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璟一回到酒店, 又点了份夜宵送上来,吃到一半看到宋濯给他发的消息:怎么走了。

顾璟一:人生就是如此,没人会刻意的等你。

宋濯:男朋友也不行?

顾璟一:呵。

宋濯:哦, 睡觉了?

顾璟一:干饭中。

宋濯:早点睡,我去机场接个人。

顾璟一:跟我有关系?

宋濯:我有房卡, 你先睡, 别等我。

顾璟一索然无味, 自从宋濯跟他在一块儿后,这个房,看来是怎么也分不了了。他去冲了个澡, 换上睡衣等了一会儿宋濯, 还没来。

傍晚室外的凉意越来越浓, 顾璟一在想宋濯今个儿衣服的颜色。

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混沌间听到了些声音,刻意放轻的步伐, 窸窸窣窣的衣料攒动, 一股从外携来的冷意黏在了他背后, 宋濯给他掖了掖被角儿,待立在床边儿看了一会儿后,在他侧颈亲了下。

顾璟一转过身,抓住宋濯手腕, 半睁着眼问:“接的谁这么晚。”

宋濯愣了下,俯下身子含住顾璟一唇瓣, 两个人接了个冰凉的浅吻,眸色温柔:“马云卿, 他回老家办理一些材料。”

“嗯, 我随口问问。”顾璟一松开他手腕, 温热的指尖也变凉了,自己给自己掖了掖被子。

宋濯声音很轻,像一点一点儿地敲打着什么软塌下去的东西:“所以,今晚你的男朋友可以上你的床吗?”

顾璟一挪了挪位置,刚才掖的被角儿白掖了。问他为什么挪位置,顾璟一觉得,自己这是昏了头。

宋濯盯着他的动作,闷笑一声,然后半托起顾璟一的后脑勺,又弓身吻了下去。

顾璟一率先伸出舌尖舔了舔宋濯紧闭的嘴唇。

挑逗着,然后轻笑。

宋濯抬眸看了眼他,顾璟一带着困倦的暖意把他的身体都给融化了。

宋濯手指插入顾璟一头发,很快从接受这个吻,变成了强烈的进攻态。

在顾璟一那里卷走所有氧气。

安静的酒店里只有两个人唇舌不断交接的渍渍响声,顾璟一喘不上气来,膝盖蜷缩起,顶住宋濯的腹肌,把两个人距离分远些。

两人沉重的喘息着,宋濯指肚扫过他莹颖水光的嘴唇:“今天不开心了。”

顾璟一摇摇头说:“还好。”

宋濯把人塞进被子,冰冷的手掌心拖住顾璟一的两颊,额头抵住他的额头:“小骗子。”

顾璟一叹息着哎呀一声,把宋濯撂倒在**,自己全身裹着被子,然后半个身子压住他说:“晚上别睡太死,一定小心,你男朋友可是手腕很硬的。”

宋濯手掌伸进被子,抓了一把顾璟一有点儿松软的腹肌说:“手腕很硬?将就着吧。”

顾璟一咬着牙根儿说:“我他妈比你多几十次场戏,一个月没好好健身了,跟你打鸡血似的天天五点起来跑步撸铁俯卧撑,顺带体能训练啊。”

“你不睡我还要睡,一天天别这么多瞎要求。”

宋濯看这人说话越来约离谱,翻了个身子把顾璟一压回去,快速亲了口嘴唇说:“行,我的错。”

顾璟一掀开他,然后把自己闷起来说:“所以,我要睡觉了。”

宋濯环抱住他:“行,睡觉。”

——

清晨天蒙蒙亮,顾璟一跟宋濯就一同赶去剧组做妆发,今天剧组的气氛都带着末梢的压抑,昨天顾璟一看到在场的有几位感性的工作人员红了眼眶。

谢松林的命是抢救回来了,可是小腿截止了。

也就是说,谢松林后半辈子都栽在林越手里了。

谢松林骗他,谢松林从来没有去过那个村子。

林越觉得自己就是一瓶毒药,破碎的外瓶使得每个人接触他,都会不幸。他想把自己的骨头从血肉里剥落抽出,他想还给谢松林。

谢松林父母绝望地瘫倒在地,谩骂和指责、殴打和耳光,这是他应得的。他不得不朝着自己悲惨的命运低头。

他该怎么面对谢松林?

