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壮说的快了具体有多快, 不清楚,宋司谨只能回屋等待。

天渐渐黑下去,段灵耀一直没回来, 许是因为明天就是十四日, 宋司谨总觉得心十分不安宁。

辛青送来饭菜, 劝他先吃,宋司谨也没什么胃口。

“要不小的叫厨房做份冰碗来解暑?少爷不在家, 不会管着您。”

宋司谨犹豫了下,正要答应,段灵耀便推开门走了进来:“就你小子鸡贼,下去, 没我命令任何人不许入院。”

桌上摆着几叠小凉菜, 做的让人格外有食欲,段灵耀坐下来后, 脸色有些奇怪。

他捏了一颗花生米塞进嘴里,面容不带一丝笑意, 反倒带着一种让宋司谨熟悉的畏惧的散漫。

“谨哥哥,仔细算一算,离我上次碰你也有一个月了。”

宋司谨茫然看他, 不明白他忽然提这件事是想做什么:“怎么了吗?”

“今晚我想要你。”段灵耀探身向前, 伸手点了点宋司谨的唇角,“你愿意吗?”

宋司谨答不上来,理智告诉他应该配合一点, 但他确实不愿意。他还没有放下对他的芥蒂, 没有办法将他视为爱人, 而且现在也没心情。

见宋司谨一直沉默, 段灵耀笑了两声, 酒窝浅浅又消失,他俏皮地弯起双眼:“你看你,紧张什么,难道我还能把你按到地上□□不成?好像这样也蛮有意思,可万一把谨哥哥弄坏了就得不偿失了。”

不太对劲,段灵耀今天有点奇怪。

宋司谨局促地站起身,轻声道:“我出去透透气,你吃饭吧。”

他刚走出一步,就被段灵耀抓住手腕拉了回去:“别走啊,人家还有很多话想跟谨哥哥说呢。”

宋司谨挣不脱他,只好问:“什么话?”

段灵耀歪了歪头,一张天真娇艳的脸蛋被烛光映的越发妖冶诡谲,尤其他那双眼睛本来就又黑又大,此时更显得乌黑如墨石,睁大了,直勾勾地看过来,冷的叫人心悸。

“谨哥哥,是不是骗子就不该信?他既然能骗人一次、两次,也就能骗人第三次,你说,世上为什么会有这样心狠的骗子?”

他意有所指,叫宋司谨越发不安,宋司谨试图推开他的手,小声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好,那我就说得再明白一点。那天我带你去太子府上,你趁我不注意,与颜雪回和宋叔叔私下都说了些什么?别告诉我你们只是家人叙旧,我还没那么傻!”

他知道了!阴谋的又一次败露让宋司谨一下僵直无法言行,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为什么自己什么都做不好?

好像每一次,宋司谨想要做点什么不能被人发现的事情的时候,总会失败,他很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没有搞阴谋诡计的天赋。

见宋司谨惊恐,段灵耀微微缓和神色,努力挤出一点笑容:“谨哥哥,我真的不想怀疑你,可颜雪回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咱们不是和好了吗,你说实话,那天你们到底都说了什么?”

宋司谨咕咚咽了口口水,惊悸的麻意逐渐从四肢退去,他慢慢反应过来,段灵耀只知见面的事,并不知道他们具体的阴谋。

冷静,没关系的,看,段灵耀到现在都没有发现陷害他的阴谋,可见命运已经被改变了微小的一点。现在自己身上没有密信,只要不说,他就查不到。

“没有什么,颜大人只是想先和我打好关系,才安排我和父亲见面……父亲说国公府总不回他信。”

纵然这一刻段灵耀给人的感觉是那样的可怕,但宋司谨还是鼓足了勇气直视他,试图用以前的招数来骗他。

可段灵耀笑了笑,却说:“别这么看着我,我已经不会上当了。”

这是宋司谨会的为数不多的骗人手段,连这都失效,让他一瞬间慌乱起来。

“看看,你果然还是不会撒谎。”段灵耀抽了抽鼻子,“也果然还在骗我,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段灵耀抓着桌沿大声质问,隐隐带着哭腔:“为什么你永远都在骗我!”

宋司谨张了张嘴巴,完全不知怎样才能做出完美应答。

段灵耀抓着他的手在抖,抖得很厉害:“我以为我们已经和好了,我以为一切都会过去……”

他看起来很可怜,眼眶红红的,嘴唇在颤抖,抬着眼望着,竟有一瞬叫宋司谨误以为他在低声下气地祈求着什么。

宋司谨下意识避开他视线,谎言被拆穿,他一时想不到新的说法,只能承认自己骗了他:“有很多事情过不去的。”

段灵耀不信,他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放松一点,勉强提了提唇角,要把宋司谨往自己怀里带。

宋司谨抗拒地后退。

段灵耀只能松开他:“没关系,只是、只是有一些误会。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只要你说,不管是什么事,我都原谅你——我发誓我不会杀你,你快说!”

