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国公府一时间乱成一团, 顾西洲和顾西骅两位少爷冲过去,自然将符小娘的人给拦下来了。

符小娘本以为就来了个顾西骅,自己还能摆摆亲娘的谱, 可顾西洲也来了, 那可就不好办了。

虽说按理顾西洲不好对自家老子的妾室做什么,但他可是世子!成国公世子!成国公夫人的心肝宝贝!

即便此番是为了卖掉宋清云,可若是开罪了成国公夫人那宝贝儿子,可不知道自己往后要被这母子俩如何报复!

符小娘脸色苍白,看着眼前脸色阴沉的顾西洲,心里一片荒凉, 又不好瞪他,只能瞪那只管抱着宋清云安抚的顾西骅。

“符小娘一个妾室, 连府中少爷的妾室都要发卖, 真是好大的威风!”顾西洲冷笑着, 耳朵一动, 隐约听见外边有动静,又补上一句,“不知道的, 还当你符小娘才是正头夫人!”

刚要进门的成国公夫人脚步微顿,心中咀嚼着这话, 终于回过神来。

万幸顾西骅反应过来, 及时将符小娘拦住了,否则她这般威风, 外头还不知怎么说成国公府呢!

“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成国公夫人理了理衣衫, 带着一干丫鬟小厮走进去, 目光凌厉扫过在场众人。

顾西洲见成国公夫人过来, 也不害怕,只与她对视着。

可顾西骅对这位嫡母,多少是有些怕的。但即便是怕,他仍是死死将宋清云护在身后,安抚地看她一眼。

符小娘却没那般镇定了,她本就惧怕成国公夫人,如今又犯了事叫人抓住,更是害怕得直哆嗦。

她打量着成国公夫人的神色,心中揣摩对方的心思,小心翼翼走上前,苦着脸说:“夫人,奴婢……不过是瞧那宋清云狐媚惑主,才想着将她赶出去,好叫府里清净一些……”

啪的一声——

一个重重的巴掌甩在符小娘脸上,直打地她跌倒在地,捂着脸尖叫起来。

“不知礼数的贱东西!发卖府中女眷,怎么都是夫人的事儿,如何轮得到你一个妾室!”成国公夫人身边的赖妈妈虎着脸痛骂。

“奴婢……奴婢知错了!求成国公夫人看在奴婢伺候国公爷多年的份上,原谅奴婢吧!”符小娘吓得话都说不利索,忙扑上去,抓着成国公夫人的裙摆,哆嗦着求饶。

顾西骅见自己亲娘这般,心中难免生出几分恻隐之心。

他明白符小娘,不过是想叫自己娘家人进门,好亲上加亲罢了。

可最后也只叫傅茴茴当了妾室,还不得宠爱,便叫她这般发了疯。

成国公夫人冷冷瞥了符小娘一眼,心中思绪转了个弯,觉得还是得留着符小娘,免得叫宋清云在府中太过猖狂。

于是,她扬起下巴,冷声道:“念在你服侍国公爷与我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便罚你打二十下手板,再抄两百遍心经。什么时候抄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符小娘一听要挨打,吓得又要求饶。

可成国公夫人的仁慈只有一回,如何还会给她这个求饶的机会,抽出裙摆转身就走,一个眼神都没给其他人。

符小娘坐在地上,神情呆滞,待丫鬟上来扶起她,才缓缓看向顾西骅身后的宋清云。

眸中情绪,可以说恶毒得可怖。

顾西骅下意识挡在宋清云面前,刚要说什么,却感觉到她不知为何,竟是死死抓紧他的手臂。

他回过头去看她,却见她脸色苍白无比,眸中染上水色,嘴唇打着颤,直喊疼,“二爷……疼……”

顾西骅一下慌了神,忙将她打横抱起,往屋内走去,又使唤小厮去请郎中来。

顾西洲也没走,瞧着宋清云的模样,也跟着焦急起来,心中想着究竟该如何与宋清河交待。

郎中来得很快,一切脉,神色凝重地说:“这位小娘,是动了胎气,需得好好养一段时日。”

顾西骅脸色一下沉了下来,看向**同样惊慌的宋清云,二人皆是半点喜色也无。

郎中常给成国府看诊,多少知晓成国府的情况,看着二人重重叹了口气,“若需堕胎,再来寻老夫抓药吧。”

说完,郎中猜到他们兴许有话要说,便径直出去了。

顾西洲脸色也不好看,宋清云姐妹想是幼时的毛病,身体都是极为不好的。

堕胎药喝下去,兴许人都疼没了。

若宋清云没了,顾西洲又如何去见宋清河,人可是在他家里出的事!