他要不要在谢松林醒来的时候,跪下道歉。

谢松林呢,想见他吗。

林越不敢阖眼,一闭眼,全是谢松林被土块儿砸倒在血泊里的样子,他没钱,谢松林父母也不要他钱,他们只让他把健康的谢松林还回来。

十七天,谢松林终于醒了。

谢松林父母只求他远离谢松林,再也不要来找他。

林越第一次哭出声来,他蹲在医院门口柱子那里,整张脸埋进掌心里。心脏像是被挤碎成了好几瓣,绞着他。

他要怎么去赔偿谢松林。

风明明是热的,可是他全身冰凉麻木。

他拼了命地去呼吸,然后又不想呼吸,就这样死去。

……

悲怆的三年后,用的只是镜头三秒的转换。

今天,他又汇了一万块钱。终于,他把谢松林三年前给他的钱都还清了。

罪恶感只是减轻了一分而已,他能活下去,也全凭这一分能减轻的罪恶感。

剩下的九分拖着他,让他生不如死。

他比以前更瘦了,走路都是轻飘飘的,可是依旧能在洗车场干上一整天,晚上就去送外卖。

他会时不时留意跟林珺相似身影的女孩,但不会再刻意的去找了。

他甚至总会看到跟谢松林相似身型的人,但是他知道,谢松林站不起来。

林越今天照常从洗车场下班,唯一不同的是,今天的夕阳很美,他放慢了脚步驻足了一会儿。

晚上,他接了个单,是送一份跌打损伤药,地址是这个城市新建立起来的小区。

安保很严,不让他们外卖员进。

他给那人打了个消息:保安不让我进去。

那人给他发了一串手机号,然后回复他说:跟他说谢先生就可以了。

林越碰到每个姓谢的,心里都会咯噔一下,条件反射一般。

他跟保安说:“是谢先生让我进去的,手机号是……”

保安抬眸看了眼:“进去吧。”

林越还挺庆幸,下单的人就住在一楼,一楼还有花园,看着空间大多了,还很方便。

他想着要不要挂门把手上,或者放门口,但是今天时间充足,而且想着购买跌打损伤的人或许不方便行动,就摁响了门铃。

他听到了“咕噜”滚动的声音,碾着地板,很快,门就开了。

他跟谢松林对视上了。

对方眸色很平和,似是早就知道了来者的身份,熟练地转动了下轮椅的方向:“林越,好久不见,进来坐坐吧。”

林越愣怔住了,血液是僵的,手是冰的。

谢松林脸色苍白,跟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瘦的五官都凹陷在皮肉之中,他就这样坐在轮椅上。

林越所有的话语都哽在喉咙上,积在胸腔,想一捧而出,可只是颤抖着说:“对不起。”

他三年前就该说的,他第一次觉得,这三个字是多么轻贱,说出来或者没说出来,都会让谢松林发笑吧。

“你为什么不来看我,我没怪你,我只是恨你不来看我。”谢松林背对着他,声音也早就哽咽。

“林越…你真狠啊,你知道我第一句话是什么吗,我第一句话是问你在哪,你呢,抛下我个残废就走了。”

林越心里绞痛,他愣站在门口,完全迷失了视线和方向,谢松林的声音断断续续被他听清楚。

泪珠不受控制地流下,他不敢看谢松林的腿,他只能一个劲地摇头,嘴里说着对不起。

他能接受自己默认谢松林恨的一切。

“因为你活着,我才活着,我要让你记着……林越,你欠我一辈子。”

这就是一道没有解法的死命题,甚至可以说都算不上命题。

命题永远是摆在那里的,横竖他就是命题,可人跟人之间的情感不同,它摆在那里,它是所有爱恨怨仇的杂糅体。

……

“咔,一遍过!”

顾璟一垂着头,很快一道宽大的身影覆了下来。

宋濯说:“我安装了假肢,练习了三年,现在跑跳随意,所以,亲爱的,你要不要摸一摸我机械的小腿肌肉?”

顾璟一被自己的吞咽口水呛到了,更主要的是宋濯的话,他咳嗽得脸颊通红。

宋濯给他顺背:“咳嗽好,比哭好点儿。”

顾璟一今天哭了太多场了,从开头哭到尾,眼睛都肿了。

宋濯低声问他:“要不要接吻,宝贝儿?”

片场都是人,现在是晚上十点半,他们跑到了后面还没装修的,并且看着有些破的楼道里。

本来是漆黑一片,可是随着急促的脚踏声,声控灯猛然亮了。

顾璟一被宋濯抵在墙上。

他们脚底下是各种各样地花样装修广告,墙上也是如此。

两个人眼睛里都是急切的欲望,顾璟一那双桃花眼现在还挂着泪珠,嘴唇抿着。

很勾人。

宋濯望着他,总感觉这人是故意勾他。

他双手抓着顾璟一的腰窝,开始轻轻地温柔地去亲吻今天有点儿消极情绪的他。

接吻的声音很轻,是在缓解情绪的慰藉感,他们两个人安然地在一隅空间里触碰彼此。

声控灯很快灭了下去。

黑夜里,宋濯开始变得像只饿狼,开始大肆带着惩罚意味地去亲吻顾璟一。

他们唇舌牢靠地搅弄在一起,宋濯大力地吮吸他的口腔,把外面的冷空气全给阻隔干净。

声音越来越大,直至声控灯再次亮起。

宋濯勾着嘴角笑了笑,离开顾璟一唇瓣,然后再吻上,又变得轻柔起来。

等声控灯一灭,他又开始猛烈地跟他接吻。

十分恶趣味,弄得声控灯来来回回地开灭。顾璟一听到一声响动,朝着楼梯口看去。

宋濯却怪他走神,因此轻轻咬上了他的舌尖。

顾璟一不服气似的咬回去,两个人也吻的更凶了,声音不止,声控灯就这么持久的亮着。

作者有话说:

专业有个教授七十多岁了特别狠,因为她我昨天熬了个通宵,呜呜呜我今天要把睡眠补回来,不然我虚...写完这些已经快十一点半了……(所以今天又是只有三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