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两人并排躺在了**。

楚清的脑子依然乱糟糟的,一会儿是那个被砍了头的逃兵,一会儿是河郡感染了疫病的百姓, 接着又出现了秦梧洲杀人时的那一幕……

“要聊天吗?”秦梧洲听着身边那人清浅的呼吸, 便知道他又迟迟没有入睡。

楚清有点想笑, 虽然秦梧洲不擅长聊天,但是和他尬聊意外的有趣。

“你比较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虽然这个问题问出口时, 楚清就觉得非常掉档次,像是村口拉煤的,不过楚清还是挺好奇的,原著中的暴君完全没有感情线, 现在的秦梧洲似乎也没有展露过自己的爱好。

秦梧洲趁着夜幕做掩护, 他时时刻刻专注地看着楚清,他回道:“没想过。”

“好吧。”楚清接着问道, “你的兴趣爱好是什么?”

“练剑。”秦梧洲言简意赅。

“……”楚清觉得这天聊不下去了,“如果有人告诉你一件非常离谱的事情, 你会相信吗?”

“不会。”秦梧洲觉得楚清意有所指,但是他还是按照内心的想法如实回答。

“我想也是……”

楚清困意渐起,不久就睡着了。

翌日, 承宣布政使司中院, 楚清拿着邵铁交给秦梧洲,秦梧洲审核完又转交给自己的方案,正在细细审查。

邵铁看着楚清面容严肃, 心中难免有些紧张。

“你的招纳方案写得很好, ”楚清对邵铁道, “但是在招纳后同样要做好后续的工作, 除了提供一日三餐外, 优秀的参与者同样有机会转为正式士兵。”

邵铁心中一惊,四皇子这是,要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了?

“之后河郡恢复正常后,总得由河郡的士兵协助新的承宣布政使司管理地方,我们不可能永远在这里帮他们管理。”楚清的设想与邵铁不同,他希望河郡之后尽量能做到自治。

“另外还要尽快恢复农耕和日常生活,我们的插手必须短促有效,且尽可能减少他们对我们的依赖性。”楚清简略地说了自己的看法。

“先这样,现在就开始吧。”楚清对秦梧洲、程尚书以及邵铁道。

众人领命离去,楚清没有跟着秦梧洲,秦梧洲前世毕竟征战沙场,统一了天下,从先前的几次接触来看,在办事能力上秦梧洲相当优秀,楚清对他很放心。

邵铁的性格粗犷,楚清对他最不放心,但是程尚书带领的工部官员在城外遇到了问题,楚清不得不放弃了跟着邵铁的想法。

河郡的地势北高南低,到了冬季,季风朝南吹,峡谷内有遮挡,空气流通不畅,程尚书站在河郡北部,对楚清道:“想要给整个河郡开挖辟火沟,可以,但是以我们目前的人力,五百禁卫军,就算再加上几百幸存者,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挖掘出来,到时候冬季风一吹,大家都会有危险。”

楚清知道,程尚书所说的辟火沟是传统意义上的,比较标准的辟火沟,楚清提议:“辟火沟是第二道防线,在开挖时,将土堆往河郡的周围堆积,形成第一道防线,因此辟火沟不需要严格按照标准,只要覆盖整个河郡即可。”

“另外需要将周围的树木砍光,一方面重建河郡时需要大量木材,现在就能积累准备起来,另一方面,阻断可燃物同样能防止火势向外延伸。”楚清站在较高的地方向远处眺望。

程尚书听了楚清的话,眉头紧锁,过了一会儿才回道:“四皇子的提议确实是眼下最可行的方法了,只是仍然有风险。”

“如今秋冬交替的时间,假使季风提早吹过,火势必然会失控,河郡干旱,到时候恐怕会酿成灾祸。”程尚书想了想却还是同意了楚清的观点,“比起火灾可能会烧毁的森林,显然鼠疫更为致命,两害相权取其轻,只能赌一把了。”

楚清的心情颇为沉重,虽然他的记忆宫殿中,有书籍能够根据天象来预测天气,但是始终存在着隐患。

一名禁卫军突然从北门出来,他匆忙跑向楚清,一边跑,一边喊道:“四皇子,城内出事情了,城北有百姓暴动,邵统领正在压制,他命我马上将此事告知您。”

楚清一听匆忙交代道:“程尚书,时间紧迫,拖延不得,你们这边先开始动工。”