被大声质问的青年孤立无援地站在屋里,他垂眸束手,是一种习以为常的顺从姿态。但今天段灵耀看着看着,忽然明白,原来一直以来,宋司谨的顺从都是带着冷淡疏离与厌恶的。

他唇瓣嗫嚅着,被深远的恐惧控制,叫他想说些什么又退缩。

段灵耀很想知道,忙又发了一遍誓言,似乎只要这一刻宋司谨坦白,就能证明他们之间还存在一丝真实的情意。

宋司谨为难良久,情不自禁摆出防备的姿态,然后慢慢开口:“小公爷,要是我告诉你,颜大人想要我陷害你,你会不会很生气?”

僵持的氛围被打破,段灵耀一下露出笑脸,他飞快地摇了摇头:“只有一点点生气,没关系,我说过不会杀你,谨哥哥别怕,还有呢?”

许是被他的态度鼓励,宋司谨略略放下一点心:“他给了我一封信,威胁我放到你书房里,我没放,把信烧了。”

段灵耀又惊又喜地向他走近一步:“我就知道谨哥哥心里还是有我的。”

少年的态度让宋司谨稍微安心了些,回顾这几日相处,也许他对自己的喜爱比自己想象的要深一点,但也有可能是他还不知道陷害的内容有多严重才如此宽容。

宋司谨没法像他那样高兴,因为他不能只顾自己,便央求道:“小公爷,你能不能先装不知道,颜大人威胁我的家人,我只能拖延。”

这点小要求,在谨哥哥心里有我的前提下,几乎毫不犹豫就被应了下来,而且这正符合敌明我暗的策略,段灵耀高兴的厉害,不管不顾一下冲了上去,强行嵌入了宋司谨怀里。

“太好了,谨哥哥这次没有骗我。”段灵耀把脸埋在他肩头,高兴地语无伦次,“我要帮你把家人救回来,叫颜雪回那厮再也没法威胁你,以后什么阻碍都没有,谨哥哥就可以好好跟人家在一起了。”

他情不自禁诞生的美好愿景,如同一个巨大的美梦将他们包裹,在这样迷醉人的幻梦里,仿佛可以抛却所有烦恼只单纯享受快乐。

一时间宋司谨也要被他感染了,感染的一颗心像泡在蜜水里,酥酥痒痒带着一丝酸甜。

但很快他又清醒过来,那丝酸涩即便被浓稠的甜蜜包裹,也仍旧不容忽视地存在着。

段灵耀试图吻他,仍旧忐忑不安的宋司谨无法给予回应,只能安静地任由他在自己身上磨蹭。

“谨哥哥,你抱抱人家……”在被长久的冷落后确认了对方心里也有自己,段灵耀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狂喜,这一刻他迫切地希望得到宋司谨的回应,无论是亲吻还是拥抱,只要有一点点回应就好。

他一迭连声地唤着他的谨哥哥,撒着娇要他抱自己。

他不想跟他犟了,他要他抱他。

他要的真的不多,只要一点点,一点点就好,有这一点点他就愿意为他忍受从未受过的委屈。

一点点就好……

宋司谨向来心软,况且这件事已经被小公爷发现,他没有选择,只能依附于他的喜爱。于是他抬起手,准备听话地抱住段灵耀。

在他的手即将抱上去的时候,门忽然被敲响。

段灵耀不悦回头,唇红齿白的一张小脸皱的凶巴巴:“谁啊,不是说了不许过来吗!”

辛夷的声音带着一点不常见的紧张:“少爷,小的刚才帮您整理书房的时候,发现了一封奇怪的信,您还是赶紧看看吧。”

一瞬间似有惊雷劈入脑海,宋司谨举在半空的手当即垂了下去,浓重的不安再次升起,在他没想明白的时候,直觉已经开始发出警报。

段灵耀揪着宋司谨衣角的手骤然收紧。

美好的幻想终究还是要被现实的冰冷戳破,而这一刻,他的恐惧并不比宋司谨少。

“进来。”段灵耀微微颤抖着,沉着声音命令,“把信给我。”

辛夷低着头进入把信递上,段灵耀离开宋司谨,他接过那封信开始看,越看脸色越难看,越看身体晃动的幅度越大。

辛夷不敢隐瞒一点细节:“一直以来少爷的书房除了您自己外只有宋公子、小的我和辛柏可以进入,方才小人去整理书架,忽然发现您存放信笺的抽屉被人打开过,小的斗胆检查了一下,发现没有少东西,而是多了一封信。”

段灵耀存放真正关键物件的地方当然不是那个抽屉,但他向来谨慎,一直都有在所有抽屉夹缝里夹一根头发的习惯,只要开合抽屉,那根头发便会悄无声息的掉落。

这个习惯很早就有,辛青和辛柏也都知道,但他从没告诉过宋司谨,因为宋司谨很少去他书房,偶尔去也只是在架子上找书看,从来没有动过别的东西。

所以开抽屉把这封信放进去的人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作者有话说:

先来一波大的,甜度应该就开始慢慢回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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