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肆直接将人从地上拉起来。

言柚还抱着他的小臂, 不敢太轻,也不敢抱得太紧。

嘴巴有点干, 她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喝水,嗓子也不舒服。

冷水澡的效果来得太慢,下午上课时才终于有了点效果。九月底的气温依旧很高,秋老虎威风凛凛,想感个冒发个烧都艰难。

感觉到程肆的手好像动了一下,似是要挣脱她的手,心都跟着加快了跳动,言柚急急地把低头,额头低下去贴他的掌心。

“你摸摸, 我发烧了。真的。”

声音是急切的, 忐忑, 又患得患失。

程肆面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 言柚久未听到反馈,着急得像是五脏六腑被架在火山熔岩之上。

眼眶发酸, 竭力控制才没掉出眼泪来。眼尾和眉毛都耷拉下来,可怜得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狗。

“我生病了……”

第三次了, 这一次言柚的声音忍不住地颤抖。却不是因为身体混沌疲累引起的小病小热, 是发自心底的伤心难过, 委屈难耐。因为她清楚地意识到,程肆好像真的,怎么都不再对她心软了。

撒娇也好,故作可怜也好, 真心实意也好,作戏表演也罢……他都不再心软了。

言柚紧张兮兮地地抬睫看他,小心翼翼, 却都再看不到以前的模样。

她都不再是从前的那个言柚,又怎么私心不死地想重获程肆的偏爱与心疼。

可是松手好难。

言柚垂眼,难以抑制地抖了下身子,像是一张轻飘飘的枯叶,风停了,也只能落入泥土之中,这才是归宿。

“对不起。”言柚松开手,像是终于要放弃了。

程肆在这时抬了下手,掌心贴上她的额头,三秒,又一点点往下挪,似有若无地轻擦过那张白皙细嫩的脸,拇指指腹划过眼尾时,停留得仿佛格外久一些,很快滑下来,掌根托着她下巴,微微抬起来,低声里透着柔和的平静:“对不起什么?嗯?”

言柚只是重复:“对不起。”

程肆道:“你没哪里对不起我。”

这话听在言柚心里,却觉得像是一句划清界限的总结。连对不起都不需要,就是真的没有关系了。

犹如明镜高悬下撂地的最后一块令牌。

言柚偏头往他掌心靠,十足的依赖模样。眼里的脆弱兜都兜不住,仍固执道:“有的。”

程肆躬下身,目光不移,从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几乎看见自己的倒影。

“我不明白,言柚。”他说,“你告诉我,你今天出现在这里是想要什么,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一句对不起?”

他的声音是低哑的:“你对不起我什么?没有,没有的言柚。”

欠身凑近,逼得她抬起头来,逼得她望着他。

眼尾彻底红了,她总是这样,伤心委屈后表现在外的,永远是最先红的眼眶。天赐的可怜模样,水光潋滟,没有人会不心疼的。

程肆没办法视而不见,但他不能着急,不能在没两人解决掉最大的问题前,就放纵自己由着心来。他往前一步,勾着她的腰将人揽着,同时伸出手去按下指纹开门。

下一秒言柚就被带进了漆黑一片的房间。

灯火不开一盏,只有客厅方向从窗外幽幽投进来的清冷月色。

她被不留情地按在门后,薄削的肩胛骨抵上坚硬的门,身体好像在发烫,又好像觉得怎么样都冷,控制不住地颤抖。

可是程肆不抱她,不会抱她。

他是薄情的神明,不会怜惜可怜的少女。

“为什么来北京?”程肆扣着人不让走,低声询问一个答案,“为什么来?告诉我,不是不想见到我吗?”

言柚摇头,一个劲儿地摇头。

“没有……我没有不想见你。”

他重新捧着她的脸颊,缓慢、轻柔地蹭着,“那为什么来,告诉我,好不好。“

言柚唇角微动,还未开口,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溢出来,划过脸颊,泪痕直直往下蔓延,最后消失在程肆虎口,悉数滚入他掌心,泪水怎么会是滚烫的。

程肆肩膀低下来,不依不饶地求一个答案,求一个审判结果:“总得有个理由不是吗,你得给我一点儿好处,就当可怜我,告诉我为什么来,好不好?”

