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天不亮苏玖就把安安叫起来。

小家伙被苏玖裹得严严实实,两只手儿捂着眼睛趴在凳子上补眠。

外边魏琛打点好马车,准备好一应需要的物品就进来了,一把抱起扭着屁股在凳子边的崽儿。

安崽刚过四岁的生日,闭着眼鼻子一耸耸的,五官酷似苏玖,长得可爱乖巧。

他在魏琛手臂上挪了挪屁股,转由趴在父亲的肩膀,魏琛拍着他的小背安抚:“今日要去仙鹤村祭拜你爷爷,路程远,所以起来的早了些,路上还可以再睡会。”

安崽儿偏着头脸颊一印一个小坑,糯糯的粉粉的,浅眸眨巴眨巴的:“是住在小房子里的爷爷吗?”

前几年带他去看过苏父的墓,没想到小家伙还记得呢,还记得苏玖指着墓碑教他说,爷爷就住在这里。

魏琛摸了摸他的头发,闻到崽儿身上特有的奶香,心情平静。

此时苏玖进来,手上拿着个湿帕子,二话不说上前给安安擦了一把脸,他还要准备东西,叫魏琛给崽崽梳头发。

魏琛就抱着崽崽去到梳妆台前,他当父亲的拿刀拿剑拿枪都很稳,唯独没碰过崽儿的头发。

小家伙长得稚嫩乖巧,但头发有点不合群,竖着两根毛毛,怎么都按不下去。

魏琛捏着那不够一手拿的小撮头发,怕扯着崽儿头皮根本不敢用力,在那左右巡视半响,也捋不通顺,好不容易软趴趴的扎上,没一会就掉下来,魏琛深深皱着眉,渐渐头上就出了点汗。

苏玖把瓜果糖酒肉,一应礼盒准备齐全搬上马车,回来见魏琛还在摸崽儿的头发,顿时就竖了眉。

“怎么还没好?去了要赶回来,这般耽搁,什么时候回得来?”

苏玖过去一看,崽儿无辜的坐在凳子上,发梢跟没绑没什么区别,苏玖就把笨手笨脚的魏琛推开,自己上手。

魏琛见他突然在手心里呸呸两口,一把捋在两根呆毛上,瞬间就下去了,崽子撑着桌子,脑袋被苏玖攥着头发,一扯一扯的,魏琛都怀疑,他太过用力,扯着安安的头皮了……

“你轻点……”他忍不住说。

苏玖太了解安崽的头发了,不服管教,他自个儿又爱跳爱闹,不绑的紧一些,一会就散开了!

在苏玖的强压之下,终于绑上了两个揪揪,小家伙一身白绒衣,红围巾,脖子上还挂着线绒手套,全身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边,忽闪忽闪的,光看着就让人心都萌化了。

“走走走!”

一家人出行,两辆马车,白霜苏玖这边魏琛赶车,扬其真那边宋江赶车,两队人去不同的村里祭拜不同的祖先。

但提前约好了,都要赶在午时前回来,不过宋江他们要去两个地方祭拜。

苏玖他们从庄园这边出发,路程近了一半,不一会就到仙鹤村,说来巧,这次并村,仙鹤村就在其中。

这几年家里忙,甚少回苏家的主宅,但苏玖花时间把这边的房子也整合了一下,重新修起来了。

毕竟这里是苏父和他娘的埋骨之所,两人就葬在苏家主宅背后的山坡上,挨着坟茔。

虽然每年都来一次,但每年都要除一次坟茔上的草屑。

魏琛拿着锄头熟练的铲草,后来的人才有地方下脚,转而把背篓放下,拿出金元宝金纸钱,苏玖就摆上一应香烛,瓜果食盘。

点上香烛火盆,都是做惯了的,白霜放下安崽:“去,给你爷爷奶奶上香。”

早些年苏玖教他,安崽自己就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给磕头作揖:“爷爷奶奶,保佑阿爹阿么生意兴隆,保佑奶奶身体安康。”

嚯,说的有模有样。

白霜眼眶发红,话比两个年轻人多些,说了些家里的近况,提到了家里每个人。

“……玖哥儿琛娃都好,你们就不用担心了。”

“阿澈今年不能回来看你们,在京城考试呢,保佑他逢考必过,一家人身体健健康康的。”

“我嘛,现在跟着玖哥儿享福气,也没出去打工啦,现在家里条件好啦,家里顿顿有肉吃,玖哥儿又在秋山买了地,那边地方大,宽敞,人多住着也热闹,我们都搬过去,就怕你们二老这边就清净些啦……”

每年都是这些话,但白霜也说不厌,次次都要说一回。

苏玖就跟着她跪着,一道在旁边安静的听。

他嘴拙其实心里是有许多话想跟父母讲,但讲出来又觉得矫情了些,就闷在心里,也许等他到了白霜这个年纪,看惯了这些事,就能开口了。

祭拜完二老,魏琛点鞭炮,苏玖捂着崽儿的耳朵逃开。

每每这个时候是崽儿最亢奋的时候,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他就张着嘴哇啦哇啦的大叫。

几人一道下山,就看见门前围着不少人,都是村里的人。

“玖哥儿回来啦?”

