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濯掀起眼皮“嗯”了声, 似乎不懂顾璟一这吊着语气吐出来的话:“中午睡一觉,下午把你自己的那场好好拍。”

顾璟一吸了两下鼻子,扶着水杯把药吃了, 嘴里**开一阵酸苦,轻轻皱了下眉, 很快又舒展开:“你也注意点儿, 别被我传染。”

宋濯接过去水杯, 放回桌子上,亲了亲顾璟一嘴角,然后手掌绕上顾璟一后背, 掐了掐他的后脖颈说:“放心, 比你强。”

顾璟一不想跟他废话, 转了个身躲开宋濯要抓他的手臂, 一溜烟儿钻进被子里:“睡觉,两点喊我。”

宋濯也跟着上了床, 悉悉索索不知道干了什么, 等顾璟一侧过身去, 才发现这人上衣没了,他说:“天气闷热。”

顾璟一弹了弹宋濯腹肌,又抓了两下他腰:“光天化日想耍流氓?闷热个屁。”

顾璟一也是瞎说一气,因为他从医院赶回来的时候感觉这天死气沉沉的, 他说:“下午要下雨吗?”

宋濯模糊道:“可能吧。”

沉默之间,宋濯猛地捉住顾璟一耷拉在他腰侧的手朝某处寻去, 很快打破这宁静,太臃满顾璟一掌心握不住, 他哼哼两声笑道:“你是真他妈要耍流氓啊, 濯哥。”

宋濯盯着顾璟一说话, 唇齿之间那点儿隐漏的舌尖像是幔帐后隐约的火点儿,一下就钻进了宋濯心窝。

他一只手从衣服下摆钻进去,搓弄慢捻着顾璟一锁骨下侧,另外一只手的拇指顶进口腔里,跟着顾璟一舌尖来回缠绕摇晃。

热气蒸腾,顾璟一后背起了一层薄汗,慢慢汗液要打湿发梢,嗯嗯哼哼道:“我是病号…你…不是人,狗东西。”

“狗东西”就喜欢看那朦胧眼眸巴巴寻着他,锁定他,然后嘴里骂出来。

热气喷在两人之间,像是一把即将点起的干柴,烧得顾璟一睫毛都在颤抖。

不知道哪只眼角憋不住,一滴泪砸到了宋濯手背上,连眼泪都是腾着热的,宋濯倏地抽回了手,像样地擦了擦顾璟一嘴角的晶莹。

两个人贴得更近了,顾璟一闷哼一声,咬住宋濯的肩膀,气急败坏地说:“疼!”

顾璟一暗骂一句,手腕酸麻,眼眶发红说了句:“你说话。”

宋濯闲下来的另一只手描摹着顾璟一好看的唇形,哑声说:“真好看。”

顾璟一午觉是一点儿没睡成,在这个大好的时间段里,盯着宋濯,不知从何下口。窗外阴云不断,窗帘遮挡紧实,酒店房间的灯却是大亮,能看清所有的羞红和纹理。

——

味道浸满了他全身,他感觉就连鼻孔呼出的气,都是宋濯那里荷尔蒙的气息,所有的紧凑分子从里到外的洗刷着他,顾璟一淹没在浪潮里。

酒店房外传来脚步声。

顾璟一喉咙紧张一缩,喉头开始不间断发酸。

工作人员敲门说:“顾老师,要下雨了,可能今天拍不成了,导演让我通知您,明天再说。”

宋濯拖着顾璟一后脑勺,吸得头皮发麻,不悦对外面道:“我是宋濯,顾老师正在休息,等他醒了我通知他。”

外面声音愣了几秒才回答:“欸好,打扰了。”

外面脚步声匆匆忙忙,然后顾璟一又听到了许多的敲门声,都是同样的话术,声音忽远忽近,脚步也是忽远忽近,不知道过了多久,顾璟一抓了两个球,想说话,嗓子眼动了动,没说成。

也不知道怎么就下起了雨,顾璟一担心自己的工作和身体。

他冲进厕所,开了温水洗了把脸,抹了把镜子,眼角是红的,嘴角也是红的,还破皮了。

他无声地张了张嘴检查伤口,一边儿嘴角好像扯裂了,碰了下,疼得他抖了下身,口腔里面还带点儿浑浊东西没漱干净,看的他刺眼。

顾璟一阖眼,胸口处被布料摩擦得发疼,这酥麻被放大了,而现在头脑发晕,绝对肿了。

他想,这药效来的也太慢了,两个多小时才让他觉察出困意来,早发点儿效果,也不至于成了个惨败落花憔悴的模样。

顾璟一走出厕所,盯着混乱的床单声音嘶哑地问了句:“还能睡吗?”