可言柚还是不说。

程肆松了手,等不到想要的答案,连眼泪都不肯给她擦。

言柚崩不住,慌乱去拉他的衣袖,抓住一寸布料就倾身过去,抱着他胳膊,觉得不够,什么都不去想了,凭着本能将他整个人都抱住,双臂紧紧揽着程肆的腰。

说出口的话都是不经思考的,可也是最真心真意的。

“我没有办法!我做不到,我就是很想你,我想见你!”言柚克制着发抖的声音,毫无逻辑,断断续续,却是一场淋漓的坦白,剖开了整颗心,“我就是想你,想你想得快疯了。所以我忍不住来北京,忍不住知道你没有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就控制不住地来找你,我就是想让你可怜我。”

“可你为什么不可怜我,你不给我擦眼泪,也不抱我,你总是那么看着我,再也不会抱我了是不是……你不喜欢我了是不是……”

她一声一声地喊,哥哥,程肆,交错着喊。

哽咽的哭腔像一把冰刃,是程肆要听的话,却把自己也割伤。

两年前的六月,那个机场,怀里的人也是这样毫不顾忌地哭,毫不掩饰地剖开了一颗心给他看。

身上的衣服只有薄薄一层,好像这样的拥抱,隔着衣物感觉到的温度都更加真切。程肆伸手扣住言柚后脑,一下一下地在她长长了许多的头发上轻轻抚着。

“你想好了吗?”他低声询问。

是期待的,恳求一个肯定结果,眼底闪出细细碎碎的祈盼。

言柚轻轻地啜泣,两人都明白这一句想好指的是什么。

她许久都没有回答。

怦怦的心跳是两人相同的频率。

程肆眼中的光丝丝散去,可声音却是轻柔的:“没想好来找我干什么?在我毫无准备的时候,再跑一次?下一次再觉得想我的时候,就又这样可怜巴巴地出现在我眼前?”

到底是谁可怜谁。

眉眼间的躁意和烦闷无从发泄,他低头,想狠狠心拉开怀里的人,言柚却先她一步抬起头来。

眼眶还通红着,垂下的眼尾处悬着一滴晶莹的泪珠。环着他腰的手放开一只,慢吞吞地抬起来,到身前,揪住了程肆衬衫衣襟,不肯松手。

言柚打了个哭嗝,犯了错似的:“我的鼻涕把你衣服弄脏了。”

程肆:“……”

糟心。

啪一下开了灯,拎着人去沙发上坐下。低头看了眼,衬衫上果然是斑驳的湿渍,眼泪鼻涕都有。

低叹一声,进了趟书房,从药箱里找出体温计,对着沙发上忏悔犯错的人滴了一声,36.3,是没发烧,刚摸着体温也是正常。

他放□□温计:“是感冒?”

言柚哭完后的声音还是哑的:“可能吧。”

程肆又问:“都哪儿难受?”

言柚想了下,说:“头晕。”

“还有?”

“打喷嚏,嗓子疼。”

“别的呢?”

言柚:“流鼻涕……”

程肆干脆地说:“家里没药,我去换了衣服送你去医院。”

说着起身,解开一颗衬衫扣子,还没走开就被人从后面扯住了衣角。回头就听小姑娘小声说:“不去医院,行吗?”

