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故意咳嗽了一声, 掩饰自己依旧尴尬的情绪,他将本簿递还给秦梧洲道:“作业没有问题。”

秦梧洲却眼尖地发现楚清的耳廓格外红。

“楚清,”秦梧洲的声音低沉, 他缓缓道, “醉后何种表现都很正常。”

楚清听着秦梧洲的安慰, 更加想挖个地洞钻进去算了,他视线低垂, 没有回秦梧洲的话,安静地独自思考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耳房。

秦梧洲沿着楚清的脚步,找到楚清的时候, 他正面对着内院的一处竹林, 揪着叶子,眼看着这片竹子的叶子都快被揪光了。

楚清如此, 倒是令秦梧洲颇有些束手无策。

“让我静静。”楚清没有转头,他现在根本不想看见秦梧洲, 因为一见到他,就会想起自己昨夜社死的场面。

“好。”秦梧洲果断回到了耳房中,自觉的看起书来, 并且对书籍中的内容进行思考和批注, 甚至读完一本书还会书写阅读感想。

楚清将身边的一片竹子的叶子都薅秃后,终于停了手,他决定自己忘了那段社死经历, 只要自己不尴尬, 尴尬的就是别人。

一只飞鸽飞到了楚清的肩上, 见到这只飞鸽, 楚清就有些嫌弃, 萧常胜又要和他说什么。

楚清的将鸽子腿边绑着的一枚纸条拿了下来,展开。

“丁兰七失踪,城中许多贫民家中丢了孩子。”

楚清神色一凛,丁兰七长得极像他穿书前,早亡的亲妹,尽管楚清知道这个女孩与他妹妹没有关系,但是他依然不希望对方出什么事,他匆匆转身,正要前往国师府,秦梧洲从房内打开了房门,问道:“怎么了?”

“城中有许多孩童消失,丁兰七也不见了。”

秦梧洲想起楚清一见到丁兰七时的神色,尽管他不知道这个女孩与楚清是什么关系,但是他明白她对楚清而言相当重要。

“一起。”

楚清没有犹豫,与秦梧洲一起飞快赶往了国师府。

萧常胜见到楚清和秦梧洲时,也不再是先前那般悠然,高深莫测。

“丁兰七今早失踪了,”萧常胜眉头拧起,他不再遮遮掩掩,坦诚道,“我替她算了一卦,大凶。”

楚清不再纠结其他,一针见血地问道:“你手握整个下九流的讯息,这些失踪的孩子们是什么时候开始消失的?”

“昨夜,”萧常胜对楚清道,“而且失踪的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因此官府查案查得随意,除了他们的父母,无人在意。”

“除此之外,有人见到过凶手吗?”楚清语速很快,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萧常胜苦笑一声回道:“下九流的人员虽多,但都没什么高强的本事,不然不会将岁月蹉跎在下九流这一阶层。”

“你能算出失踪的人的方位吗?”楚清回忆了一下,玄学中似乎有寻人一法。

“没用,我已经试过了,有人干扰卜算的结果。”萧常胜束手无策。

“楚清,你先别急。”秦梧洲安慰道,“萧常胜算出的是大凶,不是空亡的卦象,说明人还活着。”

秦梧洲说着,对于眼前如此怪异的事件,不知为何他联想起了一个人,凌彦庆。

楚清想了想,他的人手现在还在河郡安顿疫病后的城市,建阳城内,能差使的只剩下与他一起从河郡回来的柴统领。

但是柴统领隶属于禁卫军,即便愿意帮忙,没有楚王的指令,禁卫军也无法任由他随意指挥,但是楚王根本不可能在意所谓的贫民之子,在他眼中这些人甚至都不是人。

秦梧洲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是他还是对楚清道:“我猜测,此事与凌彦庆有关。”

楚清眉头紧蹙,原著中手握金手指的主角?现在他应当在僻远的地方积累着自己的实力,如何会有能力干扰楚国都城建阳?

他神色沉沉,看向秦梧洲时眼中带着疑惑。

秦梧洲不方便解释前世凌彦庆的行径,只能回道:“萧常胜的卜算之力并不弱,能加以干扰,并且行事如此不择手段,很像他的手笔。”

楚清知道秦梧洲前世与原著中的「主角」交手数次,对他的了解远胜自己,可若真是如此,剧情与原著相比,快了太多。

凌彦庆的能力与背后的势力崛起时,秦梧洲已经成为了秦国说一不二的帝王,并热衷于征战沙场,攻城略地,现在秦梧洲还在楚国当质子,凌彦庆如何就能派遣手下前来干扰?

他又为何偏要来楚国?

