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走下最后一格台阶, 那两个被捆的巫子已经被吓得泪流满面,后脚跟在泥地上蹬出了一个坑。

容眠看看这不大的储藏室,里面堆放着几个大酒坛子, 还有一些杂物,刚好把柱子给挡住了。

总共就两个柱子都被占用, 他想了想,只能让他们四个人挤挤了。

“唔——”

看着两个同时以诡异的姿势朝自己飘过来, 被封了嘴的beta吓得拼命挣扎, 可绑得实在太紧了,根本动不了。

容眠和宋洋把人塞进去,拿麻绳缠了好几圈。

等处理好后,唯一醒过来的beta又吓昏过去了。

宋洋看看齐齐整整的四个人, 嗤笑:“不知道谁比我们更早出手。”

“希望他们懂得祭祀仪式的流程。”

容眠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但为什么要绑两个?

回到大厅, 两人迅速换上羽毛祭祀服, 等到画图腾的时候, 容眠犯愁了。

他完全没有遗传到爸爸的艺术细胞, 自小就是手残, 做菜不行, 画画也不行。

“坐下, 我帮你。”

宋洋让03监测了所有颜料的成分,确定都是纯植物汁液, 没有毒后, 找了一大一小两把新的化妆刷,沾上颜料。

容眠让01变回待机模式, 坐下后乖乖抬起脸。

“你还记得图腾长什么样吗?”

“就那么几条都记不住,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宋洋同时捏着两只化妆刷, 抬起容眠的下巴。

刷头落在脸上冰冰凉凉的,看着宋洋专注的脸,容眠不自觉地想到了那个意外的吻。

“你是不是又在想什么色色的事情,耳朵都红了。”宋洋边画边调笑。

容眠木着脸:“那我以后都不想了。”

宋洋:“……”

宋洋:“别只是想想,拿出点行动来啊。”

容眠:“……”

小色鬼。

为了不让自己为这张漂亮的脸疯狂心动,容眠索性闭上眼睛。

一旦看不见,脸上的触感就变得更加清晰。

轻轻的好像被小猪崽的手抚过,从额前到眼尾一路延伸到下巴,最后是脖子。

容眠放在腿上的手缓缓收拢。

这样不行,好像被撩得更狠了!

01:“小主人,您的心率又上升了!”

容眠:“……”

他也不想。

可小猪崽不管长相还是性格都在他的喜好上疯狂蹦迪,苦行僧都忍不住要还俗,更何况他只是个俗人。

01:“骗人,我就忍得住。”

容眠:“能源石放在你面前,你能忍住不吃吗?”

01:“那我不行。”

容眠:“……”

宋洋换了细的笔刷:“要涂嘴巴了,张开一点。”

容眠乖乖张嘴,可这次落下来的触感却是热的。

他睁眼一看,某只猪崽正在偷亲他。

宋洋在唇上啾了一口:“你撩我的,你负责。”

容眠:“不是你让我张嘴的吗?”

宋洋:“但你张开的嘴好像在对我说「我要亲亲,我要亲亲-不亲就闹给你看-」”

容眠:“动作快点。”

再这么搞下去,他都无心任务了。

美人误事,哥哥诚不欺我。

忍着嘴上痒痒的触感,听到宋洋说好了,容眠松了口气。

见他认真地端详自己,容眠抬眸:“是不是很难看?”

视线对上的瞬间,宋洋心狠狠悸动了一下。

自从开始治疗后,容眠偶尔不经意间会流露出让人难以抵抗的性感。

清冷撩人的双眼和这妖异的图腾碰撞出了惑人心魄的美学,将他散发出的性感推到了极致。

简直要人命。

见宋洋都呆住了,容眠不解:“可乐?”

他偏头看向镜子,宋洋也随即转过去,盯着镜子里的他看。

对重度颜控来说,这种眼神容眠太熟悉了。

他勾唇轻笑:“喜欢我这张脸?”

宋洋:“你别笑。”

容眠:“为什么?”