“二爷,这可怎么办?这……这孩子留不得啊!”宋清云手脚发冷,拉着顾西骅的手直流泪。

“我……清云,我想留下来。”顾西骅咬着牙,挤出这句话。

顾西洲微微瞪大眼,看着顾西骅渐渐变得坚定的侧脸,心中难免触动。

豁出去,顾西骅能豁出去,想多少能有些机会,留住自己喜欢的人,与她厮守。

若他……也似顾西骅这般豁出去,是不是也能……

顾西洲眼眸一亮,心中也燃起希望来。

宋清云却半点感动也无,比起并不关心府中究竟如何的顾西骅,她要更为了解成国公夫人。

成国公夫人是绝对不允许一个妾室先生下孩子的,更何况正头奶奶都没进门。

“二爷,不行的……夫人会打死奴婢的,还是打了吧。”宋清云满脸泪水,哀求着。

“清云,你不愿意生下我的孩子吗?”顾西骅脸色白了白,只觉心痛,更是忍不住猜测,宋清云究竟是如何看自己的。

宋清云见顾西骅如此说,拨浪鼓一般摇着头。

她如何会这般想,若已有了正头奶奶,若她是正室,有这个孩子定是欢喜的。

可……这什么都没有,她会死的!

当初宋清河进宫,还说姐妹俩往后都要脱离苦海,要好好的,要好好儿活下去。

要活到重见那日,她怎么能死呢!

宋清云指甲几乎陷进肉里,用力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又是泪流不止的柔弱模样。

顾西洲见二人一时间也没空搭理自己,也没多留,只叫他们有事儿记得寻自己,便回到自己院里。

他一夜无眠,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该不该将宋清云的事儿告诉宋清河。

嘱托顾西洲瞧瞧宋清云近况后,宋清河心中总觉不安。

她抱着双腿坐在木板**,数着路过的锦衣卫,心中直想顾西洲怎的还不来。

兴许是她这般想着,心中所念,必能达成。

顾西洲没多久便出现在了牢房外,神色间带了几分沧桑,不知昨日回去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想他堂堂成国公世子,该不会有人对他做什么。

那他这般模样,想来……只能是宋清云出什么事了。

宋清河心中一紧,忙跑到牢房边去,紧盯着眼前的顾西洲,问:“小公爷,怎么样?我姐姐她怎么样了?”

“她……”顾西洲想起什么,挥手叫其余锦衣卫都下去,才怀着愧疚看向宋清河,“你姐姐她……她刚发现有了身孕。”

“有身孕?”宋清河瞪大眼,起初还想着怀了孩子是不是能好过一些,可转念一想,那顾西骅尚未娶妻,成国府怎么会让妾室先生下孩子!

“我……我尽量保住她。最好的办法,还是打了孩子,悄无声息的,也不叫人知道。”顾西洲缓慢地说着,他知道宋清云身子不好,宋清河更是清楚。

虽说生孩子也可能会死,但此时动了胎气便要打胎,想……是很难的。

至于等养一养再打,那怕是月份都大了。

“清河,你是如何想的?我可以……帮你转告你姐姐。”顾西洲见宋清河神色凝重起来了,斟酌一番,还是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样的事情,该是姐姐自己做决定才是。”宋清河觉得,她不是宋清云,再如何为她好,都不是她本人。

生孩子,不生孩子,这样的事情,该是姐姐自己愿意才行。

而不是听别人的,如她,如顾西骅,如顾西洲,或是成国公夫人。

虽说到了人家家中做妾室,便是奴婢。

可宋清河还是觉得,女人生不生孩子,该是自己的意愿才对。

顾西洲哪里想得到,宋清河竟会说这种话。

他上下打量了宋清河一番,见她神情不似玩笑,重重叹了口气,“罢了,我便原话告诉她。”

宋清河没反对,又想问些什么,却听见一阵脚步声。

顾西洲警惕地看向外边,挥挥手叫她快些回去。

宋清河赶忙回到木板**,缩到角落里去。

顾西洲则是往外走去,想瞧瞧究竟是谁来了。

谁知刚走出去,却见来人又是宁海全,脸色还很不好看,也不知接了什么样的命令,竟拉着这般臭脸。

“皇上口谕,从前是小人谗言,使得圣上错怪了宋清河。如今已查明真相,自当请宋清河回去,升任福康宫大宫女,以慰其心。”

宁海全臭着脸,率先走到宋清河的牢房前,等着宋清河走出来跪下,才冷着脸宣布沈允信的口谕。

放她出去?

还升官?

宋清河怎么都想不到,沈允信怎的才两日,便这样转了性。

这……多少也太喜怒无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