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朋友把周钰的杯子满上,嚷嚷道:“你来这么晚,连喝三杯啊!”

周钰摆摆手,“我不喝。”

“哎哟我说周二,不会真跟别人说的一样,你准备去出家吧?”

“去你妈的,出什么家。”

周钰瘫在包厢的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长叹一声,“没意思。”

朋友“噗嗤”一声笑出来,“这几年没怎么见,你倒是变了不少啊。哎对了,我听说你大哥结婚了?”

“你们村刚通网啊?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

“我这不刚回国嘛,不过你大哥结婚是够晚的,我之前还以为他是不婚主义呢。”

“什么不婚主义。”周钰嗤笑一声,“他就是个妻奴。”

“那你呢?你大哥都结婚了,你岁数也不小了,不着急吗?”

“我和谁结,我和你结啊?”

“滚蛋,老子没这癖好。”

“结婚干什么,单着挺好的。反正我大哥要有孩子了,周家传宗接代的事儿,我也就不用操心了。”

“你想得倒是通透,来来来,赶紧把这杯干了!”

几个人喝了一会儿,都有点上头了,气氛也过来了。

高中的几个哥们聚在一块,除了聊聊平常的事情,主要就是说高中的事情。

每次聚会,都得把那件事乐此不疲的说一遍,仿佛羞辱周钰、让他尴尬就是他们这帮人最大的乐趣。

他们高中读的是私立学校,多半学生都是有权有势的富家子弟,老师和教务处的人都惹不起。

他们几个又是标准的“差生”,逃课也是家常便饭。

但周钰从不和他们一起,就算学习再差,上课一个字听不懂,趴桌子上睡一天,也绝不旷课逃学,甚至从来不迟到。

原因很简单,他太怕他大哥了。

每天都有司机接送看着他,要是他逃课,周权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那次月考后,周钰不负众望的考了倒数第十的好成绩。他其实也没空着,虽然不会,也满满当当的写上了。

老师给了不少同情分,因此成绩提高了不少。

平时他都是靠倒第一倒第二的。

这成绩让他热泪盈眶,甚至都在幻想他大哥能好好夸夸他。高一的周钰天真又烂漫,小心翼翼的揣着试卷回家了。

结果那天正赶上周氏有个合作吹了,赔了不少钱。原因是公司里面出了内鬼,那时候周权脾气还很暴躁,做起事来雷厉风行。

在公司降了一大批人的职后,气还没消,回来又有个笨蛋弟弟等着教育。

一问成绩考了倒数第十,要知道周权以前从没掉过年级前三。

但好歹周钰也算是进步了,要是放在以前,周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顶多说两句。

可好巧不巧,周钰这个倒霉孩子偏偏赶在周权气还没消的时候把成绩拿给他看,结果挨了一顿揍。从屋内踹到院子,大夏天的,外面三十多度,在院子罚站了一下午,都晒脱一层皮,要不是卓娅夫人求情,恐怕连晚饭都没得吃。

青春期的周钰受到了严重的打击,终于生出点叛逆心来,第二天晚上被他们几个怂恿成功了,决定逃掉晚自习。

周钰以为他们逃课去网吧玩,结果直接把他带到了夜总会!

他哪来过这种地方,心里害怕的要死,奈何抵不住损友的撺掇和青春期处男的懵懂,跟着一块进去了。

这个夜总会是其中一个人叔叔开的,门卫也认识他,因此进去的时候也没拦住。

周钰没喝过酒,更没抽过烟。但对于另外几个少爷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给他倒了一杯。

说实话,周钰跟着他们进来,现在就已经后悔了,生怕他大哥知道,但现在走了,又怕他们笑话。

他简直是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最终酒也没敢喝。

这时候,服务员推门进来,上了果盘,又拿了酒。

“怎么你叔叔这里,还有这么老土的服务员啊,不应该都是美女吗?”

说着,周钰不经意间看了那女人一眼,看起来年纪不大,长相土气,戴着个黑框的板材眼镜。

“你别瞎说啊,我叔叔这里都是正经生意,别污蔑人-啊。”

“等等——”一个男生眯起眼睛,看着这个“其貌不扬”女生,突然反应过来:“你不是那谁吗?!”

女生一紧张,低下头扶了扶眼镜,小声说:“你认错人了。”

“我还没说是谁,你怎么知道我认错人了。”他走进了,弯腰肆无忌惮的看着她,道:“就是你,你不是那个A班的转学生吗,考满分进来的那个,没想到你个好学生,居然在这里打工,你班主任知道吗?”

“哎——我都说了,我叔叔这里是正经生意,你别瞎说啊。”

“你、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我也不认识你。”

“我怎么可能认错,要不明天我去问问你班主任,看到底是不是你?”

女生显然是被吓住了,脸都白了几分。

周钰在一旁说:“你差不多行了。”

他走到女生面前,说:“你走吧,不用理这个傻叉。”

女生一愣,看了眼周钰,赶紧低着头离开了。

“周二,你骂我干什么,我本来就没认错。”

“所以呢,有什么意义吗?”周钰淡淡地说:“她在这里打工,无非就是缺钱赚些生活费,她一没偷二没抢,没什么丢人的,相反是你,你还花着你爸妈的钱,还是说你害她工作没了,或者没学上了,你养着她?”

这一段话把几个人都说懵了,对方也乖乖的闭嘴了。

周钰打了个哈欠,“行了,没什么意思,我回去了。”

“哎,周二,好不容易来了,再玩一会啊——”

周钰实在是觉得无聊,打开门就走了。正好碰见刚才的那个女生,有些局促的站在门口。

“你怎么还没走?”

“我......”女生抓着制服裙子的下摆,小声说:“谢、谢谢。”

“不用,本来就是他们过分。”

周钰刚要走,突然瞥到她头发上粘了个白色的塑料纸。

“你头上有东西?”

“啊,什么?”她摸了摸头,没有摸到。

周钰干脆伸手给她捻了下来,手指还没碰到发丝,一旁传来威严的男声。

“周钰,你给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