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 桐桉市难得落下一场大雪,真正的雪,整个世界都素白。

温鲤在游轮的客房中度过了一整夜。她记得自己仰着头, 任由陈鹤征吻过她很多次, 将他身上那种凛冽而清冷的味道,经由亲吻,一并送入她的呼吸,还有口腔。

亲吻持续了很久, 但陈鹤征意外地规矩, 只是吻,再没有多余的进犯。

那样旖旎的氛围下,温鲤竟然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安全。

“安全感”这个东西, 似乎离她太远了, 从唐信慈到江应霖,长大的那个过程,她承受了太多的恶意。

陈鹤征似乎弥补了这一份空缺。

落雪时的天空不是纯粹的黑,呈现出一种粉宝石般的颜色。

温鲤仰头看了许久,忽然说:“我的故事都讲完了,你的小时候呢?”

迷你吧里都是酒精类的饮料,陈鹤征没有酗酒的习惯, 不喜欢那些, 让服务生送来一壶香橙热红茶, 暖甜的气息在小房间轻缓散开。

陈鹤征倒了一杯热茶, 放入温鲤的手心, 带着灼热温度的指腹, 故意在她手腕上碰了碰。这点小动作, 让温鲤心跳嘭地一声, 睫毛不自然地颤。

陈鹤征笑一下,“紧张什么?怕我亲你?”

温鲤眨了下眼睛,下意识地想否认,又觉得不太对,小声说:“你好像很会……”

陈鹤征坐在茶几旁,咽下一口茶,唇齿间有甜橙的味道,“会什么?”

方便温鲤看雪,陈鹤征调暗了窗前的光线,但是,再如何昏暗,也挡不住他身上那股矜贵的气息,桀骜的感觉很重,很迷人。

温鲤摸一下鼻子,声音更小地说:“就是,会亲啊!”

陈鹤征低笑了声。

窗外的雪光落在他脸上,冷白的皮肤犹如釉质绝佳的好瓷。

温鲤隐约感觉到,她开始贪心了,得到一点甜,就忍不住想要更多,于是,有些缓慢地开口:“之前,你也像这样亲过别人吗?”

这个问题简直太糟糕了,又小气又变扭,可温鲤就是控制不住,问了出来。

陈鹤征动了下,一手撑着下巴,笑意似有若无,“这是准备吃醋了?”

温鲤咬唇,她做这些小动作时特别可爱,有种不自知的天真感,抬眼看一下陈鹤征,试探着问:“能吃醋吗?”

虽然亲吻过,但是,两人的关系才刚刚拉近,温鲤怕过早地暴露占有欲,会让他有负担。

毕竟,之前他是那么自由,玩赛道,玩跑山,超跑与机车才是他的伙伴,不理会任何人的追求,比冬夜的风还要无拘无束。

窗外,雪小了一些,陈鹤征移眸看过去,忽然说:“我之前没谈过恋爱,也没怎么被人管过,但是,我愿意试一次。”

温鲤一怔,接着,她意识到什么,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又隐隐期待。

仿佛是被窗外的光线刺到,陈鹤征眯一下眼睛,又说:“你给我的感情很宝贵,值得我尊重,我想拿出同等的东西来回馈,所以,你可以对我有要求,我也会尽力做到。”

温鲤听见心跳怦怦在响,她咬唇,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陈鹤征看出她的紧张,伸手过去,指腹摩挲了一下她的脸颊,“当然,也可以吃醋。”

他刚刚碰过装热茶的杯子,指腹很暖很暖,被他碰到的地方,有种说不清的烫。

温鲤的眼睛一直看他,连移开都舍不得,有点想抱他,也想被他抱,不由自主地伸手,勾了一下他的腕。

“发小脾气也可以吗?”她问。

陈鹤征垂眸,看她勾他手腕的指尖,“撒娇任性,都可以,我让着你。”

温鲤早就知道陈鹤征很好,却没先到,他可以好到这种程度。他尊重她付出的感情,也珍视,并且,愿意给出同等的回馈。

心跳似乎漏了一拍,又被某种温柔的介质填满。

温鲤胆子大了些,看着他,“你说之前没谈过恋爱,那就代表,我是你吻过的第一个人,对不对?”

说这话时,温鲤的指腹刚好搭在陈鹤征的手腕内侧,她无意识地划了一下,那种触感,很像小猫的尾尖。

陈鹤征忽然探身过去,捏她的下巴,在她怔愣的瞬间,低下头,逼近至她面前。

“第一次有人把对我的喜欢,当做度过灰暗生活的支撑,”他说话时,有热得过分的呼吸,带着甜橙的味道,还有一点酒气,拂在温鲤脸上,“第一次有人站在我面前,却不打算得到什么,而是只想为我跳一支舞,让我看一看她漂亮的样子。第一次接吻,吻这样一个人,我觉得很幸运,很值得。”

