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见叫来嘉慧,让她将晏君复送来的衣服都收起来,见天色已晚,便沐浴休息。

陛下的意思,她和晏君复年纪还小,再兼如今太平盛世,暂不必日日上朝,还是先以课业为主。

曾经在孔雀寨时,罗刹女教过她一些东西,但是这些日子眼界打开,她方才觉远远不够,趁现在有机会,多学一些自是好事。

第二日一早,林清见早早起来,梳洗吃饭后,便准备去学堂,穿得依旧是劲装,头发同样高束。

林清见和嘉慧刚出门,便看见林清心也准备去学堂,二人在院中遇上。

四目相对,二人皆有些尴尬,林清心换上一个笑脸,朝林清见行了礼,说道:“姐姐去学堂吗?不如同行?”

毕竟是血脉相连的姐妹,在府里也不好闹得太僵硬,林清见想了想,点头应下,和林清心一同走上去学堂的路。

路上,林清心问道:“姐姐,课业所需的课本,你可有准备齐全?”

林清见道:“兰桂嬷嬷已帮我备好。”

林清心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等到了学堂,其余好几家的公子和小姐们,也正在陆续进学堂。

经傅氏一事,林清见的大名早已响彻京城,杀傅砚名,以女子之身受陛下赏识,得封昭武校尉,且于傅氏一案立功,近日来,莫不是京城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对象。

之前林清见在申国公的庄园,闯入男宾赛马场一事,如今反倒成了她不拘小节,不同于寻常女子的一桩轶事。

待林清见走入学堂,众人的目光便不自觉朝她聚来,尤其申国公府二公子贺既昌,那欣赏的眼神黏在林清见身上,都快拉出丝来了。

林清见自是觉察到了众人的目光,有些怪怪的,忙想找位置坐下,但一眼望去,却不知自己该坐哪里。

而就在这时,忽觉肩头被人拍了下,林清见转头,正对上晏君复那双狭长的眼,他冲她狡黠的一眨眼,指了下一处空位,对她道:“之前没见过那张桌子,应当是给你新添的,坐那儿去吧。”

林清见如逢大赦,道了声谢,忙走过去坐下。

晏君复抿唇一笑,亦回到自己座位上,只是眼睛,一个劲儿的往林清见那边瞟。

不多时,先生进来,众人安静坐好,便开始上午的课程。

林清见中途来上课,先生讲的好些东西,她多少有些跟不上,便在听课的过程中,将不明白的地方都记了下来,打算等晚上回去后,找哥哥去问一问,将落下的都补上。

一上午的课程很快过去,晌午时分,吃过饭,林清见便早早回到学堂里,自己翻看课本。

晏君复想到林清见有些课业的内容不明白,吃完饭也是紧着就往学堂跑,准备好好借补课的机会,和他夫人好好培养下感情。

可怎知他刚到学堂门口,却见贺既昌已先他一步,到了林清见的桌边,晏君复蹙眉,双唇不耐烦的紧抿。

晏君复自是知道贺既昌的心思,但他料定,贺既昌根本不可能给林清见她想要的,便是前世的他,都没能了解到林清见真正需要怎样的夫君,贺既昌这毛头小子怎么可能知道?

林清见桌边忽然站过来一个人,一片黑影投过来,她不由抬头望去,见桌边站了为少年,身形清瘦,神色活泼,一看便知其不谙世事,是位单纯开朗的好儿郎,林清见不解道:“你是?”

贺既昌含笑行礼道:“在下贺既昌,申国公府次子。大家都叫我贺二,小姐也可以这么叫我。”

“哦!”林清见了然,申国公府,她印象很深,毕竟她曾在人家府的宴会上,“勇闯”赛马场。

念及此,林清见回礼道:“见过贺公子,公子找我有事?”

贺既昌笑道:“之前在府中庄园,见过小姐骑马,当时便觉得小姐英姿飒爽,与众不同,不成想,这才多久没见,小姐便已是昭武校尉,当真令在下钦佩不已。”

林清见忽然被人这么一番夸赞,委实有些不好意思,笑笑道:“运气好罢了。”

贺既昌忙摆摆手,义正言辞道:“这可不是运气好,毕竟能杀傅砚名那种身份的人,得是胆量和武艺皆具才行。”

林清见不是很擅长聊天,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笑笑寒暄道:“想来余家那种情况,若换别人遇上,也会拔刀相助。”

贺既昌笑笑,关怀道:“小姐刚来学堂,落下好多课业,可需要我帮忙解答?”

林清见正欲说话,却忽听晏君复的声音传来:“你一个外男,这般坐过来给人家辅导课业,不好吧?”

