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和司意寒深入交流还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苏娆醒来时看见男人宽阔的背脊,恍惚了数秒。

清晨的阳光很柔和,透过米色纱帘镀在他的肩头,被她指甲抓过的两道血痕尤为清晰。

这个男人似乎想要把空缺的时光补回来,疯狂野性,不知餍足。

外人眼里的他高冷淡漠,像是清心寡欲、无欲无求那般,只有苏娆知道,**的他是有着怎样的反差。

交往这十个月以来,他的技术明显有突飞猛进的进步,让她在事后纵然腿酸,也会感觉很值。

伸手捞过床头柜上的手机,距离她定下闹钟的时间仅有两分钟。

赶在闹钟响之前将其掐断,苏娆悄悄起床进了洗手间,第一件事先检查脖子上有没有吻痕。

司意寒很喜欢在她颈间亲吻,听她求饶的声音在他头顶上方响。

这次比较克制,只有一点淡淡的红痕,并不明显。

尽管今天是周末,苏娆还是要工作,她所从事的杂志社是国内最顶尖的也是最权威的艺术周刊,不仅能接触到名流巨星,同时也能有幸和各大艺术家们碰面。

校招时,同班同学一多半向这家投了简历,最终录取的只有苏娆一位。

她在校成绩斐然这点不必多说,关键是对于时尚与艺术有最为独特的见解,让听惯了千篇一律回答的面试官们感觉很新鲜。

好不容易拿到这样一个令人眼红的工作,苏娆也很拼,不辞辛劳的跟着前辈外出跑任务,为自己积累经验,才进公司不到两个月就刷新了最快转正记录,同时也创作出全网备受好评的稿件,个人的大V号粉丝都破百万。

刷牙时,苏娆都没闲着,还在低头看群里发的工作任务,飞快打字进行回复。

一双手臂无声从背后环住苏娆纤细的腰,她咬着牙刷,从镜中看到那抵在她肩上的脑袋。

司意寒的脸埋在她的颈间,呼吸异常灼热。

苏娆漱了口,“是我吵醒你了?”

他没回答,只问她想吃什么早餐。

“九点前要赶到美术馆采访一位老师,我没时间了,门口买个三明治在路上吃吧。”

苏娆说完,问他今天有没有安排,“我们都好久没约会了。”

听到她后面那一句,司意寒将他原本的回答咽回去,“没有,你忙完随时联系我。”

听闻,苏娆心满意足的笑了,踮起脚尖要去亲他,司意寒侧头躲开,“没刷牙。”

“我又不会嫌弃你。”苏娆嘟哝着,亲了他的喉结,“我下午应该就忙完了,到时联系哦。”

敏感的位置被撩拨,司意寒的眸色晦暗几分。

“你这样,会让我舍不得放你走。”

察觉到危险的气息,苏娆抬起他的胳膊,立刻从他的臂下溜走,“我去换衣服了。”

踏出门的那一刻,苏娆唇角勾起的完美弧度顷刻间消失不见。

-

路上堵车,来到美术馆时已经九点三分,苏娆进到大厅就看见她的顶头上司文锦蓉。

公司内部最近在流传,文姐和她老公夫妻生活不和谐,正在闹离婚,所以她这两天才像更年期提前了一样,逮到手下员工一点错处就开始大发雷霆。

苏娆经常会好奇,他们是怎么知道人家夫妻生活合不合的?这种事情文姐她会自己朝外说吗?搞得好像趴人家床头亲眼看见了似的。

“你迟到了十三分钟。”苏娆一到面前,文锦蓉就举起她的劳力士对向苏娆,“我是不是告诉你,至少要提前十分钟到?还好现在林老师他还没到,要不然你让人家等着你?”

“抱歉,文姐。”苏娆不想解释她路上遇到连环追尾堵得水泄不通,上司只会当她是在狡辩,“我下次一定提前三个小时出门。”

文锦蓉重哼了声,还要再说什么,结果电话响了。

看到是林老师的助理打来的,她急忙接通,语气一瞬间变得温柔又婉转。

但没说两句,当对面的人提到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时,她的语调紧接着拨高,“什么?林老师来不了了?”

苏娆欣赏着文姐的变脸,看她又讪然笑着说:“是是是,身体要紧,一定让林老师好好休养,我们以后合作的机会还多得是。”

要挂电话之际,文锦蓉没忘记问:“林老师住哪家医院啊?”

“………”

“我们理应去探望的,您千万别客气。”

“………”

“好,那等会儿我们就去。”

挂了电话,文锦蓉咬了咬牙,对苏娆说:“林松原突发肠胃炎来不了了,现在打吊瓶呢。”

苏娆刚刚都听见她说了什么,直接问:“那我们现在出发去医院?”