“霜姐好久不见啊,听说你家苏澈考得好啊,怎么今日不见人回来呢……”

白霜就笑:“去京城考试去啦。”

“哎唷那可不得了啊,听说京城里考试,还能见着皇上呢!”

“可不是吗,都是官老爷了,见个皇上有什么难的,人家有些人考上了还取公主呢!那可是一步登天的事啊,得祖坟葬的多高,才能出这么一个有本事的娃啊……”

“谁能想到,居然是苏澈那娃走到了最后,连被大家看好的唐秀才,都没考上啊,最后只得一个秀才郎,哎~~~”

“霜姐姐你这个好命哦,现在玖哥儿有本事,十里八乡谁不知道他啊,又是炼药厂,城里又开酒楼,现在买庄园,听说每天得有几千号人使唤呐,那得多牛啊!”

“天呐天呐……”

人群里讨论什么的都有,对白霜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啊,之前还说她嫁的不好,克夫克子,你瞧瞧你瞧瞧!人家一个亲儿子一个后哥儿,都拿她当亲娘啊,如今一个比一个有本事啊,他们的子子孙孙要是出赶上一半的本事,做梦也要笑醒了!

隔壁子的刘春兰一早也在外边看稀罕,同样是孤儿寡母的,怎生命运就这般不同?

他儿唐文两年前考试不幸落榜,没想到已经定了亲家的蒋家居然出尔反尔,婚事直接作废,他儿子从那之后受了打击,一蹶不振,居然连着缺席了两年考试。

唐春兰摇头,又想着连苏澈都能考上,要是他儿不缺席,这会是不是也是这般的风光?

她有些钦羡的望着白霜身上的貂皮大衣,那衣服鲜红的毛领,是专门打回来的红狐的毛吧?听说市面上售价就是两百两!还是两年前蒋家的小姐带她看衣服跟她提过一嘴,她就一直想着,等以后有钱了,一定要穿上一回,如今,倒是白霜先穿上了。

这时候唐家门里走出来一位二十出头的胖姑娘,端着水盆出来倒水:“娘,锅里的鸡炖好了。”

唐春兰回头有些不耐烦的看着她:“那就盛起来端上桌,这些还要我吩咐你吗?”

这便是唐文后来娶回来的媳妇,就是他们仙鹤村一清白人家的闺女,因为长相次了些,出嫁的年纪已经大了,但是唐文亲自挑回来的,那段时间唐文的状态不对,时常神神颠颠的,唐春兰当时也不敢违背他的意思,将就着,也就娶回来了。

如今两年,闺女给唐文生了个闺女,不是儿子,唐春兰对她的意见就更大了。

但好在,唐文是偏袒媳妇这边的。

就见唐文手上抱着个约莫一岁的孩子走出来:“娘,菁菁叫你吃饭是关心你,你答应就好,何必又出口呛她?”

“相公。”何菁菁唤一声。

唐文点点头,出门看见旁边的热闹,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他一叹:“娘?”

儿子帮着媳妇说话,唐春兰虽说有不满,但到底年纪大了,精神劲没以前足,往后还要靠着儿子儿媳生活,什么气,也只能憋回去。

进去时,唐文又看了眼隔壁,隔着人群见着玖哥儿在招呼村里人,他一顿,随着妻子的呼声进去了。

家家户户过年送礼,苏玖难得回来,以怨报德,来的都有份。

苏玖叫来魏琛,让他给隔壁也送一份过去,魏琛有些不乐意。

“去啊,”苏玖催促他:“邻里邻居的,反正不得罪着吧,咱有老宅在这边,逢年过节过来祭拜,也是走的乡道。”

魏琛就提着礼盒敲开唐家大门,是何菁菁开的门,见着门前高大威严的汉子有些却步。

还是唐文出来,接过礼盒:“谢谢。”

魏琛只得颔首,就离开了。

“那是谁?长得好吓人。”何菁菁问。

毕竟是一辈子没出过村子的女子,没见过什么世面,唐文沉默一会就说:“玖哥儿的丈夫。”

何菁菁也听过苏玖魏琛的事情,听说是个大老板,闻言就点头:“难怪那么吓人。”

