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家有个规矩, 每周都要有一个晚上留给家人。孩子们在各自成家立业之前,必须在这天回家陪爸妈一起吃饭。

这规矩是从太爷爷那开始的,为了告诉诸位不管多忙都不能忘了家。

顾不好小家的人, 更顾不了“大家”。

余笙前几个月和家里人闹矛盾,打破了这个规矩。最近家庭关系略有缓解,她很识趣,周末下午便乖乖回家了。

这天吃晚饭的时候,余景之看上去心情不错。从头到尾没给她摆脸色,还问她, “最近都上哪疯去了。”

尽管氛围一片祥和, 但是余笙脑子里的警报哔哔作响。

会不会有诈?

商人家庭长大的孩子一点也不傻。

她一直记得在林嘉誉家碰见的那位保姆,那位“张总”家的保姆。

她爸是不是从别人口中得知她去过林嘉誉那了?

他看似不经意的随口一问,会不会藏着雷霆之怒……

余笙把饭咽下去:“有个同学从国外回来, 昨天一群人去接风洗尘了, 我们在景玉山庄玩。”

景玉山庄, 林嘉誉的家就在那。

这样一说, 她出现在景玉山庄便情有可原。

余景之不会阻止她和同学接触,相反,他还希望余笙多去结识人脉, 拓宽关系网。

万一他们不信, 就搬出顾筠做人证。

余景之“嗯”了一声, 好像不打算追问了。

而余筝不动声色, 继续吃饭。

余笙也伸出筷子夹菜, 余光悄悄扫过他们, 留意着他们细微的面部表情。

她慢慢切开牛排, 叉了一小块送进口中。

这时, 她哥忽然说:“笙笙, 你哪个同学回来了?”

余笙的后背登时冒出冷汗。

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谎话又得现编,但是还不能思考太久,否则以余筝的敏锐程度,立刻就能看出她在撒谎。

余笙脑子飞转,她想到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她没急着回答她哥,细嚼慢咽,把嘴里的肉吃完了,才故作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哎呀……其实,是顾筠的大学同学,她带我去认识认识。”

然后,在余筝开口之前,她说:

“是个男生,顾筠想撮合我们来着,但我没看上嘛。”

余筝愣了两秒,点点头:“哦。”

简桐乐呵呵地摸着女儿的肩膀:“那可得好好挑。找对象不能急,我们笙笙还小呢。”

余景之漠然道:“她不小了。”

余笙冲他挤出个笑:“爸爸,人家永远十八。”

男人瞪了她一眼,她立马认怂:“……开个玩笑嘛。”

“别理你爸,”简桐替她轻轻打了余景之一下,“臭德行,就知道吓唬姑娘。”

余景之对谁都严厉,唯独疼老婆。

简桐发话,他便不好再说什么,只敢闷闷不乐地嘟囔:“……都是你惯的。”

饭后,余笙要回到出租屋去住。

余筝说:“我也要回公司,正好我送你。”

她没拒绝:“行。”

-

今天余筝没带司机,他自己开车,余笙坐在副驾。

沉默让她不安,她便刻意找话,问了问哥哥最近的工作状况。

余筝瞥了妹妹一眼,问:“怎么,打算回来上班?”

“不是……问问而已。”

“公司挺忙的,你要是愿意回来当然好。”

她刚想说不要,可是无意间扭头一看,才发现哥哥的侧脸比之前消瘦了不少,面颊的骨感更明显了。

余景之年纪大了,虽然还没退休,但是生意也渐渐过渡给了儿子。

现在余筝才是整个余家的顶梁柱。

余笙不记得从何时起,哥哥的生活就被工作填得满满当当。

她陪妈妈逛街的时候,他在工作。

她出去旅游了,他也在工作。

她窝在书桌前写诗,他还在工作。

想到这些,余笙又心疼起他来,拒绝的话也跟着咽回肚子里。

“哥……你千万不要把自己累坏了。”

余筝浅笑:“心疼我了?那你让我省点心好不好?”