楚清没有妄下结论,他对萧常胜道:“你与我一起进宫,楚王不在意百姓的死活,但是他在意你的话,忽悠他派禁卫军,必须立刻得把这些莫名其妙失踪的孩子找出来。”

“你先回府。”楚清考虑到秦梧洲的身份,他不适合与他一起进宫。

秦梧洲没有犹豫,答应了楚清,却在乘上回府的马车后,立刻暗中跟在楚清的身边,如今建阳城风起云涌,他很不放心楚清进宫,更何况还有萧常胜。

楚清与萧常胜进了宫,很快就见到了楚王。

“建阳城中有污秽。”

楚清还没开口,萧常胜就开始忽悠。

“萧仙师,寡人该怎么办?”楚王急忙问道。

楚清看向萧常胜的眼神充满了怪异,楚王能在王位上混这么久,就算昏庸,也不傻,萧常胜究竟是怎么做到让楚王单独对他的话言听计从的?像是套上了降智光环似的。

“有奸恶正在谋害新生的孩童,即刻派出禁卫军严查,令刑部配合查案。”萧常胜面无表情道。

“准奏。”楚王正修炼到关键阶段,他急着问道,“萧仙师,寡人还需要做什么吗?”

萧常胜高深莫测道:“陛下静候佳音即可。”

“好好好。”

两人离开王宫后,楚清拿着诏令,直奔柴统的领营帐处。

柴统领看见四皇子倒是颇为意外,他本以为自己身份尴尬,四皇子恐怕不会重用他,但没想到四皇子不计前嫌,任然愿意器重自己。

楚清来不及与柴统领话家常,他直接将诏书塞到了柴谭雄的手里。

“楚王有令,搜寻建阳城内今日失踪的孩童。”楚清言简意赅说道,“事不宜迟,你立刻点兵,配合刑部查案。”

“是。”柴谭雄看向楚清的眼中充满了敬仰,四皇子一如既往的令人想要追随。

能做的事情楚清已经都做了,接下来,只能等待结果。

楚清在回府的路上,又一次回忆起原著,原著中的主角手握系统,前期隐忍,后期崛起,打败原著中的反派秦梧洲之后,成为天下共主,全文就结束了。

但是,就原著中凌彦庆的游戏人间的脾性,楚清认为凌彦庆的性格并不适合成为皇帝,若非他手握系统,恐怕只有被秦梧洲按在地上摩擦的份。

夜幕降临,楚清回到了府中,暗六和秦梧洲身边的暗卫也与禁卫军一齐在寻找。

饭桌上,秦梧洲看见楚清夹着菜却在走神。

“禁卫军和刑部都加入搜寻,很快就会找到幕后真凶,你担忧也没用,不如好好吃饭。”秦梧洲不是很会安慰人,虽然话语有些生硬,但却说在道理上。

“是啊,暗六和你的手下在寻人上比我们专业得多。”楚清知道秦梧洲说得对,尽管后来他替妹妹报了仇,但是他的脑海中闪过的画面,却都是前世妹妹死后尸骨未寒时的样子。

夜晚,两人就寝前,秦梧洲悄悄替楚清点了安息香,楚清思虑过重,加上他身体又不好,若是长此以往恐怕有损寿数,秦梧洲只能用这种方式让楚清能多休息。

果然,楚清刚刚躺下,就睡了过去。

秦梧洲看着楚清依旧不安的神色,握住了楚清略带凉意的手。

翌日,楚清刚穿戴完毕,门外侍从匆忙的敲门声,令楚清感到心猛地一跳。

他无暇关注秦梧洲的作业,朝着门外喊道:“何事?”

一位侍从满手鲜血地走了进来,他慌张道:“四皇子,丁小姐满身鲜血,倒在府邸门口。”

“什么?”楚清第一次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匆匆赶往向府邸的大门口。

许多好事人围在府邸门口,议论着,为何四皇子府邸门口会倒着一个满身鲜血,遍体鳞伤的女孩。

楚清看到丁兰七躺在血泊里,满身伤痕,奄奄一息时,仿佛前世,他妹妹死在他面前时,那种绝望无助的感受,再次降临在他的身上。

秦梧洲看见楚清脸色惨白,呼吸渐渐加深,身体摇摇欲坠,连忙一手揽过楚清的肩,以手抚背,支撑着楚清站立。

楚清此刻完全没有任何多余的精力关注秦梧洲的举动,他缓了缓,连忙走向丁兰七的身边,蹲了下来,府医已经在进行救治。

丁兰七的精神状态还不错,她拉着楚清的袖子,急忙道:“我没事……”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丁兰七甚至从地面上坐了起来,只是身侧撕裂的伤口流出的鲜血越发汹涌。

“诶呦,我的大小姐啊,”府医从没见过如此作死的病患,他的语气充满了无奈,“你别作死了,这伤势还不重吗?”

