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礼思在房间收拾东西。

他把衣服叠好, 将一件一件随身用品一一归纳好,再放进行李箱。

今天大家要走,怎么走, 谁先谁后, 谁又和谁一起走,又是一种讲究。

他提着行李箱下楼, 居然正好遇到了程友易,程友易没有行李箱,就背着一个黑色背包。

“程哥,你东西这么少,够用吗?”

安礼思把手里的行李箱往上拎了拎,重量不轻,里面零零碎碎装了很多东西。

“够用, 我还有个箱子。”程友易说。

安礼思又看了一眼。

黑色旅行包挺大个, 里面应该是应该是常穿的衣服和一些日常用品, 看起来挺能装的。

下了楼,其它剩下的嘉宾也陆陆续续下来了。

今天早上,在这个别墅最后聚在一起吃过早饭之后, 嘉宾们就要短暂地离别,各奔东西了。

最先离开的是符安妮和邶白夏。

碧空如洗,天空万里无云。

安桥将一个小包递给邶白夏。

“谢谢。”邶白夏说。

今天一早, 最先走的是邶白夏, 她是自己开了车过来的,工作人员帮她把行李放在后备箱,安桥和符安妮站在旁边送她。

她扬了一下手, 关上车窗, 开车离开。

“居然还有点莫名其妙的伤感。”符安妮忍不住说。

下一个要走的就是她了。

安桥安慰:“没关系, 过不了几天,我们就会再见面了。”

“不是说这个……”

符安妮说:“情感是不受理智控制的,情感知道这是事实,但心里还是忍不住会这么想。”

安桥安静地听她说。

“我……”

她们昨天的氛围挺微妙的。

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符安妮对安桥有好感,也有微妙的敌意。

她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胜负欲支撑着她从一个小小的舞者,一步一步爬到了现在首席的位置。

那种在练习舞蹈中的受伤和疼痛,如果不是真的热爱,没有她强烈的获胜欲,以及做到最好的欲望是忍受不下来的。

她不会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

符安妮开口了,又闭上,“算了,我走了,再见。”

“再见。”安桥说。

安桥站在阳光里吐出一口气,想到剩下的三个人,突然就不想回别墅了。

想到那三个人。

安桥闭上眼,感觉到了一点点绝望。

一个恋综,六个嘉宾,三个前男友。

安桥转身,绕开了客厅回到自己房间。

房间里,她把自己的行李放在一边,她的东西其实也不多,主要是一些衣服。

全部紧紧堆在一个小箱子里,她拿着手机,给经纪人发了一条信息。

她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需要这份工作。

安桥给经纪人发,恭恭敬敬:您看,我要是退出这个综艺,怎么样?

经纪人回了三个问号。

安桥语气诚恳:我想了一下,觉得其实我不是那么需要这份工作。被封杀怎么了?被封杀也过得去啊,做做群演也能活下去,大不了退休了和小夏一起继承她家的火锅店,她煮火锅,我擦盘子。

安桥:我是说,转行有转行的乐趣,失业有失业的快乐,你说我当你徒弟做个经纪人怎么样?

经纪人:“有病吃药。”

安桥就按下手机,将一声来自心底的呐喊化作叹息,重重地吐出胸口。

世界上,不会再有她这么倒霉的嘉宾吧。

一个恋综,六个嘉宾,三个前男友!

狗看了都不相信这是意外!

如果说是意外,到底是怎样见了鬼的意外,才会把她和几个前男友凑在一起。

她的人生不会再碰到这么刺激的事情了。

有人在门外敲了敲。

“门没关,是谁啊。”安桥抬起头。

“是我。”

安礼思的声音。

“我进来了。”

安礼思走进来。

他手里拿着一个袋子,走过来,在花瓶旁边蹲下。

“我看你这两束花不方便带走,向节目组要了一些材料,可以给你包一下。”

安礼思伸手抽出了花枝,把两束花擦干包装好,一束是来玫瑰和铃兰花,另外一束是蓝色妖姬。

他低着头,认真细心,纤细的手指灵活一弄,把两束包好的花放在桌上。

“那个狗尾巴草也带上吧。”