宋濯把床单抻平,枕头摆好,然后转身抬起顾璟一下颌检查,声音也有点儿哑地说:“能睡,毕竟都进嘴里了。”

顾璟一揉了揉太阳穴,既然能睡那就不在地上呆着了,掀开宋濯的手,抽了抽嘴角儿,怨气很顶地开口:“回你房去。”

顾璟一原本鼻子不太透气,两人一闹腾,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气的,全身通透,血液流淌绝对是畅通无阻。

宋濯闻声不应,环住顾璟一腰,轻声说:“下次关灯。”

顾璟一蹙眉:“这跟关灯有什么关系。”

“看不见你的脸,就没这么冲动了。”

“没下次了。”

“那我先陪你睡一晚。”

顾璟一没搭理他,朝着床慢悠悠地走,一个瘫倒整张脸埋进了被子,然后身体松了松,宋濯把他抱起来老老实实地塞进了床,开口说:“别着凉了。”

顾璟一扯住被子盖上脸,一半是羞耻,一半是恼怒:“刚刚我张嘴的时候怎么不说了?”

宋濯往他身边儿凑了凑,拍了拍顾璟一屁股,然后短浅地跟他接了个吻说:“除了这儿和脑袋,其他地方都给你裹好了。”

顾璟一:“……”

他不太记得,反正裹没裹,都热乎得要死,还不至于着凉,他身体素质倒是没这么差。想了会儿,然后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儿,同时往床边儿推了推宋濯热烘烘的身子。

“你太热离我远点儿。”

宋濯隔开了点儿,但手还是虚虚圈着顾璟一。

顾璟一下午觉睡到了半夜十二点儿,中途有点儿渴,起身去倒水,脚还没落地宋濯就醒了,问他干什么去,顾璟一扯了扯嗓子说:“水。”

宋濯让他躺进被子,然后给他到了杯水来,顾璟一捧着杯子咕咚咕咚灌干净了。

宋濯问他还喝吗,顾璟一摇了摇头,眼一闭又睡蒙了过去。

再睁眼就是大早晨了,外面依旧有点儿阴天,但是应该能拍摄。

他找了一圈手机没找到,然后坐着愣了会儿神,听到厕所冲水的声音,顾璟一咳了两嗓子,依旧哑着声音。

他问:“我手机呢?”

宋濯叼着个牙刷,手上还沾着水珠,看着顾璟一睡得炸毛,心善地给他压了压头发,又用冰凉的手指搓了搓他的耳朵说:“掀开被子看一眼。”

顾璟一掀开被子看了眼,手机屏幕正亮着光躺在宋濯睡觉的位置上。顾璟一看了眼时间,早上七点多。

他起身去洗漱,等到八点吃完早饭去拍摄,路上导演问他还打喷嚏吗,他说做了一晚上健康运动之后闷了一身汗,现在简直神清气爽。

昨天敲门的小助理抿了抿嘴,手足无措地抹了抹鼻尖,后颈攀上一层不可言说的红。要是顾璟一知道昨天敲门儿的那位工作人员在,给他一百八十个胆子也说不出这话来。

化妆师给他弄妆的时候,还问他:“你这嘴怎么了?上火?”

顾璟一点了点头说:“上火裂嘴了,太干,又有死皮,扯了一下,嘴唇也破了。这个能遮住吗?”

化妆师听他解释一长串说:“能遮住能遮住,这我要是不仔细看也看不太出来,不影响。”

顾璟一捻了捻嘴角,越看越不是滋味儿,心里又躁了起来,要不是今天要拍一整天加半个大夜,他早就捶死宋濯了。

——

林越这是第三次见谢松林,期间谢松林给他转了两次帐,他都收下了。

林越觉得自己没有理由不收下。

做完事后儿,谢松林点上根儿烟,烟雾在他俩之间萦绕开,涌进林越鼻孔里,他混着烟开口说:“谢松林,我妹有消息了,明天我坐车去城南找她。”

谢松林弹烟灰的手指顿了下,无声把烟掐灭:“行啊,去吧。”

“谢谢,钱够了,咱俩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到这儿吧。”林越把短袖套好说。

一股粘腻气息缓缓在这间出租房里浮起,它穿过蹩脚的墙壁画,模糊的扇窗,最后从昏黄的灯泡坠下,刺进谢松林的心脏。

他说:“我跟你一起去吧。”

“我反正不太忙了,家里人正好也不认我,就当咱俩组个家呗,等找到你妹妹,让他也叫我声哥,对了,你还没叫过我哥。”

谢松林说这话儿跟闹着玩儿一样,像不是从心肺里说的认真话,随口一提嗓子出个音儿也就点到这了。

林越稍愣了下,然后笑了笑:“别了,咱俩真扯不上关系。”

他拨开帘子开了门,又开了窗散味儿,连着热风都不想进这浑浊地扫一圈,以至于谢松林就这样跟林越对着面坐了半小时,都是这股子味儿。

林越叹了口气,看了眼还躺在**的谢松林:“还不走?中午没饭留给你。”

谢松林全然当没听见,在**抛着那个打火机,林越拧了他大腿半圈,谢松林一个咬牙走神,打火机直接磕在了他下巴上。

谢松林倒吸一口凉气,捂着下巴颏,语气也跟着疼痛加重了:“林越,我说真的,咱俩组个家。”

林越导航了一下她妹那个村子,还挺远,开车过去一天也够呛,还必须得买个交通票,他听见谢松林说的话了,但是没心思想,只是随口搪塞:“再说吧。”

他查了查票,最便宜的火车票也要小三百了,赶上他一天半的忙活钱了,林越从小到大没出过这儿,乍一离开老地盘,心窝子还有点儿犯嘀咕。

什么破村子,林珺去这儿干嘛。

“林越,你妹在城北哪个村啊?”

