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见眼睛刻意不去看他,可这屋就这么大,不管她怎么控制目光,时不时还是会瞥到晏君复。

她今天来,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套出点儿东西。

林清见轻咳一声,道:“我就是想跟你了解下你带来官兵的情况,不是要里应外合吗?如果我不了解的话,恐怕没法儿制定相应的计划。”

林清见怕晏君复怀疑,接着又道:“我确实很想去看看,我的亲生父母,到底是什么样。”

“原是这桩事。”晏君复笑了,但如此良辰美景,聊这些是不是就没意思了?

可以先办事嘛,事办完,躺着慢慢聊。

晏君复道:“少寨主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吗?我理解少寨主思亲心切,但这事儿急不得。”

他指一指床头,对林清见道:“过来坐。”

林清见看了看那床榻,有些犹豫。这世子衣服穿成这个样子,她过去不合适吧?

林清见笑笑道:“就这样说吧。”

晏君复见她颇有些局促的神色,笑了,看来他的王妃即便成了土匪,但在这方面的事上,还是不太能放得开。

不过没关系,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再加上她现在这性子,要不了几天,兴许也能看见他期待的那份狂.野。

晏君复笑道:“少寨主怕什么?过来坐便是。”

林清见委实有些弄不明白这世子的想法,但为了问出想问的东西,林清见犹豫片刻,还是走过去,在晏君复身边坐下。

林清见一袭劲装软甲,坐下后腰背挺直,双手平放于腿面上,颇像一名稳坐于帐中的女将军。

而晏君复,衣冠不整,坐相慵懒的在她旁边,活像被人送来伺候将军的“风尘”男子。

晏君复看着这样的林清见,眼底笑意愈发深邃,话里有话,嗓音低沉道:“官兵的部署,一时半会聊不清,但我可以跟你聊聊我的部署。”

林清见看向晏君复,以为终于撬开了口子,对他道:“洗耳恭听。”

晏君复笑,看吧,都要让他当压寨相公了,就是一层窗户纸的事。

晏君复伸手握住林清见的手,将她手臂拉起来,手抚上她袖上护腕,道:“不过我也想看看少寨主的部署。”

林清见侧眼打量着他,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

他在干什么?是想让她说出孔雀寨的部署吗?而且摸她护腕又是什么意思?

护腕,莫非是暗示兵器?想问孔雀寨有多少兵器吗?

林清见心头委实烦,她之前抓来人都是直接审问,从来没有这么拐弯抹角的试探过。

要不是晏君复还有兵在山下,她真想一脚踹翻他严刑逼供。

但又不行,只能耐着性子和他周旋。

可要开口时,林清见又犯了难,他这模样,是在问兵器吧?她没会错意吧?

应该是兵器,希望她没想错。

林清见硬着头皮,含笑和他打起了太极:“我的部署并不复杂,就是不知世子的兵器行不行?”

晏君复顺理成章的想去了别处,立时头皮就麻了,瞧他王妃这话问的,刺.激!

这就是还是女匪时的林清见吗?天呢,可太大胆了!他喜欢喜欢,可太喜欢了!

晏君复下意识更贴近林清见一些,一手松开她的护腕,抚上她盖在腿面的软甲。

她说话都能这么大胆直白,那他还怕个屁。晏君复自是跟着大胆了起来,对她道:“我的兵器当然行,不仅行,还坚.硬。不过具体如何,少寨主还是得亲自试过才知道。”

林清见听着更懵逼了!这些贵族,说话都这么拐弯抹角的吗?

林清见绞尽脑汁的分析,正见他手摸上了自己的软甲,又想起他说兵器坚.硬。忽地意识到,他的意思,莫不是说孔雀寨的盔甲,敌不过他官兵手上的兵器,防御不行。

原来如此!

林清见了然,看来等下出去要吩咐下去,寨里兄弟盔甲下面,最好再加一层软猬甲。

林清见对晏君复笑道:“那改日有机会,我便亲自试试。”

晏君复心头一**,对林清见道:“其实今晚就可以试试。”

林清见眸色一寒,今晚就能试?莫不是官兵本有计划今晚攻寨!

也不知之前晏君复写出去的那封信,会不会改变他们今晚本来攻寨的计划。

林清见控制住心间的起伏,强笑着暂且服软道:“今晚太过仓促,还请世子理解,多给我些时间,到时候会请世子配合。”

晏君复眨巴眨巴眼睛,心间颇有些失望。

但想想也能理解,在他的角度,他们是成亲八年的夫妻,但在林清见的角度,这才刚刚认识。

而且前世,他们成亲的时候,林清见确实是头一回,可见之前在孔雀寨的日子,她并没有看上过别的男子,只是今生见到他,所以才特殊些。

那确实不能太着急,她可能接受不了这么快。

思及至此,晏君复便暂且放开林清见的手臂,抚她腿面软甲的手也收了回来。

对林清见道:“那……少寨主别让我等太久。少寨主放心,等离开孔雀寨,我也会对你很好。”

这番话说的,林清见委实摸不着头脑,她又没听懂!

