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琛可能不知,上辈子也是他这番慷慨激昂的发言,让江轩受益颇深。

冥冥中很多事自有定数,江轩一直感觉到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他,从他一考到三考,一直到现在,这种感觉都挥之不去。

江轩之前怀疑过魏琛,第一次见这个男人,是在他县考时,男人一番语重心长的话他现在都记得。

江轩的运气一直不好,但却在遇到魏琛后,前进路上一帆平顺的他自己都害怕。

后来跟着苏澈听了几次魏琛的教诲,他也感同身受,觉得魏琛有些话不是说给苏澈,而是说给他听的,江轩心思敏捷,又如何猜不到是魏琛在扫平坎坷,所以他才能走的这般平顺。

可是为什么呢?

江轩以前不懂,如今突然有些懂了。

也许魏琛,就是为了今天。

宴会结束,给各个使臣都安排了住宿。

江轩一直没走,等着魏琛一道出去。

魏琛刚一跨出大殿,就见到江轩等在门口,江轩笑眯眯:“琛哥,不,将军,棋下的不错。”

魏琛步子一顿,上下打量他,而后中肯的说了句:“这身官服才配你。”

江轩笑意更深:“走吧,我同将军同路,回去见见嫂子,路上顺便商量会谈方面的细节。”他说完,深深看一眼魏琛。

魏琛神色不动,“走吧。”他负手走前面。

……

当晚苏玖见了江轩,收到了苏澈交给他的信。

洋洋洒洒的五页纸,交代了许多事情,先是苏澈在京职从大理寺调往刑部,如今官阶三品,此次出使,他不在选中的清单之中,不能见得哥哥,让江轩代为问安。

京城事务繁忙,边境又有战事纷争,如今琛哥和你都被卷其中,我亦无心回家,便是能替的琛哥分忧几分也是好的。

自我晋升以来,一直坚守岗位,皇帝怜惜,特恩赐我将家眷接来京城照顾,后又赐予主宅一套,位置还行,就是稍微偏小,怕的住不过人,我便将隔壁也归纳进来,现如今正行修缮,大哥回来,也有的地方住宿。

另外,我亦有打算将母亲贝贝和侄儿安安接来京城安置,一来皇恩在即,盛情难却,二来,入得京了,将来战事完了,琛哥必将班师回朝,哥你回来也能尽快得见小侄儿。

如今京城形势还算稳定,宁王战胜,大行赏赐,地位有所提升,亦有所护佑。

若是有所不妥,大哥跟琛哥思量亦可回信告知。

此外,北境战事纷争,大哥务必注意安全,期盼安康,勿念——

苏玖看完,松了口气。

苏澈在京中一切安好,如今得了圣恩,又置办了宅子,将家人接过来也无可厚非。

保险起见,此时苏玖还是将此时问过魏琛,得了句“无妨”,苏玖便仔细琢磨之后,先写了封回信。

此时来京机会难得,提前去了信给贝贝,提及京城开蜀州菜馆分店事宜。

最好是能与万宝阁先取得联系,跟着货船一起上京。

家里家外,关于北上一路上的注意事项,细致到行船一应天气变化、生活物质都分列提出,可谓也是操心备至了。

刚入秋,北境局势更加焦灼。

全国百姓都在等这场会谈的结果,只有魏琛在加班加点的练兵,因为他知道只有一个结果。

使团出使当天,对方换回了当年入得沧澜的皇五子。

几乎同时,魏琛带五万大军压近金鱼岭十公里。

这恐怕是近十年来,两军局势前所未有的紧张,当年沧澜入侵大祈,是突发袭击,也没有这等紧张对峙的时候。

任凭沧澜自负自傲,也没料到大祈军这么有种。

上一次大祈军说打就打,并不给人反应的机会,就说明如今大祈的将军,非常强势!

沧澜大国,自然也有他们的思量,此时交战,一时间拿不下来,又是割据战,对他们近些年耗损国力在战事上,可能又是个不小的损失,若非如此,倒也不用再组织这场会谈。

魏琛早知道此次会谈打不起来,他此行只在威吓,毕竟他国使臣还在敌营里“浴血奋战”!

只要会谈一日不结束,魏琛一日不撤军,两方就一直对峙,沧澜见达不成目的,又不想真的开战,最后只能退一步,退回两百公里外的龙溪。

龙溪是两国交界,往后五百公里是沧澜,往前三百公里是大祈。

魏琛料的一点不错,七日会谈,最后果然是沧澜撤军,退回来的使臣除了老几位声音有些沙哑,形貌激动,有恐沸之势,其他都没什么问题。

消息一传回去,举国欢庆,憋过了最后那一处坏,他们便是举国丰功伟绩的大功臣!如今上面嘉赏,下边称颂,留给他们的只有无限的风光!