说完,楚清立刻起身赶往河郡城北。

城北的景象与城南有所不同,数不清的民众在街上,大声控诉着承宣布政使司,他们大多看上去身体健康,只有极少数在咳嗽。

邵铁看见楚清赶来,一脸自责,他对楚清道:“四皇子恕罪,今日原先按计划,我令禁卫军先在各街言明身份,然后开始登记幸存的百姓,并对街道喷洒烈酒。”

“一开始很顺利,突然有人出来闹事,禁卫军对他进行了警告,”邵铁心中也是憋屈。

“但是听见有人吵闹,不知为何,越来越多百姓从家里出来,大家都开始吵闹起来,禁卫军一共只有五百人,若是再发展下去,恐怕会被□□的百姓占据上风。”

邵铁心中慌乱,眼下这些百姓不过是普通人罢了,打不得骂不得,可是百姓对他们并无顾及,这让计划根本无法开展。

秦梧洲此时也得知了讯息,赶到了百姓□□的城北,他默默地站在了楚清的身后。

听了邵铁的话,楚清没有一丝惊慌,他笑了笑,对邵铁道:“这些暴动的百姓里一定有人别有意图,承宣布政使司不过是个筏子,想要平定百姓的情绪,首先要了解他们的主要需求。”

“在灾害前,人们自然而然会放低对生活水平的要求,但是最基础的生活供给不可缺少。”楚清说到这里意识到,邵铁不是他的学生,不需要讲得这么详细,在一转头,他学生就站在他背后,听得认真。

“承宣布政使司不怕上方宝剑,但是不代表百姓不怕。”

楚清说完便将视线转向了四周,他需要一个契机,现在这样乱糟糟的,他喊得再响也没人听,那么即便是楚王来了,也没用。

接着,秦梧洲看见楚清低声对暗六说了一句话,暗六拔出剑,来到一处无人的棚屋,将承重梁一剑砍断,暗六以极快的速度回到了楚清的身边。

没了承重梁的支撑,棚屋倒塌,发出轰然巨响,惊得在场所有暴动中的百姓纷纷停止了喊闹,看向了棚屋。

楚清正站在棚屋废墟之上,他对众人道:“承宣布政使司的官员已经全数被缉拿,我是楚国四皇子楚清,楚王派出的刺史,楚王已经派出了禁卫军,若是再有人有异动,一律和承宣布政使司的官员一样按照叛国罪论处。”

百姓还没反应过来,楚清的话实在是太熟悉不过,邵铁直接跪地,向楚清行礼。

“属下邵铁,参见四皇子,四皇子殿下万安。”

百名禁卫军一齐向楚清下跪,起身喊道:“参见四皇子,四皇子殿下万安。”

对于皇权的恐惧与尊崇,是根植于百姓内心深处的,当禁卫军做出表率后,几乎所有百姓都跟着行礼。

街道上只有四人站着。

楚清意外的发现其中竟然没有秦梧洲,秦梧洲在邵铁跪地时就跟着单膝跪地了。

“来人,将这些贼子缉拿。”楚清将暗六递给他的剑拔了出来,剑尖直指人群中站着不动的四个人,这四人恍然意识到,有的逃跑,有的下跪。

楚清递给了邵铁一个眼色。

邵铁看懂了楚清的眼神,向禁卫军打手势,让他们先不要轻举妄动。

秦梧洲和暗六分别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捉拿,捆缚后,扔到了楚清的脚下。

“河郡的情况楚王已经知晓,我手中的就是楚王亲赐的尚方宝剑,若是有人不听指令,我可当场诛之。”楚清的声音清亮,暗含威严,令跪伏于地的百姓心中恐惧不已。

“尔等皆为楚国百姓,承宣布政使司官员早已叛国,勾结敌国,意图谋反,这才天降惩罚,若是尔等愿意摒弃叛臣,弃暗投明,我必定带领你们度过天灾,重建河郡。”

“尔等是否愿意?”楚清明白从众的力量和皇权的权威,在权威被彻底破坏前,这是他能利用的,最佳武器。

无数人高声呼喊着:“愿意。”

甚至有很多人因为有了获救的希望而热泪盈眶。

“我已经命令禁卫军轻点承宣布政使司的库存,稍后会将粮食按照人数进行发放,因此禁卫军现在正在清点人数统计名单,谁不配合,自然就领不到粮食。”

本来还有些躁动的人心,很快都安定了下来。

“若是有会医药知识的,可以前往承宣布政使司加入我们,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将与你们共同抗战。”楚清能感受得到,现在民意已平,“诸位免礼,各自回到自己的住所,勿要喧哗。”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多谢四皇子殿下。”

