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桂嬷嬷这些日子一直伺候在林清见院中,没在肖氏身边,见肖氏进来,兰桂嬷嬷率先迎上前,行礼道:“夫人。”

林清见和林清心亦起身,各自行礼。

“娘。”

“母亲。”

肖氏笑意温软,对二人道:“起来吧。”

肖氏缓缓走到桌边,看了看桌上的东西,问道:“你们在打香篆?”

林清见看了看林清心,随后点头道:“我觉得这个有趣,便跟着妹妹学了。”

肖氏点点头,对林清见道:“娘有些话想跟你说。”

林清心闻言,适时起身道:“正巧有些乏了,母亲和姐姐聊,我回房更衣。”

说罢,林清心行礼离开,屋中只剩下肖氏和林清见。

肖氏拉了林清见的手,和她并肩坐下,向她问道:“娘今日来就是想问问你,你之前和陈留王世子打过交道,你觉得他怎么样?”

林清见未觉有他,回忆了下前些日子孔雀寨中晏君复的一切言行举止,正欲说真实感受,却想起今日哥哥的提醒,复又想了想,便将要说的话美化了一下,方才道:“世子心直,纯善无心机,甚好。”

肖氏闻言含笑,这才对林清见道:“今日陈留王和世子来府里做客,有跟咱们家结亲的意向,世子约莫是瞧上了你。”

“什么?”林清见闻言脖子不由后仰,眼露诧异。

肖氏见此,只当林清见是惊着了,便道:“陈留王是皇室旁系,家世显赫,但府中关系却又清静干净,委实是不错的择婿人选,你怎么看?”

林清见面前出现晏君复的身影,不由抽了抽嘴角,他居然来提亲?

仅这几日在林府所见所闻,林清见便已深深感受到贵族生活和自己曾经的生活,有多么大的差别。

这几日见着妹妹会那么多东西,什么都能给她教的时候,她偶尔确实会生出些许自卑的情绪来。但好在父母疼爱,哥哥妹妹照看有加,没有嫌弃她,她才没有太过难堪,也能很快调整好情绪,认真来学。

而以晏君复的身份,从小到大所接触的东西,只会比林府更上一层楼。不是林清见自我贬低,她实在不认为见过她在孔雀寨的样子后,晏君复还会瞧上她。

他合该找一个从小浸泡在贵族环境中长大的娇小姐,而不是她这样的半吊子。若等真的成了亲,嫁去一个王爷府中,一个她过去只在话本里看过的身份府邸,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过遥远和不可思议。

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适应王府的生活,一旦行为举止上出了纰漏,晏君复和陈留王不可能像爹娘一样包容她,那她日后的处境可想而知。

晏君复现在来提亲,似盲人行道,根本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就好像一个小孩子,在街上看见一样喜欢的东西,便哭着闹着买了,但拿回家后,才发现这个东西不合自己心意,便会束之高阁。

林清见心下微叹,这陈留王世子,还真是脑子不大好。

肖氏见林清见半晌没回话,复又问道:“清见?娘问你呢,你怎么看?”

林清见想了一下,伸手按住肖氏的小臂,对她道:“娘,我这才刚回家,想在你和爹爹身边多呆几年,不着急成婚。”

这话肖氏爱听,但林清见年龄到了,她不能耽误女儿。念及此,肖氏接着道:“若是喜欢,大可先将婚事定下,至于正式成亲,日子可以挑到明年,你有足够的时间在爹娘身边,不碍事。”

一听这个借口不行,林清见双唇微抿,思虑半晌,只得说了实话:“娘,我跟你说实话,但你别跟旁人讲。”

肖氏点点头:“你说。”

林清见清了清嗓子,一桩一桩开始说:“初到孔雀寨的那天,他本来带着一大队兵,结果忽然让人家退兵,他自己留下了。后来说是因为认出了我脖子上的胎记。认出胎记对我信任我能理解,但是他就没想过我不相信这个可能吗?”