当晚为使臣庆功,魏琛带军彻夜镇守边境,防止沧澜狗急跳墙。

如此过了半个月,局势方才平稳下来,使臣班师回朝,全臣嘉奖,江轩一跃成二品大臣,居功甚伟。

魏琛治军有方,景王举荐得力,都行大大的封赏!

如今朝中景王势头一往无前,在当月底,就行册封大典,封为太子,入主东宫。

消息传到北境,已经是半个月后了,一同来的,还有宁王回京的消息。

当晚,魏琛很晚才回,苏玖哄睡了崽儿等他。

人才刚一到家,在外室脱外套,魏琛以为人睡了,怕的点火星子将人吵醒,就摸黑进来。

刚一开门,就撞见里边黑洞洞一双眸子,隔着门看他,当是时魏琛被吓得心口猛一抽搐,险些握不住手里的剑。

苏玖打开内室的门,出来又把门合上。

魏琛同时点上烛火,脸上还虚白虚白的,皱眉看向苏玖:“怎么还不睡?”

苏玖就坐来桌前,倒了两杯茶:“景王被立了太子这事你知道不?”

魏琛点头。

苏玖端给他一杯:“那你怎么不着急?”

苏玖脸上有些愤懑:“景王何德何能?这些又不是他的功劳,他先前为了加剧边境战事,从中获利,不惜把自己的亲弟弟送去敌国当质子,要说他才是刽子手!”

魏琛接过茶杯也坐过来,视线看在黑暗里:“这些事我如何不知?但如今,还不到翻脸的时候,听说宁王手里已经拿到景王在辽东贿赂敌国的证据,他此次回京,定会揭露此事,揭开景王本来的面目,如今朝局有万宝阁,江轩苏澈也都在当差,势必被卷进去,”

他看着苏玖:“我们能做的,就是守好北境,沧澜野心不死,怕的景王狗急跳墙,继续作乱,若是此次压不下他,我们就要做这最后一把刀。”

苏玖如今跟着他见得多了,多少也能明白一些道理,忧心之至:“若是这还是没能让景王倒台呢?”

魏琛看着他,眸子里有些深邃。

他忽然又瞥过眸子,起身走到烛台前,烛火跳动,隐约能见到最里边莹莹的蓝光。

思索半响,魏琛才说:“不会的,越自得的人,越不知自己会栽在哪里,也许就是他看不上的小人物,至于这最后捅进景王心脏的一剑,我早就为他准备好了……”

年关将至,宁王班师回朝,在其的封赏仪式上,当场揭露景王在辽东行贿受贿的证据,这惊天一爆,炸的满京城都不用烟花爆竹,就能感受到朝野的震动!

至此两方直接撕破脸皮,搅动的满京城局势焦灼,比之年前为之更甚!

与此同时,一人独自入京。

最近京城不安宁,连买菜的老农都能说上两句朝局,景王的事在京城闹得是沸沸扬扬。

但老百姓该置办年货的还是继续置办,街上人多口多,摩肩接踵。

带剑黑衣男子逆着人群,一路朝着北街去,行至街角的铺子,遇上一走丢的孩童站在原地哭泣。

男子本只瞥了一眼,就停住了脚步。

那孩子越是五六岁的年纪,长得冰雪可爱,便是放在这一会,就有人贩子上前去询问。

但那孩子也是硬气,无论糖葫芦糖人桂花糕都不要,也不跟着人走。

人贩子急了,当时就要强制抱人离开,孩子这才嚎啕大哭。

一把剑横在人贩子跟前,人来人往的,人贩子见此人也不像是孩子的家人,转而就倒打一耙,

指着男子大叫:“你干什么?抢孩子了!大家快来看啊,人贩子!他是人贩子!”

一会时间,就围过来不少百姓,龚庆再次拦住要去抓小孩的人贩子,就是不让他碰到人。

人贩子口不择言:“那是我的小孩,来人啊,这人要当场抓我小孩!”

周围响起阵阵指责,不过顾忌龚庆手中的剑,没得人敢真的上前去。

龚庆垂下去的手忽然碰到一点小小的柔嫩,是被他护在身后的小朋友,主动抓着他的手。

龚庆埋头,跟他对视,小家伙瘪了瘪嘴:“我认识这个叔叔,不认得他——”

小娃指着真正的人贩子。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是贼喊捉贼,一群人拥上去,就将真正的人贩子狠狠教训一顿。

龚庆将人带到安全的地方,看他一会:“怎么一个人在这?”

小家伙比的印象中长高了一截,两颗丸子头,依旧生的玉雪可爱,五官跟苏玖一模一样。

这当然就是刚到京城不久,今日跟着家人出来采购年货走散了的魏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