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官官相护
“小姐……”
看到苏栩栩，小丫鬟立即就跟有雏鸟情结的小麻雀似的扑向了她，圆圆的眼睛里尽是担心。
眼看着官府的人赶到了，应该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有什么危险，苏栩栩紧绷的一颗心，终于稍稍放松下来，却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微微摇了摇头，向面前的小丫鬟示意她没事，不用担心。
就在这时，那领头的官兵，在从左到右将屋子里的各人都扫视了一番之后，突然径直走向了萧默……
“孟公子，”总兵模样的汉子，在萧默面前站定，开口之际，一张原本严肃到甚至凶狠的脸容，已经迫不及待的换上了毫不掩饰的讨好笑意，恭谨的向面前的男人一揖，热情的很，“小人来晚了，让您受惊了……”
“……”
偌大的医馆里，一片寂静。
各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
“我不是什么孟公子，”名唤萧默的男人悠悠一笑，然后十分好心的指了指一旁的孟怀瑾，“那位才是……”
苏栩栩眼睁睁的看着这官兵的头头顺着他的指点望向孟怀瑾之后的一瞬，脸上神色迅速由青转白，再转青的全过程……呃，实在是精彩的很。
孟怀瑾的脸色较之他有过犹而无不及，瞪着他的气恼模样，简直像一只受到了侮辱的公鸡。
苏栩栩几乎有些想笑了。
“孟公子……”
反应过来的官兵，讪笑着向孟怀瑾深深一揖，忍住满头的冷汗，试图补救，“小人有人不识泰山，还望孟公子您见谅……”
他原本是听说那新近进京的孟家小少爷被人欺负了，想着说不定能就此攀上孟家这棵大树，才迫不及待的跑过来趟这趟浑水的，哪知他到了这柳家医馆之后，果然就看到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丁正围着一位贵公子模样的男人，十分的贴切的展示了什么叫“被人欺负了”这一事实，他自然是心急火燎的想要抓紧这个机会表现一番了……哪知原来事实是，在他眼中那个欺负人的，才是孟家小少爷正主儿啊……
此时此刻，男人几乎欲哭无泪，心里不住的战战兢兢着，唯恐这一次便宜没捞着，反而会被这孟家的小少爷给记恨上。
孟怀瑾倒是难得的没有当场发难，而是居高临下般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冷哼了一声，然后施舍一般大人大量的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哪儿当差？”
一听这话，那总兵模样的汉子立马神情一喜，赶忙回道：“小人姓王，王坚，在巡抚邱大人手底下当差……”
孟怀瑾十分挑剔的瞅了他一眼，用一种勉为其难、凑合着用一般的语气命令道：“你来得正好，这些人对本公子不敬，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苏栩栩一看他这副恶人先告状的嘴脸，虽然明知可能没什么用，但还是忍不住讽刺道：“你跑到别人家里喊打喊杀的，还把人家医馆给砸了，这样仗势欺人，要抓也是应该把你抓起来才是……”
说完之后，也不给那孟怀瑾反应的机会，立即转向一旁的王总兵：“王大人，你刚才也都看到了，他们是怎么对待我们这些无辜的百姓的……”
那王姓的总兵闻言，先是向着一旁的孟怀瑾谄媚的一笑，然后收了脸上笑意，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我只看到你们两帮人聚众斗殴，其他的没有看见……”摆足了官腔之后，立即话音一转，吩咐手下官兵，“把他们给本官抓起来。”
他口里的“他们”，自然是不包括孟怀瑾一行人的，眼看着冲上来的官兵，显然他们的业务水平较之孟家的家丁们强了不少，几乎是没怎么费力的就将苏栩栩以及柳青芜，甚至绿桃和那柳家的小厮一并抓了住，甚至连那名唤萧默的男人都意外的没有反抗……
“既然是聚众斗殴，”男人瞧起来倒是镇定的很，神色丝毫未变，仍是那副慵懒的仿佛将什么事情也不放在心上的模样，“王大人却只抓我们，不抓其他人，未免有些不公吧？”
那王姓总兵不屑的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虽然瞧这人的穿着打扮，看起来也像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公子，但可惜的是，谁让他惹上的是孟家的小少爷呢？活该他倒霉……