大家纷纷喊了起来,接着街道上的人很快就都散去,回了家。

楚清松了口气,走下来,对邵铁道:“此事不怪你,你不用有太多心理负担,这几个人应该就是引导群众负面情绪并发动□□的。”

“带回去好好审问,刚才的人里估计还有没抓到的,不过不要紧,他们如果还敢,直接杀了就是。”楚清冷漠地说道。

“是,四皇子。”邵铁恭敬地领命。

邵铁与暗六在承宣布政使司的暗房中,审问今日被抓住的四个人。

楚清和秦梧洲前往了主殿之中。

“我们现在的人数实在是太少了,”楚清拧着眉,“最快,也要四日后才能初步筛选出第一批健康的人员,到时候还要培训,时间拖得越长,越不安全。”

“而且谁也无法保证,”楚清接着对秦梧洲道,“四日后依旧健康的人,在下一个四日后,会不会突然爆发疾病。”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鼠疫一事急不得,”秦梧洲将手放在楚清的肩上,安慰道,“留待时间去验证你的猜想,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我能够向你保证,你是我见过的处理类似事情里,做得最好的,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但愿如此。”楚清拧着的眉头渐渐松开,他有些钻牛角尖。

邵铁已经审问完毕,他一踏入主殿便看见秦梧洲的手,相当亲昵地放在楚清的肩上。

再联想到楚清在外的传言,不喜女子,好男色,邵铁的眼睛瞪得极大。

秦梧洲察觉到邵铁的脚步声,用威胁的眼神扫了邵铁一眼,放开了搭在楚清肩膀上的手。

楚清转过身对邵铁道:“邵统领,那四人的背后分别是何人?”

邵铁的脑子乱七八糟,他还在思考,四皇子和五州的关系。

“邵统领?”

“回四皇子,一位是囤积粮食的商人,那商人企图垄断整个河郡的粮食,好大赚一笔。”邵铁反应了过来,“其中一人自称是来自秦国的商人,另外两位是承宣布政使司的暗线。”

承宣布政使司有暗线,楚清不意外,他对邵铁道:“继续审问承宣布政使司的暗线,让他们接着招供,供出的人越多,罪名越轻。”

“另外,承宣布政使司的官员们也饿到现在了,水米未进的情况下,估计已经到了极限,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只要肯服苦役,事情过去之后,可免死罪,贬为庶民。”楚清正挖空心思在搜罗人力。

“左承宣布政使不能放了,他必须死,而且得等灾害解决之后,公开处刑。”楚清解释道,“那些失去了家人,家,财产等的河郡百姓,需要复仇,他就是最好的复仇对象。”

“至于那些想要奇货可居的商人,若是愿意主动献出粮食,可免一死,若是不愿意,继续冥顽不灵,拉去服苦役。”

楚清说到这,转向秦梧洲道:“五州,那个自称是秦国商人的人,你来负责处理。”

邵铁领命离去。

秦梧洲前去了暗室之中,他很好奇,这个自称秦国商人的人究竟是谁。

当秦梧洲踏入暗室时,就闻道暗室中浓郁的血腥气,暗六的手法真是一如既往的粗暴残忍,难怪没过多久,这些人就像是倒豆子一般全部招供。

秦梧洲来到暗室中的一间牢房里,问道:“你是何人?”

“不要打我——我都招!我是来……”那人身上血肉模糊,额头的血糊住了眼睛,他透过隐隐约约的光线看见了秦梧洲的长相,刚想开口,就被秦梧洲打断了。

“你是宰相的人?”秦梧洲的语气带着寒意。

“六皇子,”那人语气转变,他点了点头道,“陆大人让我向您带一句话。”

“若是要他助您,请您拿着楚国四皇子的人头来换。”

楚清此时没什么事,他刚走到暗室内,正在寻找秦梧洲在何处,猝然间,听见了这句话,楚清僵硬地站在原地,不敢乱动。

秦梧洲悠悠地笑了声,却令人听得毛骨悚然。

那人不可思议地看着秦梧洲随手捡起一根烧火棍,毫不留情地捅进了他的心脏里。

铁棍碾碎血肉的声音在安静的暗室中回响着,楚清听着这牙酸的声音,汗毛倒立。

秦梧洲的语气依然没有变,他悠然地说道:“他做梦。”

接着秦梧洲不再理睬那人的尸体,他转过身,对着漆黑的走廊道:“我知道你在听。”

“出来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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