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拥许久, 沐清瓷丝毫没有觉得冷,顾言清一手撑着伞,一手将她弱小的身躯用风衣包裹在怀里, 抵御了那丝丝寒意。

她躲在他怀里, 肆意汲取他身上的暖意和气息,方觉得心安,她一点都不后悔刚才的冲动。

“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待她情绪稳定下来,顾言清还是再问了一句。

沐清瓷默了默, 从他怀中慢慢探出头,看着他, 双眼红得像只小兔子。

“大一第一节 课,陌上花已开,你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 你就是那个大哥哥?”

顾言清神色微闪,没想到是这件事情,疑惑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他从没有和任何人说起陌上花已开这件事情。

“晓晓和我说了……你妹妹的事情, 我就猜到了。”

她知道就算过去十年了,妹妹也会成为他永远的痛, 她不想揭露他的痛,只是心疼他的遭遇, “薛定谔的猫固然会让我不那么难过,可是我更心痛你亲手打造这样一个匣子,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顾言清抚摸着她的头,叹息道:“告诉了你又如何?你就不会离开了吗?”

闻言, 沐清瓷只觉得愧疚不已, 他们的缘分, 早在十二岁那年就注定下了,却是她自己没有认出,她红着眼,眼眸中盛满了泪水:“对不起……”

顾言清情不自禁吻上她的额头,浅笑着再将她拥入怀中,说道:“傻瓜,其实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的,你最终还是要去美国,成为现在的沐清瓷,而当时,我看着你努力的扮演着一个普通的小姑娘,想着,又何必提过去那些伤心的事情,顺着她,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就好了吗?起码那一年,你是真的很开心,对吗?”

沐清瓷闭了闭眼,回想大一那一年,所有的甜蜜,都是他赐予,怎能不开心,他不戳破真实的自己,只是想让她做一个快乐的小姑娘而已,他的爱,永远那么细心完美,却从不在意对他自己是否公平。

她掂了掂脚尖,伸手揽住他的脖子,靠在他耳边轻声说:“顾言清,我爱你,很久很久之前就爱你。”

顾言清抱着她,笑着叹息:“这些话该我来说的。”

沐清瓷抬头看他,目光尽是柔情:“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不在乎谁先说,我只希望一切不会太晚,我错过你太多年了,今后的每一天,都不想再错过。”

顾言清只觉心中一片柔软,眼眸微阖,低头与她额头相抵,鼻尖碰着鼻尖,感受着两人的气息和温度。

“不晚。”他在她耳边浅浅呢喃。

他一直都知道,他们还会相见的。

*

清冷的校园街道上,他们在凉凉的夜风中抱了许久都不舍得放手,直到她肚子咕咕叫出声反抗,顾言清才低低笑了出来。

“饿了?”

“嗯,下午没吃饭,没有胃口。”她懒懒靠在他胸口,此时饿得,更加不想动了。

“想吃什么?”

她想了想,抬头看他,大大的眼眸眨了眨:“红豆粥。”

可想了想,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家店不一定还在了,就算在,现在也早已打烊了,她不禁有些落寞,正想说明天再吃也行,顾言清却低头看着她:“好。”

“可是……”

顾言清抱了抱她,眸中一片柔情:“去我家,我给你煮。”

沐清瓷有一瞬间觉得脑子当机了,所以当机的脑子控制不住自己点了点头答应了。

直到顾言清牵着她的手往计算机大楼走,然后开着车载着她上了高速,她才平醒悟过来,自己就这样把李妍和小刘抛弃在H大校园了,回过神来赶紧给李妍发了消息。

然后看着手机的时间显示已是十二点,不禁扶了扶额。

凌晨十二点,跨越大半个海市来他家,就为了喝一碗红豆粥,她又是否太过矫情?

沐清瓷怎么也没有想到,短短不过半个月时间,她会来到顾言清的家,还是以不一样的身份进来。

入眼是个不小的三室一厅,冷色调系的装修风格,跟他人气质倒是很符合,只是和她家一样,少了点烟火气息,大概就是单身贵族特有的气质吧。

她捧着温水笑了笑,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的繁华景象,她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

如果没记错的话,对面灯塔广场有一个巨大的荧幕,李妍和她说过,她的广告曾在那里投放过一段时间。

所以,他也会站在这里看她吗?

“你这几年一直在海市?”她回首问他。

顾言清亦端了一杯温水,长腿一迈,站在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欣赏着窗外的夕阳景色,温声说道:“其实我也是两年前才回来的,房子是去年托陆晨帮我买的。”

沐清瓷摸了摸玻璃杯,笑着说:“挺好,这里挺好的。”

顾言清侧身看着她,不知想起了什么,温柔一笑。

他给她提了一袋零食,放在沙发上,又给她拿了几个靠枕和一条薄毯,“可能要一会儿才能吃上,要是饿了先吃点零食垫垫,要看电视吗?”