“都知道他住院了,不去探望能说得过去吗?”文锦蓉气坏了,忍不住骂,“明知道今天要接受我们杂志社采访,还把自己搞进医院,真会给人添麻烦……”

-

先去商场买了名贵的补品,之后苏娆随文锦蓉来到市人民医院。

上午是探望病人的高峰期,来来往往人特别多,电梯口放眼一望人头攒动。

苏娆左右手各拎着一个礼盒,里边的东西不多,包装下的功夫可不小,沉甸甸的,不知道有几斤重。

进去病房时,林松原的助理正在喂他吃饭,文锦蓉的态度可谓热情至极,将礼盒从苏娆的手中拿过去,一个箭步冲到了他的病床边。

“林老师,听说您住院,可是把我担心坏了,如今看到您的气色这么好,我才放心。”

文锦蓉这话乍一听是在表达关心,细琢磨却带着一丝嘲讽。

不过,林松原根本没有听她说什么,他的目光牢牢定格在了苏娆的身上。

她穿一条墨蓝色收腰A字裙,裙摆及膝盖,两腿修长而笔直。

这颜色很挑人,没苏娆身上那股清冷又淡然的气质,穿起来只会显得土。

林松原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拿纸巾擦拭下唇角,“这位看着有点儿面生,是刚来的实习生?”

“她来我们杂志社有一段时间了,前些天已经转正。”文锦蓉不想把时间全浪费在这儿,讲完就说道:“看到林老师您没什么大事我们就放心了,您好好养病,我们就不在这儿打扰您休息了。”

“其实……”林松原示意助理往他身后塞个靠背,“今天算我放了你们鸽子,我这心里也很过意不去,你们都为我把专栏留出来了,再让你们临时去约别人,肯定很麻烦,要不然就在这儿采访了吧,照片回头再去美术馆补上。”

林松原这人是出了名的脾气怪和难搞,文锦蓉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如此“体贴。”

事出反常必有妖。

在职场混迹多年,她很快就明白为什么了。

“文总监事务繁忙,就让这位新人留下来采访吧。”

当林松原说到这句时,文锦蓉在心底冷笑了声。

这个臭不要脸的老狐狸。

“苏娆还没独立完成过专栏稿件,我身为前辈,理应在旁协助,反正来都来了,就一起吧。”文锦蓉说完,给苏娆递个眼色,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一直以来,文锦蓉对她都是极为苛刻,苏娆对她的印象并不算太好,然而刚才过后,她对文锦蓉有了全新的认识。

领导有几个会管员工死活的,文锦蓉甘愿冒着得罪林松原的风险也要留下来陪她,很难不让人感动。

林松原一脸吃瘪的表情,在苏娆要去包里拿录音笔的时候,他的手捂住胸口,又变卦了。

“我的胃突然又不舒服了,还是改天吧。”

文锦蓉并不意外,她不想戳破他的道貌岸然,起身佯装遗憾的叹气,“既然林老师的病反反复复,那这次的专栏就取消了吧,林老师您也不必感到抱歉,因为我们杂志社都是有两套方案,一套留作备选,所以等以后有机会再合作也不迟。”

这话听起来好像有他没他都一样,林松原张了张口,到底还是咽下了这口气。

苏娆跟着文锦蓉出了病房,文锦蓉正往前走,忽然脚步一顿,扭头看向她,“你说你长这么漂亮不去当明星,来什么杂志社?以后给我打扮得朴素点,净会给我添麻烦。”

这话说完,文锦蓉突然发现苏娆也没怎么打扮自己,妆容很淡,裙子的款式也很简单,身上更没多余的首饰。

要怪只能怪她这张脸长得太妖艳。

苏娆没去反驳文锦蓉的话,只说:“文姐,我很感谢你刚刚为我出头,说实话挺意外的。”

文锦蓉哼了声,“我可不是为你,我是怕我们杂志社被他们这群艺术家给拿捏,私下里他们都沆瀣一气,要是不立起我们的态度,真当离了他们就要倒闭了。”

话音刚落,文锦蓉手机铃声响起,主编打来的电话。

毫无疑问,她被批评了一通,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文锦蓉刚接受完苏娆的感谢,眼下也护不住她了。

“林松原跟主编私交甚好,去她那儿告了我的状,主编让你现在回去采访。”文锦蓉很头疼地说。

“没问题。”苏娆的态度出乎意料得爽快。

文锦蓉发现她淡定得完全不像是初入职场的新人。

-

“林老师。”

苏娆进到病房时只有林松原一人。

他的眼神毫不掩饰盯着她看,肮脏的目的暴露无遗。

苏娆毫无畏惧,入职以来像林松原这样的男人她遇到过好几位,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

多数雄性生物都善用下半身思考,她只要把他们当成牲畜对待就好。

在他病床边落座,苏娆公事公办的口吻说:“如果林老师你准备好了,那我们就开始了。”

林松原目光闪躲两下,直截了当问:“你工资多少?最多也就一万吧?”

