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一到站, 苏娆立刻告诉了司意寒。

[我已经到站了,准备打车去医院。]

发送完毕,苏娆离开座位, 准备下高铁。

临近春节,坐高铁的人越来越多, 车厢都是满座,下去时有个别没素质的人硬要往前挤,苏娆上班期间都是穿高跟鞋,被人从后面撞了下,脚底重心不稳,狠狠崴到一边。

“嘶……”

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回过头想看看是谁做的好事, 骂一顿解气,但根本找不到始作俑者。

脚底传来钻心的疼痛, 苏娆只能强忍着走去直通电梯。

有位好心的女生注意到她的异常, 快步走到她的身边,询问:“你是不是扭到脚了?需要我帮忙扶一下吗?”

现在不是硬撑的时候, 苏娆感激的点头,只能把手交给了这个女生。

“我看你扭伤挺严重的, 高铁站不知有没有医疗室,要不我带你去找找?”

面对别人给予的善意,苏娆总是感觉很温暖,她笑着摇摇头,“谢谢,但不用了, 我回来就是要去医院探望家人的。”

女生了然点头, 心想怪不得她看起来那么着急, 应当是家里人出了什么事情。

走出高铁站大厅,女生依旧没放手,坚持扶着苏娆,将她送到出租车上。

分别的时候,苏娆对她挥挥手,“有缘再见。”

“好,希望还能再见到。”

-

苏娆来到医院后,实在疼得忍受不了,只能先去挂了急诊,处理一下扭伤。

在等待医生接诊的时候,她给苏兴哲打了电话,问他奶奶的情况如何,告诉他已经到医院了,只不过脚扭伤了,要在急诊这边看完医生才能上去。

“你奶奶还没醒,医生说要暂时观察四十八小时,看能不能度过这个危险期。”

苏兴哲说完就没话了。

他甚至连一句关心她怎么扭伤的疑问都没有。

苏娆本来没那么绝望的,此刻内心才是悲凉一片。

连陌生人都比她亲生的爸爸要关心她。

苏娆顾不得难受多久,医生叫了她的号,她扶着墙慢慢走进去。

看她脚踝肿得那么厉害,医生皱眉,“知道自己脚扭了就别走路了,好好歇着不行吗?”

“………”她不走路怎么来医院看医生。

苏娆没敢反驳,静静听着医生的批评。

他给她涂抹了消肿的药膏,之后又贴上一副膏药,最后龙飞凤舞的开了一张拿药的单子,就让她出去了。

当着医生的面,苏娆只敢扶着墙单脚朝外走,她心里很苦恼,连走路都成问题,别说回去上班,连留在医院照顾奶奶都够呛。

艰难的从医生办公室走出去,苏娆长松一口气,抬眼间却看见座椅旁边站着熟悉的人,在他面前放着一把轮椅。

苏娆的眼眶一下湿润了。

人在脆弱的时候,太容易被打动了。

她要朝苏兴哲走过去,他却让她别动,推着轮椅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她面前。

“脚扭了就别走路了。”

苏兴哲扶着苏娆坐到轮椅上。

苏娆的眼泪快掉出来,她不想那么丢人,别过头声音沉闷的问:“你怎么过来了?”

“你脚都这样了,我不该过来是吗?”

听爸爸这样不高兴的反问,苏娆才意识到她那样问是有问题的,明明很感动却像不情不愿。

她这个人就像只刺猬一样,特别是对待她爸。

唯恐在他这里受到伤害,所以总是先用刺把他扎伤。

有时候她也很反感这一点,但从童年开始的阴暗经历迫使她已经养成了这种性格,很难改变。

苏兴哲推着苏娆去到奶奶住院的那一层,舒明月看到后,急急忙忙冲过来,心疼地蹲下去,看着苏娆红肿的脚踝,眉头深深皱起。

“怎么会扭得这么厉害?这得多疼啊?”

苏娆静静看她演戏,没说话。

但她爸却低喝了声,“你舒阿姨问你呢。”

刚感动不过十分钟,他又来了。

小时候就为了舒明月强迫她,训斥她,逼她做不愿意的事情,如今她都工作了,他还这样。

“下车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苏娆简单回了句,“我去看看奶奶。”

舒明月跟着苏娆一同进入,她自找话题地说:“这马上过年了,你脚又扭了,就别回去了,在家住下吧。”

“这我做不了主,得问问我们领导的意见。”苏娆在**静静看着奶奶,心中充满了无力感。

“你这工作也真是辛苦。”舒明月倒了杯水递给苏娆,“既然找了那么优秀的男朋友,不如早点结婚算了,还奔波什么。”

苏娆喝了口水,意有所指地说:“每个人追求不同,我可不想指望男人。”