宋洋:“因为我现在不能亲你。”

嘴上的颜料吃进嘴里不知道会不会拉肚子。

容眠被他逗的,笑得停不下来。

听到外面隐隐传来动静,两人脸色一变。

容眠去拿面具,宋洋迅速地给自己的脸画上图腾。

容眠:“你的瞳色——”

那几个巫子都是黑发黑眸,头发被假发挡住看不到,可双眼却没法挡住。

“这个简单。”

宋洋刚一说,瞳色就变成了黑的,“03的控制芯片在我脑部,伪装瞳色很容易。”

容眠多看了一眼,把面具递给他。

“等回去后也变一次给我看,好不好?”

软软的语气和声音都在提醒宋洋,眼前这只兔子在对他撒娇。

宋洋戴上面具,调笑:“就这么喜欢我的脸?”

容眠点点头,一本正经道:“已经被迷得神魂颠倒了。”

宋洋唇边的笑意变深:“只喜欢我的脸啊?”

没想到容眠还是点点头:“嗯,只有脸。”

宋洋笑意一僵:“……”

能嘴硬到结婚那天,就算你赢。

四点五十五分,外面来了一批工作人员,穿着使神服装,手里举着各种颜色的幡旗。

对容眠来说那上面的文字就像鬼画符,一个都不认识。

“怎么就你们?另外两个呢?”人群里有人问。

容眠和宋洋走下台阶,正想随便扯个借口,余光见另外两个和他们穿着同样雀神服装的「巫子」走了过来。

一个穿着俾雀族传统服装的omega老人走在他们前面,从皱纹走向来看,是一位严厉的长者。

“时间要到了,快点!”

老人大声呵斥。

“是是是,族长您都亲自来了啊。”人群里有人忙不迭地道歉。

老人冷哼:“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你们给我拖到几点呢!”

说着,他偏头看向身后,“还过去?!祭祀当天竟然穿着祭祀服到处晃**,没一点规矩!”

其中一个巫子微微躬身:“对不起。”

听到这个陌生的声音,容眠心口一跳,鼻子发酸。

肩膀被轻轻拍了拍,他听到宋洋伪装的声音。

“走吧,干活了,其他的事之后再说。”

容眠下压翻涌的情绪,视线从那个巫子身上移开,走到队伍前。

四个巫子排成两排,正式开始前,后面的使神给他们每个人手里塞了一件乐器。

容眠对乐器没什么研究,以至于四种乐器,他都没见过。

他手里的这两个像手摇铃,看起来是用一种植物的果实外壳拼凑起来的,摇晃手柄的话会发出清脆的铃声,宋洋手里长得有点像二胡的乐器姑且叫它胡琴,前面两人一人拿着长箫,一人拿着手鼓。

想到四个人都是冒充的,容眠就忍不住担忧。

本来至少还有两个人能镇场,可现在一个都没了,这一天要怎么过?

五点整,提着锣的使神敲了一下,所有使神跟着高声呐喊。

容眠:“!!”

他眼神左右看看。

他们要跟着一起喊吗?

突然前面的长箫巫人突然扬天长啸,声音在空中还会来回转弯变道。

容眠:“……”

紧接着手鼓巫人也跟着大喊。

前面都喊了,他们不喊不是显得很不整齐。

容眠清了清嗓子,也用伪装过的声音大喊,努力跟着后面一群使神的声调走。

被尖叫声包围的宋洋:“……”

既然如此,来都来了——

“啊——”

四个巫子的喊声逐渐盖过使神们。

后面一群使神们:“……”

他们在干嘛?

这样下去,会让老族长以为他们不够专业。

于是使神们喊得更大声了,脖子上的青筋纷纷暴起。

容眠/宋洋:“……”

要这么卖力的吗?幸好肺活量还不错。

“够了!”

老族长的拐杖敲在栅栏上哐哐直响。

所有人猛地停下来。

老族长瞪着队伍前排,拿拐杖指着他们:“他们高喊是为了召唤神明,你们喊什么?!神明都被你们吓回家了!”

四个巫子:“……”

老族长越想越气:“要不是临时找不到人,我一定换了你们!”

提着锣的使神对族长鞠躬道歉。

“抱歉抱歉,他们是我们团里培养的新人,对贵族的礼仪了解得不多,我会全程监督,保证不会出错!”

老族长还想再说,可看看时间,又忍了回去。

“要是出乱子,你们别想拿到尾款!”

使神:“是是是!”

见老族长转身朝外走,使神对着巫子们比划:“快,跟上啊!”

