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河惊讶于沈洺竟会问这等问题, 可想到方才皇后说她想走,他会问这个问题,却好似又不奇怪了。

只是, 为何是问她?

沈洺害怕她走吗?

可宋清河本就不愿意入宫, 若有机会,她定然是要出宫的。

若能将姐姐也从成国公府接出来,姐妹二人生活在一处,那便更好了。

宋清河想到这个,脸上不觉带上笑容,轻声说:“若能出宫, 自然是要走的。”

沈洺瞳孔一缩,却什么都没说, 只垂眸沉思, 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对这个答案, 定然是不满意的。

可这是宋清河的选择。

宋清河既已做出选择, 那他再做阻拦,自是不妥的。

沈洺没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将注意力放到安置皇后上边。

好在沈允信这几年一个孩子都没生出来,否则如何处置这些孩子, 还是个大问题。

沈洺见宋清河眼皮直打架, 便叫她先回去,自己把要紧的先处理了, 再回去瞧瞧她。

宋清河点头应下,行礼就要告退时, 想起什么, 问:“殿下今夜歇在哪儿?”

沈洺也是要走, 听见这话,脚步微顿,略想了想,“福康宫。”

宋清河没觉得哪里不对,应下之后,便独自回了福康宫。

福康宫早有沈洺的人过来一趟,将宁海全的人都给杀了,换上信得过的,还叫盛十六过来这边盯着。

“殿下怕有漏网之鱼伤了你,叫我过来盯着。”盛十六见宋清河面露不解,解释道。

“原来如此,可便是有漏网之鱼,也该是冲着殿下去吧。”宋清河更为不解,但并未多问,只感叹了一句。

盛十六没解释,看着宋清河进屋去,并没打算多问的样子,松了口气。

他瞧出自家殿下的意思了,但……宋清河看来看去,似乎对自家殿下没有半点心思。

这可怎么办,沈洺竟然还是单相思吗?

盛十六心中浮现这个念头,叹着气摇了摇头。

成国公府内。

成国公夫人急得团团转,来回走着,每走一圈便问世子回来了没有。

可顾西洲正在宫里随沈洺善后,哪有那般快回来。

成国公夫人见不着顾西洲,怎么都放心不下,使唤小厮赶紧出去打听打听,莫要出什么事了。

而顾西骅也在这时候赶来,神色间满是着急,匆忙行礼后,便急着问:“母亲,大哥还没回来吗?”

成国公夫人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见顾西骅过来,摇了摇头,“西洲还没回来,不知究竟怎么样了。这孩子!谋逆这样的大事,竟然也瞒着家里!”

顾西骅没接话,他心说若叫您知晓,怕是直接不肯顾西洲出门了,哪里还能与沈洺一同发动宫变呢。

“再去打听打听!怎的还没回来!”成国公夫人额角冒着汗,根本坐不住,指着门外使唤丫鬟出去再问。

“母亲,也莫要太忧心,大哥吉人自有天相,定然没事的。”顾西骅劝道。

“你懂什么!那是宫变!宫变啊!行差踏错,便叫全家都丢了性命!”成国公夫人一双眼直盯着外头,重重叹了口气,“这孩子也是,跟着皇上有什么不好,偏要跟那废太子造反!”

顾西骅仍是没接话,只是安静听着,心想顾西洲怎么还不回来,他快要顶不住了。

这时,却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二人朝门口看去,却发现来人竟是符小娘。

成国公夫人当即皱起眉,“你来做什么!不是说让你禁足抄经吗!”

符小娘不知发现了什么,满面红光,也顾不得被成国公夫人骂一顿,只扑上前,换上那哭丧的脸,“夫人!出大事了,夫人!”

这会儿成国公夫人正忧心顾西洲的事,如何听得这样的话。

她当即一个巴掌过去,“嘴巴没把门的东西!说什么呢!家里好着呢,哪有什么大事!”

符小娘眼中闪过一抹恨意,咬了咬牙,只说:“夫人,是宋小娘!是二少爷房内的宋小娘,她有了身孕!”

成国公夫人本就神经紧绷,听得这消息,当即沉下脸,“什么?!”

见成国公夫人沉下脸,符小娘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顾西骅见事情败露,也是急了,忙朝成国公夫人跪下,“母亲!清云有孕一事,实乃意外,儿子……”

成国公夫人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怒骂:“你这个不孝的东西!你知晓她有孕,不速速落胎,还将此事瞒下来!怎么?是想瞒到打不得,再叫她把孩子生下来吗?”