“四皇子殿下,您先听我说,”丁兰七撑着一口气,眼睛越发明亮,她凑在楚清耳边,“二皇子想要收集一百童男童女,说是要替楚王炼丹,地点在城西外的破庙里,两日后的月圆之夜,他们都会丧命,但是在那之前二皇子不会让他们死的。”

说完这句话后,丁兰七闭上了双眼,她无力地倒在了楚清的怀里。

楚清紧紧地将丁兰七抱在怀里,脸色惨白如纸,眼睛里却充斥着无边的恨意与杀念,连府医都害怕得不敢靠近。

彭管事及时将周围的闲杂人等全部清除。

秦梧洲将没用的府医拉开,他刚要触碰到丁兰七时,就听见,楚清极度沙哑的声音。

“别碰她。”

楚清双目血红,看向秦梧洲时,混乱的杀意肆虐,连秦梧洲接触到这样疯狂的恨时,也是一惊。

秦梧洲知道,楚清现在的状态很反常,他干脆一把扣住了楚清的手腕,盯着楚清的眼睛,沉声道:“相信我,我能治好她。”

楚清似乎从混混沌沌的状态里,感受到有一双极烫的手,将他从堕落的深渊里拉了回来,楚清的意识稍稍清醒了些。

他松开了紧紧抱着丁兰七的手,秦梧洲抢过府医的纱布与绑带,快速地帮丁兰七止了血,处理了外伤较为显眼的外伤。

秦梧洲接着从府医带来的医药箱里,翻找出提吊精神的药丸,塞进了丁兰七的嘴里,他按了个穴位,让丁兰七在昏迷中,将药丸吞了下去。

楚清的状态渐渐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但气质却不似从前那般洒脱肆意,他的眼底藏着恨意,此刻他甚至有些无法分辨,自己身处的究竟是穿书前还是穿书后的世界,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杀了楚郁。

秦梧洲没有先诊脉,他急救完,再将三指搭在了丁兰七的手腕上,出乎意料的是,丁兰七的伤势真的如她所说一般,看着骇人,实际上没有伤及根本。

“她没事,这伤表面看着吓人,实际上根本没有生命危险,府里药石充足,死不了,你放心。”秦梧洲安慰道。

楚清这是关心则乱了,秦梧洲心中困惑,为何楚清会如此在意这个毫无交集的女孩。

安置好丁兰七,楚清沉默地回到卧房,没有理睬任何人。

秦梧洲借着地利,从耳房之中,直接走到了楚清的卧房里,面对与往常大不相同的楚清,秦梧洲一时也有些无措。

“丁兰七刚才和你说了什么?”秦梧洲找了个话题问道。

“二皇子寻找了一百童男童女,打算在月圆之夜炼成神丹,献给楚王。”楚清说话时,面无表情,声音很冷静。

秦梧洲知道,楚清此刻的内心恐怕和外表恰恰相反。

“你别冲动,此事若是令楚王知晓,他恐怕不会阻止二皇子。”秦梧洲担心楚清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情。

“我知道,”楚清相当反常地笑了笑,他站了起来,“能拿捏楚王的,可不只有修道一事。”

秦梧洲没有打扰楚清,他看着楚清径直走向了书房。

楚清摊开宣纸,在其上书写,字迹俊秀,肆意,与往常所用的馆阁体截然不同。

“将此事传开:倪贵妃与侍卫私通,二皇子并非楚王亲子。”

暗六此刻正好回来复命,楚清将信交给了暗六,并嘱咐:“亲手交给萧常胜。”

“是,”暗六接着汇报道,“刑部已经将事情查验清楚,楚王免了二皇子的罪责。”

楚清早就有所预料,他点了点头,暗六便自行离去。

接着楚清又写了一封迷信,将信件放在鸽子的脚边后,他将鸽子放了出去。

秦梧洲总觉得楚清的状态很糟糕,颇有些失控的意味。

“楚清,此事还有转机,况且二皇子只是幕后之人的棋子罢了。”秦梧洲时时刻刻观察着楚清神情的变化。

楚清眸中晦暗不明,他笑了一声,道:“你与凌彦庆有仇,我与楚郁有怨,所以,别劝我仁慈。”

“当然不会。”秦梧洲死死地盯着楚清。

“愿作利刃由君持。”

楚清听清秦梧洲的话后,神色清明了些,却是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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