最前面的两个巫子默默跟上去。

容眠不紧不慢地跟着,心里有个声音疯狂在说今天要完。

他们能成功进到祭祀大殿吗?

昨天那张纸上有画线路图,他们要以镇中心为圆心,自西向东绕一圈。

刚走到主路,就听到远远近近响起了鞭炮声,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硝烟味。

敲锣的使神敲了三下,大喊着什么,但是容眠听不懂,有点像在念经。

念完后他走到队伍前面,和街道两旁看热闹的民众们互动,转身时对前排的巫子招招手。

容眠:“……”

啥意思?

宋洋:“……”

不明白。

见前排的两个巫子定在那里,站出了八风不动的姿势,估计也没看懂。

使神迫于无奈又去互动了一回,转身回来对着他们使劲眨眼,手指拼命抖动,像发了羊癫疯。

容眠总算看明白了,这是要他们演奏?

可能是怕他们又不声不响地喊起来,使神边有节律的敲锣,边让后排使神们跟着拍手跺脚,时不时喊一声。

可能这个旋律对民众很熟悉,围观的民众们也跟着他们的节奏拍手呼喊。

现场一片热闹的景象,唯有四个作为主角的巫子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容眠不懂音乐,他跟着这个节拍,脑子里想象着格斗的节奏。

随着手腕摇晃,清脆的铃声很快融入了节奏中,容眠渐入佳境。

不错,要是只摇这个的话,他可以!

01:“小主人好棒!竟然会玩音乐了!”

02:“音乐天才!”

容眠:“……”

不管是尬吹还是讽刺,他都不会开心哦。

很快,宋洋前面的手鼓巫人也开始用手掌敲打鼓面,欢快的鼓声在短暂的适应后也逐渐和旋律融为一体。

容眠以为这是好的开始,直到他听到长箫巫人开始发功。

“哞——”

一声强势的牛叫让欢乐的现场顿时安静了。

“怎么回事?这个声音好奇怪。”

容眠听到围观的群众看向长箫巫人,议论纷纷。

“雀箫吹出来的声音不是很空灵的吗?怎么像牛叫?”

“哈哈哈笑死我了,巫子中的泥石流。”

“族里没人了吗?”

“活了六十多年,第一次听到这么特别的雀神鸣叫。”

容眠:“……”

敲锣的使神使劲招手让使神们不要停下来。

可他们刚拍了个手,又听到一声牛叫。

“哞——”

“噗——”

队伍里有人忍不住笑出声。

这么搞肯定会被扣酬劳,可实在忍不住了!

敲锣的使神满头冷汗,突然敲了一下锣,高声大喊。

“今年,我们迎来了新的雀神,雀牛上神——”

容眠:“……”

“哞——噗唔——”

牛叫到一半,声音劈叉了。

站在高台上看着这一切的老族长气得站不稳,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他们在弄啥呢?!

周围的议论声安静了一瞬,又开始跟着节奏欢快地拍手。

一切好像终于回到了正轨,只是那跟着节奏响起来的牛叫声还是让围观的群众狂笑不已。

长箫巫人单手握长箫,仰天吹奏,风雅的乐器硬生生被他吹出了号角的气势。

等习惯这个声音后,群众里响起了欢呼声。

“好!我喜欢!”

“雀牛大神确实牛哈哈哈!”

“保佑我们来年赚得盆满钵满啊!”

容眠捏了把冷汗,还没等松口气,旁边传来了鸡叫声。

“咯——哒!”

容眠:“……”

空气再一次凝滞。

容眠余光打量宋洋,见对方把琴体抵在腰间,从容不迫地拉动琴弦。

“咯咯——哒!”

围观的群众里有人大喊。

“这是新来的雀神,雀鸡大神吗?”

其他人跟着起哄。

“嗷嗷嗷——”

容眠:“……”

敲锣的使神:“……”

累了。

宋洋没理会周遭的议论,自信地换了一种频率拉。

“噫——哼哼——咯噫——”

容眠:“……”

嗯,这次是猪崽便秘的叫声,脑子里自动生成了画面。

刚闪过这个想法,就听一个趴在阳台上的omega小孩认真大喊:“这次是雀猪大神!”