别让他等太久她明白,他毕竟有剿匪任务在身。但后面的话,她分析了半天,还是没分析明白晏君复话中的逻辑。

林清见只得装作一副自己懂了的样子,冲他笑着点头,连连称是。

说罢,林清见放在腿面上的手,指尖轻点,满心里烦闷。

这世子太会说话,拐弯抹角,来回的和她打太极。他也足够谨慎,拉扯这么半天,竟是只问出两点有用的东西。

林清见不甘心,接着晏君复的话道:“能力范围之内,我也不会亏待世子。只是眼下,尚不知世子兵力、人数,委实不好计划。”

晏君复:“???”啥意思?

晏君复懵了下,怎么聊得好好的,突然扯到兵力人数?本以为她问的是他带来的官兵,但转念一想,这场景也不合适啊。

晏君复想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林清见是不是怕他有妾室什么的,担心这个呢?但又不好意思直接问,所以才拐着弯问的。

晏君复了然,侧头看了看她的脸,对她笑道:“少寨主放心便是,兵力人数,都是少寨主最期待的情形。”

林清见:“???”

他到底在鬼扯什么?

要不是晏君复把她想套的全给挡回来了,她怕是真得以为这世子脑子有病。

林清见烦的不行,但也不知道接下来该从哪里下口问。坐着生了会儿闷气,只好对晏君复道:“既如此,今晚世子且好生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晏君复一听她要走,心里委实舍不得,坐直身子,向已经起身的林清见叮嘱道:“我就在这里,少寨主想做什么,随时来便是。”

林清见一头雾水,眼里的狐疑更甚,她干涩的笑笑,“嗯”了两声,从晏君复房中出来。

门外重新传来上锁的声音,晏君复重叹一声,无不遗憾的躺回了榻上。只能想想别的,把刚点起来的火浇灭下去。

林清见来到院中,满脸的愁容,眉心都快拧成一个川字。

这陈留王世子,当真滑,若不是脑子有病,就是过于精明。这等人日后若送去义母身边,恐怕后患无穷。

她还是趁义母回来前,抓紧把能套的都套出来,多少兵力,有没有埋伏等等她担心的情况。

既然这样套不行,看来她得拿出点儿实际行动来,让晏君复看到她“投诚”的心,或许才能套出些有用的东西来。

林清见一肚子火,走到寨中,跟负责后勤的兄弟,说了给大家再备一副软猬甲的事,可惜软猬甲数量不多,也只能备给正面攻打的步兵。

林清见满心里烦闷,她阳奉阴违的行止,迟早会在晏君复面前暴露,在此之前,她须得抓紧想法子,将晏君复的情况套清楚。

林清见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一脸疲惫的回了自己房间。

晏君复独个人呆在小屋里,灭了油灯,躺在榻上。本想睡觉,奈何满脑子都是林清见。

尤其是今天晚上,她和他说的那些虎.狼之词,换成前世的林清见,肯定半个字都不会讲。

想起前世的林清见,晏君复笑了出来,在黑暗中吐出一个字,编排道:“装!”

瞧她前世装得,累不累?现在多好,都敢问他“兵器”行不行。

晏君复那控制不住的脑子,一路崩腾的想了下去。就按今晚这进度,肯定要不了几天,他就要被他的王妃按住了!

指不定等从孔雀寨出去的时候,都能把他俩的长子灵修揣回去。

晏君复越想越开心,不禁开始脑补起细节来。

守在晏君复门外的一名男匪,稍隔一会儿就蹙眉看看身后的房间,实在不懂,那时不时传出来的笑声,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都被关起来了,他笑什么?

第二天一早,有人来换那男匪的岗,让他回去睡觉,刚走出院中,却被来查看的林清见拦下,低声问道:“怎么样?昨晚有什么异动吗?”

那男匪挠了挠头,蹙眉道:“少寨主,这世子,是不是脑子不大好。他昨晚隔一会儿就笑,隔一会儿就笑,都他娘的给老子笑毛了。”

“笑?”林清见更是一头雾水,诧异的看向关晏君复的屋子。

半晌后对那男匪道:“你睡去吧,晚上再来换班。”

男匪行个礼走了,林清见狐疑的看了屋子几眼,他到底在笑什么?正常人会在被抓了情况下笑吗?莫不是什么和外界联系的暗号?

要不然先别去看他,着人在他房间附近观察几天再说。林清见吩咐了下去,让人以晏君复房间为中心,向外埋伏百米,观察夜里的情况,暂且便没有再去找晏君复。

分开的第一天,晏君覆没有见到林清见,他不解;分开的第二天,晏君复还是没有见到林清见,他开始着急;分开的第三天,林清见还是没有来,一直到天黑,晏君复彻底呆不住了。

他一下从榻上翻起来,蹦到窗边,冲外头喊道:“我要见少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