程肆:“不行。”

言柚:“可以网上买药。”

程肆挑眉看她:“那你安排得还挺周到。”

“……”

言柚不说话了,松手放程肆去换衣服。

她无所事事,在沙发上乖乖坐着。她看着程肆去厨房,从冰箱拿了瓶冰水,又端给她一杯温热的。

什么话都没说,这才进了卧室去换衣服。

没一会儿主卧的方向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好像是在洗澡。

言柚松了口气,没被赶出去就满足了。

她安静地坐着喝水,身体还是难受的,精神却依旧亢奋。走去墙角处,蹲下来看那根插在水中的绿色树枝。

不认识,又不是以前他总爱养的马醉木。好奇心驱使之下,她拿出手机拍照识花,还真找出来这东西的名字。

吊钟,家养绿植。

好的品种价格死贵,一支插在水中也养不了几个月。从这一点上来说,倒是和马醉木挺像的。

他怎么总爱养一些又贵又活不久的东西。

十几分钟左右的时间,程肆就从卧室出来了。换了身衣服,再简单不多的白T黑裤,却意外的好看。

言柚站起身来,程肆却没有看她,直接去了厨房的方向。

没多久就听见有声音传来。

言柚起身走过去,近了才看见他在水池边淘米。脸上的神情淡淡的,说不上多认真在做这件事,但动作娴熟。

言柚愣了下,就那么靠着门框看着。

米和红豆全部放进锅中,又加了桂圆百合和莲子,最后添水。

江城的那个房子,空**的厨房连个锅都没有。

这里却是截然不同的。

发呆的同时,门口位置的门禁系统传来呼叫。

程肆没有回头,似是知道言柚一直在他身后看着,说:“送药的,去把楼下门给打开。”

言柚“噢”了声,乖乖去做,心里又有些窃喜,明白程肆还是心软了。

没几分钟外卖员就把药送到了门口,言柚拿进来,不等程肆盯着,就吃了顿药。

煮粥的空隙,程肆过来了开了电视,科教频道正放一部纪录片,讲文物的。言柚在沙发上蜷缩着看。

程肆低头瞧见桌上刚拆开的药盒和旁边的水,说:“这会儿倒是知道自己吃药了?”

言柚摸了摸耳朵,还知道自己无赖,抿着唇角不说话了。

程肆又瞥过来:“没吃东西就吃药?”

“我……”言柚吞吞吐吐,“晚饭吃了点的。”

程肆没再说话了,起身去厨房。

手机响起来,高违打过来的电话,开口就问:“看黄历明天后天您又要下江南了,回来的时候给我捎点儿特产呗。最近想吃莲藕,刚好到时候了么不是,捎个一两斤行吧,回来炖点儿骨头汤喝。”

程肆说:“捎不了,不去。”

高违:“怎么的呢?没刮风没下雨,航班高铁也没取消,咋不去了呢?”

程肆往客厅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语气却一点儿都不冲:“管得着么你,不去,菜市场买两斤炖吧。”

高违:“……”

纪录片旁白的男声低沉有磁性,听得言柚昏昏欲睡,昨晚在这里就没怎么睡好,这会儿药喝下去,脑袋更加昏沉。她拿了只靠垫抱进怀里,下巴搭在上面,想分散下精力,却终究抵不过药效和倦怠。

程肆端着粥出来时,沙发上的人便斜靠着一侧睡着了。

他放下碗,忽觉言柚的双颊泛着微红,刚还没有这么红。

蹙眉低下身去再次摸了摸她额头,体温正常才心下松口气。

电视机里的声音还响着,也算催眠的背景音了,程肆没有关。朝思夜想的人近在咫尺,他再次抬了抬手,很想去捏她脸颊,却最终只是停在几公分之外。

就这么安静地看着。

一部纪录片播到了尾声,或许是这样依靠着不舒服,小姑娘动了动,眉毛都蹙起来。

程肆也终于才放过自己,认命般弯腰将睡着的人打横抱起,动作很轻,言柚却还是醒了。

眼睛迷离间瞧见熟悉的面庞,清冽干净的沐浴露香浅浅划过鼻尖,恍如梦境。

她收紧手臂,揽着他的脖子不松。

“还想喝粥吗?”程肆问,“甜的,喝吗?”

