,只消得赔些银子便是,当然不至于引来这么多事。愤怒之下,玉澄虐杀芝兰也就说得通了。”

玉澄的脸色更加苍白,冷冷一笑:“沈郁,空口无凭。”

“自然是有凭据的。你说你自江西诺死后,就一直在为他‘守灵’是么?”

“是!”

“锁魂丹虽让人呈现假死状态,意识却是清晰的。等江西诺醒了,你是不是一直守在他身旁,一问便知。”

说话间,躺在地上的韩奇微微动了动,尔后挣扎了一下,慢慢坐起身睁开了双眼,望了望胸口干涸的血渍:“沈先生,已经找出凶手了罢?”

玉澄发出一声尖叫,终于相信了沈郁的话,张牙舞爪地哭笑道:“我好不容易找到江家这棵大树,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害我?江西语和芝兰是我杀的,那是她们的命!”

沈郁站起身,缓步走过去,在她耳边道:“你苗疆毒女的身份,也要我揭晓么?”

玉澄瞪圆双眼,仿佛见鬼一般地望着他,半晌发不出一点声音。

“你害怕我揭穿你,所以抓破我的皮肉给我下毒,想不到我体内会有另外一重毒来与之相克罢?‘苗疆毒女’湘澄玉,你忘了当初答应磬顶,永不为祸中原的誓言了么?”

“你、你是……”

“把你送去磬顶也难逃一死。”沈郁懒懒总结,尔后退了一步,回到自己座位上,再也不看玉澄一眼,“来时路上,江大夫特地带我经过空明潭一趟,照我看来,西语之死,便是这样一桩事。”

是夜,江西语听见芝兰进来禀报,说玉澄邀

她出去一叙,不曾留意浑身颤抖的芝兰,欣然答应。玉澄将江西语骗到半山腰的空明潭后,将她杀害,尔后装进袋子里,并在袋内洒满了尸花的种子,扔进空明潭。尸花的种子拼命汲取养分,以至于江西语不几日便化成了白骨,后来玉澄又去了空明潭,将袋子取走,而将江西语的尸骨抛弃在空明潭。其间,玉澄威逼利诱府上的浣衣女海棠去苗疆假扮江西语,营造出尸花杀人的假象,又唯恐江西语身上的尸花让人看出破绽,便让海棠在给西语换寿衣的时候,偷走了尸花,并杀海棠灭口。

“我这般推论可有不对?”

玉澄默立良久,哀哀一笑:“苗疆尸花并不像你们中原人想象的那般可怕,相反,它在苗疆是一种药材。它需要汲取大量养分才能开花,素日里都是杂草一般的存在,唯有腐尸的滋养,才能使其开花,所以才得了凶名……它并不能杀人。”

穆砚雪冷声道:“花不依腐尸便不得凶名,人不施恶行,便可得善终。行不端便不能怪招惹来的一身恶名,做人但求无愧于心。”

玉澄缓缓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嘴角渗出乌血,慢慢倒在了地上。沈郁在她倒地的同时,迈步走出了正堂。

沈郁回到住处,开始收拾东西,不多时,江纲便走了进来。

“唯有方才才能略见到你当年的影子,若非看着你长大,我也不能一下认出你来。”江纲叹道。

沈郁顿住动作,懒懒笑道:“是么?当初磬顶没有处理好苗疆毒女的事,让她得空混入江府,如今还西语一个公道也是应该。”

“生死有命,你不必自责。”江纲犹豫了一下,“不打算回来吗?我还认得几个老友,只要你将当年的事情说清楚,他们都可以出面鼎立为你澄清。”

沈郁悠然倚着桌沿,想都不想就摇了头。

“沈郁!”穆砚雪寻了过来,看见江纲也在,微怔,“江前辈。”

江纲点点头,又回望了沈郁一眼,转身离去了。

下山路上,穆砚雪有些生气:“你既然同江纲做戏,为何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沈郁懒洋洋问道:“那你相信是我杀的人么?”

“相信,”穆砚雪眸光微敛,“不过正如同你逼死玉澄一般,你必然有你的理由。”

“喔。”沈郁走在前面,声音毫无波动,平平淡淡虚应了一句。

两人无声走了半晌,穆砚雪低声问:“你同江西语熟识罢?”

“喔?”沈郁仍然是平平淡淡地从喉间发出一声轻微的疑问。

穆砚雪不再说话,沈郁一路行来都没有打哈欠、伸懒腰,如此不同寻常的反应,只能说明他猜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