宋洋顺势给那个孩子比了个心,结果引来四面八方年轻omega们的疯狂尖叫。

“我也要雀神的心心!”

“好帅好帅!他好帅啊啊啊——”

“他好会啊啊啊——”

“祭祀结束后我要他的联络方式!”

容眠:“……”

是偷心大神差不多。

可能宋洋的艺术细胞都用在了画画上,琴声并没有因为他的**而变得好听,反而越来越魔性。

敲锣的使神没招了,只能让后面的人拍手跺脚更卖力,企图掩盖那个不和谐的声音。

可乐器声实在太强势了。

“哞——咯咯咯哒——锵锵锵——咚咚咚——锵锵锵——哞——咯咯咯哒——噫——”

容眠听得快崩溃了,简直是灾难级别的演奏。

没被扔臭鸡蛋真是个奇迹。

可能是吹箫和拉琴的两人太有自信,奇怪的声音逐渐有了自己的节奏,还把后面使神的节奏也带跑偏。

还没走出几百米,奏乐已经面目全非,连敲锣的使神也带不回去了。

绕着这条主路走了一圈,差不多就已经到早上10点了,队伍回到族长站的高台。

围观的群众纷纷聚集到高台下,手里拿着他们编制的雀羽。

族长站在C位,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用俾雀族的方言陈词。

容眠听着01艰难的翻译,大概是类似于感激雀神再次降临俾雀族,要怀着感恩的心继续勤劳勇敢地生活,不负雀神的期许云云。

难不成这里就是所谓的祭祀大殿?

这不就是一普通的广场吗?

敲锣的使神突然悄悄从队伍中间挤到他边上,压低声音说:“吟唱的词没忘吧?”

容眠:“……”

吟唱?

鬼知道什么词。

见四个巫子都木呆呆地看过来,敲锣使神气得要摔锣而去。

眼看着老族长就要说完了,他咬咬牙,压着声音说:“天上掉钱了,我有一百万,两百万,五百万,一千万,哇好多钱。”

四个巫子:“??”

敲锣使神:“就用这句话的谐音,含着嘴说模糊点,反正他们也听不懂!”

四个巫子:“……”

懂了。

敲锣使神刚要回去,突然想到什么,又猛地转头:“边说边跳边演奏!”

四个巫子:“……”

跳是怎么跳?

容眠认真想了想,首先排除交际舞,这种情况下华尔兹也不合适。

他低头看看他们一身的黑羽毛。

难道要跳草裙舞?

“回来!”

敲锣使神被长箫巫子叫住,“怎么跳?”

敲锣使神震惊了。

这群臭小子来干嘛的?怎么什么都忘了?!

他破罐子破摔道:“随便扭两下意思一下。”

长箫巫子:“知道了。”

容眠看向他。

怎么就知道了?

族长的声音停了,四个人正视前方,走到高台上的四个角落。

一段欢快怪异的节奏后,长箫巫子带头吟唱。

“天-上掉钱了-我有一百万-两百万-五百万-一千万-哇——好多钱咯——”

铿锵有力的语调,变幻莫测的旋律,正儿八经的表情,实力证明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容眠也跟着其他人一起说,努力绷着脸才没笑出来。

很快,变成了全场大吟唱。

这氛围加上这个台词,精神病院开早会既视感强烈。

念了几分钟,长箫巫子开始扭动。

容眠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傻了,扭却是在扭,不过——

这不是拉丁吗?!

穿着祭祀服跳拉丁合适?!

他一跳,宋洋也跟着跳,还和长箫巫子打配合,边跳边拉胡琴不要太开心。

手鼓巫子僵直了片刻,也跟着小幅度扭起来。

容眠:“……”

还好戴着面具。

使神们见状,也跟着一起扭,不扭就不和谐了。

台下众人看呆了。

从来没见过这么嗨皮的雀神。

年轻人们开始跟着一起扭,边扭边呼喊,祭祀现场很快变成了大型演唱会现场。

只有老族长一个人站在C位哆哆嗦嗦,不知所措。

他想叫停,可是没人听他的。

低头一看,连族里的老家伙也跟着一起跳了!

在这么搞下去,今年的祭祀一定会变成一场笑话。

老族长突然想到什么,猛地瞪向敲锣使神,眼里写着「再不给我想办法,一毛钱都不给!」。

敲锣使神本来见现场调动得这么好,以为没事了,结果立刻就收到了族长的威胁。

他使劲连敲了九次锣,高声大喊。

“神归!”