言柚有点困了,迷迷糊糊的摇了摇头。

程肆也就没在再问。

他抱着人去次卧**,放下后言柚还是不松手。

抬睫扫过去,瞧见合着眼睛却不自知地颤动的睫毛。

“乖,松手。”他说。

言柚没有办法,只好放开,程肆起身,出房门之前又被喊住:“程肆。”

他没有转身,没有回头。

言柚双眼瞬间暗淡下去,晦暗不明。

却又听见一句:“我去给你拿睡衣。”

可两三分钟后,离开的背影又重新出现在她面前,丢给她一身做睡衣穿的衣物。

言柚抱着那两件衣服,问出方才没来得及说出口的问题:“你还喜欢我吗?”

程肆只道:“你说呢。”

夜已经深了。

书房,程肆端坐着,只开了一盏小灯,他也没有在看书,也没在工作,就那么坐着。

面前摆着的是那颗当年一走了之时就从江城拿回来的仙人球。

养了两年,吊钟挪去了客厅,前前后后换了二十来枝。能养两三个月的树枝,被他插在水里大多时候活不过一个月,老是忘记换水。

他小时候就养不活任何活物,所以觉得流浪的小猫可怜,也只是买了猫粮去喂,从不会抱回家。

梁令的绿萝都被他祸害死过好几盆,如今却将一颗绿茸茸的仙人球养活了。

时针转过了12。

又是新的一天。

程肆起身,从书房出来却没进主卧,而是拧了下对面次卧的门,打开后走进去。

言柚已经睡着了。

他在床边坐下,又去伸手试了试她额头体温。

知道没发烧,这个动作却做得无比顺手。

抚了抚小姑娘的眉心,倾身过去,又在那个位置落下一个轻吻。

言柚第二日是被闹钟叫醒的。

洗漱完出了房门,却没有看见程肆的身影,主卧大敞着门,里面空无一人。

言柚有一瞬间的心慌。

转头又在餐桌上瞧见一张纸条,上面正是程肆的字迹:有事先走,早餐在桌上,记得加热。上课别迟到了。

言柚捏着那张纸条,指尖发颤,浑身上下都是无处容纳的不安。

桌上的东西她一口都没有动,更没有听话地去学校上课,下了楼拦了辆车就去了研究所。

她其实也不知道程肆到底去哪里了,学校、研究所,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但就是知道自己没办法一直这样了,除非她想真的彻底失去他。

半小时就到了门口,可是研究所的大门她进不去,便站在门口的路边一棵银杏树下等待。

孤零零的一个单薄身影,站在车水马龙的道路旁边,迎着一个个进进出出的人,脚下一动不动地等。

等待这件事情,她做了很多回,却没有哪一次,是像此刻这般如坠无底深渊般难受,上不去下不来,只是一直不停地坠落着,心头惴惴。

终于,视线盯着的大门内出现一道熟悉身影。他身边还有好几个人,应该是同事。一齐朝外走来。

他在那群人里显眼得不得了,身高、长相,都是。

言柚管不了那么多,大声喊:“程肆!”

闻声,那人的视线果然扫过来。看见她显然是意外的。

言柚尽力笑了一下,却知道自己如今的笑一定难看极了。

瞧见程肆人往这边走时,也同时迈开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跑着奔过去。

两人中间只隔两步距离时,又都同时停在原地。

程肆微蹙着眉,看了眼表,都过了八点了,问:“不上课了?”

言柚像是没听见,说:“我和之前不一样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程肆看着人目不转睛地低声问:“哪里不一样了?”

言柚垂了下眸,像是做了番心理准备,才重新抬起头来,道:“我变得不一样了,哥哥。”

垂下的手攥着裙子衣角,裙子都被揪出熨不平的褶皱来。

她鼓足了勇气,曾经的勇敢消失了两年,终于在此刻回来了几分。

“我变坏了,大学两年没有交到新朋友,我孤僻又冷淡,我想不起来上一次笑是什么时候。”

“我学会了抽烟,还有好多坏习惯,我不再是那个言柚了。唯一没有变的,只有……只剩下我还是好喜欢你。你呢,你还喜欢我吗?这样的我,还喜欢吗?”