“不公？”浸**官场多年的总兵大人冷冷嗤笑一声，道，“既然是你们先对孟公子不敬的，那么孟公子这边就不算聚众斗殴，本官秉公执法，将你们抓起来，乃是依法行事，何来不公之说？”
“……”
“我从未见过有人将官官相护说的如此清新脱俗、冠冕堂皇……”
苏栩栩忍不住感叹。
名唤萧默的男人将她的话细细咂摸了一遍，然后突然低声一笑，就好像是真的听到了一件极之有趣的事情一般，毫不掩饰自己的愉悦。
他这一笑，简直就像是狠狠打在孟怀瑾脸上的一巴掌，锦衣华服的少年自觉被侮辱了，气的一张脸面红耳赤：“你笑什么？本公子就官官相护怎么了？要怪就怪你们投错了胎……自己不长眼，还胆敢跟我们孟家作对，惹到了本公子，到时候有你们好受的……”
“孟公子息怒，”一旁的王姓总兵，赶忙趁机上前聊表忠心着，“对付这些人，不需要劳烦您孟公子出马，您要怎么处置他们，尽管吩咐，小人一定叫他们后悔得罪了您……”
苏栩栩瞧着他这副谄媚的嘴脸，实在忍不住冷笑，好心的提醒他道：“这位王大人，你是不是以为咱们大胤朝只有孟家一个官啊？”
这人这样毫不掩饰的跪舔这孟怀瑾，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真不知道他是蠢，还是当真觉得这孟家的势力大到足以可以叫人无所畏惧……如果是后者，呃，那么这大胤朝简直要完……
苏栩栩忍不住都要同情如今那位在其位的大胤朝皇帝了。
那姓王的总兵自然不是什么蠢货，否则也不可能短短几年时间，就爬到了眼下这个位置，眼下听苏栩栩这么一说，心中也是不由的一动……毕竟，听着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她家里也是做官的？
于是，这王总兵谨慎的瞅了瞅她，眼中便不禁有些犹疑。
一旁的孟怀瑾瞧得极之不耐烦，道：“就算你也是官又能怎么样？难道在这大胤朝，还有官能够比得过我孟家吗？别说你是什么东西，就算当今圣上今日在此，也不敢把我孟家怎么样，你信不信？”
他毫不掩饰身为孟家子弟的趾高气昂，言辞之间，竟是完全将那大胤朝的皇帝也不放在眼里的。
一旁的王总兵却是脸色悚然一变……虽然这孟家的确是权倾朝野，但这样不管不顾的当众说出这么近乎大逆不道的话语来，也实在是……
锦衣华服的少爷却犹不解气一般，目光得意洋洋的在对面的苏栩栩一行人身上一扫：“怎么样？怕了吧？也不看看本公子是什么人？就凭你们，还想跟我孟家作对？不自量力的东西！”
苏栩栩有些一言难尽的望住他，实在想问问他：“你这么不低调，你家里人知道吗？”
她多多少少也听过陆文山提起那孟家是如何的权倾朝野，甚至有隐隐把持朝政的趋势，但至少表面上还是有分寸的，从来没有闹出什么大把柄……但看这孟怀瑾的行事……
就算那大胤朝的当今圣上再不济，好歹也挂了个皇帝的名儿吧，若是这样大言不惭的话传到了他老人家的耳中，不知道是个什么反应……
苏栩栩都几乎有些要同情这孟怀瑾了……除非那孟家能够永远势大下去，否则有朝一日一旦出个什么事儿，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只怕要首当其冲的倒霉了……
她兀自跑偏的想些有的没有，一瞥眼之间，却看到身旁那名唤的萧默的男人正微微笑着，全然没有自己此刻正身陷囹圄的自觉，反而如置身事外一般津津有味的听着那孟家的小少爷的各种言辞。
苏栩栩不知怎的，心里就微微冒出一股凉气儿，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身旁的男人似察觉了她的视线，却是回过头来，冲着她薄唇一勾，懒洋洋的道：“看来我们今天真的是难逃一劫了。”
本就内疚不已的柳青芜，此刻更是不由的哽咽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
苏栩栩一边狠狠瞪了一眼那姓萧的，一边安慰着她：“没事……我不信有人能够一手遮天……”
转头，对向那王总兵：“不是把我们抓起来了吗？现在就找个说理的地方去……大理寺卿知道吧？……”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孟怀瑾打了断，少年脸上尽是不屑：“大理寺卿？一个小小的三品官，还想管我孟家的事？”
一眼望去，却正好瞥见他们脸上殊无半分害怕的神色，孟怀瑾立马就炸了，简直气急败坏一般：“好，本公子今日就让你们好好见识见识我孟家的厉害……给我狠狠的打，打死最好……”
锦衣华服的少年手指向苏栩栩一行人，气的几乎跳脚，大声吼着一旁的王总兵。
话音方落，平地里却突然传来一声断喝……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