耽搁一个时辰,苏玖他们才锁好门窗打道回府,村里人一路相送,尽管苏玖再三劝说,也没人听,苏玖就叹气,只好坐回去。

人一旦到了那个年纪,看事反而豁达了,白霜以前对村子不是没的怨恨,恨在她苏家艰难的时候,没得人施以援手,但人的命数不同,恐怕是在那该有一劫,过了前半生的苦日子,后半生才有甜的尝。

她看开了,不恨了。

如今她的日子多的是人羡慕,她只需要守着自己这个大家,其他别无所求。

苏玖他们到家时,宋江他们还没回来。

索性就先忙活午饭,把该炖的东西下锅,鸡鸭是昨天就杀好的,鱼放久了肉质不好,魏琛这会才来现场宰杀,连安安都有他的事情,布置客厅的彩纸彩灯。

……

时隔三年,宋江才带着扬其真回来这里。

他见扬其真心境平和,才松下口气,其实他一开始是打算一个人回来的,是扬其真非要跟着。

“真哥儿,一会你就带着小河待在马车上,我进去就是了。”

扬其真瞥他一眼:“怎么,都到了这里,不允许我去看看二老?”

宋江挠了挠头:“你晓得我不是这个意思。”

孩子在扬其真怀里咿咿呀呀的说话,扬其真取下小河含在嘴里的手手,用帕子给他擦拭。

垂下的眉目如画,静谧的仿若进入凡间的仙子。

宋江吞了吞口水:“你生气了?”

宋江干脆就停了马,掀帘子进来:“你要去就去,村里哪个泼皮敢多一句嘴,老子给他撕了!”

扬其真闻言,这次嗤笑一声:“你就晓得动手?”他澄澄的双眼明亮坦然:“我是你明媒正娶回去的,难不成还怕的人说?”

“那是自然。”

真哥儿是宋江的珍宝,藏在心头的白月光,是他相濡以沫的妻,是他心尖上最柔软的软肋,什么事一涉及真哥儿,他就乱了方寸,过于小心翼翼,总是忽略掉真哥儿并不如他表面的质弱,反倒是真哥儿的内心,冷静沉着,分析事情清楚在理,并非任人拿捏之人。

“既是如此,咱便下车去吧。”宋江言笑,接过儿子来抱。

也实在是宋江多虑,如今两人行至乡道上,走出许远,竟然还无人认出两人。

宋江还是有人识出,倒是他身旁那位衣着不凡,拥着毛领披风,嘴角含笑的哥儿瞧着陌生。

那哥儿面色白皙,形如竹姿,气若轻兰,与宋江站在一起,倒像是比宋江还年轻个几岁,像是那家高门府邸出来的哥儿,实在耀眼的让人不敢直视。

大家伙都在猜测,是宋江娃娶回的哪家贵门的哥儿,如今连孩子都生了。

宋江对村里是有几分仇视的,就是这样一个封闭的村子,风俗落后,男尊女卑,丈夫对家中妻儿动手是常有的事,便是致死也用不着坐牢受罪。

反倒是对女子哥儿的约束甚为严峻,受苦受难,丈夫的诸多不是,也要怪罪到妻儿身上。

他的母亲,他的真哥儿,曾经都受这种风气所折磨。

不喜欢,宋江甚至是带着偏激的恨意,若不是母亲和真哥儿在这,他甚至一辈子不想回来。

便是逢年过节的祭拜,也都是搞出莫大的动静来讽刺这一切不甘。

不过今年不同了,他带着真哥儿不回来了,有了妻儿在身侧,他仿佛不再是当年那个惯着性子行事的混子,他得拿出点当丈夫父亲的成熟来,再不能搞那些幼稚的举动。

一直到了山上祭拜,他都没再把鞭炮挂满树杈子,扬其真还笑话他:“今年不搞了?”

宋江不太好意思:“你知道?”

扬其真就笑:“你每年回来搞得村里噼里啪啦的,谁不知道?”

宋江就干咳一声:“那是我不成熟的时候,以后都不搞了……”

扬其真摇头失笑:“还是年轻好啊,没皮没脸的,我当时就在想,又是这倒霉孩子回来炸山了,不过你这一炸,我倒是欢喜的。”

他说着笑意落下来,视线转而看向山下的房屋。

“偶尔也应该炸一炸,不然不知道某些人心中憋着一把火,声音听在心中,却激**在灵魂里。”

宋江抱着儿子,拾起一把鞭炮,很认真的说:“那还炸吗?”

扬其真一愣,而后笑迷了眼:“炸!一起!”

又是一阵子噼里啪啦的,声音从山这边传到山那边,两边持续绵长的回**着,实在吵人的紧。

家家户户都跑出来看。

“是宋佳娃又回来啦?”

“可不是,带着媳妇炸山呢!”