顾西骅不是没想过,他权衡之下,这是最好的办法。

可成国公夫人明显不觉得,他们只会考虑成国公府的名声,根本不会考虑宋清云会不会死。

“孽畜!你是成国公府的二少爷!你眼中就难道只有那个小贱人,没有成国公府的脸面吗!”成国公夫人又扇了他一巴掌,气得几乎站不稳,“不用扶我,去,都去,把宋清云给我捆了!”

丫鬟婆子们得令,气势汹汹地离开,瞧得顾西骅心凉了一半。

他也管不了太多,只从地上爬起来,往外冲去,想去护住宋清云。

“给我拦住他!”成国公夫人见顾西骅执迷不悟,更是气急。

顾西骅被按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丫鬟婆子们将宋清云捆来。

宋清云自知死期已到,看都没看成国公夫人和符小娘,只对顾西骅说:“二爷,别告诉清河。”

别告诉她什么?

别告诉她你死了吗?

顾西骅目眦欲裂,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按住自己的小厮,扑上去把宋清云抱在怀中。

“母亲若要打死清云,不如先打死儿子!”顾西骅声音都有些嘶哑,护着宋清云,双目赤红地看着成国公夫人。

“好,好,真是好得很!真当我不敢打死你!”成国公夫人怒道。

符小娘见自家儿子这般执迷不悟,忙扑上去想扯开他。

可顾西骅的力气不是符小娘能比的,如何能扯得动。

符小娘没办法,只能跪下来求成国公夫人,“夫人!求求您了夫人!不能打死西骅啊!他,他好歹是国公爷的骨肉!打死宋氏不就保全国公府的颜面了吗?何须打死西骅啊!”

成国公夫人刚要说话,却听得顾西骅拔高音量说:“打死清云,便是你们不打死我,我也死给你们看!”

“都说什么呢!”

一声暴怒从外边传来。

成国公夫人听见这熟悉声音,眼圈一红,忙走出去,嗔怪一般道:“你怎的才回来!”

成国公瞥了一眼屋内丫鬟与符小娘,只叫他们都下去,“待会儿与你细说,先说说这怎么回事。”

见成国公问起宋清云之事,成国公夫人脸色难看几分,三两句话把情况说了,便等着成国公裁决。

“你可知,如今宋氏的妹妹宋清河,是新皇跟前的红人。”成国公坐下来,神色复杂地看着宋清云,话却是对成国公夫人说的。

“什么?沈洺胜了?那我儿怎的还没回来!”成国公夫人听了,只问起顾西洲来。

“宫中自然还有些事儿,反正废太子登基也就是这两日的事。他不是一个喜欢等的人,这么多年不过是迫不得已,什么挑个吉日,在他眼中都是拖延时间。”成国公说着,又看向宋清云,“瞧你瘦弱,孩子怕是打不得。这样吧,我做主将你放出去,再赠你座新宅子,并一个铺子和五百两银子,算作这些年西骅亏欠你的。”

宋清云没想到,竟还能有机会出去,她挣脱压着自己的婆子,磕了个头,“二爷没什么亏欠奴婢的,奴婢能离开国公府,已是万幸。无论是宅子、铺子,还是银子,奴婢一概是不要的。”

一旁的成国公夫人听得额角青筋直跳,心头正堵着一口气,谁知宋清云还不要,她更是瞪直了眼。

顾西骅见宋清云是想走的,红了眼睛去拉她的手,却被避开。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宋清云收拾妥当,待明日搬到新宅子去。

而顾西骅,自然是留下来了。

还狠狠挨了一顿打。

沈洺的登基大典来得很快,忙碌过后回到福康宫,看见细心为自己端茶润喉的宋清河,他心念一动,挥退众人,写了一份封后诏书。

随后,他将单独将宋清河唤了进来。

“清河,你……你瞧瞧这个。”沈洺瞧着宋清河那双澄澈的丹凤眼,还是决定直接将封后诏书给她瞧瞧。

“这什么……”宋清河接过封后诏书,看了几行后才变了脸色,“这怎么行呢!”

“如何不行?朕心悦于你,自是要立你为后的。”沈洺看着宋清河,也不愿逼她,“你不必早早答复,你若想先出宫与令姐团聚,也无不可。这封后诏书,朕为你留着,也会给你自由出入皇宫的令牌,待某一日你愿意了,便来告诉朕。”

宋清河怔怔的,她从来没想过跟沈洺成亲的事情。

虽说一直以来,他们的相处都十分和谐,回忆起来,她甚至有许多时候是逾越的。

沈洺也从未说过她,甚至可以说纵着她。

她在这方面也并非敏感的人,一直也没什么感觉,如今沈洺一说,才明白竟是早有征兆。

但……即便如此,霎时叫她与沈洺成亲,她却是犹豫的。

何况,她只是一介小小的宫女,也能当皇后吗?

宋清河皱着眉,略带几分苦恼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