她垂眸不语。

“笙笙,我问你。”

他的语气又变得很严肃,令她隐隐感到不安。

车子正好在红灯前停下了,余筝转过头看着她。

“顾筠给你介绍的人,是娱乐圈的吗?”

“不是。”

她哥还是太不了解顾筠了,顾筠根本不会当月老。

为了不让余筝起疑心,她说:“和我一样,是个文艺青年。”

“好,我知道了。”

她也不确定余筝是不是真的信了,多少还是心虚。

她觉得,他哥可能知道些什么。

可是,退一万步说。

就算余筝知道她去了林嘉誉家里,他们也只是合作,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发生。

她不该心虚的。

余笙这么安慰自己。

下车前,余筝揉了揉她的头发:“早点休息,别熬夜。”

回到出租屋,她心事重重,于是给顾筠打了个电话。

“顾筠,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我在追求梦想,但是我哥却在拼命工作。”

她又说:“我家要是穷……我早就去打工了,写诗只能当爱好。我能这么悠哉地写东西,还是因为家里不缺钱。”

顾筠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别人的家务事,只能避重就轻地安慰两句。

“男人嘛……余筝又是长兄,俗话说‘长兄如父’,他挣钱是天经地义。”

余笙撇嘴:“你如果真这么想,你早嫁给你前男友了,就是那个告诉你想结婚先辞职的人。”

顾筠:“让那个傻逼去死!!!”

“……看嘛,所以说,挣钱分什么男女。起码我爹妈没有这么教我。”

顾筠叹气:“但是你也没吃白饭啊,你不是在给林嘉誉写歌吗?”

“是,不过也不知道会怎么样,虽然我们许愿了。”

“许愿?”顾筠闻到了瓜的味道,“我觉得你俩有问题啊……”

余笙:“嗯?”

“你嗯什么嗯?你最近成天跟林嘉誉泡在一起!”

“才没有。”

她说得泰然自若,顾筠在电话那头翻了个白眼。

对于自己的闺蜜,她也很是服气。

别看余笙性子温柔,她非常清醒,是恋爱脑绝缘体。

即便在少女心蠢蠢欲动的青春期,顾筠也从来没听说过这家伙喜欢谁。

顾筠都失恋好几回了,她还是孑然一身。

她不抗拒谈恋爱。

在其他朋友或是家人的撮合下,她也尝试和一些人接触过,但是都不来电,最后不了了之。

周凡那家伙运气好,算是这位大小姐接触最久的一个。

可惜也是最渣的。

顾筠都害怕,怕她吃一堑长百智,彻底封心锁爱。

她亲眼目睹过余笙拒绝男人的情景。

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本以为余笙是那种红着脸听完表白,即使不喜欢,也会说“让我考虑考虑”的委婉型选手。

结果她气定神闲,在对方说出“我喜欢你”之后,直接跟上“对不起”三个字。

没了,说完她便转身走了。

留下人家男孩子在那独自凌乱。

和她哥拒绝女生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喜欢,绝对不给任何希望,避免浪费彼此的时间。

因为她非常清醒,所以顾筠一直都很好奇。

什么样的人,余笙才会喜欢呢?

得是特别喜欢,喜欢到爱上的那种。

或许根本不存在吧。

即便是林嘉誉,顾筠也觉得不太可能。

余笙和闺蜜想的完全不是一件事。

她还在为了该不该回家上班而烦恼。

时间比较晚了,她也不想打扰朋友休息。

最后,她跟顾筠说:“我能给林嘉誉写歌词,也该满足了。如果……”

卡了一下,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还是写不出个名堂,我就认啦。那我立马卷铺盖回家,帮我哥打理公司去。”

-

周一下午,余笙专门去理发店吹了个发型。

今天晚上她受邀参加星鎏公司的聚会,顾筠提醒她稍微打扮打扮。

她不想和一群艺人斗艳,觉得毫无意义。

可是顾筠说:“娱乐圈的势利眼很多,我是单纯怕你挨欺负,你就穿好点吧。”