疯狂的场面这才停歇。

族长顶着铁青的脸,想原地把这几个不靠谱的巫子赶出俾雀镇,可当着所有族人的面,如果这么做的话,从外面招巫子的事就会暴露。

不管怎么样,走到了这一步已经不能回头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面的流程。

容眠见族长走到高台一处,将自己的拐杖插到台子凹陷的坑里,地面立刻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

01:“检测到未知空间,面积20——45——210——560亩。”

02:“以扫描内部空间结构。”

容眠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立体的空间图形。

这个空间高度在十五米左右,有一个地下建筑群。

所谓的祭祀大殿就是这个吧?

高台中间的地面缓缓升起,露出一条笔直往下的电动扶梯。

族长先一步从扶梯下去。

祭祀团队紧跟其后。

容眠手搭在扶栏上,很快脑子里响起01的声音。

【从金属氧化程度来看,年龄在三十年左右。】

容眠看向祭祀大殿的天花板,除了换气系统还有空气净化系统,所有地方被特殊金属包裹,隐蔽性之高连01和02都检测不到。

他以前听哥哥说过,上一世林权控制大批优秀人才开发了384能源体系,而01和02就是以这个能源体系为基础做出来的。

那这里的特殊金属会不会也有林权的手笔在?

隔着一层地板,地上和地下的科技水平最少相差200年。

一个落后的部落真的有能力建造这样的地下宫殿?

所有人跟着族长绕过建筑外华丽的长廊到中间一个架着高台的广场。

容眠看了一下地图上的位置,他们现在在正中间。

在敲锣使神的引导下,四个巫子要走上高台再次吟唱,直到再次敲锣都不能停。

其他使神在台下围成一个开口的圆形。

敲锣使神走到中间,打开那个机械的开关,火苗立刻窜了上来。

所有人围着这团火又边唱边跳。

实在受不了牛叫和鸡叫,族长转头对着四个巫子厉声说:“你们就站在那里,不许动也不许说话!”

容眠才刚掌握了拉丁的节奏:“……”

怎么可以不让他们跳?

01:“这糟老头子坏得很。”

02:“岂可修。”

容眠:“……”

彻底被当成吉祥物后,容眠有空去仔细观察这里的状况。

这里的宫殿是纯木结构,虽说是用仿古的手艺制造,但从一些细节的成色来看,建造的时间不久,可能和那个扶梯差不多。

容眠:“01,你飞进去探探路。”

01:“是!”

01他宽大的袖子里变成一个小球后原地隐身飞了出去。

可经过族长旁边时,族长却朝它的方向看了一眼。

容眠心里一咯噔,突然想到了那个七岁的二王子。

对方也是能察觉到隐身后的他。

但族长很快又收回了视线,看起来并没有在意。

是因为气流?还是真的感觉到了什么?

容眠不解。

视线里弹出一个窗口,显示着01的同视画面。

它从外部游廊缓慢飞过,将路径上的每个房间都拍了下来。

宫殿内并非像外面这样仿造古代,而是非常现代的陈设。

各个角落里都有仿造花瓶造型摆放的AI巡卫。

其他不说,单就这么多AI巡卫就很不正常。

一个落后闭塞的部落,在祭祀用的房子里放置这么多AI巡卫,总不会是在这里放了什么宝贝?

警报声突然响起,容眠心口一跳。

族长立刻让站在外围的族里长老们去殿内查看。

01:“这里的监测系统能察觉到我。”

容眠视线扫过窗口一:“你推倒那个AI巡卫,先回来。”

01:“是。”

01飞回来时,容眠特意留意了,果然族长又朝它的方向看了一眼,但眼神迷茫,似乎只是感觉到了,但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不久,几个长老默默从殿内回来。

一人走上高台在族长边上耳语了几句。

容眠看在眼里,用意念问:“能破解这里的监测系统吗?”

