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见闻言低眉,手不由抱紧了手里的书本,平心而论,晏君复确实拿出了十足的诚意,无论实在孔雀寨,还是回来后,但……

林清见释然的笑笑,只对林清言说了四个字:“齐大非偶。”

林清言看向一旁的妹妹,忽然明白了她的担忧。妹妹自小在孔雀寨长大,如今的生活,与她而言已是截然不同的转变,陈留王府这样的门第,在他们看来铱嬅是极好的结亲对象,但对妹妹来说,却是从未接触过的高门,规矩,待人接物的习惯,她皆不曾接触。

念及此,林清言不再多说什么,只对林清见道:“我与世子自幼相交,他这个人,明明性子开朗,但有时却有些不大合群。我一直觉得,人活在世上,有时应该从众一些,以免显得异样。但世子不同,他不认可有些约定俗成的习惯,也看不上大多数的人做法和行为。”

兄妹二人走在月色下,林清见静静听完哥哥的话,晏君复的有些做法,她之前觉得是有病,但是后来,确实感觉到非她所想,她应该重新去认识这个人,但哥哥说的这些,她还未曾察觉,也不知该作何回应。

只好奇道:“哥哥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林清言笑笑,解释道:“我就是觉得,你担心的有些事,在世子那里,或许不算什么。但成亲毕竟是人生大事,成亲后日子也是你自己在过,具体如何做,你自己想清楚便是。”

林清见闻言,冲林清言笑笑,道:“多谢哥哥。”

林清言伸手拍了下林清见的后脑勺,轻声笑笑,说起别的。

将林清见送到林清心院外后,目送她进去,方才返回。

第二日一早,林清见还是早饭后去学堂,已经学堂的门,就撞上晏君复隐带怨念的目光,林清见佯装不见,转身坐去自己的座位上。

贺既昌见她来,从从包里取出一包什么东西,就跑到林清见桌边。

贺既昌将那包东西放在林清见桌上,对她道:“我家里厨娘新做的柿饼,味道可比外头的好几倍不止,给你带了一包,你尝尝。”

柿饼!天底下最难吃的东西!林清见忙摆手道:“多谢贺公子好意,我吃过早饭了。”

贺既昌紧着又道:“这玩意本来就是零食,吃过饭也不碍事,你尝尝。”

说着,贺既昌打开了油纸包,林清见见找借口不行,只好直言道:“我不是很喜欢吃柿饼。”

贺既昌笑道:“那是没吃过我家厨娘做的柿饼!尝过你肯定喜欢,尝尝!”

贺既昌拿起一块,递给林清见。林清见看着眼前的柿饼,深深蹙眉,一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贺二!”学堂里传来晏君复掷地有声的一声唤,林清见、贺既昌,连同学堂里其他人,目光皆不由向晏君复看去。

晏君复对他道:“带了柿饼怎么不给大家分分,一个人吃独食呢?”

晏君复上前,从他手里抢过柿饼便叼进了嘴里,而后又将桌上装柿饼的油纸包拿起来,对贺既昌道:“既然林校尉不喜欢吃,就别浪费,分给大家算了。”

说罢,晏君复也不管贺既昌的态度,转手将手里的柿饼分给了学堂众人,林清心自是也拿到一块,不由含笑对晏君复道:“多谢世子。”

她那细弱蚊声的一声谢,晏君复听都没听到,便已转手给下一个人。

林清见不用吃柿饼了,不由长长松了一口气。贺既昌这人真是,虽知他是好意,但明确说不喜欢的前提下,还想让她尝尝,太想当然了些。

他还是在不动声色的帮她。

林清见莫名想起那日在庞氏糕点店,晏君复很快的觉察到她不喜欢吃柿饼,并给她挑了桂花糕,认真讲,那桂花糕确实好吃,她到现在还记着那味道。

画面在脑海中闪过,林清见不由看了晏君复一眼,见他嘴里塞着一口柿饼,已坐回自己椅子上翻课本,心头忽地一软,仿佛心上拂过白鹅柔软的羽毛,绵软软的一片。

这一样的感觉闪过心头的瞬间,林清见不由抿唇,收回目光,垂下眉眼。

贺既昌见柿饼没了,只好对林清见道:“那我明日再给你带别的。”

林清见正欲拒绝,怎知先生却在这时进来,贺既昌匆匆回了自己座位,林清见想说的话没能说出来,只好作罢。

一上午的课程很快过去,林清见显然已是忘了清晨那段小插曲。

晌午吃过饭,贺既昌还是早早跟着林清见回学堂,帮她辅导课业。

众人都去午休,学堂里只有三个人,补课的林清见和贺既昌,还有坐在一旁默默停着的晏君复。

今日的晏君复倒是安静的很,没弄出昨天那般一堆的动静,林清见不由向他瞥了几眼,他就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像尊雕塑,默不作声的看书。

也不知为何,林清见忽然有些可怜他,但转念一想,若是心软让他来辅导,怕是会让他误会,既然不想和他在一起,便不要再做拉扯不清的事,就这样吧。

念及此,林清见不已察觉的深吸一口气,随后专心学习课业。

约莫过了两刻钟,林清见忽地听见林清心的声音,她不由抬头望去,正见林清心站在晏君复桌边,对他道:“世子,上午先生讲的课,我有处不大懂,可否问问世子?”