二人闻言转头,正见晏君复站在学堂门口,含笑直视贺既昌的眼睛。

林清见算过来和晏君复也是见得熟了,他这笑容,和他往日比,太假!而且还充满攻击性。还扯什么外不外男的,他不也是外男,之前偷摸钻祠堂不是钻的挺溜。

林清见自是知道他什么心思,忙对神色有些尴尬的贺既昌道:“无妨,我即做了昭武校尉,只要不逾礼,也不在乎什么男女之防。贺公子既好心愿辅导我,我怎好辜负好意?”

晏君复闻言,转而看向林清见,一口气憋在心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林清见见此偷摸抿唇一笑,接着对贺既昌道:“今日遇上好些问题,正好请教一下贺公子。”

说着,林清见便将今日课上记下问题的纸,推到了贺既昌面前。

晏君复见此,深深白了贺既昌一眼,转身回到自己座位上。

贺既昌看了看纸上第一个问题,正欲解答,忽听晏君复那边,传来“匡”一声响,二人抬头看去,正见晏君复将一本书用力摔在桌面上。

贺既昌不解,世子心情不好?

念及此,贺既昌压低声音,对林清见道:“世子好像心情不好,咱们小声儿些,别吵他。”

林清见自是知道他为啥摔东西,但不知为何,看晏君复憋屈,她心情莫名的好,唇边不由挂上一抹笑意,对贺既昌道:“许是午饭吃得不和胃口,咱学咱们的。”

贺既昌应下,专心给林清见解答疑问。

晏君复在屏风后看着,脸色宛如焦炭。贺既昌一个毛头小子,懂个屁。教就教,有什么了不起!迟早有一天,林清见会发现,贺既昌根本不适合她。

晏君复藉机亲近林清见的幻想破灭,又看着贺既昌坐在本该属于他的位置上,心情委实不畅快,看桌上什么东西都不顺眼,一会儿摔下笔,一会儿踹下凳子,反正就是想弄出点儿动静,不让他们那么安心的辅导。

在晏君复不懈的努力下,成功吸引了林清见和贺既昌的目光,导致二人时不时就得抬头看看他。

林清见心情愈发的好,也不知为何看晏君复不痛快,她会这么痛快!许是前世有仇吧。

晏君复闹出的动静委实有些频繁,很打扰她学习,林清见想了想,对贺既昌道:“屋里有些吵,贺公子不介意的话,我们去外头廊下。”

说着,便起身拿起纸张和课本。

晏君复咻然抬头,眼神似利刃一般射向二人,林清见假做不见,步似流星般离去。

晏君复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闭目深吸一口气,不气不气,不气不气,他夫人年纪还小,他不能跟小孩一般见识。贺既昌也不是真正适合她的人,不气,不气……

到了外头廊下,总算是安静下来,林清见专心听贺既昌的解答,很快就将晏君复抛去脑后。

午休的时间很快过去,林清见和贺既昌约好明天中午继续,便接着回去上课。

晚上林清见下学回去,林清见吃过饭后,又直奔哥哥院中,打算去请教课业上的问题。

刚进去,便见晏君复和哥哥在院中亭子里下棋,二人齐齐朝他看来。

林清见:“……”怎么到哪儿都有他!

林清言放下手中棋子,问道:“怎么过来了?有事找我?还是找世子?”

林清见只好走进厅中,拍拍手里的课本,对林清言道:“之前课业落下的多,很多问题不明白,来找哥哥补补。”

晏君复在一旁阴阳怪气道:“不找贺二了?”

林清见看向他,抿唇一笑,坦然道:“贺公子以后晌午休息的时候,都会给我辅导。”

晏君复:“……”

此刻晏君复的脸色,简直没眼看,林清言自然知道怎么回事,笑着圆场道:“无妨,辅导些课业而已,想来以我妹妹的聪慧,很快就不需要人辅导了。”

听罢林清言这话,晏君复心里才舒服了些,也是,林清见学什么都很快,贺既昌辅导不了几天。

林清言命人收了棋盘,将林清见的课本摆上桌,认真辅导起来,晏君复坐在一旁,心知林清见不想搭理他,纵然他很想插话,但理智告诉他,越是她不愿意的时候,越不能表现,免得用力过猛,被她反感。

于是这夜全程,晏君复一个字都没有说,只安安静静在一旁喝茶,时不时再帮林清言和林清见添茶倒水,等到了睡觉时辰,兄妹二人结束的时候,晏君复都跑了两趟净房。

林清言帮林清见收拾了课本,对她道:“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去。”

林清见应下,林清言起身对晏君复道:“世子先去休息吧,我把清见送回去就回来。”

晏君复应下,看了眼林清见,老老实实的回了屋。

林清见看着一晚上安静如鸡的晏君复,委实有些奇怪,不像他啊,他平时那么会见缝插针,怎么今晚半句嘴都没插?

但他分明是没放弃,怎么会不吱声儿?莫非是看出她不想让他辅导,所以便没有强行上?

若真是如此的话,晏君复好像挺尊重她意愿的。

胡思乱想间,兄妹二人已走上花园小径,林清言不由问道:“世子对你很上心啊,你不重新考虑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