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同舟转身,恰对上晏骋有些迷离的眼神,勾唇一笑,眼尾那只云鹤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展翅欲飞。

酒过三巡到了子时,席上的人都喝得歪歪扭扭,晏骋撑着小几站起来,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身边伸出一只手扶住了他。

檀香在鼻尖绽开,晏骋感觉到手臂上柔软的触感,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一步。

岳同舟怔然地看着晏骋离去的手,垂眸一笑,轻声叮嘱晏骋回府路上小心,便转身离开大厅回了自己的房间。

晏骋晃了晃发胀的头,在身后管事的搀扶下走出岳府上了马车。

“二爷吃点醒酒茶。”

马车内小几上摆着茶,茶是从晏府准备好带过来的,从晏府到岳府半个时辰的车程,壶壁现在还是温热的,管事感慨晏骋娶了位好夫人。

“嗯。”

晏骋从管事手里接过茶杯,薄唇亲启将杯沿衔在嘴边,淡青色的茶水被送入口腔内。

茶水带着些甘草的苦味,晏骋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指腹在杯壁上轻轻摩挲,好似摸在了宋锦书光滑的手背上一般。

“启程吧。”

马车外响起一声应答,随即是马鞭扬起划破长空的凌厉声与马儿受惊发出的一声嘶鸣。

宋锦书困得不行,和衣躺在**睡着了,眉间拢着昏黄的暖光。

晏骋轻手轻脚地关上门,从门缝中跟进来的风引得烛火晃动,窗上的影子也跟着飘动起来。

晏骋蹑手蹑脚地爬上床将人搂进怀里。

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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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庄接下岳老爷子一单便抵得上半年的收入,晏骋索性告假在家陪宋锦书休息了几日,两人合力在院子里栽了一颗梧桐树,等着来年春天长苗抽芽。

晏骋闲下来,一干纨绔子弟就找上了门,一个个手里摇着象牙扇没个正型地坐在椅子里。

宋锦书怯生生地给几位斟了茶,陶雪烨探究的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身上,看得宋锦书面色发白,逃回了房间内。

几个纨绔子弟见了,拍手哄笑,大厅内一时被弄得乌烟瘴气。

晏骋皱着眉头从偏厅走进来,面带愠色却不好发火。这些人都是布庄的常客,一年得有几千两银子是从这些富家子弟手里入账的,算得上是布庄的财神爷。

“晏二爷好威风,过完年也不记得出来跟兄弟们聚上一聚。”

左侧身着绛紫色长袍的公子收了扇面,象牙白的扇骨在手心上轻轻敲打了几下,毫无恶意地调侃晏骋。

晏骋躬身作揖以表歉意,将话说得滴水不漏,“年后布庄事多,是晏某的不是,今晚定让各位尽兴而归。”

这些人找上家来就是要拉着他出去作乐的,晏骋左右推脱不掉,干脆自觉地当起东道主来,一行人浩浩汤汤地往百乐阁走。

百乐阁是京城柳巷最出名的酒楼,一楼搭建着一个戏台子,每晚都有不同的美人明码标价,一行人到的时候一楼已经坐满了人。

晏骋同百乐阁的妈妈要了一间二楼的雅间,跟在身后的公子们对此处已经熟悉得跟自己家里一样,不喘气地点了十来个小倌儿美人送进了雅间里。

“我记得我同你说过家里的事情。”

晏骋落后一步走到陶雪烨的身边,看着涌进雅间内穿着暴露的小倌们,狠狠地瞪了陶雪烨一眼。

“看二爷这话说的,家花哪有野花香啊!”陶雪烨摇了摇手里的扇子,偏头凑到晏骋的耳边低声说道,“我自是帮你回绝过,可这一行人有哪个是正经公子。你的布庄在京城多要仰仗着各大家族,回绝一两次还行,可若是次次回绝,你的布庄还要不要开了?”

陶雪烨状作感兴趣地打量着雅间的摆置,拉着晏骋往角落里一坐,看着一群人围着一个人恭维。

“今日组局的是尚书家表公子,尚书年前才得恩宠,京城多少人盼着搭上这根高枝。你今日抢了东道主的身份无碍,可这局,你若是不来,明日晏氏布庄恐怕就该改名换姓了。”

晏骋端起面前的茶杯啜饮一口,再放下手时,眸子里所有的情绪都被敛去了。

“陶兄教训的是。”

陶雪烨说了一长段口干舌燥,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况且,你在花街柳巷浸**了数十年,真是说收心就能收心的?”陶雪烨抬手止住了晏骋的话头,“这话你可别蒙我。”

酒菜一一摆上席,陶晏两人不再交谈,埋头吃起菜来。

百乐阁内晏骋是常客,又是有小半年没有露过面,这会好几位披着白纱可见曼妙身形的小倌凑到他身边喂他吃酒。

“二爷~二爷许久未来,怕不是已经忘了奴家了。”

晏骋还未开口,一杯酒就送进了嘴里。

小半个时辰过去,晏骋已醉了八九成。

他揽过身边小倌纤细的腰肢,嘴直往人家脸上凑,可当闻见他身上刺鼻的脂粉香气时,却觉得一阵反胃。

晏骋晃了晃脑袋,身体内的燥热一阵接着一阵,他这才恍然察觉自己被人下了药。

当下冷了脸,将怀里的小倌扔到地上。

陶雪烨见势不对,连忙扶起晏骋,朝着还在席上的几位道歉,“二爷今日酒量不佳,陶某先带他离开,改日再摆席赔罪。”

大家正在兴头上,摆了摆手就让两人离开了。

晏骋走得跌跌撞撞,险些将陶雪烨一同掀翻在地,两人踉跄着往前扑了好几米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我的好二爷,你到底要去哪儿?”

晏骋神智已经不甚清晰了,只记得每日身边香甜的桂花蜜的香气,大着舌头说要回家。

两人在巷口雇了一辆马车,踏着月色往晏府赶。

宋锦书担心晏骋,早早就在府门口守着,见他被抬着下了马车,赶忙走上前扶过晏骋。

桂花的香气钻入鼻孔,晏骋连咬带啃地伏在宋锦书颈间,滚烫的气息烫得宋锦书要搂不住他。

“小娘子身上好香啊,比我家里的娘子还要香。”

宋锦书小脸顿时煞白,扶着晏骋的手带着颤意,对着陶雪烨表达了谢意,与家丁扶着晏骋往府里走。

晏骋醉得不省人事,走到小亭处不肯再动,挣扎着要褪去宋锦书身上的袍子。宋锦书抵不过他,衣领被拉开,瓷白色的肩膀暴露在空气中,身子紧跟着颤了颤。

晏骋抬头凶狠地打发走了家丁,继而埋头在宋锦书的肩膀处,口水的啧啧声在夜里格外响亮。宋锦书半边身子都冰凉,身形不稳地连同晏骋一起摔倒在亭中,鸦羽般的青丝铺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