安礼思真的很贴心。

安桥在旁边提着袋子,帮他把剩下的琐屑扫掉。

“你不扔掉?”安礼思看了她一眼。

安桥耸肩:“它也是你送我的礼物。”

安礼思看安桥的眼神有点亮,又有点新奇。

是啊,她就是这样的。

安桥一向尊重别人的心意,就像是狗尾巴草这样像是玩闹一样的礼物。

安礼思看着她,忍不住微微笑起来。

他对面在意的人,送的礼物一向是用心的,讲究的,更别提这种特地挑选出来独一无二的礼物。

送给每个人的花,都是针对个人的特性选的,狗尾巴草当然也不是随便买的。

狗尾巴草的花语是暗恋。蓝色妖姬的花语,是珍重的爱。

安桥现在还不喜欢他,直接说出口的话,有很大的可能会遭到拒绝。

于是只能把这种隐秘和心思藏在角落,希望对方能够主动发现。

如果发现不了,那就算了。

他真不想走啊。

可是外面有人在等他。

安礼思从窗户往下看了一眼,来接他的车已经停到了下面,按了两声喇叭,催促着。

“我要走了,姐姐送一送我吧。”

安桥就把他送到门口,坐在驾驶座的年轻人对她憨憨地笑了一下,旁边是安礼思的经纪人。

经纪人严肃着脸往外面看了一眼,往安桥的方向看去。

安礼思默不作声,往旁边移了一步,正好把他的目光挡住。

“我要走啦,记得一定要照顾好那些花。”

安桥点头说:“我一定会照顾好它们的。”

回去就把它们好好打理好。

安礼思趴在车窗上,揉了揉头,露出一张楚楚可怜的狗狗脸,仗着这里既没有摄像,也没有情敌,大着胆子说了一句。

“姐姐一定要想我啊。”

他变得黏人起来。

安桥无奈地笑:“我会想你的,那你也一定要想我。”

“好啊。”

安礼思又笑起来,像是得到了什么保证,往别墅里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一看就知道程友易醒悟过来了。

顾令璟的心思他暂时没有明确,但就算是明确了,也关系没那么大,因为从安桥平时的反应来看,她都是若有若无的有些躲着他。

但程友易不一样了,他们好像是达成了什么协议,有了什么约定,因此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安桥一般的优先级都是程友易。

以前这样也还好,后面就不好了。

因为程友易也变了,程友易昨天晚上看安桥的目光已经不一样了,安礼思知道他醒悟过来了,他发现了他对安桥的感情。

那眼神又直白,又明显。

经纪人伸手按了下喇叭,无声催促。

“我走了。”

终于拖不住了,安礼思挥挥手道别,车发动之后,坐在车前的助理笑了一声,一边笑一边从车内镜往后看他。

“你笑什么?”安礼思问他。

“我第一次看到你这个样子,安哥。”

助理:“那是你喜欢的女孩吗,我看着你想到了我以前恋爱时的样子,就是这么依依不舍。”

找了许许多多的话题和借口,赖来赖去,就是想多待一会儿。

安礼思恍然了:“有这么明显吗?”

“也不算。”助理说,“安哥,我也看了你们的直播呢,天天都追,但直播里还好。就刚才我看到你看她的眼神,就知道你对他不一样了。”