“林嘉誉今天晚上会来么?”余笙问。

“不来。听说那位在闭关,闷头写歌。”

余笙一阵怅然。

好几天没和林嘉誉联系了,也不知道歌曲的进度怎么样。

他说过,遇到问题会和她商量,但是目前为止,余笙还没有受到他的“传唤”。

不过,这也证明了进展很顺利。她既开心,心底又**着一丝丝失落。

唯一能和他见面的理由也不存在了。

听从顾筠的话,她挑了一件自己很喜欢的黑色晚礼裙。

那是她妈妈带她去法国旅游时,找设计师定做的款式。

裙长过膝,高腰半袖,领口的V字开得收敛,又能恰到好处地展现出玲珑的锁骨。绑带元素的运用又平添了甜美俏皮,不至于死板。这条裙子出席任何场合都非常得体,不会出错。

晚上,余笙独自打车来到星鎏公司的楼下,顾筠到门口接她上去。

这是内部聚会,人数不算特别多,基本都是俊男美女,场面十分养眼。

除了艺人和公司其他职员,星鎏还邀请了几位同行的大佬前来联络感情。

她们到达会场的时候,宴会已经在进行了。

华服之下的男男女女推杯换盏,对于灯红酒绿的欢乐场,余笙向来有所抗拒。

其实从小到大她没少出入这种场合。

尽管熟练掌握社交技巧,对她来说,应酬就像一个耗电量极快的手机APP,本来她有100%的电量,和别人尬聊了一会儿,电量立马见红。

这次她也在默默祈祷早点结束。

顾筠把她带进会场后就去别的地方忙了。余笙知道,她是有意和自己保持距离,避免旁人说她这位词作走后门。

从自助吧台拿了一杯饮料,余笙找了一个没人打扰的角落坐下,乐得清闲。

她悄然扫过宴会厅,大部分艺人她都不认识。只能说想在这行熬出头太不容易。

百无聊赖,她掏出手机刷微博。

娱乐版块今天没什么大新闻,江松儿的名字在热搜中游出现。

#江松儿手滑#

余笙点过去一看,发现她不小心点赞了一条微博。

那条微博的发布者是OneEight的粉丝。

至于内容,是关于B站的视频。

[虚拟歌姬终究是没有感情的东西!怎么可能比小姐姐们唱得好听?你们到底有没有长耳朵!]

微博下方的评论区,喜欢新编曲的路人、虚拟歌姬的粉丝和OneEight的粉丝互相撕扯。

OneEight的粉丝竟然处于下风。

那个视频在B站的播放量已经快要破两百万了,一直待在热门榜第一名的位置。

OneEight自己在B站也有账号,但是播放根本达不到这个量级,这算是她们第一次火出圈。

虽然对于这个女团来说,这种方式不是她们喜闻乐见的。

结果江松儿手滑点赞了这条引战微博,成功把战火引到了自己身上。

大家不在那个粉丝的微博吵架了,跑去她的微博底下继续。

评论区乌烟瘴气,水军又出来稳住局势,试图把那些不好的言论压下去。

余笙看了两眼,不感兴趣,又返回B站去打开那个视频。

这几天,她总是把这首歌翻出来听,反反复复循环了几十回。

这会儿她在外面,也不方便戴耳机,就把声音关了,只看大家发的弹幕。

光是看着那些夸词写得好的弹幕,她的心情都无比美丽。

被夸一次不容易,她真希望这份快乐延续得久一点。

余笙本以为她能摸鱼摸到宴会散场,结果无意间一抬头,远远地和一个男人对上目光。

那是林嘉誉的经纪人,余笙见过他的照片。顾筠提过此人好几次,说是让她多多注意。

王柒正在和别人说话,眉开眼笑,看着很和善。很快,他跟那些人结束交谈,接着便朝余笙走过来。

余笙站起身,对他点点头:“王先生,您好。”

王柒还是乐呵呵的:“您好,您认得我啊?”