“哎,每年都是这样,但你还别说,这声音每年都听,要是哪年没响动,倒有些怀念。”

“那孩子还是没过去这个坎,他爹死那年就这般炸开了,仿佛在庆祝,又仿佛在报复,时时刻刻提醒着大伙,他娘当初是被他爹活生生给打死的!”

“哎,那能怎么办?当时的情况……”

声音被鞭炮声掩过去,直接炸的人哑口无言,那人再想辩解什么,也只叹一声,什么都没说。

其实村里人多多少少是知道宋江心里的气的,所以这些年他在外边发了财也不回来。

这鞭炮声响在大伙心头,却不知怎么的,多了一丝惆怅。

晚点一家三口就下山来了。

被好奇的村民问道宋江媳妇的来历,宋江直接回道:“扬其真,我媳妇。”

那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又才觉得不对:“哎?那是真哥儿???”

至于扬其真自己,就更加放的开,遇到熟人还会主动打招呼。

一开始认识的人都要反应许久,突然发现是他,都是一脸震惊。

这事在村上传的沸沸扬扬,丝毫不影响一家三口出行的兴致,宋江只恨不得满世界宣传他娶到了世界上最好的真哥儿,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他会一辈子对真哥儿好,一辈子呵护他!

正是因为有宋江给的底气,扬其真还真就没什么可怕的,

两人手牵手从王家的门前过,宋江又带他回他祖籍地祭拜他亲生父母,就此绕了两地,午时才回到家。

家里已经做好饭菜,就等他们上桌开宴。

中午过年,魏琛势必要跟宋江何二狗喝上一点,连苏玖也喝了半盅。

下午,苏玖将提前买回来的年货整理上,用马车拖上,去庄园里给挨家挨户送上年礼红包。

到处都挂着春联,大伙在一堆热热闹闹的,实在高兴。

苏玖得了不少好彩头,又收回来不少瓜果菜蔬的感谢。

晚上,一家人继续热闹,苏玖搬出麻将,找庄园里一堆汉子婶子在一堆搓麻将。

白霜尽心,玩到半夜才去睡。

崽崽们和庄园的几个小孩子在一堆玩烟火,苏玖就陪着魏琛守岁,在正好午夜时点上鞭炮,然后就是分发红包,包括何二狗这般大的孩子们都有份,一人的小红包里都有几片金叶子。

安崽能熬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场子一结束,就被苏玖抱去哄睡。

等苏玖哄完崽儿出来,一把就被等在旁侧的魏琛抱过。

房间里没点烛火,苏玖被魏琛压在门上,细密的吻吻得他喘不过气来。

好不容易能松口气,耳边都是魏琛炽热的呼吸:“陪完了家人孩子,该陪我了吧?”

苏玖红着脸,被他流氓似的顶了顶kua/下,更是软的站不住脚……

今夜还长着呢……

第二天就是除夕,罕见的连魏琛也睡了个懒觉。

白霜一早哄起崽儿,吃了汤圆,将他们年轻人的温在锅里。

早上李贝贝一早就来拜了年,厚着脸皮收了白霜的红包。

差不多午时苏玖才起来,汤圆早就化成面糊糊,不过他看扬其真这般自律的人,居然跟他一道吃早饭,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平衡了许多。

芝麻馅的汤圆,苏玖一口下去就绷着牙,这里边,白霜居然还应景的塞了钱币……

扬其真在一旁笑的不行,下一秒也是从嘴里掏出一枚。

苏玖见此,更是不认输了,两人比赛似的,吃出一排的钱币,不是魏琛呵斥,苏玖还得比,这汤圆吃多了不消化,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么?

初一下午带崽儿爬山,初二去赏下口村的七彩湖,初三就在家里泡温泉……

一直玩到初七才开工。

开工红包早就准备好了……

真正开工恢复正轨是在年后了,这一年苏玖又与万宝阁做成了几笔单子,来往越渐密切。

魏琛秘密让人量产的第一批火铳现世,后续又与辽东做了几次对接。

一般这个时候,苏澈在京若是传出什么好消息,信件应该就在这几天就会到家。

但一连好几天都没个动静,这就有些急坏人了。

苏玖让魏琛在镖局多加留意,一有消息就立刻告诉回来,但是苏玖万万没想到,这封信会有专人直接送到他手里。

那就是个寻常的天气,苏玖刚送走去往县城送菜的船只,就被隔壁一位下货工人喊住。

那人紧接着塞了一份血迹斑斑的信在他手里就跑走了。

信封皱皱巴巴的,上面“大哥亲启”几个字异常熟悉,是苏澈的笔锋没错,却是被触目惊心的血迹裹满了,仿佛是重伤之人,拼死也要带出来的一封信。

苏玖拿在手里,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迟迟不敢拆开,这时候刚刚明亮的太阳被云层遮住,苏玖有种从头到脚都泛着森冷寒意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