林清见又道:“我刚开始确实没相信。被我抓进寨里之后,他居然还妄想着和我里应外合。结果我将计就计,把他的兵全部引进地道关了起来。我刚开始,一直以为他有什么阴谋,结果到最后什么阴谋也没有。要不是我后来发现了寻人启事,晏君复说不定现在人已经没了。”

林清见一口气将晏君复在孔雀寨的壮举,全给肖氏讲了。

全部说完,林清见转头看向肖氏,一双清亮的眸中,含着肖氏未曾见过的笃定。但听她沉声,认真讲出自己得到的结论:“娘,陈留王世子,脑子有病,行止异于常人。”

肖氏闻言双眸微微瞪大,颇有些诧异的看向林清见,似是没想到,素来非常看好的孩子,私底下行止居然如此不合常理。

肖氏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语道:“平日里看着很机灵一个孩子啊。”怎么在孔雀寨里做的那些事,那般古怪?

林清见认真道:“娘,我真没骗你。所以这婚事,面子上瞧着再好,咱都得推了。而且您想想,他现在兴许喜欢我,但您也看着了,我好些东西都没学会,等我嫁过去之后,他发现我不是他常见的那种小姐,还会喜欢我吗?就他那脑子,还有那些短见之举,根本就没考虑过我到底适不适合他。”

林清见这番话,肖氏听着有道理极了,林清见是她的心肝宝贝没错,但女儿这么些年没回来,诚如她所言,确实不见得适合嫁进陈留王府这种门第。

肖氏琢磨了半晌,随后对林清见道:“你说的有道理,既如此,那这桩婚事,便先推了。”

林清见点头:“嗯,辛苦娘了。”

随后林清见含了讨巧的笑意,捏了捏肖氏的手臂,说道:“我多陪娘几年。”

这话肖氏爱听,她伸手宠溺的捏了捏林清见的脸蛋,起身道:“那娘先回去,等王爷走后,就和你爹说。”

林清见应下,起身扶着肖氏手臂,送了肖氏出去。

肖氏走后,林清见便自己一个人继续摆弄着桌上的香具。说实在的,回来这些日子,林清心教了她不少东西,但是她最感兴趣的,还是这香道。

每次将一抔白色的香灰,一点点拓平的时候,便觉格外解压,再由香篆打出香粉的模样后点燃,又好看又好闻,心境便觉极静,精神很满足。

林清心一直没回来,林清见摆弄着香道,很快就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自是没发现,身边的侍女嘉容,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开玉津院。

林府花园的假山后,嘉容接过林清心手里的几两碎银子,对林清心小声儿道:“姑娘没同意陈留王府的婚事。”

林清心眸中闪过一丝光亮:“她居然没同意?”

嘉容点点头:“姑娘不喜晏世子,同时也担心自己不适合嫁入陈留王府这种门第。”

林清心闻言笑了,叹道:“姐姐这点倒是跟我很像,都有自知之明。”

听罢这话,嘉容亦是掩唇轻笑,眼底嘲讽尽显,林清见这嫡女,行止规矩,连她这个体面些的丫头都不如。

林清心对嘉容道:“你快回去吧,你帮衬着我,你自是不会亏待你。”

嘉容颔首点头,收好碎银子,转身离去。

林清心从假山后出来,心里甚觉畅快。她素来有自知之明,深知身为庶女,很多东西不是她强求就能得到的。

姐姐若是应下这门婚事,她便不会和姐姐争。

但是姐姐没应!既然没应,那陈留王府这门亲,她可就要试着够上一够。

只要有利于自己,哪怕是别人剩下的、不要的,她也愿意捡一捡,一个庶女要什么脸面,她只要里子,不要面子。

但是怎样才能够上这门亲,得好好盘算一番。林清心思量半晌,转身往生母乔氏院中而去。

陈留王和晏君复在林府吃过午宴,便一同告辞。

今日来林府,一直到开席前,晏君复都找着借口拉着林清言在林府里溜跶,但始终没见着林清见,最后只能悻悻离去。

回到京中的宅邸,晏君复便派人请来了太医,给陈留王诊脉。

平安脉诊完后,太医令不由蹙眉道:“王爷,你这胃,是否常有嗳气打嗝,食快**的毛病?”