“嗯,顾小姐提起过您。她说您是一位非常厉害的经纪人。”

“不敢当,只是在这行干得比别人久罢了,”王柒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说,“我也是听她说过您。您给林嘉誉写歌词,肯定没少遭罪,我先替那家伙给您赔个不是。”

“哪里哪里……这是我的荣幸。”

开始了,开始说客套话了。

她的电量正在迅速流失。

“我这人说话直,我知道林嘉誉难伺候。以前从来没有哪个词作者能让他满意,想谈合作,最后都闹得很不愉快,我每次也非常尴尬。”

他话锋一转:“竹生老师,请问您之前写过什么?”

余笙坦****地回答他:“实不相瞒,我是个没名气的小诗人,在杂志上发表过几篇作品。”

“这样啊……诗人,”王柒喃喃自语,“余小姐,这个写诗和写歌词,还不太一样吧?隔行如隔山呐。”

余笙知道他想说什么。

王柒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她,你算哪根葱?我觉得你不行。

顾筠早就给她打过预防针了,她丝毫不为所动。

余笙顺着王柒的话往下说:“是,我也觉得不一样。幸好有林嘉誉指点把关,他很负责。”

王柒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余笙反客为主,她叫住路过的侍者,从托盘上取下一支装了香槟的高脚杯。

“王先生,很高兴认识您。我敬您一杯吧?”

这下子王柒的脸面有点挂不住了。

他本想杀杀这个小妮子的气焰,挑衅一下,再适当泼泼冷水。结果人家波澜不惊,被暗搓搓损了一通,还是识趣地敬他酒喝。

王柒要是继续纠缠下去,就显得太胡搅蛮缠,有失风度了。

于是乎,他跟余笙碰了杯,象征性地喝了两口。

“王先生,如果有一天我和林嘉誉的合作也崩了,到时候请您千万别尴尬,我是绝对不会找事的。”

王柒心头一紧。

这小姑娘明显是看穿了他的心思。

在娱乐圈,大家都是争破了脑袋想出名。

她算运气不错,能被林嘉誉相中,到时候歌一发,就算不能在华语乐坛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起码也算是在尖尖上走过一遭。

但是之后呢?之后要是林嘉誉不再找她,会发生什么?

到过巅峰的人,都会对那番景色产生无限的眷恋。

要是不能再一次登上高处,大部分人都受不了,难以同自己和解。

娱乐圈里,这种人太多。曾经小有名气,后来再也激不起水花。

巨大的心理落差会让人不像人,从而干出蠢事、坏事。

王柒就怕这个。

别等到哪天她和林嘉誉的合作不欢而散,这小姑娘再杀回来捅娄子。

但是余笙已经主动把话说清楚了。

王柒对她的态度略有改观。

这小姑娘,比他想象得要懂事许多。

“余小姐这话就太生疏了……您一看就不是这种人,我从来没有这么想。”他油滑地给自己造了个台阶下。

余笙也不计较,让他下了这个台阶:“那都怪我小心眼了,真不好意思。”

这时候王柒舒坦多了,暗暗夸了一句林嘉誉没有看走眼。

是个能屈能伸的孩子。

能处。

亲自验了人,他紧绷的脸颊总算缓和下来:“余小姐,祝您玩得开心,我先去忙了。”

“好的,您忙。”

目送这位弥勒佛走远后,余笙转身面朝墙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几乎要把每个肺泡里的淤浊都叹出去。

不行不行……

她已经彻底没电了,脑门生疼!

像刚才那种场面,她哥和她爸能打几百个来回,她做不到。

要是时间一长,就算知道该说什么话,她也说不利索。

只能庆幸王柒及时收刀,她还勉强招架得住。

她把没喝完的香槟放在一边,走到自助吧台前接了一杯柠檬蜂蜜水润嗓子。

“我刚才,看到王柒在和你说话。”

在她背后,响起一个清冷的女声。

余笙转过身,江松儿微微歪着脑袋,对她笑得很甜。

这位小偶像今天穿着Lolita风格的裙子,精致得像个洋娃娃。

江松儿问:“请问你是哪位?好像从来没见过你。”

“我是余笙,给你们写过歌词。”

江松儿恍然大悟:“啊,原来那首词是你写的?”