苏娆:“这是我的私人问题,不便回答。”

“我不喜欢兜圈子,每月给你五万,你只需要在周末陪我两晚。”

国内赫赫有名的大画家坦然讲出这种话,苏娆确信她不会是第一个,在这之前,他不知对多少女孩讲过。

“林老师,在进来之前我已经打开了录音笔。”苏娆看着他,倏尔微笑,“我相信这样的音频会比每月五万要值钱。”

“嫌少?”林松原不屑嗤笑,“现在刚毕业的女孩都这么贪心?你就算比一般人漂亮点,也不可能拿到更高的价格。”

看他压根不怕,苏娆缓缓起身,“感谢你又多贡献了几句话。”

林松原没想到她玩真的,“那我每月给你八万?”

“林老师,我只想对你进行一次正常采访,只要你配合,刚刚的话我可以当没听过。”

不管林松原说什么,苏娆都表现出一副淡定沉稳的模样,从这点上便能看出这个女孩不简单。

越是这样,林松原越是心痒,对她的渴望也就越大。

但眼下他知道自己不能着急。

“好,那你把刚刚的录音删掉。”

苏娆照做,她只想完成自己的工作,对留下能够威胁他的证据并无兴趣。

-

采访完林松原,已经是下午两点,苏娆只在早上吃了一个三明治,这会儿肚子饿得让她心慌。

打开手机找出司意寒的微信,他没有来问她一句,似乎并不关心她什么时候忙完。

苏娆知道他不爱她,也没奢望过从他的身上得到过正常的爱情反馈,由此也不会太失望。

[哥哥,吃午饭了吗?我现在肚子好饿呢。]

[猫猫委屈.jpg]

司意寒做事情直接干脆,很少会在微信上和她废话,看到她发消息就回个电话。

“在哪?”

苏娆听见他那边有人在说话,判断他可能在和朋友聚会。

“我在锦苑附近,你要来接我去吃午饭吗?”苏娆有需求都是直接问的。

她自知和司意寒不是正常的男女朋友关系,也不会让他猜她心里的想法。

“我在紫荆公馆,位置发我,让司机去接你。”司意寒讲完这句,电话就断了。

苏娆连一句“我可以自己打车过去”都没来得及讲。

-

“寒哥,你让司机去接谁啊?”

楚淇从旁边经过,恰巧听见司意寒的话,忍不住好奇地问。

“女朋友。”

“我听盛然说你谈恋爱了,还以为他骗人的,原来是真的啊?”

楚淇不过出国半年,就有种世界被颠覆的感觉。

他原本以为司意寒这样不近女色的高岭之花,是要注定孤独一生的。

苏娆知道司意寒经常会来紫荆公馆。

这里是宁城有名的销金窟,人均消费超六位数,奢侈程度让普通人都无法想象。

她从未涉足过,司意寒不曾将她带入他的圈子。

今天却是一个例外。

在司机的引领下,苏娆来到三楼的一个包厢门前。

服务生从两侧拉开门,奢迷豪华的景象映入眼帘,如水晶般璀璨夺目的灯光折射在金色地板上,刺目得让人睁不开。

台球、保龄球、麻将桌、健身器材应有尽有,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万丈高楼。

苏娆站在一条红线之外,忽然觉得她离司意寒的世界很远很远。

她是拥有金钱权势男人眼里用几万块能引诱的女人,而这点钱,在这种地方只够消费十分钟。

台球桌离门口最近,楚淇的目光遥遥望去,看见苏娆的瞬间,倏然定格。

“那美女谁啊?”

“不知道啊!”

“该不会就是寒哥的女朋友吧?”

“靠!这么漂亮?难怪能把寒哥收服。”

楚淇听到他们的议论声,脑子嗡嗡的,他放下台球杆就要过去,却看见一道颀长的身影走向苏娆。

司意寒见到苏娆便宣示主权般搂过她的腰,在她耳边轻声低语:“先去吃饭。”

谢天谢地,她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苏娆心里想着,面上还假装询问:“不用和你的朋友们打声招呼吗?”

“不必,他们都知道你的身份。”司意寒回答得很强势。

苏娆故意问:“我什么身份啊?”

司意寒唇角轻扯了下,很纵容的一笑,“女朋友啊。”

经过台球桌,苏娆的目光和楚淇隔空对上,她对他们象征性的颔首。

楚淇的心脏蓦然一紧。

看到苏娆坦然的毫不意外的笑,他便知道自己被耍了。

那时她对他忽然之间转变了态度,只是想利用他去接近司意寒。

仅此而已。