林清见见此,心里莫名便有些不大舒服,虽是收回目光,但注意力已经在晏君复那边,静听二人对话。

晏君复看着眼前含羞欲滴的林清心,莫名烦躁,之前就是她算计他夫人来着,他可懒得搭理。

晏君复直接转身看向贺既昌,阴阳怪气道:“贺先生,这还有一个,顺道一起教了吧。”

说罢,冲林清心指一指贺既昌,道:“问他,他爱教。”

说罢,不再理会林清心,自低头看书。

林清心强忍着面上的尴尬,微微福一福身子,转身朝林清见和贺既昌走来。

贺既昌只想教林清见,但看林清心都过来了,又是林清见的妹妹,只好笑着应下,笑问她有什么疑问。

林清心将疑惑告知,贺既昌认真解答起来。

林清见坐直身子,眼风又不自觉瞥了晏君复一眼,不知为何,看他拒绝林清心的提问,她竟有些高兴。

林清见不喜自己这些情绪,不由蹙眉,低头扶额,揉了揉太阳穴,快速将自己这些不该有的情绪斩断。

晚上下学后,林清见逃一般的跑回去,晚上为避免再碰上晏君复,她特意让嘉慧去将哥哥叫出来,二人去母亲院里补习。

一切仿佛都平静了下来,生活进入了一条有条不紊的轨道,上午学习,晌午由贺既昌辅导,下午接着上课,晚上回来找哥哥补习。

晏君复也变得格外安静,除了每天上课时能见着,也没有再像之前一样见缝插针的找她说话。

日子就这般过了十几日,天气也越来越热,众人都换上了轻薄的衣衫。

这日下午下学,林清见刚走出学堂,却被贺既昌从身后叫住:“林小姐。”

林清见不解转身:“贺公子有事?”

贺既昌不好意思的笑笑,脸颊染上一层绯红,在她面前站定,对她道:“我……想找人来林府提亲。”

林清见闻言愣住,随后试探问道:“跟谁?”

贺既昌笑意愈发不好意思,都不敢只是林清见的眼睛,说道:“你。”

林清见:“……”这可真是万万没想到。

贺既昌接着道:“自在庄园赛马场,遥遥见小姐一面,便已倾心不已,只要小姐愿意,我即刻便回家禀告父母,遣人提亲。”

林清见一时话噎在嗓子眼里,都不知说些什么。晏君复这种门第不适合她,申国公府那种门第,肯定也不适合她。

她之前见过申国公夫人,她还叫错人家姓氏,申国公夫人当时面上怪异的神色,她至今都还记得,她怎么可能同意这门亲事?

林清见只好道:“承蒙贺公子错爱,但我流落在外多年,想多陪爹娘几年。”

贺既昌眼底难言失落,问道:“小姐可是不喜我?”

林清见轻叹一声:“公子人中龙凤,想来京中良配甚多,但绝不是我。”

贺既昌看着林清见的眼睛,诚恳道:“我向小姐承诺,若得小姐为妻,必托付中馈,将一切都交由小姐决定,在有嫡子前,绝不纳妾。”

林清见:“……”

托付中馈?让她管家的意思?林清见不由深深蹙眉,之前跟陈嬷嬷学过几天,若一直学着倒也罢了,但现在她都该学兵法了,哪有功夫去管他家的中馈。

而且,有嫡子前,绝不纳妾又是什么意思?言下之意,有嫡子之后,他就会纳妾了呗。然后再生出庶子庶女,像林清心一样,变得不人不鬼,算计这算计那,甚至连自己日后的孩子,都得卷进嫡庶之争里去。

一想到这些,林清见一时烦躁的紧,语气也变得强硬了不少,对贺既昌道:“我非贺公子良配,此事日后也请不要再提。”

林清见想了想,接着对贺既昌道:“多谢这些日子贺公子解答课业,明日起便不必了。来日再到府上拜访,必以厚礼答谢。”

说罢,林清见冲他抱拳一行礼,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贺既昌还想再说什么,但架不住林清见走的实在是快。看着林清见大步流星的背影,眼中失望之色尽显。

林清见很快走上了回院的小路,而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晏君复的声音:“拒绝就对了!”

林清见闻声止步,回首,正见晏君复含笑,望着她的眼睛,缓缓朝她走来。

林清见收回目光,问道:“你听见了?”

晏君复在她面前站定,道:“不是故意听的。”

林清见不由叹了一声,晏君复低头看看她的神色,关怀道:“心情不好?”怎么被人表达喜爱之心,反而不高兴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