陈留王回忆了下,点头道:“是有。”

太医令叹道:“幸好发现的早,您这若再拖几年,怕是会成恶疾。”

陈留王眸色微惊,晏君复则深深松了一口气,忙对行礼太医令道:“劳烦太医。”

太医令惶恐回礼,道:“世子折煞老臣。臣这就写方子,王爷只需按臣的方子好生调理一年半载,便可无碍。王爷从今往后,要忌冷忌辣,还要忌酒,断不可疏忽大意。”

忌冷忌辣没问题,但一听忌酒,陈留王眉宇间泛上一片苦涩,晏君复见此推了陈留王肩头一把,没好气道:“命要紧酒要紧?”

陈留王闻言讪笑:“命、命。”

晏君复瞪了陈留王一眼,转脸对太医换上一副笑脸,摊手做请:“太医这边请。”

得了方子,晏君复派人送太医回去,顺道着人去按方子抓药。父亲的病情解决,晏君复便开始专心等林府的回信。

提亲这件事,在晏君复心里那可是板上钉钉的,等消息的这几天,他已经着人寻媒人,将正式提亲需要的礼器等都着手操办了起来。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三日后,林府将他的那份表礼送了回来。

宅邸正堂,前来退礼的管家道:“王爷世子厚爱,我们小姐说,孔雀寨的事,世子不必放在心上,这赔礼便是不必了。”

晏君复恍然听见有一道惊雷响彻在自己脑海。

脑子里蹭蹭崩上几个疑问。为什么拒绝?怎么会拒绝?根本没可能拒绝?

晏君复傻在堂中,连林府小厮什么走的都不知道。陈留王见儿子脸色泛白,蹙眉道:“至于吗?”

晏君复还是不敢相信,闻声抬头,指着桌上的退礼问道:“爹,这什么意思?”

陈留王道:“没瞧上你呗,能是什么意思?”

“不可能!”晏君复蹭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斩钉截铁的反驳!林清见前世分明爱惨了他,怎么可能瞧不上?

“铭泽!”晏君复大步走到门口,厉声唤铭泽。

铭泽忙不迭的跑来,晏君复压着心头翻涌的情绪,对铭泽道:“去查,用尽一切办法,查出林府拒绝的理由!”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开始就要入v啦,到时候会是三合一肥更,明天更新大概会在凌晨以后,但因为周末编辑休息,要是开v耽误的话,可能就是周一上午编辑上班后发出来,先道个歉,到时候v章下给大家发红包。

另外推一下预收文《重生后和继妹换了亲》,是一对废物躺赢的故事,文案如下:

宋月寻重生前,在继母安排下嫁了个穷秀才。宋月寻本想安静过日子,怎料没多久,穷秀才翻身高中,后来更是年纪轻轻位极人臣,权倾朝野。

但只有宋月寻自己知道,他背地里有多阴狠暴戾,她每日活得有多战战兢兢。

重生后,回到出嫁前夕,就在宋月寻搅尽脑汁怎么退婚的时候,她那同样重生回来的继妹,却死活要嫁给她前世的夫君。

甚至为了事成,不惜将宋月寻推给了她自己前世那富贵窝里长大,却始终扶不上墙的小郡王。

看着欢喜披上嫁衣的继妹,宋月寻抿紧了藏不住笑意的嘴。

……

宋月寻嫁给了琰郡王谢尧臣,他母妃不受宠,自己也不上进,除了富贵一无是处。

成亲当天,谢尧臣就面无表情的告诉她:“这辈子安分守己,你若妄想宫里的金尊玉贵,今日便是本王最后一次进你房间。”

宋月寻早就听闻谢尧臣是销金第一能手,甚至未来还会借皇命云游天下。想她前世过得何等辛苦,这辈子也想享享前世没享过的福。

便对谢尧臣道:“夫君说什么呢?你我夫妻一体,若夫君不弃,我愿与夫君同享富贵,不念权势。”

谢尧臣眸中闪过一丝惊喜:“若当真如此,有我一份便有你一份,日后凡我国土之内,你想去何处游玩,随意挑选。”

……

老皇帝当了一辈子明君,可上了年纪,儿子们却为皇位斗得一个不剩,悲痛郁结之际,他那废物儿子和王妃游历回来了,还带着个小孙子。

一家三口红光满面,并给他买了一大堆礼物,围着他又是送礼物又是讲游历趣事。

心力交瘁,忽然又感受到天伦之乐的老皇帝,轻叹一声,就把皇位送出去了。

谢尧臣:?

宋月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