助理是这几年来到安礼思身边的。

上一任助理手脚不太干净,向媒体出售了安礼思的绯闻消息,好像还偷偷动了工作室的电脑,想要拷贝一些证据出来卖。

最后因为触动了电脑的自动警告系统,然后被工作室的人发现了,报了警。

绯闻的内容也很离谱,说安礼思其实心上一直有一位白月光,他暗恋了对方好多年,到现在还保存着和对方的照片和聊天记录,珍藏在电脑里面。

时不时拿出来看。

所以这一任的助理也被叮嘱了好几遍,引以为戒,一向谨言慎行,绝不能做出格的事。

也因为够自觉,他和安礼思的关系还可以,平时也能开得起一两句玩笑。他能看得出,安礼思此刻的姿态比较放松。

助理从来没有看过安礼思这样对一个人的。小心翼翼、自斟句酌、细心尊重。

安礼思平时合作的对象,有同样大热的女爱豆,也有一些女演员、模特儿等等,长得好看的比比皆是,甚至有对他主动示好的,递好感的,悄悄塞号码的。

工作室有好几个助理,他并不是经常跟在对方身边,并不知道安礼思到底接受了哪些人。

但他好像从来没有过这种,完全不一样的态度。

说起来,上一任助理传出的流言,还有安礼思好像在几年前,私底下悄悄谈了个对象。

直播里,安礼思亲口说的,他在几年前和安桥合作过。不知道这个合作的时间和暗恋对象出现的那段时间,是不是重合的?如果是的话那就巧了。

那不是说明……

助理想到这一茬,不由自主又看了一眼后视镜,却见安礼思也正看过来,嘴脸上带了一贯的微笑,眼神却是凉的。

助理内心一惊,匆忙移开目光。

“起码观众目前看不出来的,主要是我你在安哥身边跟了这么久了,熟。”他不知道安礼思看出他的想法没有,匆匆忙忙回答。

虽然没过多久,观众可能也要看出来了。

安礼思看安桥的眼神真的特别专注,不算热烈,但很专注。

实在要说也不好描述,但反正和他看其他几个女嘉宾的目光一对比,那差别就出来了。

“听到了吧,叫你收敛一点。”经纪人在旁边说。

知道的人或许还有一个导演。

安礼思支起下巴想。

就昨天他那个揶揄的目光,就说明这个人精心里也有谱,只是没说。

安礼思叹气。

只有该看出来的那个人没有看出来。

不过,她真的没有看出来吗?

以她的情商,不应该毫无察觉。

“或者是其实是看出来了一点,但是下意识把它埋在心里,化成潜意识,不想揭破呢?”

安礼思自言自语。

助理没有听清,问了一句,“安哥,什么?”

“没有,我就是想问,如果一个人老是把你当成朋友当成弟弟的,那要怎样才能转换他的目光呢?”安礼思突然问。

助理是局外人,说不定能够想的清楚一点。

助理冥思苦想,他换了挡,把车开进公路。

直到红灯了,他踩了刹车停下车来,终于想到了:“也许是……因为形象问题,安哥你的造型一向都是走的那种小奶狗弟弟风,或许这是让人家一直把你当成弟弟重要原因?”

“有道理啊!”安礼思眼前一亮。

经纪人忍不住了:“你们两个不要突然就开始自说自话了,都不问问我的反应吗?”

助理小心地看了他一眼。

“今天先不回去了。”安礼思拍板做了决定。

他也不是第一天看经纪人的冷脸了,把它抛在脑后对助理说:“转弯,去六六姐那。”

安礼思走后,就只剩下三个人了。

安桥不想待在客厅,和剩下的两个人待在一起。

她走回了自己的豪华房间,在小客厅坐着,一只手握着手机。

她在想怎么办,怎么做。

过了一会,门又被敲了几下。

安桥理了理头发走去开门,程友易站在门口。

他背着包,头上戴了一顶利落的黑色的棒球帽,将半张脸藏在阴影里。

是程友易。

他问:“你在收拾东西吗?”

安桥点了一下头,说是。

“我要走了。”程友易说,“你想跟我一起走吗?反正是顺路,我可以送你回去。”

其实那个路,可能并不是那么顺。

“不用了,谢谢。”安桥说。

她偏过视线,“那我送送你吧。”

安桥和程友易下了楼。

经过客厅的时候,看到顾令璟坐在里面敲电脑。

他居然也还没走!

他明明随时都能走,他在等什么?