林越抬头说:“小窊村。”

“小窊村啊!我去过。”谢松林激动地爬了起来,瞥了眼手机说,“我去哪儿要过账,一群老鳖三,欠钱不给,那有山有水的,环境还不错。”

林越问他:“北方还有依山傍水儿的村子呢,你怎么去的?”

谢松林说:“高铁。”

于是林越又查了查高铁票,天啊,高铁票贵了两倍!从高铁站再到这个村子要多久?林越又查了查,打个车的话半个小时,要六十块钱,要是坐大巴就十块钱,但是中途要换乘,很麻烦。

谢松林不知道心里打的什么小九九,直接说:“坐完高铁我助理应该能来接咱们,正好我要放松放松,就去村子里度个假吧。”

“好兄弟,你找妹妹我度假,这不行吗?我还去过,你这人一看就没怎么出过远门,人生地不熟的,我带你走一遭,怎么样?”

林越想了想,最后用一个“话真多”堵住了谢松林的嘴,谢松林愣了愣,立马去看高铁票,并说:“就明天出发吧,还是个晴天。”

是个晴天。

林越走出车站,坐上车,他隔着窗户,第一次看到了海,是白洁的海,林越想,这层蓝只是一层随着波动的细软布,海应该是洁白的。

像是谢松林。

他看到了黑色的鸟,从遥远的海平线飞来,波浪像是弯起了膝盖,黑鸟的爪子就落在膝盖上。

是痒的,他也想被这东西啄一下。

杨帆的船只渐行渐远,他隔着窗,像是闻到了淡淡的腥味儿,沙滩和闪着光的壳是交融的,他仿佛见到了出现在梦里的自由。

浪头拍打着,窗外的声音被某人一个响指打乱再变虚空。

“好看吗?”谢松林问他。

林越说:“没你好看。”

突然**开的笑声把前面开车的司机都给传染了,一起跟着笑,像是一纵一纵卷起的浪层。

林越再次往向窗外,海已经从他面前溜走了,伴随着的是一丛丛松林木,呆板挺立地支愣着,冒着尖的绿针刺着他软榻的心房。

松树连片连片从他面前划过,形成两条无休止的弯曲线,一条波着绿,一条晃着棕。

林越想,这也像谢松林。

这才真的像谢松林。

再后来,海也没了,松树也没了,车停在了一个大石头前,上面刻着小窊村。

不是很热,有点儿凉风吹来,阳光就这样照了他们半张脸,个个耷拉着,琢磨不清方向,谢松林扯了扯林越的衣服:“先找个旅馆住吧。”

先是一排连着的土房子,后面紧跟着,房子对房子,又是一丛丛,一片片。前面是玉米地,不知道玉米地再前面,还能有什么。

没旅馆,一些村民出来看了两眼,又窝了回去。

“你不是来过吗?”林越踢了踢石头子儿,心烦意乱。

谢松林避开问题没答,反问:“怎么警察不来找,你来找?”

林越停住说:“警察说没找到,但是我就是有这消息,我不信邪,再来找一遍儿,你要是嫌这点儿破,没山没水的,就走吧。”

谢松林:“这哪能啊。”话音刚落随手推开一家房门,木门慢慢“吱——”了声。里面没人,是个还能凑活的单人小土房,有个炕,一张小桌,一个烧火的地儿。

林越起身去另一家问了问,这屋子有人住吗,那人摇了摇头说:“老头被他儿子接走两年多了,没人住,你们这是……”

林越说:“找人,借住两天就回去了。”

那人显然不想多说话,随意嗯了声就接着干活去了。

他们让助理把这一点儿行李放着就回去吧,然后两个人把衣服摊在这土炕上,利索铺了铺,直接就躺下了。

谢松林问:“啥时候回去?”

林越说:“找两天,找完没有就算。”

——

中途换场景拍摄,顾璟一宋濯两个人又跟着剧组车走了半小时才到地方,这一小段拍的很磨蹭,导致两个人巴拉了两口饭就开始走位了。

一个白天,算是彻底拍完了这一小段。

顾璟一问李寻:“我今天状态怎么样?”

李寻说:“好得不行,都压过你旁边儿这位了。”

顾璟一拍了拍宋濯肩膀,想笑,一裂嘴一粒米就喷出去了,正好卡到宋濯眼皮上,顾璟一嘴角伤口扯得又疼又想笑。

只好憋着气抖动肩膀,然后蜷起指尖,把米粒弹走。

“你老实吃饭,晚上还有一场。”宋濯说。

顾璟一点点头,又往嘴里塞了口土豆丝儿。

作者有话说:

我真是个,唉,不知道怎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