舒明月听见这话,脸色有些难看,但也没敢说什么。

她现在可不能得罪苏娆了。

-

如果苏娆没受伤是一定要留下来照顾奶奶的,但她目前的状况连照顾自己都费劲,只能回家了。

苏兴哲开车将苏娆送回去,他把医院的轮椅租下来,推着苏娆进了别墅。

佣人一看到,连忙关心询问苏娆怎么了。

“没事,就是脚扭了。”

苏娆笑着解释,并不当回事儿的样子。

苏兴哲推她去洗了手,之后又推进餐厅。

“你吃完饭就上楼休息吧。”他还要回医院,交代完这一句就离开了。

佣人把菜端上桌,做的全都是清淡的,熬的粥也是很素的小米粥。

苏娆是无辣不欢的人,吃了没几口放下了筷子,把碗里的粥喝完,然后准备上楼。

佣人不敢怠慢,三个人合力把苏娆和轮椅一起抬了上去。

苏娆在家其实用不到轮椅,她只要扶着墙慢慢走就好了,但佣人不听啊!

终于进了房间。

苏娆把门一关就像是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她躺到沙发上,看见时间已经十点钟,距离今天过去仅有两个小时。

找出司意寒的微信,苏娆犹豫的打下一行“一周年快乐”,盯着看了半天,又逐字删除。

他都不记得这天是什么日子,还是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我到家了,准备洗个澡躺下睡觉。]

苏娆发给他的只是很简单的一句。

她接着就要放下手机,但他的电话却打来了。

“苏娆。”

司意寒叫她名字时尾音总会上扬,此刻听来却有点儿嗡嗡的沙哑。

她几乎是立刻就判断出他喝了酒。

“嗯,你是不是喝多了?”苏娆顺势询问。

“我没喝醉。”

苏娆被他逗笑,她又没说他喝醉,反驳得倒挺快。

这样一来,更显得欲盖弥彰了。

“你在干嘛呢?”

苏娆拿过她的小白兔抱枕,无意识地揪它耳朵。

“想你。”

“………”果然是喝多了。

苏娆假装害羞的低笑了声,“我也想你呀。”

“你骗我。”司意寒控诉,语气很肯定,“你才不会想我。”

苏娆目光一滞,想说什么却好像失去了语言功能,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卧室里异常安静,这让她回想到她在高铁站顶着锥心刺骨的疼痛往前走的时候,那一刻她是想他能陪在她身边的。

还有在医院,看到奶奶虚弱的躺在病**,她内心也是希望司意寒在就好了,可能她不会那么彷徨无力。

气氛沉默了很久很久,苏娆轻声道:“谁说我不想你?”

回应她的是“咚”的一声。

她怀疑司意寒的手机摔在了地上。

“司意寒?喂?”

苏娆再叫他就没有答复了。

他不会醉到直接睡着了吧?

可司意寒的酒量不是特别好吗?她从来没见他醉过的。

那他此刻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不会被人趁人之危吧?

苏娆很不放心,只能给司意寒的司机打了电话,他或许知道他的boss身在何处。

“喂,苏小姐?”司机接到苏娆的电话很意外。

“你知道司意寒去哪了吗?”

“司总他好像是在家里吧。”司机也并不确定,事无巨细对苏娆汇报道:“上午九点,司总在公司开会,十一点去参加了项目的剪彩仪式,下午两点自己开车从公司离开,也没有让我送他,只说他有私人的事情要办,司总十分重视工作,平常不会这么早离开公司的,我听助理说,他好像还把一个重要的酒局给推了。”

苏娆本来还没那么担心的,听司机讲完,越发觉得司意寒今天很奇怪,不止行为,连行踪都很奇怪。

下午他给她打的那一通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找她?

“那你现在能去一趟司意寒的家里确认他在不在吗?”

苏娆吩咐,司机自然不能拒绝,爽快答应下来,“没问题。”

一挂电话,司机就穿上羽绒服出发了。

来到司意寒的家门口,他先敲敲门,没人回应,只好给苏娆打电话,问她下一步该怎么办。

苏娆告诉了他门的密码,让他进去确认一下,毕竟司意寒已经醉得睡着了,可能很难听见敲门声。

司机还和苏娆保持着通话。

门开以后,屋子里漆黑一片。

他的一只脚踏上地毯,轻轻喊了声“司总”。

“汪汪汪——”

不知从哪冒出来一条狗,把他这位一米八几的壮汉吓了一跳。

司机的身子哆嗦下,稳住神以后打开了灯,发现脚底只是一只小型贵宾犬。

然而当他抬起头的刹那,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个极其浪漫唯美的氛围,天花板上飘满了气球,房子的墙壁上全是鲜花,构成了一面面的花墙,让屋子里都飘散着一股花香的气息。

司机感觉自己误入一个求婚现场。

他站在玄关处,不敢相信打量着环境,喃喃出声道:“苏小姐,我好像走错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