安桥已经放弃了思考。

她和程友易走到他那辆黑色越野前,看他上了车,把包扔在副驾驶上。

他真的高高大大,动作干脆利落,T恤漆黑,弯下腰的时候,略略掀起,能看过一闪而过的腹肌。

程友易只要穿那种有一点紧身的衣服——或者普通的衣服——就容易有那种……那种感觉。可能是因为身材巨好,轮廓明显,让人的眼睛不由自主的依附上去。

就是那种……

怪那什么的。

其他几个嘉宾的身材都不差,大可能是因为穿衣风格的原因,顾令璟是穿得严严实实的,将衣服扣子扣到最上面的那一刻,禁欲又性冷淡风。

别说穿什么紧身的衣服,估计他除了衬衫这类正装之外,连T恤这种休闲服都没有穿过。

而安礼思,他因为的穿衣风格都是青春有朝气的,上衣通常比较宽大,总之都不是程友易这样的感觉。

而且最涩的panpan是,程友易虽然身材巨好,肌肉爆满,轮廓明显,浑身散发着一种荷尔蒙的气息,但他脸上的表情偏偏是冷的淡的。

反差感爆棚,简直更加的……

就很苏。

唉。

安桥几不可闻地在心底叹气,移开目光,克制住自己扩散开来的思绪。

看着他,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程友易上了车,把东西装好了,手碰到了音乐的开关键。

顿时车里响起了一阵曼妙的音乐,和熟悉的前奏。

是个女歌手,英文歌,里面的女主角面对父亲的死亡,未婚夫的背叛,站在血色婚礼的中央,拿起了剑,发誓要让所有仇人血债血偿。

安桥抬起眼睛。

程友易闪电般的切换屏幕。

那首歌曲立刻停了。

可这个动作比什么都不做,还要欲盖弥彰。

“这首歌……应该是我昨天唱的那首吧。”

程友易的喉结滚动,轻轻“嗯”了一句。

“真惊喜,没想到你也喜欢这首歌,那昨天不是正好巧了。”

安桥尽力想表现出惊喜的情绪,为他找出借口,但是声音实在有些起伏不起来。

“嗯。”程友易有回答了一声,“不是…是我昨天听到你唱的很好听,才加进歌单的。

他看安桥有些不想说话的样子,轻轻的吁了口气。

“你不开心?”

程友易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脸上。

“没有。”安桥用手背擦了下脸,脸上的情绪保持标准的社交微笑。

程友易:“你唱的歌真的很好听。”

“难道你还听过我其他时候唱的歌吗?”

安桥忍不住说了一句。

“没有。”

程友易说,“所以,你出了歌单吗?”

“……”

他们呆的有些久,氛围又安静,摄影又按捺不住跑出来了。

一大个机器还有两大个活人摆在那里,很难让人忽视。

偏偏他们一男一女在那里,一个戴着棒球帽,从酷帅越野的窗户边低头说话,另一个站在车外道别。

帅哥美女,算上这辆越野就是美女和野兽,场面和谐的不像话。

这种情况下,也说不出什么贴心话,不方便询问。

程友易踌躇一下,还是道别了。

“再见,过几天见。有什么事的话,跟我说。”

安桥略带木然,点头,看着程友易的动作。

“再见。”她说。

在骤然响起的轰鸣声中,程友易一踩油门,轰然消失在视野。

最后,只剩下最后两个人了。

安桥有点想走了。

但是还剩一个顾令璟在这里。

她站在客厅,没有再上去了。

顾令璟已经收起了电脑,看着她。

“顾总好。”她说。

两个人面对面还不说话的情况,就太刻意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安桥有些累了。

累了,就懒得躲了。

“顾总要走了吗?”安桥说。

安桥今天.衣.服穿的比较随意,发型也是一个略显凌乱的丸子头,站在客厅,懒得说话也不想躲了。

“和我走吗?”

顾令璟问。

看看。

这说的是什么话。

顾令璟这句话省略了主语和交通工具,乍的一听很像抢亲,极其容易让人误解。

多说几次,导演和工作人员可能要高兴坏了。

安乔拒绝的也很干脆:“不用了顾总,一会儿会有人来接我。”

拒绝了之后,还是找了句话解释,没让拒绝显得太生硬:“我和我经纪人说好的了。”

“这样吗?”

顾令璟反问一句,不说话了。

他说话的时候还好,不说话了,安静下来反而显得有点怪了。

安桥带着疲惫的心,还有蠢蠢欲动想要上楼的脚,分出几丝精神去关注他。

却见顾令璟抬眼,视线落在脸上,是打量、思索、还有理性的预估。

“顾总是想说什么吗?”

“你确定要我说吗。”顾令璟问。

“……说吧。”

今天不会再发生更加离谱的事了。

“你说,现在亲你的话,你会躲吗?”

“………………………………”

作者有话说:

离谱!!!!!!!

今天的小桥是颓废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