余笙点头。

“你都可以给林嘉誉写歌词,我是不是也可以?你们很熟的话,回头帮我问问他,好吗?”

她眨着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一脸纯真地说出这番话。

余笙感觉有阵阵阴风从身旁刮过,方才王柒都没有带给她这么强的压迫感。

她保持冷静,淡定地说:“不好意思,你想知道还是自己去问吧。我和他并没有熟到可以说这种话。”

江松儿甜甜一笑:“什么嘛,你们既然不熟,他为什么会找你?你有什么很硬的后台吗?”

余笙不想回答她的问题,干脆闭嘴装聋。

娇小的女孩子嘟着嘴,鼓起腮帮,无辜又委屈。

“难道你生气了?你都通过走后门拿到了这么好的资源,为什么我说两句你就生气呢?”

余笙忍无可忍:“我没有走后门。”

“顾总没给你开后门?”

她嘴里的“顾总”指的是顾筠。

余笙为朋友辩解:“你不了解她,她不会做这种事。”

江松儿依旧言笑晏晏:“这么说,你很了解咯?那不是恰恰证明了你们很熟吗?”

余笙发现,她喜欢说问句。

这是一种说话技巧,通过抛出一连串的问题,让另一方只能被动地回答,从而将交流的主动权掌控在自己手里。

在谈判时灵活使用,会发挥奇效。

但倘若使用不当,只会让大家觉得这人是个杠精。

江松儿算是后者。

她并非想要获得答案,只是享受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余笙很烦这种人,根据经验,这些人一般都不讲道理。

不过,想对付他们也很容易。

要么不回答,继续装聋。但是这么做又太憋屈。

她选择了另外一种办法。

师夷长技以制夷。

她问江松儿:

“你觉得怎样才算熟?你说我走后门,能不能拿出证据呢?你口说无凭,我也很难办啊。你难道是喜欢诬陷别人的小人吗?”

江松儿被问懵了,那张能说会道的嘴一下子卡了膛,吐不出子弹继续攻击余笙。

端着一盘香槟的侍者再次从她们跟前路过,侍者不小心踩到她裙子上拖地的白纱。

吃了憋,她正在气头上,恶狠狠拽了一把,把纱从侍者脚下抽出来。

结果侍者被她拽得脚底打滑,失去平衡人仰盘翻。

一阵刺耳的脆响,香槟杯碎成一地狼藉。

江松儿咂舌,嫌弃地挪到一边去,避免洒出来的香槟淌到脚边。

小侍者是个穿西装的女孩子,坐在满地湿哒哒的香槟里,裤子泡得尽湿。

“你没事吧……小心别被碎玻璃划伤。”

她抬头,看见余笙伸来的手。

进而,又看见对方的头发也在往下滴香槟。

她那一摔,一半的香槟都泼到了余笙身上。

“对不起!!!”

侍者小脸煞白,她不知道这位是什么来头,最主要的,是不知道人家那身衣服多少钱,她能不能赔得起。

余笙把她拽起来,掏出纸巾递给她:“没关系,你先擦擦。不是你的错。”

“呵,”江松儿冷冷讪道,“她自己没站稳,难道是我的错么?”

余笙根本不睬她,而是对侍者温柔一笑:“别搭理那种人。”

江松儿愤愤瞪了她一眼,打算离开这个烦心的地方。

嘈杂的人群里,忽然有人说:“林嘉誉?”

她竖起耳朵,猛然转身,看见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江松儿难掩兴奋,激动地唤了一声。

“嘉誉哥。”

林嘉誉似乎没听见她说话,目不斜视,冷漠地与她擦肩而过。

江松儿扭过头,眼睁睁看着他脱下西装外套,披在余笙身上。

一副狼狈相的余笙也很惊讶。

“你怎么来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