01:“应该可以,但是想要不被发现的话,可能没办法撑太久,最多十五分钟。”

战甲技术在圣亚都是最顶尖的,更别说是在丹斯。

在国内只有极少数密集地区使用了更高级别的防御,可以监测到01,而这里竟然也可以察觉到01。

容眠能想到的可能性只有两种。

要么这里的防御级别等同于国内最顶尖的防御体系,要么这里使用了和01同源的384能源体系。

前者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那么只可能是后者。

林权买了俾雀族的药,作为回报,就帮他们建造了这个祭祀宫殿?

咚——

锣声敲响,所有使神停下来,举着幡旗静静地围着火堆站立。

余光看到有什么在闪动,容眠不动声色地朝大殿的方向看过去,见是一个二十来岁的omega。

他脸上画着和住在抚雀镇的老人相似的横杠,只是不同的是,他额头上还有类似飞鸟的图腾,脖子两旁也有类似雀羽的纹身,身穿俾雀族传统服装,腰间戴了一个类似鬼怪面具的东西。

这个才是真正的巫子吧?

容眠没来由地想。

这个男孩气质很干净,略有些忧郁,身形高瘦但有些单薄。

跟在他身后走出来的是一群孩子,年龄大概从三岁到十岁左右,不论男女都是omega。

等所有人走出来,容眠数了一下,孩子总共有999个,就站在使神们的后面,整个广场瞬间就满了。

带头的omega走到靠近高台下中间的位置,站在火堆前方。

在族长一声令下,所有人盘腿坐下。

使神们又开始吟唱,八个族中长老扛着一个很大的坛子从后侧的大殿内走出来。

两个金属架子置放在火堆两侧,巨大的坛子被他们架在了火上。

又有两个长老搬来木梯,一队人跟在他们后面,手里抱着大号的竹篓子。

看到竹篓子里的类似草药的东西,容眠掩在袖子里的手缓缓收拢。

就是这个了吧?

族长伸手:“去吧。”

话音一落,高台下年轻的omega几步走上木梯,接过递上来的竹篓子,将东西倒进坛子里。

一筐接一筐,足足倒了五筐。

之后他接过一根打磨得十分圆润的木棍,伸进坛子里缓缓搅动。

药味瞬间充斥着整个空间。

半小时后,所有孩子排队,手里端着碗走到年轻的omega身边,接了一碗药后再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

所谓的祭祀还要当着祖先的面熬药给下一代的孩子喝?

这风俗未免过于奇葩。

容眠莫名想起了父亲每次出征前的叮嘱——一定要好好吃饭,不然等我回来喂你吃。

念头闪过,他不自觉地朝长箫巫子看了一眼,对方一动不动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所有孩子都从年轻的omega手里得到了药汤,族长高声所有人说:“这是雀神对我们俾雀族独有的馈赠!望我的孩子们牢记雀神的恩惠,做一个虔诚的信徒!”

所有孩子高举药碗,齐声大喊:“感谢雀神的馈赠!”

说完后,他们端着碗,将药全部喝了下去。

来之前,小猪崽说俾雀族的omega很短命,容眠当时猜测这个民族可能长期闭塞不通婚,导致大量的族人近亲结婚,出现了这种会短命的后遗症,而这种药大概就是为了抑制这种症状,延长omega寿命的。

但现在他却觉得有哪里不对。

如果这个药这么好,为什么那个老人会如此抵触?

而眼前的状况也让他感觉有几分诡异。

用「雀神的馈赠」来定义这种药,那岂不是所有人都无法拒绝?

比起「馈赠」,用「强迫」来形容可能更贴切。

容眠指尖微动,让01飞进坛子里,取一些汤药回来。

“呕——”

“呕——”

安静的空间里回响陆陆续响起孩子的呕吐声。

斑驳的火光下,前排一个孩子把棕红色的药汤都吐了出来,白色的衣服瞬间被染成暗红色,像是大片的血迹,触目惊心。

族长似乎对此习以为常,同时又很恼怒,让长老们把吐了的孩子带出来,重新领了一碗药。

一个只有四岁的omega女孩吐得眼泪鼻涕糊得满脸都是。

她端着药仰头看向高台上的老族长,脆生生地问:“爷爷,药好苦,我可以不喝吗?”

一般人对待这么小的孩子,哪怕吃饭吃吐了都不会怪责,更别说喝这么大一碗药。

可族长却因为她这句话异常愤怒。

“身为俾雀族的族人竟敢拒绝雀神的馈赠!你不怕被诅咒吗?!”