程肆伸出一只手:“过来。”

言柚伸手,一只不够,便两只都伸出去握着他。

程肆扯住了坠空的人,轻轻一用力,就将人拥入怀中。

熟悉的味道将她整个人都包裹着,程肆说:“哪里变了,我没觉得。”

泪腺好像在一遇到特定的那个人,就变得格外容易被刺激。周遭的人都望着他们这里,却没有任何事任何物能打扰他们。

“就是变了,沈屏玉和小缘都说我变了……”

程肆捧着她脸颊,一下一下给她擦眼泪,低叹一声说:“没有,你怎么样都是你。”

言柚缓缓眨了下眼睛,一整颗心都被捂热了,问最关心也最担心的问题:“那你还喜欢我吗?”

程肆在她问出这句话后,松了手。言柚蓦地时空,抓着他要收回的手不送,倔强地僵持着。

最终,再用力也还是抓不住。

可是程肆说:“怎么可能不喜欢,你这么好,我怎么会不喜欢。”

言柚蓦然顿住。

他望着人,又轻声问:“你呢,你想好了吗?”

程肆低着声音,珍而重之地喊她的名字:“言柚,很多事情我没办法控制,也无从选择。父母、原生家庭,这些由不得我们,你也知道的。”

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无奈的,加诸在一个人身上,但是不是他想要的,从没有人问过这个问题,但它就是发生了,好的坏的,都只能接受。

程肆望着她,望着她脸上的泪痕,和红得可怜的眼眶,怎么一哭就眼睛红,怎么能看见这样的她不心疼。

他立在她面前,清清楚楚地说:“但程术知,那个我法律上和血缘上的父亲,在他和你之间,我现在可以毫不犹豫地告诉你。言柚,你是我唯一且坚定的选择。”

言柚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心也跟着他的话猛烈跳动。

她在一场大火里,听到的是亲生父母的一句“算了”,生了病他们觉得她是“麻烦”,站在门外,听见这世上最应该毫无保留爱自己的人,说她是“多余”。

没有人不想做被偏爱的小孩。

没有人不想被人坚定地选择。

她从亲生的父母那里从来没有享受过半分的疼爱,所以从言为信那里享受过的七年的爱意,就变得弥足珍贵。她不能没有良心,不能对不起曾经选择了她,也因为她与家人对抗冷战的言为信,不能愧对上天额外恩赐的一份爱。

所以,放弃程肆,好像真的是唯一的选择。

可是好像也忘了,那场大火里,是程肆冲进浓烟弥漫,随时可能吞噬掉人命的烈焰之中,把她救了出来。

从两年前,她就已经是对他来说,比生命还要珍贵的坚定选择了。

潦倒落魄的人间,早有人用爱意将她的世界重新填满。

“相信我,我比你更恨他。”程肆再一次伸出手来,坚定而稳当地展开在言柚面前,“现在,决定权依然在你。如果想通了,心里的芥蒂消失了,就握住我的手走过来。如果没有,如果还是在犹豫,如果还是迈不过去我们之间这道槛,那就一步也不要朝我走。”

“不要来招惹我,不要给我希望,最后又赠我一场空欢喜。”

涌入的眼泪好像不会停歇了,吹来的风一点也不温柔。

“可即使是这样的结果,”程肆的声音变得很轻,代替了不温柔的风,将明媚的初秋送至眼前。

他从小就学会了控制情绪,克制渴望与欲念,此刻,这些东西似乎不复存在,他坦白,他听从本能地回之以同样热忱的一颗剖开的真心,“我还是会等你,一直一直等你。”

言柚抬了下手,动作很慢。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触碰到他指尖时,好像才意识到,程肆的手,也在轻颤着。

她破涕为笑,碰到掌心的瞬间,被人扣住整只手,终于再次拥有一整个拥抱。

“想好了吗。”他也根本没有在问她,牢牢抱着人,用力得仿佛要将言柚整个人揉进怀里。

“宝贝。”程肆哑声喊她,温柔得让人陷进去,他低头吻在言柚耳侧,“没有机会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