他蹲身在她脚边,事无巨细,温柔且耐心。

沐清瓷鼻尖酸了酸,点头,或许只有他们各自心中明白,这次重逢,两人是多小心翼翼,生怕太激动就会醒来,发现一切只是一场梦。

此刻坐在沙发上,捧着热水看电视,而顾言清正在厨房里给她煮粥,不禁脸颊有些发烫。

她是否太过主动了些?

厨房是开放式的,能听到他有条不紊的洗豆子的声响,然后是开煤气灶点火的声响……

沐清瓷此时精神正好,完全没有困意,来回跳了几个台看了许久始终觉得没意思,她平常很少看电视,对遥控器还不是很熟练,研究了好一会儿,却无意间跳到了播放历史记录,看到一条近些天的播放记录,她有些停顿,然后转身看向厨房里的人,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时间过得真快,《梅林》都已经大结局这么多年了。”

厨房的男人似也停顿了一会儿,才回道:“嗯,12年就结局了,国内放的晚,14年才放的第五季。”

沐清瓷若有所思,想起那场直播故事,觉得有点丢脸,他一定也看到了那一幕的。

这真是一个令人窒息的话题。

“还想看吗?”

声音逐渐走近,沐清瓷抬头,男人已经洗净手,去了围兜,落落清辉立在她身前,背后落地窗射进来的月色余晖照在他身上,仿佛涂了一层金,整个人熠熠生辉。

曾有采访问沐清瓷最爱看的影视作品是什么,她想了一会儿,说道:“梅林传奇。”

曾经她看了无数遍前三季,两个月的疯狂,一个世纪的不可言说。

故事的最后,却是她的意难平,或许也是剧中主角各自两宽,却不欢喜。

“不敢看了。”她声音有些落寞,她害怕那种失控的感觉,抓不住草木浮萍的绝望。

顾言清却坐到她身边,一手揽着她入怀,一手点了播放最后一季,而后望着她。

“我陪你再看一次,不用压抑,不论人生悲欢,我都在。”

他紧紧拥着等待多年的女孩,给予她最大的安全感。

这一次,沐清瓷终是破防泪目,所有无处安放的痛苦与压抑似乎找到了一个依托,在这个久违的怀抱中,有她贪念的气息与温暖,有她心安的一隅。

曾经,她用尽天下的药石,都难解对他的相思,而这一刻,像茫茫大海中漂泊了许久的浮萍,终是归了岸。

这次情感都放在电影的剧情中,她随着亚瑟王前行,渐渐不再控制自己的情绪,放肆哭出,哭了许久,像是把内心的痛楚给掏空了,整个人轻松了许多,也觉得没那么悲痛难过了,最后没了力气靠在他怀中哽咽了许久,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般,他任她哭泣,只是紧紧环着她,用相触的体温告诉她,她不再是一个人行走。

时间静悄悄溜走,直到肚子再次咕噜噜出声,两人才不得已分开。

顾言清看着她哭得红肿的双眼,跟个小兔子似的,怪可怜的,又想起她明天还要拍戏,只怕再这样哭下去,明天都没法上镜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安抚她。

“哭出来就好了,先喝碗粥?”

他起身去厨房盛了一碗红豆粥过来,刚出锅还有些烫,沐清瓷看着熟悉却又不一样的红豆粥,有些惊讶看向他。

大学时他买过很多次红豆粥给她,这却是第一次喝到他亲自煮的,而且看这粥秀色可餐的程度,他已然是很娴熟了,里面除了红豆,还有几种她不知名的小豆子,着实很诱人。

顾言清笑了笑:“前些年胃不好,医生让我多喝粥暖胃,我母亲问我想喝什么粥,下意识就说了红豆粥,她就教我这样煮,味道也很好,你试试。”

沐清瓷有些担忧看着他:“那现在呢,胃好了么?”

顾言清点头:“已经没事了。”

他搅拌了一会儿,舀了一小口吹了吹,便要喂她,沐清瓷终是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道:“我自己可以的……”随即端过来一小口一小口喝,香甜软糯,入口即化,跟十年前母亲煮的红豆粥不一样,却是不一样的好喝。

顾言清怕她被烫着,让她慢些吃,可不一会儿她就吃完了,伸出碗小声说:“还要一碗。”

顾言清宠溺笑了笑,转身去再给她盛了一碗,这次,沐清瓷吃得有点慢了,絮絮说起那些关于母亲的事情,关于她为何会去国外训练,为何会进入演艺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