这个年龄的孩子根本听不懂诅咒是什么,却被他尖锐的语气和暴怒的表情吓到,忍不住放声大哭,手里的碗一不小心掉地上,碎了。

族长盯着地上那一滩晕开的药汤,声音更加尖锐:“都站着干什么?!给我把她带出去,要是惊动了雀神,我们全族都要大祸临头!”

一族中长老见状,抱起她就走。

族长:“记得让她喝药!”

长老恭敬地鞠躬:“是。”

就算真有神明,神明的馈赠也不该是这样。

容眠觉得这一切都很荒诞,让他完全无法理解。

余光见台下那个年轻的omega撇开脸,容眠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握得很紧,指节都白了。

这个年轻人是不是也在这种风俗中感受到了痛苦?

喝了药,祭祀仪式进入尾声,孩子们被带入高台后方的殿内,族长刚才提到,似乎叫人殿,而01偷偷潜进去的那边叫神殿。

今晚祭祀队伍和孩子们要住在这里。

人殿内住着999个孩童,给神明提供充足的阳气,而入住神殿的巫子们今晚要侍奉神明。

宋洋看了眼远远走在前面带路的长老,凑到容眠身边低声问:“侍奉是不是给神明睡的意思?”

容眠:“……”

容眠一本正经的:“嗯,应该是。”

宋洋一脸好奇宝宝的表情:“怎么睡?”

容眠偏头看着他:“我以为你知道。”

宋洋无辜地眨眼睛:“我不知道啊,你知道吗?”

容眠:“难道不是盖着被子睡一张床的意思?”

宋洋拖着嗓音懒洋洋道:“跟一只鸟有什么好睡的?还不如睡巫子呢。”

容眠:“……”

前排两个巫子:“……”#

后排使神们:“……”

麻烦你们轻点说!拿不到打工费了!

使神们住的房间是四人一间,不过很宽敞,相比起地面上的鬼屋,这里就像高级酒店,所有日常用品都齐全了。

巫子住的是两人一间,独门独院。

院子里铺了鹅软石小路,墙角中了紫竹,环境很清雅。

带路的族中长老对他们强调:“除了这里和外面的餐厅,其他地方是禁止走动的,如果你们乱走出了什么事俾雀族概不负责。”

容眠点头应下。

长老看了眼时间:“午饭会在半小时后开放,请你们准时就餐。”

说完,他就走了。

总算到了个人待的地方,宋洋偷偷牵着容眠的手,正打算美滋滋地进去,突然被长箫巫子搂住肩膀一把扯过去。

长箫巫子:“我们就住隔壁那间吧?”

“谁要跟你一起住?!”

宋洋挣脱他的手,却被后者很快带了过去。

长箫巫子:“来嘛,你不是要睡巫子吗?”

宋洋:“……”

长箫巫子凑到他耳边,轻缓的声音中透着凶狠的劲儿:“我看看你要怎么睡。”

宋洋:“……”

宋洋一把抓住容眠的袖子,抖着下巴,眼角含泪。

“我不想走呜呜呜——”

容眠有点好笑又有点心疼。

谁让你嘴贱?

正考虑要不要把小猪崽要回来,突然被手鼓巫子牵住了手。

“我们住这间吧?”

容眠看看相握的手,又看向手鼓巫子的双眼,眼底闪过诧异、迷惑、高兴,最终都凝聚在鼻间变成了戳心窝的酸。

“嗯。”

他转头对宋洋挥挥手:“一会儿见。”

宋洋:“……”

你就这么走了?不再抗争一下吗?

“来嘛,我们也进去看看。”

长箫巫子搂住他的肩膀带进了院子。

走过鹅卵石小路,容眠被牵着带进了屋子。

进门也是木雕屏风,上面雕刻着一只展翅的雀鸟。

后面是个小厅,左侧是休闲茶室,右侧是卧室,有两张单人床,内置卫生间。

走进卧室后,容眠手指微动,让01临时接管这里的监控网络,控制不住抱住眼前的人。

手鼓巫子正将手鼓放到桌上,突然被从后面抱住,他摸摸容眠的头,声音很低。

“半年没见,又长大了。”

容眠瞬间眼眶就红了。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