温鲤没办法确切地形容出,那一瞬间,她所有的感觉,只能说她最清晰地认知是——她永远都不会后悔,曾为陈鹤征心动过。

他担得起她的喜欢,也值得喜欢。

那晚的后来,温鲤才知道,陈鹤征对感情的态度,源自于他的父母,更确切地说,是他的母亲。

陈家是望族,陈夫人的家世同样显赫,两人的婚姻不外乎强强联合,但联合之外,也有饱满的情谊在里面。

事故发生那天,是陈夫人的生日,她的伴侣专门买下一架直升机,带她去看海岸线。起飞半小时后,直升机坠海,陈鹤征的父母,随行的助理,以及机组人员,无人生还。

那年陈鹤征七岁。

对于父母,陈鹤征没有太多的印象,那些有限的记忆里,每一帧都印着相爱的痕迹。

他记得母亲很温柔,老宅的温室花房,母亲打理得很好,他记得父亲很儒雅,半山别墅的露台,是他们携手看风景的地方。

母亲常常抱他,叫他宝贝,她说,希望我的宝贝,这一生只遇见好人,付出的感情都有回馈,永远不会被辜负。

别辜负感情——

妈妈教他的道理,这么多年,陈鹤征一直记得。

说起这些时,陈鹤征很平静,他甚至握了下温鲤的手,声音很轻地说:“有机会,我带你去半山的别墅看花房,我妈妈打理过的,至今仍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就好像女主人一直在,从未离开。

温鲤记不清自己是如何回答的,聊完那个话题,她就睡着了。柔软的被褥,空气里的暖橙香,让她失去防备,在一个男人的视线下,毫无顾忌地睡熟。

或者说,陈鹤征这个人,本质上,就让她提不起防备的意识。

他给了她充沛的安全。

小姑娘睡熟时,可不像清醒的时候那么乖。被子也不盖好,扔到一侧,翻身时,耳钻掉了,裙子的吊带沿肩膀下滑。胸口那里,随呼吸不断地起伏着,一片柔软的白色春光,半遮半掩,落在空气里,好像厚涂了一层珠光白。

陈鹤征了无睡意,一直坐在窗前,回神时无意间瞥到这一幕,不由地抬了下眉梢。

他在她眼里,是不是没有性别啊,居然一点都不防他。

船上这间客房,是陈鹤迎专门给弟弟留的,一切细节、布置,都遵循了陈鹤征的喜好,只供他一个人使用。

床品选了纯色系,亲肤质地,细腻顺滑,温鲤柔软的裙子和身体,花瓣似的,落在上面。

膝盖弯曲,两条小腿绸缎般光洁,毫无瑕疵,往上,是一截腰。脑袋侧着,手臂搁在旁边,从脖颈到锁骨,再到肩膀,一片细腻的白。长发却乌黑,墨似的,淋漓地铺满半边枕头。

锁骨链的光芒,微弱又晶莹。

这幅画面,其实很美。

陈鹤征忽然明白,房间内的迷你吧塞满酒精饮料是对的,他现在就需要一点。

红酒吞咽入腹,喉咙处烧灼,有种炽烫的感觉。他无意识地吐了口气,没发觉,眸色在变深。

雪夜,空气薄冷。

陈鹤征端详手中的红酒,目光顺着玻璃杯的边沿,滑过去,又看到温鲤。

她在他**,一身细软的骨,毫不防备地落在他眼前。只要他伸手,就能握住她,让她逃不开,指腹餍足地尝她身上每一寸白。

那枚晶莹的锁骨链会颤,她长长的黑色头发,会被打湿,然后有些乱地落在他的手背上。

她的力量,以及,对他的那份心意,让她没办法拒绝,只能很乖地承受,然后哭,或者喘。她身上会红透,腿根那儿,颜色将显得最厉害。

他会把吞咽红酒的那种烫,渡给她,由内而外的渡。

只要他动手,这夜,她绝对逃不掉。

凭借小姑娘对他的喜欢,占她一夜,肆无忌惮的,下了船,她很难再找到他。

这样的事……

陈鹤征站起来,酒杯搁下。

他那么挺拔,腿很长,迈步过去,慢慢走到床边,身形投映下黑色的阴影。

**枕边,铺着温鲤的头发,还有一束清冷雪光。

她毫无觉察,睡得很熟,裙子凌凌乱乱。陈鹤征伸手,自她身上越过,捞起被她压住的被子,抽出来,然后,帮她盖好,遮住一切。

睡吧。

陈鹤征摸了摸温鲤的头发,指尖很轻,先碰她的耳垂,然后又到唇角,揉了揉。

在他身边,她是安全的,他永远不会欺负她。

半梦半醒,温鲤恍惚嗅到一丝红酒的气息,不苦,也不涩,很纯浓。她以为自己在做梦,又很喜欢那味道,于是,胆子很大地舔了一下。

指腹湿漉漉的触感,让陈鹤征陷入短暂的僵,而后,他很低地笑了下,笑得有些无奈。

再之后,他抬手到唇边,在那处被她碰过的地方,吻一下。

也算是接了一个吻吧。

这就是心动么——

她随便做点什么,好轻易的,就能拽他入沉沦。

作者有话说:

相爱,就是共沉沦呀!喜欢这种调调。

陈鹤迎和阿征都很爱妈妈,可惜,早早地就失去了,阿征能变成很棒的大人,很大一部原因,就是妈妈好爱他,给了他好的影响。

要好好爱妈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